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 <桃花剑影女尊> 文案: 米罗国提刑官江雅菲遭遇前夫郡王林霄嫌恶, 两人和离分手,多年追随的痴情护卫梁寒成功上位。 和离后,历经挫折的林霄却幡然悔悟, 察觉自己内心真爱,从此开始三个人纠结一生的爱恨痴缠。 若干年后,我们爱的是否还当初那个人, 若干年后,我们爱的是否是身边的这个人? 对于林霄,有些错误,我们犯了一次,却,耽误了一生, 最后,是否还有机会能够弥补,让你知道我原来是这么爱你; 对于梁寒,执着一生的爱恋,是否甘心拱手让人, 爱人的领地上从来不能够存在第三个人, 这一生,有我足够。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雅菲 ┃ 配角:林霄梁寒 ┃ 其它: 正文 1心事暗藏 夫妻离心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随着一道优美的唱腔,戏台子上,一个长眉入鬓的俊秀男子穿了艳丽的戏服从后台步了出来,一举手一投足无不引得台下一阵叫好。 “串儿,都说这小桃倌是京都四大美人之一,依我看也不怎么样,还不如咱们上次请来的那个润倌儿呢,你说,这些人都是怎么长的眼睛?”戏台下,正中央的主位上,今日的寿星江府正君林霄,此时正一脸不屑的将手里的清茶随手放在一旁的红木茶几上,那茶几四圈儿都是精工雕刻的各色兽图,茶几上用来盛果子蜜饯的果盘是产自米罗国最富有盛名的两大官窑的青花瓷盘。 “主子说的是,小的看他眼下居然还有颗泪痣,真是一脸的苦相,就这样的相貌居然也敢称是京都四大美人,不笑掉了人的大牙,听说这京都四大美人的评比是一个叫什么丝的西洋画师给评的,她们这些洋毛子,哪里见过真正的美人,真正的美人都是象主子这样金贵的,哪能象小桃倌这样的草民随便让人给画了去看。”串儿是个机灵的小厮,虽然心里觉得这个小桃倌并不比自己的主子相貌差,可嘴上却不敢说。 “这也值得五百两一天?看来,以后也不能尽信人言了。”林霄从袖笼里摸出了个小钢挫,一边漫不经心的搓着已经非常圆润的莹长指甲,一边淡淡的说。 就在主仆两人对京都名角小桃倌极尽挖苦的时候,江府的大门被人拍了个山响,刚从外县公干回来的江雅菲异常恼怒的站在大门口,正在拍门的是她的亲随梁寒。 好半天,才从大门里探出一个不耐烦的人头来,刚想冲着这不识抬举的人骂两声,还没开口一眼看是自家大人回来了,不由吓了一跳,急忙谄媚的打开门“大人,您回来了,真是对不住,小的一时没有听见。” 江雅菲冷哼了一声,抬脚进了府,还没走到园子里,就听到一片笙歌艳舞的靡靡之音,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起来。 匆匆赶来的管家见主子发了怒,连忙陪着小心说道“大人,今天是小郡王的双十寿辰,这不,请了各府大人家的男眷,都在听戏呢。” 江雅菲忍下了心里的怒火,冷冷道“是么,一年365天,春夏秋冬他都不拉下,一季过一回,论理,也是该到了过春天生日的时候了。” 梁寒见她说的有些过了,不由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江雅菲瞅了他一眼,梁寒低下头“大人,属下大半个月没有回家了,先行告退。” 江雅菲面上的神情略有些尴尬,伦理她不该在自己这个亦兄亦友的属下跟前大发自己正君的牢骚,不由说道“也好,替我向奶父问个好,说我晚些时候再去看望他。” 梁寒笑了笑,离开前,有些不放心的对江雅菲说“大人,您还是去看看正君吧,不管怎么说,园子里还有那么多人呢。” 江雅菲再度冷了脸,对管家说“我累了,回听雨轩了,如果正君问,你就这么说,说我不打扰他的雅兴了。” 梁寒还想再劝她一下,江雅菲送给了他一个你再说,我就和你急的眼神,梁寒只得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梁寒回到父亲住的小院子,父亲正站在石凳子上给花园里的葡萄整理架子,见儿子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不由一脸惊喜“寒儿,你怎么,怎么今日回来了,饿了么?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梁寒急忙上前扶住父亲欲晃的身子,有些埋怨道“爹,您身子骨又不舒服,怎么还爬这么高,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弄不行么。” 父亲笑笑“看你说的,爹没事,这点小事如果都干不了,还不成了废人了,啊,对了,你回来了,那菲儿是不是也回来了。” 梁寒知道父亲素来最疼的就是江雅菲,不由面上含笑道“自然是一起回来的,大人说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呢。” 父亲高兴极了,连忙说道“啊,是么,菲儿最喜欢吃我用梅子酒做的甜糕,我这就去给她做。” 梁寒哭笑不得“爹,等我吃完饭再做也不迟啊,大人就算过来,也肯定下午了,您可真偏心。” 父亲一想也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就是,看我,自己的儿子还没吃饭呢,你等着,爹给你做好吃的去。”虽然如此说,可是帮儿子做饭的时候,他还是将梅子糕给蒸上了。 梁寒不再拦他,想起那个吃起来甜糕就会将所有矜持和老成都抛到脑后的俊美女子,心里不由也是一软,他接着父亲刚才的活把葡萄架搭好。 江雅菲回府没有两分钟,林霄就知道她回来了,见她极不给自己面子,连面都不露,心里恨极,虽然两个人成亲三年来一直貌合神离,可是,江雅菲素来在外人面前还是给自己留三分面子的,今日,她既然不来,看来是铁了心要和自己撕破了脸,林霄冷笑“你想和我和离,我就偏不如你的意,你看不上我,我到要看看,你究竟看上了谁。” 串儿见自己家主子脸色铁青,根本不敢说话,想起江家的当家人,心里也是一通埋怨,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放着家里如花似玉的这么一个大美人不喜欢,偏偏喜欢摆弄些死人,现在更不得了,居然做了重审死刑犯的什么官,那也是什么有出息的官么?自己家主子为了她的事没少进宫去埋怨那个当了女帝的表姐,半年前终于说通了女帝要给江雅菲换个地方呆呆,却以两个人一场激烈的争执结束,结果,自己家主子寒了心,说什么也不管她的破事了,虽说不管,可到底意难平,见了江雅菲没有一次不嘲讽的,结果弄的本来就不好的关系,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上次江雅菲回来,就向林霄提出了和离的要求,把个林霄气的差点没有吐血,他怒极下答应了下来,说好了等五月初五一过,就双双去宫里请求圣裁。 林霄眼睛盯着戏台,可心思却飞了,他的手攥在袖子里,长长的指甲恨不能将手心掐出血来,“江雅菲,江雅菲,想我哪里又配不上你,论身家,论背景,哪一样不是在你江家之上,你居然对我这样。” 他却偏偏忘了,弄僵了他们之间关系的恰恰是他。那日大婚,江雅菲还没有走到房门口就被他身边的四个小厮给拦了下来,“郡王说了,请妻主暂时歇在听雨轩。” 江雅菲当时脸上神色虽然淡淡,可是心里却非常震怒,想她仅仅十四岁就中了探花,本就是个及其聪慧的人,转眼就想明白了,定是这小郡王看不上自己的家世,觉得一个普普通通商贾的女儿如何娶得他这样的皇亲国戚,虽然女帝给他们赐了婚,可是,小郡王又如何甘心真的屈就她呢。所以才在新婚之夜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凉凉的风一吹,江雅菲只觉得自己这场大梦做的当真是好笑又好叹,她低头略一思索,不由冲着那四个小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郡王休息了,下官告退。”既然佳人不愿,这样的婚姻又有何趣呢。 三年里,两个人的关系更是糟糕,林霄出身贵族,又是独子,不用说,平时生活极度奢侈,而江雅菲来自民间,素来俭朴,自然看不惯他的行为。自从两个人大婚,江雅菲遭拒后,少年傲性,更是再未踏进过如月阁一步,这也引得林霄心里的愤恨,越发变本加厉的奢侈起来,更加上,他对江雅菲如今的职位不满,总是挑刺,两个人已经很久不说话了。江雅菲从心里觉得,她和林霄的姻缘真的应该可以到头了。 梁寒的父亲刚把甜糕做好,就见换了装的江雅菲一脸沉醉的闻着香气寻进了院子“奶父,我闻到了甜糕的味儿。” 那一脸馋猫的样子,惹的梁寒父亲一阵低笑“就你鼻子尖,知道你爱吃,刚做好的。” 江雅菲有些惊喜的扑到桌子上,眼盯着那屉甜糕直流口水,哪里还有米罗国狱刑官严肃冷酷的样子,梁寒温柔的看向矮自己小半个头的江雅菲一眼,低低的说道“太热了,一会儿再吃,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江雅菲生了一肚子气,更兼得厨房里的人都忙着围着林霄的生辰转了,根本没有吃上饭,此时早饿的饥肠辘辘,此时,不由满嘴里塞了糕,烫的直蹦,眼泪直流,嘴里却不含糊“这糕就热了好吃,凉了没有热的香甜。” 梁寒见她样子可怜,不由心里一疼,急忙进屋里去端了杯凉水,梁寒的父亲看了儿子一眼,心里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菲儿,上次奶父托你办的事,你帮你哥哥问了没有。” 江雅菲光顾着吃,“什么事?” 梁寒的父亲说“你哥哥都二十二岁了,谁家的男子到了这个年龄没有找妻主。” 江雅菲边吃,边连忙点头“我想起来了,奶父,你别说,我还真帮哥哥留心了几个呢,有个女子到还真不错。” 梁寒的父亲一听,急忙高兴的说“是么?是哪家的闺女啊,性格好不好啊。” 江雅菲嘴里乌鲁不清“是我一个同年,比哥哥大一岁,尚未取亲,虽然相貌一般,但是人品极好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瓷器的脆响,只见梁寒怒目圆瞪的看着自己,江雅菲吓了一跳,梁寒在外面虽然口称她大人,其实两个人一直是以兄妹相处的,她对这个奶哥哥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的,见他发了脾气,砸了茶碗,不知道自己又撩错了他根筋,不由发了慌,转头去看梁寒的父亲“奶父。” 梁寒的父亲到是波澜不惊,淡淡的看着儿子“女大当婚,男大当嫁,你看你妹子都成亲三年了,你都这么大了,难道不该说个妻主么。” “谁托人说的亲,谁嫁,反正我是不嫁,爹,你别逼我,逼急了我剪了头发去当和尚。” 梁寒重重的撂下这句话,“砰”的把门给关上了。 院子里,江雅菲被他骂的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这可是她奶哥哥可数的几次发脾气,梁寒性子虽然有点倔强,但素来对她却是温顺恭敬,她还真没想到,他生气起来也这么吓人。 梁寒的父亲看着院子里盛开的牡丹花儿,不由心里再度叹了一口气,心道“傻孩子,你那点小心思,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可是人各有命,你再怎么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还是不属于你。” 正文 2白城改豆 相求和离 林霄生辰宴后,关于他和江雅菲夫妻不和的事情也闹进了宫里,凤君流苏刚送走了女帝那个缠死人不偿命的舅舅,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发了通牢骚,要求自己一定要狠狠的斥责江雅菲,帮他的心肝儿子出口气。 林霄是个什么脾气,流苏心里清楚的很,女帝所有的表弟中,他是最飞扬跋扈的一个,他和江雅菲两个人成亲三年来,他真是耳闻了不少他们两个间的事情,不说别的,单是成亲当日,将妻子拒之门外这样的耻辱就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了的,江雅菲虽然不提,可是他和女帝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今日这事,说到底也是林霄做的有些过了,自己的妻主在外头辛苦,回到家中,居然还要看他脸色,说起来,流苏到真的挺佩服江雅菲的气度,只怕换了任何一个女子,怕不闹到天上去,可她居然硬是忍了下来,虽然江雅菲并没有什么错处,可是,这件事,还得找她来说,自己也不能不管,流苏有些头疼,有些懊悔,自己当初真不该为了怕让阮贵君拣了便宜,硬是撺掇着女帝给林霄指了江雅菲,要知道林霄做了人家正夫还这样混帐,当初就该顺水推舟,答应了阮贵君为他妹子的请婚。 “凤君千岁,江大人来了。”贴身宫人七喜的话打断了他的神游。 “宣” 江雅菲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凤君流苏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他乌黑的头发上戴着一顶十二根凤翎的金冠,唇红齿白,眼若春水,一身金色的正宫凤装越发衬的人贵气雍容。江雅菲急忙低头行礼“叩见凤君千岁。” 流苏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七喜,还不扶江大人起来,赐座。” 江雅菲推辞再三,只得半侧了身子,勉强坐了半边椅子。 流苏见她如此懂礼,心里对她的好感再度多了几分。见她坐了下来,不由微微笑着打量起面前的女子,虽然为官仅仅三年,可她的身上已然褪去了初见时的那种生涩和稚嫩,举手投足间已经多了几分从容和成熟,本身她就是个俊美风流的女子,如今更添了几分冷意,也多了几分味道。流苏还未开口,心里却对林霄的不满再度多了几分,这样的妻主,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雅菲。”流苏微笑着开口,改口唤了她的名字“本宫素来听闻人家赞叹你是个花草大家,恰好前几日圣上赏赐了本宫一盆金玉满堂,你帮我瞧瞧,到底好在什么地方呢。” 江雅菲连忙站了起身“不敢,千岁面前下官怎么敢班门弄斧。” 流苏笑着让人将花抬了出来“本宫让你看,你就尽管大胆的看,说错了也不责罚你。” 一时,一盆绿叶婆娑的植物被人抬了出来。 江雅菲只看了一眼,立即看出这根本不是什么金玉满堂,而是一侏离心草,她本极其聪慧,心里一动,立即跪下说道“下官知道错了,还请千岁责罚。” 流苏见她已然猜透了自己的意思,不由笑着让七喜扶起江雅菲说道“雅菲,你是个聪明人,想来也不需要本宫多说什么了,小家即是大家,这点,想来你也明白。” 江雅菲皱眉思索良久,不由生涩开口道“千岁,下官前几日听到一则故事,里面的事情让下官听了非常困惑,不知道凤君千岁能否帮下官解惑。” 流苏挑挑眉,心说,人都说江雅菲素来聪慧难缠,不知道这里面又绕些什么呢,不由微微一笑“还有这样有趣的故事,不妨说来听听。” 江雅菲长长吐了一口气,涩然一笑“相传楚国有康城和白城两个地方,因为地理位置分处南北两地,每年交给朝廷的恭粮也有所不同,位于极南之地的康城盛产晶莹的绿梗稻米,而位于极北的白城则每年都上缴数量颇丰的大豆。本来两地都上缴各自的贡品互不干扰,可是这年,恰好白城的城主死了,接替她的却是一直生活在南地的康城城主,这位城主见惯了绿梗稻米,一到白城就命令当地农人改豆种稻,结果当年,白城粮产大减,城主大怒,重重责罚了几个农人的首领,说她们没有尽心种稻,要求她们必须在次年送上丰盈的大米,农人们无法,只得继续种稻,可是连着两年,白城的大米依然产量不高。下官看到此处不由心声疑惑,如果下官是这位白城城主,在第四年里,是依然延续前几年的错误继续种稻子呢,还是改回先前的习惯,种回大豆。” “大胆江雅菲,你莫不是在责怪圣上和本宫么?”只见流苏猛的拍了下桌子,一脸煞气的喝道。 “下官不敢。”江雅菲见流苏震怒,急忙跪下请责,虽说是请责,可是她的腰杆却挺的笔直,眼里丝毫没有惧意。 “你不敢,我看你不是不敢,你是很敢,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对陛下对你指的这门婚没有丝毫怨怼?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丝毫抱怨过?”流苏冷笑。 江雅菲的脸上滑过一丝隐痛,很快那痛意就没入眼底,快的让流苏觉得自己刚才看到是不是错觉。 “下官不敢,下官怎敢对陛下和千岁心生怨怼,敢问世人有几个不愿意和天家做亲戚的呢,他们不是不愿意,只不过都是不敢去想罢了,而下官,却正是那幸运的人里最幸运的一个。” 流苏看她神色知道她说的确实也是实话“既然这样,何必还说出改稻种谷的话,本宫也知道,小郡王的脾气是不太好,可是夫妻两人不正要互相体谅,相互包容么。” “千岁。”江雅菲无奈说道“下官粗鄙,本就高攀不上郡王,郡王乃金枝玉叶,而下官确实下里巴人,本就云泥之分,下官不敢耽误了郡王的幸福,所幸郡王嫁入江府三年来,下官一直以礼相待,并无逾越冒犯。” “你待怎样?”流苏越听越烦躁,打断了江雅菲的话“你是想说,你想和离是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这样至于郡王何地,他毕竟嫁给过你,你让他再嫁何人?” 江雅菲抬眼看向流苏,眼神黑亮幽深“如果郡王与下官和离再嫁,下官可以送亲,下官可以证明郡王的清白,将他完璧归赵。” “你说什么?”流苏仿佛有点受不了这个震撼,不由腿一软,坐倒在凤椅上。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谁能告诉米罗国最尊贵的男子,当今女帝的凤君千岁,谁家男子成亲三年居然不和妻子圆房?米罗国律法明白规定,身为夫侍的男子嫁人后不得拒绝妻主的求欢,这正是可以七出的一条,而另一条则是三年无所出。这还让他说什么呢,人家郡王都不怕,占了两条都不怕,他还操心些什么? “雅菲,这可不是随口说着玩玩的,不管怎样,婚姻之事毕竟乃人生大事,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 流苏让七喜送走了江雅菲,坐在凤座上暗暗生气,还好这件事,他提前探得了江雅菲的口风,不然让江雅菲提到了宗族院,这事便不好办了,米罗国素来重女轻男,自古女儿家便很尊贵,很多律法更是对女子的权益保护又保护,对于普通女子来说,要想休掉夫君只要一句话的事,写封休书就罢了,贵族们,因为地位的原因,要休掉正夫则需要去宗族院,可是只要符合七出里任何一条,宗族院就不会不判和离。 “凤君。”见流苏在生气,七喜不由小心翼翼。 “去,叫人把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叫进宫里来。”流苏闷声道,怎么办,到底还是陛下的表弟,难道真让人给休了不成? 正文 3凤君怒责 郡王大闹 却说,江雅菲被宣进了宫的这段时间,梁寒有些忐忑的等在皇宫门口,侍卫是不能随着主人进宫的,更何况他还有兵器,此刻,他修长有力的手正紧紧握着腰间的配刀,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前几日,林霄因为寿辰的事又大大的和江雅菲吵了一架,听说连他最喜欢的水晶屏风都给砸了,梁寒想到那个如玉般俊秀的女子常因为这桩不如意的婚姻所生的烦恼,不由为她感到心疼,很多时候,他都很想伸出手去,抚平她脸上的苦恼,可是他不敢,他知道自己不漂亮,更比她年龄大了许多,身份又低,能一直跟在她身边象个兄长似的存在就已经心存感激了,怎么还能奢想别的什么,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过呢,看到她受苦,他的心就象在油里煎熬。 “大人。”远远看到那个一身宝蓝官服的身影,梁寒快步迎了上去,还好,雅菲的神情不象有事的样子。 “没什么事吧。”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家大人我能有什么事?”雅菲笑着说,心情显然很好,她骑上梁寒牵过来的马,一挥鞭子“走,陪你家大人我遛遛马去。”猛的一拍,纵身前去。 “江雅菲,江雅菲你个小人,你给我滚出来。” 江府,下人们都已经对郡王和主子间的互动见怪不怪了,今日不知道又是为了何事,惹得小郡王大发雷霆,这不,天刚黑,就怒冲冲的来听雨轩闹事来了。 “回郡王,大人不在,尚未回来。”听雨轩里当值的小豆子心里暗叫倒霉,怎么他当值就来这么一出。 “不在,哼,不在,真不在么,我到要看看她是不是真不在。” 林霄一脚踢开小豆子,闯进听雨轩,别说,自从成亲后,他到这里的次数真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上次,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好象也有一年多了吧。 果然没回来,林霄只觉得满腹的郁气找不到宣泄,不由抓起一只笔洗就摔在了地上。 “我的娘哟。”小豆子只觉得小心肝都要跳出来了,那可是大人最喜欢的一只笔洗,上好的汝窑的红釉笔洗,只听又一声“啪”小豆子探头一看,眼睛都要掉下来了,“我的天呐。”他捧着小心肝蹲到了地上,青石古莲砚台此刻正躺在地上和笔洗做伴,小豆子瞪了半天,万幸,没有碎,只不过边角裂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郡王,使不得啊。”小豆子一抬眼,不由心神俱裂,冲上去抱住林霄的小腿“郡王,您有气,您打我,您手里的东西可不能撕啊,万万使不得啊。那是大人辛辛苦苦编写了好久的笔记,可不敢撕啊。”小豆子嚎啕大哭,心里暗道,我怎么那么倒霉啊,郡王你拿什么不好,偏偏拿大人编写的笔记啊,那里面据说都是大人根据这几年审案经验编写的笔记啊,你要是撕了,我也活不成了。 林霄冷笑“我不能撕,我还就撕给你看了。”他使劲揉搓了两下,刚想动手撕,只见小豆子又是一阵号啕,身子揉搓的和根麻花似的,“郡王,你杀了小的吧,小的不想活了,您撕了这个,小的也活不成了。” 林霄怒极,正要一脚将这个缠人无赖的小泼皮踢出去,只听得耳边一声大喝“你又要做什么?” 江雅菲看着满地的狼籍,不由大怒,当看到林霄手里的纸稿时,更是震怒。 她上前一步,抢过林霄手里的手稿,只见纸页皱折,字迹模糊,心疼不已。 “出去。”江雅菲大声怒喝道。 这是印象里,江雅菲第一次冲自己发火,林霄愣怔一下后,怒极反笑“你居然敢撵我走,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园子是怎么来的,要不是你娶了我,依你一个小小的四品官,你能住在这里么?” 江雅菲气的手发抖,饶她平素对待再难缠的犯人也没有动过怒气,引以自傲的冷静,怎么一遇到林霄就全完了呢,当下,只听她冷冷道“这么说来,这三年来,都是下官一直仰仗郡王了,那下官还真是不知好歹,既然郡王说了,下官怎好厚着脸皮再叨扰郡王,郡王也不必烦心了,下官今日就搬出去。” “你,你。”林霄见她果真开始收拾东西,不由心里慌乱起来,他今日进宫已经被凤君数落了一番,让他好好对待江雅菲,他知道江雅菲居然敢提和离,大怒后大惊,照他心性,要提也是他先提,他还没说嫁给她委屈了自己,凭什么江雅菲先提了和离,今日本来是心绪不平,想好好发作一番就完了的,谁成想,这个江雅菲居然二话不说就要走。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客栈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林霄的声音已然带了哭音,他一只手指着江雅菲“你说,我堂堂郡王哪一点配不上你,你居然如此羞辱我,跑到凤君那里说我不和你同房,这样的夫妻隐私也是你能说的么,你不说清楚,今日,今日你只要敢走出一步,我就死在这里。”林霄只觉得酸意阵阵冲上眼睛,别的郡王嫁妻主,哪个不是被高高的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似的,天天哄着,怎么到了他就不行了呢,按他的想法,你江雅菲虽然条件差点,但你对我好点我也就不计较了,可是你凭什么和我斗气,三年来对我冷淡莫名,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哄着我点,顺着我点。林霄死死瞪着江雅菲,江雅菲手下不停,头也没抬。 “郡王您是开玩笑吧,小人市井出身,哪里攀得上郡王,再说了,小人可是一点谎话都没说,成亲三年,你我一直守礼相处,这也是事实,我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也没有诽谤郡王的名誉,再说了,小人也真觉得,小人是个穷命,过惯了穷日子,自然不能拖累了郡王,说到死,您也别吓小人,谁不知道郡王优雅贤淑,怎么会和那普通人家的男儿一样,做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呢。” 林霄见她将收拾好了的包裹放在书案上,喊了声“梁寒,将我的东西带上。”不由脚下一阵踉跄。 “大人。”梁寒虽然应着,却没有上前,虽然他也气愤郡王的无理去闹,可是这个时候,江雅菲真要是离开了府邸,传出去对她的声誉会带来多么坏的影响啊,本来朝中就有不少官员暗暗嘲笑江雅菲弩夫无方,这不更让人耻笑了么,就算离开也是和离后,而且也是郡王离开才对啊。 江雅菲气道“梁寒,难道你也不听我的了么?”凤眼一瞪,梁寒无奈的上前。 只听得小豆子突然大叫道“郡王,小郡王,您怎么了?大人”他惊呼“您快来。” 江雅菲抬眼看去,正见林霄突然软软的向后仰去。 林霄自那日晕倒后,一直躺在如月阁里,头上缠着块包布,形容憔悴,脸色蜡黄,一双单凤眼下乌青两块,素来爱俏爱美的小公子摇身一变好像被人欺负了的小白兔,江雅菲第一次去见了他这个模样,心里也不由觉得有些难过,毕竟夫妻一场,就算分离也不至于要闹到他生场大病的地步。每日只得派人前去探望,走自然是暂时走不了的,他人都这样了,江雅菲总不好撂开不管。 这日,江雅菲刚从刑狱司回来,就听一道哭哭啼啼的声音冲着听雨轩闹来“我可怜的儿子啊,你真是命苦哟,你怎么就这么病了呢。”居然是林霄那个极会缠人的爹来了。 正文 4查桃花案 入桃花巷 不过,上任女帝的弟弟,林霄的父亲,今上封的安乐皇子终究还是没有见到江雅菲,江雅菲早得到小豆子的消息,带着梁寒从后门躲了出去。 “大人。”梁寒面有些不忍的看着江雅菲,一颗心为了她百般揉搓,恨不能替她烦恼,江雅菲的神色倒是淡淡的“我没事,别担心。我们去桃花巷转转吧。” “桃花巷?”梁寒想起昨日司里刚报来的卷宗,心里明白,定是他家大人又发现了什么疑点,想要去确认一下。本来还想出口安慰下她的,没想到,她到先安慰了自己。 桃花巷位于京都城南,因为巷子里出产有名的桃花酒而闻名,附近酒肆林立,倒也别有特色。江雅菲今日前来,正是为了一宗三个月前发生在这里的凶案,死者是个非常美丽的少年,名叫阿茶,是被尖刀刺中心脏,当场毙命的,按照差役的说法,凶犯当时还没有逃,她们赶到时,那张秋娘仿佛着了魔般抱着那少年满身是血的坐在地上,嘴里直说“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一押回去,她当时就画押认罪了。虽然已经结案,犯人也判了秋后问斩。可是,当卷宗送交刑狱司审阅时,江雅菲却觉得此案疑点重重,当她提审了犯人张秋娘后,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江雅菲他们敲开阿茶家门时,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探出了头“你们找谁?” 江雅菲礼貌的问道“请问,是这里要出售宅子么?” 阿茶是独子,他死后,家中父母为免睹物思人,早已搬离此处,并在街上张贴了告示,将此处宅子出售,价格虽然不高,可因为死过人,前来问津的很少,这是近一个月来第一个前来看房子的人,老妇将他们让进了院子,客气的请他们自己到处转转。 这所宅子并不大,但是环境很好,楼上楼下共两层,显然阿茶和父母都住在一起的,他住在楼上,他的父母住在楼下,而看门的老佣则住在楼梯拐角处。 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阿茶的绣房很快呈现在江雅菲眼前,四月的微风清抚脸颊,屋子里空荡荡的,江雅菲仔细的看着四周的环境,这时,眼光不由扫到了墙角里的床帐上,床帐上面一截断了的绣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走过去,若有所思的拿起了那截绣绳,断口并不整齐,很象是被用力蹦断的茬口,按理这个位置,应该悬挂着一只百灵鸟。米罗国风俗,家中男子满十五岁这年,帐上悬挂百灵鸟,寓意即将到来的婚嫁生活美好幸福,这白灵鸟通常出自绣房主人之手。 江雅菲解开悬在床帐上的那截断绳,放入袖笼里,再次走到窗前,阿茶的窗口居然正对着一家酒肆的二楼,江雅菲看了眼两边的距离,至少在五米以上。她端详良久,再度向下看的时候,不由眼睛一亮,只听她出声喊道“梁寒。” 梁寒此时正守在门口,听到江雅菲的喊声,疾步走来,“大人?有何吩咐?” 江雅菲此时眼睛极亮,唇角微微上扬“你看这是什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梁寒看到窗外的墙上贴着一个黑呼呼的印记,仔细分辨之后,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大人,好象是个脚印。” 江雅菲掏出袖笼里的一袋蓝粉,细细的撒在那黑色的东西上,很快,那半只脚印显得越发清楚。梁寒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拓纸轻轻的盖在那细粉上,只见雪白的拓纸上,显示出极度清晰的大半个蓝色的脚印。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突然一道极其不悦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江雅菲和梁寒急忙转身,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正恼怒的看着这两个陌生人。 “你们是些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我表弟的屋子里做什么?”这女子居然是阿茶的表姐。 “对不起,我们两个是外地人,听说这里出售宅子,正好过来看一看。”江雅菲悄悄将拓纸从背后放进袖子,然后从容的说。 “是么?那你们站在那窗户前做什么?”那女子显然不太相信,于是走过来察看。 江雅菲笑着拉着梁寒向外走“我们本来是想买的,可是我相公说,对面有家酒肆,想来晚上一定很吵,所以我们正在商量要不要买呢。” 梁寒听江雅菲在外人面前扮做自己的妻主,不由从脸一直红到耳根,他偷眼去看江雅菲,却被她扯住了袖子,带着向外走,整个人立刻觉得半边身子都僵住,脑里什么都记不得,耳朵里全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江雅菲带着梁寒虽然出了阿茶家,可她并没有走远,而是来到刚才在阿茶绣房正对着的酒肆,这个点,酒肆里的客人不多,他们两个上了二楼,选了个可以看到阿茶绣房,却又隐蔽的角落坐下,跑堂的很快拿了两副干净的碗筷上来,利索的摆放好,满脸堆笑的说道“二位客官,想来点什么?” 江雅菲此时的眼睛却是放在阿茶的绣房里,只见刚才撵人那女子一脸伤心的坐在阿茶的床边,捧着脸,突然哭了起来。 梁寒这时才刚刚从江雅菲给他带来的冲击里醒转过来,他见小二问话,虽然也知道江雅菲并不饿,不过还是点了两盘小菜,要了壶桃花酒,待小二一走,江雅菲说道““梁寒,你去打听打听,刚才这个女子和阿茶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总觉得这女子和阿茶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正文 5以情激之 案情初露 梁寒走后,江雅菲装作无意的和小二聊着天,小二见她一身商贾打扮,以为是外地来京都的商人,当江雅菲提出自己是想买对面的房子的时候,小二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欲言又止。 江雅菲心里清楚,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小二眼睛一亮,悄声说道“这位客官,小的奉劝您,对面的房子可千万不能买,死过人的。” 江雅菲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是么?居然会有这种事.” 小二来了兴致,更兼那块银子的吸引下,低低道“可不是么?三个月前,对面那楼里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年,作孽哟,才刚刚十五岁。” 江雅菲故作不信道“不会吧,这可是天子脚下,什么人那么大胆,再说了,你看那楼正好对着你们的酒肆,谁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在那里杀人。” 小二挠了挠头说道“客官,谁说不是呢,不过说来还真巧,那天正好是初一,我们老板去佛缘寺上香去了,我们酒肆没有开门,要不然,那贼人怎么那么大胆的杀人呢。” 江雅菲心里一动,米罗国的民间是有这个风俗的,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是进香日,京都附近有很多的寺院,专门用来招待前来拜佛的人。阿茶死的那日,他的父母正好也是去进香了,家中只留了他和老仆人在家。 江雅菲正要再问些什么,只见楼下一道不耐的声音喊道“阿花,你死在楼上了,快下来招待客人。” 小二一听是店老板发火了,急忙应了声“来了。” 江雅菲将银子给了小二,慢慢的喝着桃花酒,眼睛再度看向阿茶的房间时,刚才那女子已经不见了。 江雅菲的心里此时飞速的转着念头,这件案子看似简单,貌似一对亲密的情人约会时起了争执,一方错手杀死了对方,可是,如果是亲密的情人,难道会不知道对方的一些小的秘密么?米罗国男子生下来都会由父母在身体某处点上表示贞洁的花朵,可是当她状似无意的问起张秋娘,阿茶身上的芙蓉花时,张秋娘当时的表情显得非常可疑,她重重的磕着头说“大人不要问了,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是我杀了阿茶,也是我使得他的芙蓉花变了颜色。”江雅菲让人将她带下去时,她的眼神无比凄凉。这也是江雅菲断定这件案子另有隐情的原因之一,其实她也不知道阿茶点的到底是什么花,只不过随口试探了下张秋娘,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肯所说,一味承认了事。那么,张秋娘到底是不是使阿茶失身的那个人呢?如果不是,又是谁? 天渐渐黑了下来,江雅菲慢慢走下楼梯,大堂里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慕名来喝酒的,当她结账的时候,店老板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见是坐在楼上的客人,不由谄媚的说道“这位客官面生的很,第一次来喝酒么?我给你算个折扣,欢迎下次再来。” 江雅菲见她说的热情,不由微微一笑“谢谢。” 刚出酒肆门口,就看见梁寒匆匆从外面赶了过来“大人。”他不放心江雅菲一人,掐好的时间,赶过来接她。 江雅菲点点头,“回刑狱司。”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且不说,这边江雅菲为了查案辛苦奔忙,却说她的后院如今也是遍地火起。 林霄此时正被父亲说服着和江雅菲和离,安乐皇子一脸忿忿的说道“林霄,不是爹说你,这江雅菲有什么好,人又执拗、又死板,更不会做人,你看看你三表哥,人家嫁的那妻主,还不是没事就往宫里跑,哄的圣上和凤后高高兴兴的,听说又升官了,如今管着那个什么礼乐祭祀,说出去多有面子,多气派,你再看看你那妻主,天天摆弄死人的事情。” 林霄心里正烦闷,见他爹说个不停,不由将锦被往脸上一蒙“爹,您别说了,我心里烦着呢。” 安乐皇子一把将他头上的被子扯开“你有什么烦的,告诉你,你可别犯浑,我可听说了姓江的到凤后宫里说要和你和离,我告诉你,和离正好,正合了你爹我的心意,但是,不能她先提,要提也得是我们提。” 林霄猛的坐起身,脸色通红,头发蓬乱,“爹,你别说了。” 安乐皇子正色道“林霄,我告诉你,爹平时宠着你不假,可这件事,如今,你必须听我的,爹也是为了你好,你给我好好养病,这件事你就不要问了。爹保证到时候还你一个自由之身。” 林霄扯住他父亲的袖子,颤声道“爹,你真让儿子和她和离么?”虽说平时两个人总是貌合神离,可是毕竟三年夫妻。 “我说儿子,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姓江的了吧?”安乐皇子皱着眉。 林霄心里一动,自己喜欢江雅菲?怎么可能,他想起她那张冷冰冰的脸,不由恨声道“儿子怎么会喜欢她,儿子只不过心里不平。” 安乐皇子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你放心,爹到时候自会给你讨个公道,敢欺负我安乐皇子的儿子,她还真是吃了豹子胆,儿子,你要知道,我们毕竟是天家骨肉,真要闹到不开开交的时候,女帝只会维护我们,所以,江雅菲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乖乖向你认罪,日后好好哄着你过日子,不然,就算和离,她也讨不到半分便宜。” 林霄本来还有几分不忍,可是想到江雅菲这几年和自己相处的样子,心里的怨气又升起来了,既然你无情,何必怪我无意。 为了不和安乐皇子碰面,江雅菲吃住这几日就在刑狱司里,梁寒给她带来几个很重要的信息,一是,他们那天在阿茶房里碰到的那个女子是阿茶表姐,素日最喜欢阿茶,也曾多次央求过阿茶的父亲,也就是她的舅舅,想让阿茶嫁给自己,可是都被她舅舅给拒绝了。阿茶的父亲心气很高,一心想让阿茶嫁个读书人。 二是张秋娘曾是进京赶考的秀才,而并非她卷宗上所说的在某某客栈做帮工,去年的时候,曾经在阿茶家借住过,那时,阿茶一家待她很好,可是去年她落榜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快就搬离了阿茶的家。 “梁寒,去,将张秋娘带上来。”江雅菲只觉得心里有很多的疑惑,而这些疑惑能不能解开,还需要再次提审一次张秋娘。 张秋娘穿着灰色的囚服,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大人,我说,您别白费力气了,人是我杀的,我都认罪了,我也愿意给阿茶抵命,如果您可怜我,就让我安安静静的死去吧。” “张秋娘,我听说你是家中独女,是么?”江雅菲并不提起案情,而是聊起了家常。 提起父母,张秋娘的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是的,小人这一生,最对不住的人除了阿茶,就是我的爹娘了。这辈子不能尽孝,唯往来生报答他们的恩情了。” “你确实对不起他们,我听说,自从你的案子判下来后,你的父亲当场晕了过去,至今还病在床上,而你的母亲却认定你是无辜的,四处奔波找人帮你打官司,整个人为你憔悴的仿佛老了十几岁,这些,估计你不知道吧?”江雅菲步下台阶,看着张秋娘低着头颤抖着的肩膀幽幽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你是死有余辜,那么他们也就认了,如果你是负有冤情,你说,他们心痛不心痛?” “大人,您别说了,小人唯有一死谢罪。”张秋娘叩首不止。 江雅菲却不看她,继续说道“不过他们还不算可怜,最可怜的是阿茶的父母,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连自己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都不清楚,白白葬送了一条生命。” 张秋娘声音哽咽“大人,您就让小的抵命吧,不管怎么样,阿茶都是我害死的。” 江雅菲此时已经转回去,猛的拍了下惊堂木“好,你说他是你杀死的,你为何要杀他?还有我问你,阿茶帐上的百灵鸟现在何处?那夜,你究竟是怎么进阿茶的房里的,那把杀人的刀又是从何处所得?” 张秋娘的眼泪滴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江雅菲冷笑一声“说,从头说,将你与阿茶如何认识,如何交心,如何定情,如何私会,如何争执都给我说清楚。”这一招很厉害,江雅菲早就看出,张秋娘的杀人借口破绽百出,故而让她再复述一遍。 张秋娘抬起一张苍白的脸,低低叫道“大人。” 江雅菲眼睛仿佛古井深潭,幽不见底“张秋娘,你以为你为了维护阿茶的声誉自己抵了命,阿茶会感谢你么?他只会替你感到心疼,如果他真的爱你,他绝对不会想到,他的死会导致自己心爱的人的死亡,你自己想一想,阿茶究竟是为什么死的,我想你最清楚,你真的想让阿茶死不瞑目么?” 张秋娘痛哭倒地“大人。” 江雅菲示意梁寒给她解开枷锁,递给她一条锦帕,张秋娘颤抖着接过,良久后,才哑着声音道“大人,求您给阿茶做主,阿茶死的亏啊。”说完,又大哭起来。 张秋娘愿意开口,江雅菲的一颗心终于缓缓落下。 正文 6彩云易散 夫妻离分 原来,这张秋娘去年进京赶考,借住阿茶家时,两个人一见钟情,互相生了情意, 阿茶的父母当时也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情愫,阿茶的父亲素来是个心性高强的男子,一心想让阿茶出人头地,虽然没有看中张秋娘的出身,但是他当时到也说了只要张秋娘能考上功名,他就将阿茶嫁给她。谁承想,张秋娘那年运气极差,考前一天突然闹了肚子,折腾了一夜,第二日连爬都爬不起,如何能进入考场考试呢,这下,阿茶的父母可不愿意了,找了个借口,将张秋娘赶出了家门。 阿茶自然是舍不得秋娘的,不由在家里大闹,弄的他父母很是头疼,终于没奈何答应了张秋娘,如果她能在今年春,带来五百两银子来提亲,就答应了他们之间的婚事,其实这也是阿茶家故意为难秋娘的,要知道秋娘家也是很普通的人家,一年吃穿用度不过十几两银子,如何短时间弄来五百两这么多的钱呢。可是张秋娘得了一个希望,虽然知道困难重重,可是为了阿茶,她无奈下只得应承。 她走之前,阿茶和她约定好,今年春天不管筹到没筹到那五百两银子都要来京都,来的时候,在阿茶花楼对面的酒肆二楼摆一盆相思花,阿茶看到了自然知道她来了。 “那么你这次来京都后,除了阿茶死这次?之前有没有见过阿茶?”江雅菲问道。 张秋娘眼中蓄满了泪,哽咽道“大人,阿茶死那日,是我和他分别后第一次相见。” 江雅菲眉峰微微拢“我再问你一次,你和阿茶到底有没有肌肤之亲。” 张秋娘眼中再次滴泪“大人,我也是受教多年的学子,我和阿茶尚未成亲,我就算再喜欢他,也不会做出这等禽兽之事。” 江雅菲点点头,让她继续说。 “我回乡奔波了一年,卖了家中的几处薄产,一共也只筹集到三百多两银子,眼见就要到和阿茶约定的日子,虽然钱没凑够,但还是心存一线希望,心想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赶来见阿茶一面。” 张秋娘回想那日,自己到了阿茶家对面的酒肆,按照约定在桌子上摆了一盆相思花。可是,一连数日,阿茶都没有和自己联系。 这日,张秋娘住在客栈中,听得人家谈论说阿茶被他父母许给城东王富户家做继室,不由大惊,情绪激动下跑去阿茶家找阿茶,没想到阿茶没见到,还被阿茶父母打了一顿,给哄了出来。 痛怒下,张秋娘回到客栈就昏倒了,更倒霉的是,当她醒来,身上带的三百两银票全部不翼而飞,身上只剩下不到十两银子。 客栈老板还算不错,没有撵她离开,反而自己掏钱抓药给她看了病。 “我得知他要嫁人,灰心丧气下本想离开京都,可是谁想到,就在我就要离开前的那日,有个人给我送来了一张纸条。” 张秋娘打开一看,居然是阿茶央人写的,约她初一晚,于家中一会,张秋娘思索良久,也实在想得到阿茶一个解释,于是便去了。 “你说有人给你送了一张纸条,那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么?”江雅菲心里直觉这个送纸条的人与这宗案子有很大关联。 张秋娘茫然的想了一会儿“不记得了,她当时穿了件青色的衣服,头上戴了个斗笠,我还奇怪,她只是将纸条丢给我就匆匆走了。” “那你见了阿茶,发现他有什么古怪么?”江雅菲想了想,又问道。 张秋娘想起那日惨景,不由一脸黯然“我与阿茶相见,他只说对不起我,然后就抱着我痛哭了一场,我再问他话时,他什么也不愿意多说了。我黯然失魂下,转身离去,谁知道,阿茶突然从我身后唤了我一声,我转身看去,他已经,已经…….”已经用刀刺中心脏,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事,就是江雅菲知道的内容了,老仆人唤来了差役,抓走了张秋娘。 张秋娘见阿茶如此刚烈,心里更是痛苦万分,恨自己来晚了,没有保护好阿茶,虽然阿茶不说,可是,她心里清楚,阿茶一定有万般苦衷不愿意让自己知道,怕自己看轻,于是才以死明志。 “相思误我。”这是阿茶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江雅菲让人押解张秋娘回牢房后,一直琢磨这句相思误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大人?”梁寒有些焦急的声音唤醒了江雅菲的沉思。 “出了什么事?”江雅菲转头看去,只见梁寒一脸担忧的站在门口“宗族院来人了。” 江雅菲惊诧中蓦然明白,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再抬头时,眼中无波无澜“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梁寒心里一痛,他哑着声音说道“大人,要不我陪您去吧。” 江雅菲摇摇头,将卷宗收好,略微整理下容装,该来的总会来,也许这对于她和林霄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 梁寒看着她孤零零的的背影消失在门厅,眼睛一片湿热,虽然自己对江雅菲一片情深,可是他从未有想过要破坏些什么,她如果能够幸福,也是他最乐意看到的,可是,偏偏,她的婚姻之路如此忐忑,而自己,空有一片深情,却不能慰藉她半分。从未有像现在这样一刻,梁寒如此痛恨自己的出身低下。 宗族院的人,因着江雅菲的官位身份对她非常客气,皇族的人闹和离,倒也不是第一次,近十年来,也出了那么几对怨偶,不过,像如此年轻又外貌相当匹配的两个人倒还是第一次。 不说小郡王林霄的长相,那在皇室子弟里可是出挑的美貌,而这位刑狱司的狱刑官看上去也是冷俊非常,虽然年纪小,可通身带着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气质,前来传唤的人心里犯了嘀咕,这么神仙似的两个人居然要闹和离,真是让人想不通。 江雅菲来到宗族院的时候,林霄却不在,想来,仗着皇亲的身份避免了这种尴尬的场面,为什么选在今日呢?江雅菲开始有些奇怪,后来一想,就明白了,女帝这两日带了凤后等后宫君位去京都附近的皇家寺院天禅寺礼佛去了,这几日正是大师玄天法师的讲经日。 安乐皇子也有些担心女帝对此事的反应,虽然皇家的人可以和离,可毕竟这是女帝亲指的婚事,这样一来,肯定也驳了女帝的面子。 所以,江雅菲那日提前禀告了凤后,也是有几分告罪的意思,安乐皇子比她想的老到多了,他知道就算女帝心里同意了这件事,但因为是自己给指的婚,说不得到时候定要劝和一番,一来二去,万一江家丫头起了心思变了卦,到时候又不好办了,安乐皇子其实早就替儿子看好了一家亲事,却是朝中最年轻的慧伊郡主,三年前,慧伊郡主尚有正君,谁能想到三个月前,因为她的正君无所出,被慧伊郡主秉了宗族院降为了侧君,这下空出来的位置,可够米罗国不少官家男儿肖想的,慧伊郡主是当今圣上的表姐,林霄嫁过去也说得上是亲上加亲。 这一切都是江雅菲从未想过的,也是她从来不曾想的。 宗族院的院首康顺王也是皇族宗亲,论起来,她的母亲正好和女帝的祖母是表姐妹,六十多岁年纪,为人刻板,性格凉薄,素来最看不起布衣平民,江雅菲虽然官居四品,不过在她们这些宗亲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如今见安乐皇子替儿子提和离,康顺王心里认定定是江雅菲不识抬举,所以对她自然没有几分好颜色。 江雅菲被带入宗族院后,先对康顺王施了一礼“见过院首大人。“ 康顺王此时正看着族贴,头也没抬。 江雅菲以为她没听见,再度重新施礼,康顺王置若罔闻,江雅菲面上不由浮起一丝冷笑,她早听闻康顺王刻薄的大名,也心知自己必然会有今日一辱,到也淡定从容。 良久过后,康顺王才放下宗贴“台下何人?报上名来。” 江雅菲忍不住觉得好笑,每日里朝廷上都有见面,如何不知道自己名姓呢。但她也想早早了断此事,少不得淡淡说道“刑狱司江雅菲。” 康顺王“哦”了一声,懒洋洋的说道“安乐皇子告你虐待夫婿,要求和离,可有此事?” 江雅菲一挑眉毛“院首大人名鉴,和离之事属实,虐待夫婿不敢。” 康顺王脸一沉“大胆江雅菲,我这里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有,说你成亲三年来不断虐待小郡王,非打即骂,致使郡王脚部受伤,至今都留有疤痕,你居然还敢狡辩。” 江雅菲只觉得满心怒气“康顺王。”她也不喊院首了,直接道“我和小郡王和离不关其他,只是因为我们两个人性格不合,难以生活,我不知道这非打即骂的罪名从何而来,和离即是和离,莫非还有人想趁机搞私人恩怨么。” 康顺王到也不好硬是栽赃江雅菲打骂林霄的罪名,毕竟人家夫妻隐私,怎么也说不清楚,她只不过想借机打击一下江雅菲,看她胆气如何,见江雅菲丝毫不惧怕她,她也有些悻悻,毕竟这里不是审案的大堂,她也不能乱用刑。 “江雅菲,你可知道,由圣上指的婚,如果要和离,双方都要受鞭刑惩戒的”康顺王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她,“你可能承受的起。” 江雅菲淡淡道“敢问院首大人,我在哪里签字。”她顺着康顺王的笔尖一指,看到那张同意和离的签字书,显然,林霄已经先签过字了。 江雅菲自嘲的笑笑,笔一挥,写下自己的名字,傲然道“还请院首大人带路。” 康顺王见她签了字,不由冷冷一笑“来人,带江大人下去受刑。” 江雅菲甩袖离去,那带路的人反而落在了后面。 看着她的背影,院首康顺王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欣赏,很快,这欣赏就被她素日刻薄的面貌所覆盖。 正文 7受刑十鞭 传闻满天 “江大人,得罪了。”宗族院里的施刑人黄三先道了罪,然后高举皮鞭,,重重落下。 江雅菲洁白的里衣很快就被血染红,她伏在高凳之上,眼前不由闪现那年高中探花,女帝赐宴时的情景,那日,江雅菲初见林霄。 林霄当时和几个皇族郡王坐在一起,举手投足莫不出众,江雅菲至今还记得,那晚,他穿了件紫金色的锦衣,长眉入鬓,凤眼桃腮,肌肤如玉。 谁说没有情呢。如果没有情,又怎么会忍耐他三年呢,只不过他们都是太过骄傲的人,终究是不肯为了对方放下自尊。 鞭刑结束,黄三急忙上前,想扶江雅菲起身,却被她制止住,虽然额头一片湿汗,痛不可当,可是江雅菲的骄傲支撑着她站了起来,她谢绝黄三的帮助,缓缓穿上外衣,步出行刑院,天空中落下绵绵小雨,江雅菲闻着空气里淡淡的青草的香气,回首之际恍然若梦。 “主子,宗族院送离书来了。”串儿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盖了院首大人印鉴文书递到林霄面前,却见自家郡王仿佛没有听到,眼神定定的盯着那张纸页。 林霄此时只穿了淡粉色里衣,领口大开,露出洁白的颈项,斜卧在榻上,他该高兴的不是么,他恼她,气她,恨她,觉得她配不上自己,三年来心意难平,处处和她针锋相对,看她不顺眼,如今,她终于忍耐不下去,放了她和自己自由,正如父亲所说,他今后可以嫁给那些宠着自己,出身同样尊贵的人了,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泛起那么酸涩的感觉呢。 良久,林霄缓缓下榻,串儿急忙给他披上外衣,“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不用跟来了。”林霄疾步向外走去,他要去哪儿,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父亲早就谴人来接自己回安乐皇子府,可是自己却推说身体不适,延缓迁回,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主子,外面下雨了,您没带伞,会着凉的。”串儿在林霄身后急的叫道,可是,哪里还见得到林霄的身影。 听雨轩此刻沉寂在一片黑暗里,林霄一身湿淋淋的踏上台阶,将正在锁门的小豆子吓了好大一跳,“郡王,您,您怎么来了。”江雅菲的衣物早就由梁寒收拾好跟随着他的父亲一起搬离了府邸,知道江雅菲再也不会回来的消息时,小豆子还掉了好多眼泪,这么好的大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他哭了好半天,正准备锁门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来到面前,查点没吓死。 林霄不理他,淡淡道“将门打开。” 小豆子依言开了门,点亮了屋子里的灯,林霄慢慢扫视屋子,除了她的衣物和她那爱如性命般的书稿,她什么也没有带走,比如女帝当日赐婚时送给他们的那对玉如意,比如他们大婚后,凤后赏赐的楠木屏风,比如,他六表哥生日那天,六表哥送给自己的那盏水晶花灯,后来他自己都忘了丢在什么地方,原来,是挂在她这儿了。 她不是出身商贾么,都说商人重利,爱财,为什么,她不趁此机会将他大大的搜刮一番呢,反而走的如此清风明月。 林霄默默坐在椅上,摩挲着案子上被自己摔裂了的那方青莲石砚,良久不语,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三年前的女帝的那次夜宴,他初见江雅菲时,她带给他的感觉,真是惊才觉艳,仿如一颗耀眼的明珠般熠熠闪亮,当日女帝赐婚,他初是欢喜的,还有些洋洋自得,后来,十四郡王莫安的嘲笑弄恼了他“五哥哥,听说你的妻主家里是卖布的,日后,弟弟大婚时,说不得,还要哥哥不吝送几匹上好的雪纺来用用啊。”其他的兄弟听了后,都嗤笑不住,当时自己的脸就沉了下来,想来,也是从那日起,自己对她起了厌烦之心。成亲当日的为难,不过是为了考验她的心性为人,谁曾想到,她丝毫没有逢迎巴结自己的意思,就那么淡然的去了,三年里,两人无数次的交锋碰撞,林霄没有讨了半分便宜,心里对她自然怨恨不已,为什么,所有的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顺着他说话,,为什么,偏偏她非要和自己对着干呢。 “主子,主子,您怎么在这儿啊,这里靠着水,潮气大,坐久了对身子不好,咱们还是回去吧。”串儿好不容易找到林霄,见他这样,心惊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好言劝慰。 良久,林霄缓缓站起身,将那方砚台放回桌子上,慢慢道“将此处封了吧,以后,”他停顿了下说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梁寒,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江雅菲此时,正趴在刑狱司后面的卧房里,光洁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梁寒此时正垂着头,颤抖着给她上药,素来淡定老成的青年此时脸上满是隐忍。 到是榻上的江雅菲一脸不好意思,虽然梁寒是她从小的玩伴又兼属下,可是,毕竟他也是个未嫁人的男儿家,这样的事情,还真不该让他来坐。 “你自己涂,你能看的见么。”男子的声音有些闷,显然心情不好。 江雅菲不在意的说“大不了留几道疤痕,又是在后背,看不到的,再说了,女儿家,有疤才显得英武呢。” “你,你就是这么不爱惜自己。”梁寒生气了,手下一重,江雅菲不由痛呼几声“梁寒,你想痛杀我呀,轻点,轻点。” 见她此时偶然流露的孩子气,梁寒不由一笑,下手也轻多了,涂了药,帮她包扎时,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江雅菲虽然有过三年婚史,却从未和年轻男子这么近的接触过,就算是梁寒,毕竟他是个未成过家的男子,而对于梁寒,这更是他头一次和接触自己心爱的人的身体,虽然只是包扎,可是她的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被自己看光了,想到此,他的脸颊仿佛被火烧了一般,真是红艳欲滴。 江雅菲见他害了羞,不由也感到不好意思,想转头不去看他,谁成想,他此时准备低头给自己的绷带打结,她的唇偏偏从他的眼睛上扫过,两个人都是一僵。 很快,梁寒为她包扎好,低着头说“大人,包好了,您好好休息,属下告退了。”逃一般的离开了她的屋子,江雅菲见他离开,不由放松了下来,长出一口气倒在软软的褥子上,不由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与林霄成婚三年也没今日这么紧张过。她闭上眼睛,努力甩掉印在脑海里的刚刚那对翩然欲飞的眼睫,想起女帝即将回朝,自己如今已然和离,到时候,肯定要给女帝一个交代,心里不由沉重起来。 那边厢,梁寒冲回自己的屋子,不由将烧的发烫的脸狠狠沉进冰冷的水中,一连猛向头脸扑了好几捧冷水,才找回几分清醒,看着水盆里,平凡的脸上,因为春情而显得乌黑闪亮的眼睛,梁寒不由猛的闭上眼睛,你醒醒吧,就算大人恢复了单身又如何,这京都里想嫁入江家的男子有的是,你还是别做梦了。虽然如此说,可是为什么心里痛的发苦,想起刚刚她的唇扫过自己眼睛的那一瞬间,梁寒只觉得整个心都烫了起来。 “大人,我就这样守护着你就好,就这样看着你就好。”他喃喃低语,随后滑坐在地上,心里绝望的知道,这样的话,只不过是骗骗自己,其实,这颗心想要的更多,想得到的也更多。 当女帝从天禅寺回来的时候,刑狱司狱刑官江雅菲和小郡王林霄的和离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要说米罗国今春第一轰动的事情莫过于此,真是什么传言都有。 江雅菲明显的感觉到,近日自己上朝去,收到的同情的目光比过去嫉妒的目光要多的多了。连和她最是交好的户部侍郎柳英这日也是一脸不忍的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节哀,搞的江雅菲莫名其妙。 “你搞什么?干什么这么看我。”江雅菲被柳英看的浑身不自在,一掌挥掉她巴在自己肩头的狼爪,喝道“发什么神经了。” 柳英一脸伤心的说道“你就别瞒我了,我们这么多年交情,有什么事你不能告诉我么,就算你有这毛病,放心,姐姐也不会看不起你的。” 江雅菲奇道“我好的很,什么毛病也没有,你今天怎么了,你们今日都怎么了,这么奇怪。” 柳英做大哭状“妹妹,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么,都说你不喜蓝颜爱红颜,被小郡王给休了,你放心,我是不会因为这事歧视你的,不就是喜欢女人么。” 江雅菲蓦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她大怒“谁喜欢女人了。” 柳英见她神色,还真不象她们传的那样,不由也糊涂起来“你真不是因为喜欢女人,才被林霄给休了的?” 江雅菲怒道“谁告诉你我是被休了的,我们是和离,和离好不好。” 柳英这才知道自己搞了个乌龙事儿,哈哈笑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哈,哈哈哈。” 正文 8将贬千里 桃花案迷 江雅菲可以向柳英解释自己与林霄和离的原因,那是知交好友,但是她不可能对所有人都一一解释一番,所以,当她面对众多怀疑、好奇、幸灾乐祸、探究、鄙视或者同情的目光时,总是面色如水般平静,态度从容。 早朝后,江雅菲尚未出殿,就被小侍人留了下来“江大人,陛下宣您去御花园。” 江雅菲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一局面,到也不慌,淡淡道“有劳了。”随侍人进了内宫。 女帝凤还玉今年刚刚三十五岁,容貌端正,气质雍容,也算的上是个年轻有为的帝王,此时,她早已换了一身杏黄色的便装,正站在九曲桥上喂金鱼,她的身后,是一个年方十五岁左右,相貌讨喜的小侍从,手里捧着只金香玉的钵盂,里面是拌了香油的鱼食。 江雅菲上前叩拜道“臣,江雅菲叩见陛下。” 凤还玉面色如水,看不出情绪,虽然听见江雅菲的声音,却依然抛洒着鱼食,只见池子里众鱼纷纷抢饵,到也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江雅菲径直跪在青石板上,虽然春天,但靠近水面,到底湿气逼人,只觉得膝盖处,阵阵凉气透骨。 良久,凤还玉才淡淡出声“朕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自己说,闹出这么大的事儿,你究竟将朕的脸面放在何处?” 江雅菲咬唇不语,凤还玉素来对她爱惜非常,但这次,她是真的生了气,她总不能跑去责怪自己的亲舅舅,只能怪自己的臣下不争气辜负了自己一片良苦用心。 江雅菲低声道“臣知道,是臣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心意,是臣的错。” 凤还玉转过身,看向她,眼神锐利,慢慢道“你真是让朕失望,朕从未像今日这样对你失望过,雅菲,你这是在用手扇朕的耳光啊。” 江雅菲身子一震,脸色苍白,只见她跪前几步,抬头看向女帝,目光中满是倔强“陛下,臣该死,请您狠狠的责罚臣吧,不管怎么处罚,臣绝无怨言。” 凤还玉叹了口气,目光通透“雅菲,我知道,你虽然嘴上说让朕责罚你,其实你心里却依然感觉不到自己错在哪里,虽然你年纪尚轻,朕却一直都认为你为人稳重老成,说不得,到底是朕看错了你。” 江雅菲如何听她说过如此沉重诛心的话,不由面色大变,她僵硬的跪着,头垂的低低的,不发一言。 凤还玉知道她心里此时铁定是不服气的,不由更是失望,“你告诉朕,你和霄儿和离,日后当真不会后悔么?” 江雅菲低头不语。 凤还玉一针见血的问道“雅菲,你能忍霄儿三年,今朝一旦分离,你告诉朕,你心里难过不难过。” 江雅菲被女帝说中心事,脸色更是惨白,女帝目露怜悯之色“说到底,你们还是太年轻,事到如今,说不得,这也是你们自己选的路,朕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盼你们日后千万千万莫要后悔才好,要知道,这个世上,最难吃的就是后悔药了。” 女帝神色淡淡的说道“下个月,李希纹回京述职,你也知道,她在边疆一呆就是十几年,如今年龄也大了,身子也不好,朕已经批准了她回京养老,桐城缺个郡守,她来京都后,你就上任吧,到时候也不必回禀朕了。” “臣,谢主隆恩。”江雅菲叩送女帝离去,慢慢站起身,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桐城郡守么?看来这样的惩罚还不算太重,不过是降了三级,发配京都几千里远外的边疆,这样的结局,离自己的估计还是好太多了。 江雅菲浑浑噩噩的走出皇城,头顶虽然是四月明媚的春光,她却觉得自己心凉如冰。想起自己三年前高中探花,鲜衣怒马,花团锦簇的游街之时,是何等的风光无限,更兼后来娶郡王,上任刑狱司提刑官,更是惹人称羡,如今一朝失了帝心,便从云层掉落到湿泥里。 就算如此,江雅菲毕竟没有在这种沮丧里沉浸太久,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事情要交代,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张秋娘的案子,毕竟对于她来说,时间不多了。 这日,江雅菲刚回刑狱司,就见梁寒兴冲冲的赶了过来“大人,今天京都郡的赵一和马天巡街,在一个偷儿的身上发现了一张银票,您看。”他摊开手,江雅菲眼睛不由一亮,立刻将即将到来的远行给抛在了脑后。“沧州分号,那个偷儿在何处,我要马上提审他。” 梁寒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张秋娘丢失了的那三百两银票,因为那银票上有着当地银号的标识号码,和张秋娘报失的那几张银票其中的一张号码吻合。 王小六自被京都郡转到刑狱司后,两只贼溜溜的眼睛就一刻没有停闲过,她偷偷的四下打量着,心里敲着小鼓,都说这刑狱司酷刑能折磨死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也不过是上街偷了个人的钱袋儿而已,这样的案子在京都郡衙门就能审理,大不了打个几棍,撵了出去,犯不上落到刑狱司这里来吧,她径自胡思乱想着,只听得一声门响,有人走了进来。 王小六忍不住偷偷抬头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还未抬起,只听得一声惊堂木响,将她吓的浑身一抖,急忙跪扒在地上“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小的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 江雅菲淡淡说道“堂下何人?” 王小六颤颤着说道“小人王小六。” 江雅菲问道“你可知道为何将你带到刑狱司来。” 王小六跪着说道“小人不知。” “你不知。” “小人知,知道,小人在街上偷了一个钱包。” 江雅菲示意两侧侍从将那张银票递到王小六眼前“王小六你可认得这张银票么?” 王小六一看,立刻吓的发抖“小人,小人不认得。”天呐,那可是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米罗国律法偷盗超过五十两,轻则棍责五十,重则发配充军。 “你不知?这可是从你身搜出来,你居然说不知道,王小六,你可知隐瞒罪行刑法更重么?”江雅菲冷冷道。 王小六抖如筛糠“小人,小人知道。” 江雅菲见她如此害怕,不由放缓声音“王小六,你如实将这张银票的来处说清,本官会考虑对你从轻发落,你考虑清楚。” 王小六颤声说道“大人,您说话可算话。” “大胆。”堂下一个侍从喝道。王小六又是一阵发抖。 江雅菲说道“你只要从实招来,我自然会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王小六见她不像骗人,不由心一横,说道“大人,这五十两银票确实不是小人偷来的,是小人昨日和人赌钱赢来的。” 江雅菲眉一挑“那人是谁。” “张阿彩。” 张阿彩?不正是阿茶的表姐么?江雅菲心里一阵激动,可是她面上依然神色不动,语气凛然“王小六,你所说属实么?如果本官将张阿彩提来,你敢和她当面对质么?” 王小六急道“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小人也敢与张阿彩对质。” 江雅菲点点头“梁寒,去带张阿彩。” 片刻后,梁寒带人从张阿彩家中带来了她,张阿彩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日前去阿茶家徉装买房的那个女子,居然是如今刑狱司的提刑官,不由心里一惊。 “张阿彩,本官问你,你可见过这张银票么?”江雅菲让人将银票递到张阿彩面前,张阿彩一见下更是胆战心惊“小人,小人不曾见过。”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一旁跪着的王小六大叫“大人,她撒谎,分明是她昨日在赌桌上输给小人的,当时孙大疤瘌也在场,大人如果不信,自可传她上堂。” 王小六的话音刚落,只见张阿彩不由身子一抖,江雅菲冷笑道“张阿彩,你还不承认么,莫非要本官用刑-----。” 张阿彩不语,江雅菲不由手中惊堂木一拍“大胆张阿彩,还不将你如何偷盗张秋娘银票,如何害死阿茶的经过从实招来。”江雅菲故意提起阿茶,只因她那日从对面酒肆看到张阿彩在阿茶房中痛苦,赌她对阿茶尚有几分真心。 果然,一提阿茶,张阿彩不由身子一挣,大声说道“我没有害死阿茶,害死阿茶的是张秋娘。” 江雅菲冷冷道“难道不是你害死阿茶的么?如果你不偷走张秋娘身上的银票,张秋娘早就向阿茶求亲了。” 张阿彩听了江雅菲的话,大声苦笑“哈哈,求亲,她去求亲,哈哈,不过都是痴人说梦罢了。大人,就算小人没有拿走张秋娘的银票,我那好姑母也是万万不会答应张秋娘的求亲的,他们早就将阿茶当作可以换来富贵的摇钱树,又如何肯将他嫁给那个穷女人,她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江雅菲冷冷道“你知道你姑母要将阿茶嫁给别人,所以才故意□了他对么?” 那张阿彩听了此言,突然站了起来,惊怒下冲向江雅菲,半路被侍从拦下,狠狠按在地上,她万般挣扎不住,厉声说道“你说什么?谁,是谁□了阿茶?我要杀了她。” 江雅菲见她如此神色,不由淡淡说道“难道不是你么?张秋娘在阿茶死前根本没有见过他的面,除了你,平时还有谁能接触到阿茶?” 那张阿彩愤恨不已,奋力挣扎道“大人,我虽然自小喜欢阿茶,可是却未做过强迫他一星半点的事情,大人,您说是我□了阿茶,我冤啊,如果小人和阿茶有了肌肤之亲,就是冒死,我也要带阿茶离开家,怎么会任由阿茶嫁给那老富户。” 张阿彩分辨到后来,声音不由哽咽“就连最后,我那么嫉恨张秋娘,不还是帮他传了纸条了么?他不喜欢我,不愿意嫁我,我虽然不愿意他嫁给张秋娘,可到底更不希望他嫁给那老富户,我拿了张秋娘的钱,不愿意他们见面,可是,他哭着求我,我不还是答应了么?要是知道,他能死,说什么,我也不会帮他传那纸条,我好恨啊。”说完,也不由大哭起来。 正文 9湖水生澜 曲后重见 江雅菲让人将张阿彩和王小六收监后,晚上,一个人独自在院子里踱步,张阿彩的话到也有几分道理,她下午着人将印拓下来的那半张脚印和张阿彩的脚做过对比,张阿彩和张秋娘的脚都没有这么大,到底,这是谁的脚印呢?那窗边的半个脚印,和这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阿茶临死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江雅菲只觉得自己如坠迷雾中,层层环绕,真相仿佛就要呼之欲出,只要自己找到那个键的点,到底是什么呢?她一时也想不出头绪。 “大人,柳大人来了。”梁寒的话惊醒了尚在沉思中的江雅菲,原来是柳英,趁着如此美丽的月色,特意前来邀约她出去游湖。 江雅菲还未张口,那柳英却不容她推脱,笑着从后面推她道“走了,走了,我可告诉你,这几日可是牡丹节,平时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俊俏小男子,这两日都在碧月湖上赏月呢,咱们这次去好好看看,说不准还能认识几个俏佳人呢。” 柳英不过是调侃,她这个人虽然自诩风流,可是骨子里对她家中那位性格温婉的夫君爱的要死,从来只是嘴上讨讨便宜,却真不会去勾搭人家的小儿郎,她是好心,知道江雅菲此时心情肯定不好,特意拉她出去散心。 江雅菲知道她的好意,到也不再推脱,梁寒见她要出去,急忙拿了她的一件长衫,为她披上后,骑马跟在马车的后面。 柳英若有所思的看了车窗外,身形矫健的男子的一眼,转头看着江雅菲笑着不语。 “我脸上有字么?”江雅菲奇怪的摸了下脸,最近这个柳英很是奇怪。 柳英笑着说道“我倒不知道,原来你也有个宝如哥。”她说的是米罗国有名的一个传说,说是东海里的小龙子爱上了捕鱼为生的渔家女,化身男子嫁入渔家的事,那小龙子虽然相貌普通,可是性格坚贞,他的名字就叫宝如。 江雅菲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宝如,我哪有什么宝如哥。” 顺着柳英的目光向外看去,正见梁寒坚毅的侧面从车窗外一闪而过。 江雅菲笑着骂柳英道“你简直胡闹,莫要拿他开玩笑,他可是我奶哥哥。” 柳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摸样“你就是个傻子。” 一行人来到碧月湖,只见月挂中天,碧空如洗,远处的碧月山青峰隐隐,近处的湖水在游船灯火的映衬下,波光粼粼,江雅菲不由心旷神怡,柳英早就吩咐下人在此处租了一条小船等她们,柳英带了一个小厮丰儿,江雅菲带了梁寒四个人上了船。 艄公将船远远的划入湖心,丰儿在船头摆了小几,摆三两碟小菜,一壶上好的花雕,然后退入船仓,梁寒见此处暂时用不着自己,便坐到船尾,嘴里叼着根草根发呆。 柳英为江雅菲和自己斟满酒说道“江妹,来,我敬你一杯,‘荣华富贵如浮云,虚名薄利若尘土’姐姐我佩服你的胆量。” 江雅菲挡住她的酒,苦笑道“怎么,连姐姐你,如今也要笑话起妹妹来么?” 柳英一扫平素嬉皮的摸样,正色道“姐姐怎么会笑话你,江妹,我是说的心里话,我真是羡慕你的勇气和锐气,我都听说了,那日你在宗族院,将康顺王气的不轻,呵呵,如换了姐姐我,便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走出这一步。说到底,妹妹还是比姐姐英勇。” 江雅菲乜她“还说不是笑话我,我且问你,你家姐夫温柔婉约,风采照人,又是哪点配不上你的,你是自己吃饱了不知饿人饥。”她慢慢饮了杯中酒,笑道“若是我和你一般,又如何会走到这步呢。” 柳英也干了自己面前的酒,面上露出一丝惆怅“是吧,大概是,所有人都说我们很好,我们是很好。” 她又为江雅菲倒满了酒,自己也斟满,自嘲道“瞧我,今日咱们不提小儿女情长情短,免的低了士气,不如论诗谈酒,却不风雅。” 江雅菲暗暗纳罕,柳英鲜少流露出此等愁绪,不过,她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不方便问,虽是朋友,可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又如何能拿出来分享呢。 不由也说道“好,我们失意人对失意人,不如饮酒对诗词。” 柳英是比江雅菲早三年的进士,不仅因为人才出众,更因其祖上是曾追随开国女帝打天下的功臣,素有祖荫,六年来蒙女帝信赖,提升很快,也胜在她从不骄傲和浮夸,所以和江雅菲一相识便成为莫逆之交。 这两个人都是文才斐然的年轻才子,提起对诗来,更是豪性大发。 江雅菲先说道“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吟罢干了杯中酒。 柳英大赞“好个月行却与人相随。”随后思索一下也吟道“湖上月。碧山影层层。白蓼迎风芦飒飒,轻舟系酒溢香灯。一醉尽何憎。”说完,也一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江雅菲说道“今儿个真是轻舟系酒溢香灯,”她笑看柳英“什么时候柳姐姐也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柳英黯然“雅菲,你知道么,再过十天,下个月初八,我就要迎娶黄尚书的三公子做侧室了。” 江雅菲惊喜道“柳姐姐,这是值得恭喜的好事啊,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呢?说是喊妹妹我出来散心,我看姐姐的心事比我重。” 柳英苦笑道“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为了此事,阿文已经搬到家庙去住了。我们整整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江雅菲收敛了笑容“那你为何还要迎娶黄三公子。我记得姐姐说过,此生唯愿娶姐夫一人,不离不弃,连妹妹我那时都佩服了姐姐的痴心与长情,小妹当初还想过,要是小妹,估计是做不到此等境地的,既然姐姐那时发下愿心,为何三年不到就变了呢。” 柳英低下头,默然不语,良久,一饮而尽杯中酒“我和阿文成亲两载,一直都没有所出,后来,家父请了京都名医前来相看,才知道,阿文少年时曾经落入寒潭,留了病根,一生恐怕也不能有子嗣的了。” 江雅菲放下酒杯,慢慢说道“原来如此。” 米罗国虽然地大物博,可是人口稀少,所以,米罗国历任女帝在职期间,都大力鼓励国民生育,更因为本国女子较少,所以女人的地位越发尊贵起来,而那些不能生育的男子,很多时候,被国家被称为无用之人,被妻主赶出家门后,大多操持贱业,不被人看的起。 “那你怎么办呢?家族宗庙不可不顾,可是夫妻恩义也不可背离。”江雅菲有些可怜那个温柔如三月春花般的男子,进了家庙,可不是一生的青春都要葬送了么。 “我不知道,妹妹,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敢违逆父亲,可是也不想对不起阿文,所以,我方才说,我恨自己没有妹妹你这般的勇气。”柳英眼中晶莹一片“我欲仰天大笑之,惟恐明月笑我狂,自古风流有人识,谁人知我心彷徨。” “来喝酒,妹妹,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日雪上霜。”柳英抓起酒壶,喊道“丰儿,拿酒来。” 江雅菲拦她“姐姐,你醉了。不能喝了。” 柳英大笑“我没醉,你看我好的很,我还能吹萧呢,你看。” 她拿起放置一旁的萧说道“妹妹,我给你吹一曲《诉平生》。” 江雅菲颦眉道“姐姐,这首曲子过于悲意了,换首《马上行》好么?” 柳英轻摇头,慢慢吹了起来。一曲终了,眼泪横落,江雅菲叹了口气,唤梁寒拿了自己的一只竹笛,改了首《踏浪行》,这首曲子语调温婉,轻快,意境温暖拂人,相较于刚才那萧曲,反而更适合这种月夜吹奏,果然,柳英刚才伤愁的情绪渐渐被此曲抚平。 江雅菲一曲奏罢,还未开口,只听的一阵击掌之声从不远处传来,她和柳英同时一惊,只见一只灯火辉煌的游船靠近了小船,那掌声正是立在船楦的女子之手。 只见那女子长身玉立,笑容满面,看着小船上的两人说道“我还说,此等天籁之音到底是何人所奏,不曾想居然是江柳二位大人,都说两位大人惊才觉艳,本郡主今日可真是一饱耳福了。” 江雅菲和柳英依次上前见礼,慧伊郡主笑道“不知小王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两位大人上船一叙呢。” 江雅菲和柳英对视一眼,虽然二人和这郡主平素并没有什么来往,但今日怎么也不好拒绝了她的好意,拂了她的面子,两人只得说道“郡主高抬了。” 四个人上了慧伊郡主的船才发现,此船并非是郡主自己府邸私人聚会,宴席上有好几个慧伊的表亲,江雅菲一入花厅,就怔在当地,只见林霄穿了一身绯艳的桃衫赫然坐在席间 正文 10鹅雁之喻 心存怜惜 江雅菲和林霄都没有想到,和离后的两人第一次见面会是以此种方式,柳英突然想起前两日听族里亲戚们说起的传言,说安乐皇子有意将儿子再嫁给慧伊郡主做正君,她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慧伊郡主,只见她此时正端坐在上首,面带微笑,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柳英心里难免忐忑起来。 相较柳英,江雅菲却显得很是镇定,她神色淡然的坐在客位,除了初进来,看了林霄一眼后,目光一直落在场上,从容的观赏着歌舞。 柳英心中不安,不由侧头对江雅菲说道“江妹,不如我们稍坐一会儿就走吧。” 江雅菲将目光淡淡的扫了眼船外的月光,微微一笑“只怕今日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只听得坐在林霄旁的一位妩媚少年咯咯笑道“慧伊姐姐,小弟前几日听了一则笑话,讲给你们听听好不好。” 慧伊笑着说“莫安,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居然会讲故事了。” 莫安郡王噘了下嘴,撒娇道“我自然会讲笑话。” 慧伊显然对这位小表弟颇多宠溺,笑着说“好吧,你说来我们大家听听,看到底是不是那么好笑。” 莫安看了一眼江雅菲,柳英心里一动,只见那莫安郡王笑着开口道“从前有只赖蛤蟆,某日在湖边溜达,突然看见了正在水边栖身的一只天鹅,不由起了觊觎之心,妄想吃天鹅肉,就在它悄悄蹲下跳起,准备扑到天鹅身上的时候,不成想那只天鹅早就发现了赖蛤蟆的企图,一拍翅膀飞走了。那蛤蟆又是悔又是生气,只恨自己怎么没有长了一对翅膀,好飞上追过去,现如今只好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天鹅的背影懊悔不已。” 莫安郡王说完后,不问慧伊反而看向林霄“霄哥哥,你说这笑话好笑不好笑。” 话音刚落,除了林霄,只见几个男眷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林霄的神情有些尴尬,他心里隐隐的升起一股怒气,狠狠剜了江雅菲一眼,都是她,就算两人离分了,他们还是能借题发挥的讥讽自己,想到此,心中更是生气,那如玉般的面颊,不由从耳根开始慢慢向上红透。 江雅菲看着他此般模样,心里不由觉得可怜,对于小郡王莫安的嘲讽,江雅菲到还没觉得什么,她听出来这几个小郡王不过是借着讽刺自己而打击林霄罢了,可见自己的前夫君是多么不得人心。 见林霄不说话,那莫安又笑着说道“江大人,您觉得本郡王的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江雅菲眼见慧伊郡主面带微笑的坐在上首,不出一声,显然默许了莫安对自己的发难,不由淡淡一笑“莫安郡王好才情,不过这笑话还有后续,不知道郡王听过没?” 莫安一挑眉“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是什么?” 江雅菲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当日与那天鹅同住在湖中的还有一只野鸭子,天鹅没有栖身湖边的时候,他素来觉得自己的羽毛漂亮的可以当做天下第一,可当天鹅飞落湖边时,所有的动物都惊艳于那天鹅的冰莹皎洁,就连那赖蛤蟆都觉得那天鹅比那野鸭子美丽,野鸭子对抢了他风头的天鹅又妒又恨,巴不得天鹅早些飞走,果然,天鹅被蛤蟆吓走了,野鸭子自觉得得意,不由天天在湖边唱到‘我才是天下第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莫安勃然变色,脸色通红怒道“好你个江雅菲,你居然敢嘲笑皇亲,骂我是野鸭子,你大胆。” 江雅菲故做委屈状看向莫安“郡主,下官怎敢嘲讽皇亲,下官不过是应郡王请求讲了个故事而已,难道如今连讲故事都有罪了么?” 莫安气的眼泪汪汪的也看向慧伊郡主“慧伊姐姐,这江雅菲该死,她气我刚才笑她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回分明就是嘲笑小弟我是只野鸭子比不得林霄哥哥那只天鹅。” 江雅菲一挑眉毛,从容道“郡王冤枉,下官可从没有将自己代入故事里给人娱乐的爱好,更不会和郡王生气。” “好了,都不要说了,莫安,你也太调皮了,哪里有男孩子样,还不坐下。”慧伊此时才出声,她似笑非笑的看向江雅菲“江大人,小孩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江雅菲淡淡一笑“郡主说笑了,在座的都是金枝玉叶,唐突的是下官。” 江雅菲直觉自己这慧伊郡主对自己绝非善意,当下也不想多做停留,眼见船渐渐靠近岸边,不由站起身,淡淡说道“感谢郡主盛情,如今天色渐晚,下官也不便多做打扰了,就此告辞,还请见谅。” 她喊了声“梁寒。” 那梁寒刚才在舱外听到众郡王对江雅菲的发难,心里早就要气炸了,此时听到江雅菲出声喊他,疾步上前。 “大人。”他根本看也不看舱里众人,眼中只有江雅菲一个,面上凛冷。 “我们走吧。”江雅菲对柳英歉身一礼,“柳姐姐,小妹告退。” 梁寒携住她的腰身,轻轻一点,仿佛水上飞燕,落在岸边。 看着那挺直傲然的背脊,慧伊心里轻轻一赞,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向自江雅菲进来,便一言不发的林霄,只见他此时神情忧伤,目光一直怔怔盯着那翩然离去的人影。 柳英见江雅菲离去,心下不安,没有坐多久,也告罪离开了,上了岸后,眼看着那渐渐远去的游船,她心里暗自懊悔自己今日真不该拉江雅菲来赏月,经此一事,还不知此后慧伊郡主和江雅菲是否会生了嫌隙。 江雅菲回到衙门,简单梳洗了一番,正准备休息,只听门轻轻响了两下,随着她一声“进来”,只见梁寒捧着盆什么东西走了进来,背对着她放在了桌子上。 “是什么?”她打了个哈欠。 梁寒面上浮起一层浅红,垂了头低声说道“爹说,你最近休息不好,让我把这盆安心草给你放在桌上,它的味道清淡,可以助人安眠。” 江雅菲心下感动,不由柔声说道“多谢奶爹想着,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梁寒冲她笑了一笑,转身出去,将房门带上。 江雅菲躺在床上,想起刚刚船上的情景,想起林霄,不由暗自嘲笑,还是没有忍住,帮他出手,其实,这都是他们自己亲眷内的琐事,如何用得着自己帮忙呢,自己还真是多事,兴许又惹他讨厌了吧,不过,以后再也没有此机会了,自己和他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只会越走越远。 努力甩了甩脑海里的纷乱旎思,江雅菲闭上眼睛,闻着梁寒送来的安心草的清香,渐渐想要睡去,安心草,嗯,真的很好闻,安心,相思,安心,相思,相思花。 蓦地,江雅菲突然瞪大了眼睛,脑海里仿佛醍醐灌顶,“想起了阿茶案子中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个关键的地方,相思花,那盆相思花,自己怎么就给忘了呢。 “我知道了。”江雅菲大笑三声,从床上醒转,在屋子里踱步不已。 “大人。”尚未安睡的梁寒听得江雅菲屋子里有动静,不由不安的在窗外唤了一声。 只听得“吱”的一声,江雅菲披了件外衫,眼睛晶亮“梁寒,我要连夜提审张秋娘和张阿彩。” 正文 11真凶伏法 离别京都 这日中午,阿茶家对面的酒肆里,上次来过的两个外地人悠然的端坐在二楼雅座,那青衣锦衫女子点了几个小菜,慢慢悠悠的和坐在她对面的男子说着话。 小二还记得她,上次赏了自己一块碎银子,故而这次招待的十分殷勤热情。 “客官,您点的菜,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小的这就去给您办。”她手脚麻利的摆上菜,招呼着,想着如果自己服侍的好了,说不定又能捞上几个赏赐。 只见那俊秀女子笑着开口“是这样的,我家夫君素来虔诚信佛,来了京都多日,一直还没机会去附近的寺院拜拜佛,小二姐,不知你们平素烧香拜佛都去哪家寺院。” 小二快人快语“我们这些打工的平时哪有时间去拜佛,不过都是在家里烧烧香就完了,不过听听说佛缘寺的香火最旺,客官如果不嫌远,不如去佛缘寺拜拜。” 江雅菲不动声色道“这么说来,你们老板到是个香客,想必是经常去的了。” 小二笑着说“我们老板倒是月月都去,不过不只是去烧香,顺带着也去送菜,想必您也听说了,我们京都有此风俗,那寺庙里逢了初一、十五去烧香的人多,很多香客还会住在那里,所以我们老板定期给寺庙里送蔬菜。” 江雅菲此时却是转了话题“小二姐,你平时都是住在酒肆里的么?” 小二为她斟了酒笑着说“是啊,我们就是贱命,替老板打工,自然晚上也要看房子的。” 江雅菲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让她退了下去,那小二多少有些失望,下去的时候嘴里未免嘀咕,刚下楼梯,正见一张大脸,阴沉的看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老板,我,我可没有偷懒。” 那老板脸色阴郁,斥责道“不好好干活,又和客人瞎说什么。” 那小二急忙分辨“老板,我没有瞎说,不过是回了她几句话而已。” 老板挥挥手“行了,还不干活去。” 江雅菲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小二消失的背影,唇边慢慢浮起一丝微笑。 这夜,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偷偷潜入了佛缘寺,只见她轻手轻脚的沿着墙边走着,当来到供众香客休息的客居舍的时候,眼见四下没有人,便悄悄溜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她慢慢点亮手里的一只火折子,四下寻找着什么东西,终于她在案几上发现了要找的那样东西,连连翻了几页,当停留在其中一页上时,她本待撕去那张,想了下,却是连本子整个放进了怀中,就当她熄了火光,准备再度溜走的时候,只见寺院之中突然灯火通明,一个锦衣女子就站在正前方,此时正笑吟吟的看向自己。 “孙老板,咱们又见面了。” 酒肆老板孙艳如被带入刑狱司大堂的时候,还兀自嘴硬,愤愤道“我冤枉啊,为什么抓我,我冤枉啊。” 江雅菲猛的一拍惊堂木“大胆孙艳如,你可知罪。” 孙艳如强辩道“草民不知何罪,草民冤枉。” 江雅菲冷冷说道“我且问你,今年的正月十五,当日你在何处?” 孙艳如说道“我记不清了。” 江雅菲冷笑道“是么,才短短三个月,你就记不清了?要不要本官替你想想?那日你借口去佛缘寺送菜,其实是去了何处?。” 孙艳如低头不语,江雅菲目光如钜“既然你记不清了,那又为何要偷这本记帐册,那佛缘寺每月进你蔬菜多少都赫然登记在册,还有你本人的签名,我且问你,正月十五那日你对店中人等说是去送菜,可这本子上为何没有你的签名?” 孙艳如答不出来,江雅菲冷笑一声“好你个孙艳如,还不将你如何逼死阿茶,如何害他性命从实招来,你真要本官动刑么?” 孙艳如听得阿茶两个字,不由脸色大变,强自分辨道“大人,阿茶是被张秋娘害死的,与小人有什么关系?大人不要冤枉了小人。” 江雅菲见她还在嘴硬,不由面上一冷 “是么?我再问你,你和阿茶有没有私下见过面,你有没有去过阿茶的屋子。” 孙艳如嘴硬道“没有,虽然草民和他们家是邻居,但是,从未拜访过他们家。” 江雅菲连连冷笑“是么,既然你从未去过阿茶屋子,那么这只阿茶绣帐上的百灵鸟如何会在你的房中?” 孙艳如一惊,猛的抬头,只见大堂前方的案上上,赫然摆放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百灵鸟,她脸色巨变,大声道“大人,您怎知那百灵鸟就是阿茶绣的,那是我的一位相好送给我的,京都会绣此物的大有人在,大人不要冤枉了好人。” 见这孙艳如如此狡诈,江雅菲眼中锋芒愈冷,她从桌上取下当日在阿茶家带走的那截断绳,对上百灵鸟尾上的那半截断绳,茬口相接,不仅丝密合扣,就连材质,颜色都显示出,这两截绳子本自一体。 “这是本官从阿茶房中取来的,你自己看看,还有何话说?难道非要本官动用大刑么?”江雅菲面色如冰,喝道“孙艳如,你还是不招么?” 那孙艳如此时脸色如土,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原来,那孙艳如的酒肆二楼正对着阿茶的绣房,有几次阿茶在房中刺绣被孙艳如看到,心里很是觊觎阿茶的容貌,阿茶的表姐张阿彩是酒肆里的常客,一来二往便和孙艳如熟悉了,那孙艳如既然有心,便常借机和她一起喝酒,顺便套套张阿彩的话,那张阿彩素来是个没脑子的人,既然将孙艳如认作知交,便什么苦衷都对孙艳如说,包括偷听到的表弟阿茶和张秋娘私定终身,来年以相思花相约的事情,本来孙艳如只是当做笑话来听,可是有一天,当她再度在二楼看到阿茶时,不由想到,如果自己摆放一盆相思花的话,是不是就能借机和佳人说上话呢。 这个念头一起,变按捺不下,次日,她果真找了盆相思花摆在了桌子上,谁想得到,那阿茶此时被父母逼嫁给死了夫君的老富户,心里正焦急难安,当他看到自己与张秋娘约定的那盆相思花时,顿时欣喜若狂,心里盼着和心上人及早见面商量此事。 正月十五,是阿茶父母定期拜佛的日子,他们前脚刚走,阿茶后脚就借机溜进了酒肆,他遍寻张秋娘不到,只得将约她见面的纸条放在酒家,正落入孙艳如之手。 那孙艳如当日本应是给寺庙里送菜去的,可她接了此条哪里还想去,她当即回家换了装,静等天色黑下来。 果然三更后,巷子里寂静无人,她依约来到阿茶家楼下,轻轻咳嗽了两声,只见那二楼上徐徐放下一截绳子,孙艳如欣喜下抓着绳子就爬上了阿茶的绣房里。 天色暗黑,阿茶不敢点灯,根本没有想到来的人根本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张家姐姐。 两人相见,自然互诉衷肠,说到父母要将自己嫁给城东老富户时,孙艳如诱哄他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你的父母自然无法,那时只得将你嫁给我,我们两人不就可以双宿双栖了么?” 那阿茶本来害羞,可被她三言两语一说,双手齐下,半推半就间便答应了她,两人相拥着倒入帐中,一夜情浓。 那孙艳如得逞心愿,又怕阿茶发现自己是个假冒的,天不亮,就偷偷溜走了,那只帐上百灵便是她走时扯下来的,说是做提亲时的凭证。 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做下恶事不久,张秋娘也来到了京都,她一来,就在酒肆二楼摆下了相思花,不仅如此,还天天坐在酒楼二层向阿茶家看,那孙艳如心里一直忐忑,生怕这件事穿帮。 那阿茶其实在孙艳如走后不久,也隐隐发现有些不妥,总觉得夜里相见那人无论在身高还是声音上都和张秋娘有些差异,当时因为情浓没有细细分辨,可是待她走后,心里还是犯了嘀咕,更兼此时再见相思花,不由心下一惊,当他从窗户向外看去,看见张秋娘端坐在那里,分明磊落君子的摸样,如何能与那夜那人猴急求欢的样子相比,不由当时心里一凉。 阿茶一连几日忧思重重,而张秋娘在苦等阿茶无果的情况下,找上门来被阿茶父母和表姐打了个半死,更是让阿茶急怒下一病不起,也就是那时,阿茶心里已经有了死意。 尔后的情况正如张秋娘的遭遇,阿茶临死前央求张阿彩给真正的秋娘递了信,两个人最后见了一面,阿茶确认那夜自己遭遇了骗子,被骗失去了贞洁,再也无颜面对千里而来的恋人,愧疚悔恨下自杀,死在了秋娘怀里。 酒肆老板被判了斩立决,张阿彩不仅要退还偷来的三百两银票,又因当年陷害张秋娘未参加成考试,两项并罚,被打了四十杀威棍后流放三千里。 张秋娘当场无罪释放,当她听到最终判决的时候,不由伏地大哭,口中大喊“多谢江大人还我清白,多谢江大人为阿茶伸冤。” 江雅菲伸手将她扶起,将阿茶生前亲手做的那只百灵鸟放入张秋娘的手里,张秋娘看着手里的百灵鸟,想着那个活泼可爱的俊美少年,如今阴阳两隔,心里大痛,又是一阵痛哭。江雅菲拍了拍她的肩膀,心中也是感慨莫名,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相爱的两个人生死永隔更让人痛苦的呢。 安排了人送张秋娘回客栈休息,这桩轰动一时的桃花案终于水落石出,真凶伏法,说来,左右不过一个情字,江雅菲如今终于放下一颗心来,李希纹即将抵达京都,而自己,也是到了离去的时候了。 正文 12桐城秋雨 慧眼识石 八月初,桐城郡连着下了好几场秋雨,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更别提这远在西北部的边城,虽然还没有用火盆那么夸张,但是干燥的天气,缺乏的菜蔬,让很多人皮肤发干,嘴角上火。 梁寒就是其中一个,最近他不能开口讲话,嘴巴溃疡了,连喝口水都疼,江雅菲看他吃饭时强忍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愧疚,想当初,自己让他跟奶公一起回江南老家,梁寒死活都不同意,执意要跟着自己到边城来,眼看他过完年就要24岁了,别的男子到了他这个年龄孩子都会到处跑了,可是,他这样一直跟着照顾自己,却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给耽误了。 见江雅菲看向自己,梁寒抬头看她担心的问道“是不是太油腻了?” 江雅菲看了眼盘子里的羊肉,摇了摇头,桐城郡有四个县,都是苦寒之地,人口关系复杂,几个民族混居,而郡衙恰在白克族人聚居地的桐城,当地人不吃猪肉,也没有人养猪,吃的主食是一种印了花纹的大饼,主菜就是羊肉,江雅菲的厨子就是一个白克族人,她来了三个多月,就吃了三个多月的羊肉。开始的时候,江雅菲根本吃不下去,那绵羊肉实在是太过膻气,后来,还是梁寒从一家香料店里买了草蔻,八角,甘草,胡椒等东西交给厨子,让她做饭时和肉一起放进锅里煮,才总算去了些膻味。 江雅菲叹了口气,说道“梁寒,真是苦了你了,跟着我来到这里。” 梁寒低下头“大人,您别这么说,这里很好,我没有觉得苦。” 江雅菲放下筷子,惆怅的看着室外的落雨,“毕竟耽误了你。” 梁寒涩然道“大人不必为我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要您好好的,我,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站起身,仓促的收拾了下桌子上的碗筷,匆匆离开了花厅。 江雅菲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奶公和自己分离前隐晦的嘱托,又想起当日柳英取笑自己时说的话,心里模模糊糊有些感觉,不过,江雅菲并没有再往深里去想,毕竟梁寒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很怕自己猜错了,连这么个哥哥都没有了。 自从和林霄和离后,江雅菲很有些痛悟自己当初择偶时,对于人外貌的看重,通过这些年的历练,她也渐渐感悟出,很多时候,人的内心比外貌更重要,人的容貌随着时间的变化会渐渐老去,可人的内在涵养却永远不会变老,它只会在时间的积累中越发的醇厚和珍贵。 当然梁寒是不知道她思想上的这些变化的,他目前还是有很深的自卑。 江雅菲今日打算去离桐城郡不远的唐县,昨日唐县县守丁楠派人来报,说唐县附近的一处山里被百姓挖出了一种黑色的石头,放入火里居然可以点燃,江雅菲一听这消息,心里十分激动,她怀疑那种石头正是她老师曾经提过的一种燃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唐县的命运,甚至是桐城郡的命运都会因此而改变。 唐县县守丁楠是个四十多岁的本地人,为人忠厚,早年间也曾在内地做过县守,说起来,江雅菲和她的初次见面也很有戏剧性。 时间推远到三个月前,江雅菲初次去唐县走访,走到大街上,正见众人纷纷跑向一处看热闹,,好奇之下也跟了过去,这才发现,那热闹的来源居然是两个人在衙门里争夺一只白鸡,吵得不可开交。 甲是住在街心的寡妇,乙是住在河边的货郎,两个人都说白鸡是自己喂的,都要抱走,甲说白鸡左右两只脚爪指数不同,分别是五指和四指,乙说鸡冠子上有个豆大的红斑,丁楠端详了那只白鸡半天,只见那白鸡果然两只脚爪指数不同,鸡冠子也有块豆大红斑,但是,据邻居所证,那甲家养了数只白鸡,而乙家却从未听说有白鸡,丁楠认定这鸡是甲家所丢失的,当即准备判给甲,就在这时,只听有人说道“且慢。”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分开众人,走了上前,对丁楠说道“大人,可否让在下一试。” 丁楠疑惑于这年轻女子的生面孔,但见她举止不俗,谈吐有礼,不由点头默许,那白衣女子吩咐差役到那富户家又取了一只鸡,连同这只一起抱进了后堂,丁楠好奇下,也跟了进去,良久后,两个人一同走了出来,那女子站在一旁,丁楠走上大堂,惊堂木一拍“大胆刁民甲,分明这只白鸡是乙所有,你分明就是见鸡起意,妄图欺瞒本官。” 甲大呼冤枉,众人也是不解,丁楠见她不认,问她道“你说,你平时都喂鸡吃些什么?” 甲说“草民都喂些苞谷皮、麦皮。” 丁楠又问乙“你平时都喂鸡吃些什么?” 那货郎呆了一下说道“自小民买了鸡后,一直放养在河边,并未刻意喂些什么。” 丁楠说道“这不就结了,甲,你说你给鸡喂的都是苞谷皮和麦皮,那么鸡所拉出的粪便自然该呈现黄色或浅黄色,而如乙所说,鸡是在河边放养的,它吃的是自然是青草里的虫子,因为嘬食过青草,那么它的粪便该是深绿色或棕色。而且,甲,你的鸡既然同时喂养,那么排出的污物,颜色自然应该一样,可是,你们看,这是两只鸡在后堂排出的两堆粪便,大家看看有何不同么?” 众人都凑上前去观看,只见地上有两张纸,纸上是鸡刚才在后堂所拉的粪便,一张上分明是黄色,一张上却是绿色,众人大悟,不由纷纷指责那富户。 那富户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羞愧的不发一言,只得低头承认了自己妄图将这只白鸡占为自己家的事实。 众人散后,丁楠满心钦佩的想请那白衣女子进入内堂说话,转头之际,只见那白衣女子早已随着人流不知去向。几天后,她上桐城述职时,才惊觉,那天为自己解围的人居然正是自己新上任的上司,江雅菲,自此对江雅菲恭敬非常。 江雅菲和梁寒到达唐县时,天色已经全黑,丁楠打了雨伞来迎,见她浑身被雨淋透,不由大为担心“江大人,您怎么也不说一声,下官好派人去桐城接您,今天雨这么大,快快随我去换身衣服,小心染上风寒。” 江雅菲接过她手里的棉帕,擦了把脸,笑着说“我一得到你的消息,哪里还能坐住,这点小雨暂不碍事,你说的那石头在何处,我们去看一看。” 丁楠见她满身湿漉漉的,非但不说苦,满心只惦念着那石头,只觉得心里一热,感动非常,“大人,您还是换身衣服再去吧。” 江雅菲低头看了下自己,想到万一一会儿去了丁楠宅也实在不像话,不由笑着说“也好。” 待江雅菲和梁寒二人换了干净衣服出来后,丁楠早已让人泡了酽酽的浓茶,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 那黑色的石头,正放在桌上,只见它在灯烛的照亮下,外面发出一层亮亮的光泽,江雅菲拿起那块石头,对着灯反复端详半天,良久,面上露出微笑。 丁楠见她神色欣然,不由好奇的问道“大人,这什么石头呢,又有何用处?” 江雅菲说道“我还不敢确定,我曾听我的老师说过,当年她游历各国的时候,曾经在东浦国见过一种石头,放入火里可以燃烧,他们开挖后,用来代替我们平时用的木柴,以减少山林树木的损耗,因为那石头经久耐烧,后来渐渐普及全国。如果真是这样的一种石头,那么我们开挖出来,用之于民,将是多么大的好事啊。” 丁楠听后也非常兴奋,不由高兴道“江大人,那我们还等什么,不如立即上报朝廷吧。” 江雅菲思索了片刻,说道“先不着急,待我将此石寄于家师一看,待她确认后再报也不迟。而且,我还想到你所说的那处挖出黑色石头的地方现场勘看一下,那里的地理情况我也要一同禀告家师,看是否适合我们开挖。” 丁楠有些着急“大人,照您这样说,那么我们到底何时上报朝廷进行挖掘合适呢?” 江雅菲笑着看向丁楠,“丁大人,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可行,莫说唐县就连咱们桐城郡都能起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呢,到时候,想要买咱们燃石的人怕不要排成长队,但是,这也只是咱们的初步猜想,一切还要等咱们对情况掌握确凿后才能上报,不要朝廷跟着咱们一场空欢喜才好。” 丁楠听她说的有理,只得按耐下说道“也只好这样了。”不过,她还是心里感到欣慰,不管怎么说,这对唐县来说都是件好事,如果不是天色黑晚,丁楠真的想带着江雅菲赶往产出了石头的清泽山一看。 正文 13良臣遭嫉 开矿遇阻 其实,江雅菲心里一直担心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交通运输问题。 桐城郡位于米罗国的西北边疆,进入内地的道路迢迢千里,如果燃石的蕴藏是位于清泽山深山里的话,那么日后的开挖和运输成本就会非常庞大,她不得不担心,就算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因为难度过大,朝廷很有可能不予批准。 好在那燃石的发现地离唐县不远,当江雅菲去实地看过后,心理大概对燃石的运输有了个初步的计划。 江雅菲一回到桐城郡,立即将燃石的发现和和清泽山的概况修书一封,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寄给了远在家乡的老师颜如玉。 一个月后,就在桐城郡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时,两个大约四十多岁,风尘仆仆的人敲开了桐城郡衙的后门。 “师傅?颜师母?你们怎么来了?”梁寒打开门,在看到来人的一刹那,向来沉稳的面上居然欣喜若狂,大喊出声来,这两人正是江雅菲的老师颜如玉和教授了梁寒武功的蓝若尘,听到梁寒的喊声,江雅菲一震,随即激动的从室内奔出,一见来人,不由激动的扑上去,“老师和师父,您们怎么来了?”说完,伸手握住其中那女子的手,眼泪盈眶, 颜如玉眼见三年多未见的爱徒,也是心神激荡,她任江雅菲握住手臂,满脸宠爱的端详了她片刻,不由感叹道“好,好孩子,我听闻你遭贬到了桐城郡,心里一直为你担心,收到你的来信,知道你并没有因折而废,眼光反而更见高远,我心又甚慰。” 江雅菲笑中含泪道“老师曾经说过,‘灯烛虽弱,然一室可见也。不管官居何位,都要尽最大能力为民办事。’雅菲一日不敢相忘,又如何敢自怨自哀。” 颜如玉眼中欣慰“雅菲,为师一直最喜欢你的就是这点,我这次来,一是来看你,二还是为你寄给我的那块石头,雅菲,这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啊,我们进去说话。” 见那师傅两个兴奋的进入了内室,一直跟在颜如玉身边的蓝若尘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眼见入目之处,处处朴素,心里备感怜惜。 “寒儿,雅菲对你还好么?”蓝若尘转头问梁寒道,他很早以前便知道这个徒弟的心思,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江雅菲应该早就收了他。 梁寒眼神一黯,强笑道“大人对我很好,师傅,雪下得大了,不如进屋子里说吧。” 他将蓝若尘让进了屋里,江雅菲正和颜如玉说着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梁寒笑着说“师傅您先坐着,我去吩咐厨房中午炒几个好菜。” 江雅菲见他要出去,急忙追了一句“切莫忘了让她们准备坛好酒。” 梁寒含笑答应着,走了出去,并替他们反手关了房门,蓝若尘不由笑着看向江雅菲“菲儿好福气,你看寒儿对你多好。” 江雅菲正和老师说的高兴,听见师父说话,也笑着回道“师父,梁寒一直待我很好,就象兄长一样,我心里很感激他。” 蓝若尘微笑着,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蓝若尘在跟颜如玉成亲前,是江湖上非常有名的“血刹刀客”功夫非常了得,在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我们常人眼中的那些是非黑白,对错之分,他对朝廷官府也不感兴趣,但见妻主这次如此兴奋的千里赶赴而来,和江雅菲又说的如此热血沸腾,他的心里却也感到欢喜。蓝若尘爱屋及屋,所以当年收了梁寒做弟子,一来感念他对江雅菲的一片痴心,二来,他觉得江雅菲是妻子最喜欢的弟子,日后登廷入仕,身边确实该有个人保护。 在蓝若尘心里,梁寒也没有什么配不上江雅菲之说,这些门第观念对于他来讲,狗屁都不如,所以,当他很快就得知,江雅菲和梁寒居然并没有成亲,两个人分房而睡的时候,不由瞪大了眼睛。 “寒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对你很好么?”蓝若尘很是生气。 梁寒一边帮师傅将热水放在铜架上,一边涩然说道“师傅,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蓝若尘怒道“寒儿,难道说菲儿和小郡王和离的传闻是假的?他们并没有分开?” 梁寒苦笑“师傅,大人是真的和郡王和离了,不过,这和徒弟我也并没有多大关系,我是什么身份,大人又是什么身份?我如何配的上她呢。” 蓝若尘恨其不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枉你还是我的徒弟,你如何配不上她,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多长一双眼睛,大家吃的都是饭,睡的都是床,谁又比谁高贵?她要是真觉得你配不上他,我告诉你,那她才是瞎了眼呢。” 梁寒红了脸“师傅。” 蓝若尘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次来桐城说什么也要帮徒弟把这件大事给解决了,当下说道“你放心,为师自有打算,定叫你遂了心愿。” 梁寒知道自己这个亦正亦邪的师傅的厉害手段,不免心里忐忑“师傅,您别怪雅菲,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蓝若尘怒道“那她更是可恶,长眼睛做什么用的?偌大的活人摆在她的面前十几年,对她如何她不清楚么?你休要替她说话,我自有分辨。” 颜如玉和江雅菲冒雪再度去了趟清泽山,回来后,师徒二人又关于如何开挖,如何运输,如何租用劳工等等一系列可以实施的问题进行了一番探讨,当所有问题都大概整理个雏形的时候,已经五更天了。 师徒二人眼红都布满了血丝,可是两个人丝毫没有觉得困意,梁寒也陪他们熬了一夜,见两个人尤自还要再说下去的时候,不由出声劝道“大人,已经五更天了,老师旅途劳累一直没有好好休息,不如明天再谈。” 江雅菲歉疚道“是啊,看,我都忙得忘记了,老师,您去休息吧,桐城不比江南,天气寒冷,莫要熬坏了身体,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讨论。” 颜如玉看了下天色,心里也恐夫君担心,笑着说“也好,今日为师真是太高兴了,我们明日再谈。” 送走了颜如玉,江雅菲还是兴奋的睡不着,思索了片刻,伏案写起了上呈的公文。 当松州太守何雨冰看到这封公文时,不由面上露出一丝嘲讽,“简直是荒唐,那清泽山素来是白克族人的墓地所在,关乎人家的风水气脉,怎么说挖就挖?我在松州几十年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燃石,怎么她才来几个月就采出了燃石?说什么燃石及可能成为日用必需之物,采炼得法,销路必畅,我看是她自己哗众取宠,妄图重新获得提升的机会罢了。” 松州太守素来是个嫉贤妒能之人,更兼得心胸狭小,眼光短浅,自从江雅菲被贬至自己州下的桐城郡,她总觉如临大敌,生怕江雅菲再顶了自己的位置,自是处处排挤为难,此时,见了她的公文诋报,不管有没有这样的事她都不会上报给朝廷的,不由将江雅菲苦心写就的公文随手一丢,扔在了故纸堆上。 江雅菲一腔热心的等待回音,直过了十几天,也没有等到朝廷的任何消息,心里难免有些疑惑。 “难道说,朝廷对于这件事情并不看好?”江雅菲奇道。 她的老师颜如玉沉着说道“不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明眼人一看就能看的出来,如何会不重视呢,我到觉得,是不是耽搁在了哪一个环节呢?” 颜如玉到底比江雅菲老道,她说“你是用的蓝色公文,还是红色公文。” 米罗国素来规矩,上下级之间的公文用蓝报,而越级反映事情的公文用红报,红报最大可以越三级,象江雅菲如果用红报,则可直接抵达户部执事手中了。 江雅菲不解其意,说道“学生用的是蓝报。” “怪不得了,”颜如玉冷笑道“这就明白了,你再等三个月,也是等不来朝廷批示的。” 江雅菲奇道“她们为何要压我的公文。” 颜如玉冷笑“你想,她们在此多年都没有发现如此庞大的燃石矿藏,被你一来居然就发现了,她们的面子何在?何况,雅菲,并不是人人都懂得矿藏的挖掘的,就算是好事,对某些人来说没有利益可沾,她们如何肯让你出这个风头。” 江雅菲皱眉道“就算上报,也不是学生一郡一县之事啊,说到底,对于整个州府也是好事,学生可没想这么多。” 颜如玉叹息道“你不想,不代表别人不这么想,何况还是你的上司,我劝你,还是改用红文吧。” 江雅菲说道“不如再等等,或者学生写封催报,我想她们还不至于将百姓利益置之不顾。” 颜如玉笑说“你且看着,你再写十封也是没有下文的。” 江雅菲不信,果然,她连写了两封催报,不但没有等来朝廷的回复,反而被松州太守何雨冰回文斥责了一番,说她不老老实实在桐城郡巡视,督促抗寒防灾之事,反而乱弄什么燃石,说她不安心工作等等之类,江雅菲被她弄的很是郁闷。 正文 14马兰遇险 梁寒受伤 不过江雅菲也不是随人捏的软柿子,怎么说她也在京都做了三年的京官,既然顶头上司不予重视此事,她当下就起用了红色公文,等州府知道此事的时候,那文书早已辗转千里,抵达到了京都。 “燃石?”女帝听了户部尚书的汇报,显然对此非常感兴趣,她本就是个睿智明君,自然知道,此事今后对米罗国的影响会有多么深远,如果真如江雅菲折上所报,那清泽山在今后将是米罗国的一座金山,没有哪个君主会不喜欢国库充盈的,何况,凤还玉呢。 “依爱卿所言,这件事先期应该交给谁来督办呢?要知道,筹备期的事情最杂,也最烦琐。” 户部尚书司马红是个老狐狸,只见她躬身回道“臣推荐桐城郡守江雅菲。” 女帝挑了下眉毛“这与制度不合,江雅菲如今只是个七品郡官,历来新矿的开采与监管都是由户部矿管司从州郡里抽调矿管属的人前去,郡守协调配合倒罢了,如何能主要负责呢。” 司马红正色回道“陛下说的是,但是桐城郡和内地情况还有所不同,那里民族众多,只怕不熟悉当地情况的矿管属的人去难以成事,不如直接都化归郡守直接调配来的方便,至于制度,从官阶上看到也说的过去,矿管属从事官阶八品,被郡守调配到也说的过去。” 那司马红推荐江雅菲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件事关系重大,说不好能不能成事,如果开挖能成功,自然是件好事,可对于管着众多矿事的户部来说,多一个也不多,可如果到时候不能成事,办砸了 ,那国库里哗啦啦流出去的银子可是收不回来的,这个责任谁来负?绝不能砸在户部,交给当地郡守来办最好,如果事情办成了,户部可以正大光明以矿管司的名义将矿接管过来,如果办不成,那责任就全让江雅菲一个人担着了,户部到时候也可以撇的清。 女帝颌首不语,思索片刻说道“就如爱卿所言,江雅菲负责先期事务,待一切走上正轨再说。”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江雅菲也正和老师说起此事,颜如玉面上神色复杂“雅菲,你想过没有,朝廷到时候会派谁来负责此事。” 江雅菲说道“无非是矿管司从各地抽调人吧。” 颜如玉摇摇头“只怕未必。” 江雅菲不解道“为何,矿管司是最该出人的,她们不来要让谁来负责开矿?” 颜如玉冷笑道“只怕这件事还要落在你身上。” 江雅菲摇摇头“这与制度不合,学生是郡守直属于州府,并非矿管属管辖,如何让学生管呢。” 颜如玉心里叹道自己的这个学生终究还是年轻,在官场里打磨三年,居然还是今日这般干净纯粹,不知道人心复杂“为师的话你且记着,不过就算是这样,对你来说也是好事,雅菲,做大事者不能惧怕困顿艰难,这事责任干系重大,说不得,如果监管者是你,为师到也放心些。” 江雅菲心里对老师的话却是半信办疑,不过她并没有过多的纠缠此事,郡里很多事她要忙,所以,当半个月后,朝廷的正式任命文书到的时候,她正带着梁寒赶往因为下雪而受灾的马兰牧场,据当地县守报来,今冬连着的几场雪共导致了当地五千牧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江雅菲忧心重重,当下就带了梁寒,赶到了马兰县城。在马兰县备齐了物资,在马兰县租了马队,在黄县守的带领下,顶着风县守的前去看望受灾牧民。 马兰牧场位于县城北,经过乌拉山,山路陡滑,江雅菲一行人早从马上下来步行前进,马兰县守本意是想借受灾问郡里要些拨款的,哪里想到江雅菲在州府何雨冰那里吃了闭门羹,说到“全州四郡十六县如今到处都报雪灾,我怎么知道你们是真雪灾还是假雪灾,朝廷每年拨的灾款有限,你也借此要一点,她也借此要一点,我哪里顾得过来,还是郡里自己想办法吧。” 把个江雅菲气的无法,回来后立即召集城中富户捐粮,那富户们哪里是好相与的,纷纷吵闹不愿意,江雅菲当场怒了,不由嘿嘿冷笑,拍出了几张纸在桌上,让差役呈给各富户相看,她们一见之下,脸色发青,心里惧怕,只得个个派了人去家中取了银子,前来赎人。用了此法,江雅菲才募捐到了三千两银子。这才能够备齐了物资,送往马兰,颜如玉知道徒弟用了什么法子后,不免又是为她担忧,知道这些富户日后恐不能善罢甘休。 “大人,过了这座山,就到马兰牧场了。”县守黄鹃心里懊丧不迭,她有些后悔自己上报雪的事情了,要不然,此时自己该当搂着小夫君正睡在热呼呼的被窝里,哪用受这个罪。 江雅菲看了眼前面的路,点点头,她的靴子早就被积雪打湿,此刻冰冷的粘在脚上,走一步仿佛刀割一样,梁寒见她走的比较艰辛,不由来到她的跟前,低声说道“大人,属下背着您吧。” 江雅菲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你也很辛苦了,怎么能让你背负我走路呢。” 梁寒心疼的看她湿透了的靴子,不由说道“要不,你骑马吧,我来牵着。” 江雅菲看了眼已经背负累累重物的马儿说道“不碍事,再过一座山就到了,不远了。” 梁寒见她执意要自己走,眼见这四下都是陡坡,生怕她出事,只得紧跟在她的身边。 可没想到,就在此时,江雅菲一脚踩空,突然身子一趔,整个人向外摔了出去。 “大人?”梁寒和马兰县守同时大惊,到底梁寒身手快,只见电光火石般,江雅菲只觉得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围在一处温暖的胸膛里,两个人顺着山坡向下滚去。 “大人?江大人?”黄鹃吓的魂都要丢了,站在山坡上惊慌失措的大声呼喊,良久后,才从沟底传来梁寒沉闷的声音。 万幸,一块大石头卡住了他们,不然他们非滚到山底粉身碎骨不可,好在冬衣够厚实,江雅菲被护在梁寒怀里,身上只有几处擦伤,梁寒比她惨多了,下来的时候,撞断了左臂,头破脸肿。 黄鹃命人慢慢放下绳子,缓缓将江雅菲和梁寒拉了上来。 “大人您没事吧?”黄鹃眼见江雅菲并没有什么大碍,一颗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 江雅菲此时惊魂方定,再向山下看时,只觉得后怕不已,都是脚上这双靴子惹的祸,靴底太滑了,要不也不至于跌出去,她知道自己没事,多亏了梁寒的眼急手快,自己被护在他怀里,全靠了他做为屏障,不由转头担忧的看向梁寒“梁寒,你怎么样?”眼见他脸上的伤,不由觉得心疼不已,下意识的接过随从手里的棉帕给他擦伤。 梁寒恐她担心,也怕耽误赶路,勉强笑道“不碍事,只是脸上蹭破了点皮。”他躲过了江雅菲伸过来的手,苍白的脸颊上,耳根微微发红。 江雅菲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一颗心全放在受了灾的牧民身上,当下看了眼天色说道“既然不碍事,我们就抓紧赶路吧,眼见天色不早了,尽量在傍晚时分赶到马兰牧场。” 梁寒低低应了,用仅能动的右臂抓着马的缰绳将她护在了路的内侧,刚刚的一幕他自己回想起来,尤自后怕不已,只觉得手直发抖,他偷眼看向她愈加坚毅的脸颊,心里不由感谢上天,幸好她没事。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马兰牧场,只见前来迎接她们的牧人头领哆嗦着唇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握着江雅菲的手,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大人,江大人,可盼到你们了。”高高壮壮的女子,哭起来象个小孩子。 黄鹃有些尴尬不由说道“大人,这是马族长。” 江雅菲能理解她的心情,知道她是关心则乱,不由关切的说道“马族长,烦请你先派些人将马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做好登记发放,等牧民都安置妥当了,你再将受灾的情况详细给我说一下,好吗?” 马族长急忙答应着,想起来如今不是哭的时候,立刻带着族人去卸救灾的粮草被褥帐篷去了,说实话她们根本没有想到江雅菲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牧场,还给她们带来救命物资,心神激动下,一时忘形也是自然。 这个时候,江雅菲发现了梁寒身上的异常来,不由将他喊到身边,眉头紧锁“梁寒,你的左臂怎么了?” 梁寒一怔,随即强笑道“没事啊。” 江雅菲疑惑中一把抓住他一直没有动过的左臂,只见梁寒的身体猛的一僵,脸色煞白,额头冒出细小的汗珠来。 “你疯了么?胳臂断了为什么不说?你想废了它么?”江雅菲急怒下吼道,不知道是该怨自己,还是气他的不爱惜。 梁寒见她动了气,不由低了头“一点小伤,我自己接上就好了。” 江雅菲脸色铁青,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在石头上坐下,动手撕起来他的衣袖。 梁寒傻傻的看着她因为怒气而变得绯红的脸色,虽然受伤的地方疼的厉害,可是心里却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似苦似甜的感觉,同时又为自己卑微的感情感到绝望,如果能够换来她的重视,别说断了一条手臂,就是让他去死,他也愿意。 正文 15迷离初吻 忧伤前情 江雅菲很生自己的气,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给梁寒包扎断臂时,心里仿佛钝刀拉过似的疼,她知道不该有这样的感觉,不该对他动心思,可是,有些念头就象星火,时机一到便可燎原。 她坐在刚刚支起来的帐篷里,脚下是黄鹃派人送来的火盆,手扶住头,觉得心里有些乱,如果说,她从前不了解不清楚梁寒的心意,那么,经过了今天,就在自己滚下山坡的那一瞬间,梁寒飞身扑过来护住自己时,她分明听到了他急促的心跳,她还能装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么? 他执意不嫁人,从江南到京都,从京都到桐城,跟着自己辗转数千里,虽然他从不说,总是默默的关心着她,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全部清楚,总是恰到好处的猜对她的心思,她还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么? 刚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渴望,仿佛在无声的恳求,可是,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他又惊慌失措的躲开了自己的注视。 她呆坐着,突然想起蓝若尘那天忿忿的说自己“瞎了眼,没良心”。 可不是么,梁寒默默的跟在自己身边已经十一年了,好象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依赖着他,依靠着他,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可是自己又为他做过些什么呢? 江雅菲侧身看向躺在门口地毯上的梁寒,他已经睡着了,这是头一次,他在自己前面入睡,显然他累坏了,身体疲倦到极点,又受了伤,蜷缩在褥子里,只露出苍白的一张脸。 梁寒的相貌说实话在米罗国男子里只能算做中等,和林霄更是没法比的,但是他的眼睫毛却很长,一根一根弯曲的翘着,好象蝴蝶的翅膀。 江雅菲有些着迷的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他的睫毛居然这么长呢,火盆里的柴火劈啪的烧着,让人整个身体暖洋洋的,江雅菲觉得自己果真是个苯蛋,自己到处找宝,其实有个最大的珍宝就在自己身边呢,可是自己居然没有发现,“江雅菲,你傻不傻啊。” 她低声嘀咕着,好象下定了决心般,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只见她迅速低下头,凑近那微微半张的唇瓣,伸出舌头,快速的,仿佛做贼般的舔了一下。 好象味道不坏,江雅菲恶作剧般的想,此时的她哪里有半分平素正经严肃的样子,好象偷吃了腥鱼的猫,舔了舔舌头,得意洋洋的钻进了榻上的被子里,心里下定了决心,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老实的下属兼青梅竹马的玩伴勾引到手。以至于她有点太过兴奋,所以根本没有看到,那沉睡着的蝴蝶翅膀此时微微颤抖了一下,更不会想到,那本该睡着的人心里此时仿佛惊雷滚过。 梁寒其实在江雅菲低头看自己时就醒了,他是习武的人,本来就比常人警醒,不过当他闻到江雅菲身上那熟悉淡淡的木香味时,因为眷恋着她靠近时的温暖,所以闭上眼继续装睡,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轻轻的吻了自己,梁寒整个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意识都集中在自己的唇上,她的舌头那么轻软,仿佛蜻蜓点水般,从自己唇上一舔而过。 直到她钻进被子里,他的脸颊才敢慢慢升起一团红晕,整个人仿佛醉了酒般,晕晕的,飘飘的,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她吻了自己?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吻自己?难道她也有一点喜欢自己?梁寒被江雅菲的举动弄的患得患失,干脆彻底失眠了。 次日起来的两个人,一个是神清气爽,一个是眼圈乌黑,黄鹃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顶头上司,人家都受伤了,她也能啃的下嘴,自己就比她强多了,最起码那个娇纵的小夫郎发脾气的时候,自己是压根不敢上床的。 江雅菲怎么能知道自己早就被部下在心里YY了很多遍,本来高大良好的形象,此时看在黄鹃眼里多了几分玫瑰色的旖旎。 安顿好牧场牧民过冬事宜后,江雅菲心里担忧梁寒的伤势,带着他返回了桐城郡,蓝若尘见自己心爱的徒弟包的象个粽子,不由怒道“这是哪个蠢材包的伤口,会不会弄啊,也不找个木版给固定上。” 见自己那傻徒弟一脸羞涩的垂下头,不由愤恨的冷哼一声“没出息,我看她给你颗你毒药,你也能当糖一样吃下去。” 梁寒被他拽去了内室处理伤口,颜如玉有些讪笑的拍了拍了江雅菲的肩膀“为师已经被他训了几十年了,习惯就好了,哈哈哈,哈哈。” 江雅菲心知自己恐怕被这两个老不正经的师傅给笑死了吧,不由苦笑“我看老师却也甘之若饴,想来这也是福气。”她惟恐再被老师取笑,急忙转移话题“老师,我听说朝廷的公文下来了。” 颜如玉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正是,朝廷命你为燃石矿开采的主要负责人,矿管署从事随你调配。” 江雅菲苦笑“正如老师所言,看来朝中对此事还是颇多顾虑,不管如何,这燃石矿就在桐城郡内,学生不管是不是主要负责人,都会尽心办理的。” 她陪着颜如玉进了内厅,拿了公文详看了片刻,说道“现如今,我最头疼的是如何将清泽山矿藏附近的居民都迁移到平地去,这件事搞不好,会激起民愤。” 颜如玉点头“是啊,他们世代久居清泽山,就连祖坟都埋在那里,的确不好办。” 江雅菲说道“说不得,学生从明日起,就去清泽处理此事。” 颜如玉交代道“一个字,忍,只要她们同意迁居、迁坟、卖地,哪怕是经过再怎么难堪你也要忍住,切莫以郡守的身份欺压他们,雅菲,你越级上报已然犯了官场大忌,如果此事处理不好,恐怕会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痛脚攻击你,到时候你丢官事小,此事夭折事大。” 江雅菲低声道“老师说的是。” 颜如玉想起来一事,说道“对了,你不在的时候,从京都来了一封信。”她从袖口里拿出递给江雅菲。 江雅菲一看下方写的柳字不由笑道“是学生在京都的好友柳英寄来的。” 颜如玉说道“是那个被称为‘柳一扇’的柳英么?” 江雅菲边拆信边惊奇道“老师也知道她?” 颜如玉笑道“皇族里能称的上稍有文才的也就只有她了,听说她画扇子是一绝,我在江南见过她的扇面,到也说得过去。”能被颜如玉评判说得过去四个字,已然是最好的称赞了。 颜如玉见江雅菲看完信后,良久不语,神色复杂,不由担心道“怎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么?难道朝廷对此事还有别的看法。” 江雅菲摇摇头,神情黯淡的说道“与矿藏没有关系,是林霄,下个月初十,他就要嫁给慧伊郡主做王君了。” 颜如玉见徒弟如此神伤,知道她定是对前夫依然心存情意,不由拍拍她的肩膀“弃我去者,昨日不可留,雅菲,虽然郡王地位尊崇、金枝玉叶,但到底非你良配,你当年娶亲时,我就对你师父说过,是福还是祸,说不准啊,为师那时还担心你也和那些娶了皇族男子的窝囊废一样,只能做夫君脚下的哈巴狗,围着他的娘家打转,忘记了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出朝入仕,幸好你身有傲骨,三年来坚持已见,现如今,既然已经抛弃了那些虚有的富贵荣华,就不要再往回看了。” 江雅菲低声道“老师教训的是,学生并不是后悔,也绝不会后悔。” 颜如玉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虽然看上去面冷其实心热,也是个最长情的人,这样的时候,还是给她留点空间,让她自己慢慢释然才好。 江雅菲心中惆怅,想起离京前见林霄的最后一面,那时自己发觉慧伊对自己的敌意原来并非没有根据,原来,是为了他啊。 正文 16回首前路 已无归途 说到慧伊和林霄的婚事,女帝凤还玉心里是一百个不同意,可架不住安乐皇子几次三番的跑来哭诉,弄的凤还玉心里很是烦闷。 凤君流苏不解,劝道“陛下干脆就将林霄嫁给慧伊好了,反正他们两个都是再婚,一个娶过正君,一个是嫁过妻主,也没有谁辱没了谁,再说了,上次陛下指婚,舅舅到现在心里都在埋怨呢,何不遂了他的心意。” 女帝默然不语,良久后才叹息,“爱君,你哪里知道朕的打算。霄儿怎么说?他同意了么?” 流苏笑道“他还有什么话说,虽然慧伊是异姓郡主,可论身家地位不比姓江的女子高出多少倍,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听莫安说,那边的嫁妆是早早就备好了的,只等陛下您点头了。” 女帝叹道“既然他自己喜欢,朕何必做这个恶人呢?你告诉舅舅,随他折腾去吧。” 安乐皇子既然迫的亲亲外甥女点头认可了这门亲事,正怕夜长梦多,一听凤君说女帝不再反对,乐的急忙和慧伊的父亲商量,早早的把他的儿子娶进门,虽然慧伊本人更喜欢小表弟莫安一些,但架不住父亲在耳边的唠叨,说什么就算贵为皇亲,也是有亲疏远近之分的,安乐皇子和当今女帝的母亲是一父同胞的姐弟,那林霄可是女帝正宗的表亲,莫安虽然也贵为郡王,可是他的父亲和女帝之母并非一父所生,而且当年,他的父亲在选择太女的立场上支持了早已死了多年的四皇女凤还安,女帝对他家的感情自然比不得安乐皇子家,慧伊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于是定了林霄。 林霄对于父亲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再度将自己嫁了出去表现的很是恼怒,他一连在屋子里躺了三天不吃东西也不见人。 安乐皇子慌了神,又被素来老实的妻主埋怨了半宿,气恼下跑到儿子的房间教育他“你就是个不开眼的小东西,往我素来聪明的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蛋,我问你,慧伊有哪点不好,虽然是个外姓郡主,可是她的母亲早年间战功赫赫,得先帝御封‘彪骑将军’,世袭爵位,你放眼满个京都还能找出半个比得上她家的人家吗?你不知道那莫安小蹄子多想嫁给慧伊,要不是他父亲遭圣上嫌恶,你以为这门亲事能轮到你的身上。乖儿子,快起来,好好梳妆打扮一番,高高兴兴的把亲成了,你是爹的心头肉,爹爹还能害了你么?” 林霄头发蓬乱,双眼通红,乱发脾气“我不嫁,不嫁就是不嫁,谁定的亲,谁去嫁。” 安乐皇子平素虽然娇纵这唯一的儿子,可现下,正是紧要关头,哪里容他使小性子,不由说道“爹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就是还没放下那姓江的女子么?不是爹说你,如果你当初真的喜欢,做夫妻的时候,怎么不对人家好一些?你若肯收敛些脾气,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虽然爹一直认为她配不上你,又不会哄你疼你,可是她的为人爹到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好了,如今你们和离都好几个月了,难道还真的要为她守身如玉?别让人笑话了,快起来。” 林霄被父亲刺中心事,不由哭道“我就是还想着她又怎么样?虽然为夫妻的时候我讨厌她,厌烦她,可是到了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却只有她却愿意为我解围,替我出气,我就是瞎了眼了,才放走她。” “够了,不要胡闹了,这桩亲事,你是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嫁妆爹都给你准备好了,下个月初十你给我高高兴兴的成亲去,那姓江的你也不要想着了,横竖你们两个没有缘分,如果她真对你有情,当初就绝对不会那么痛快的和你和离,儿子,爹是过来人,宦海沉浮凶险莫测,就她那个傲气的性子,有她遭罪的日子在后头,你不跟了她也是好事,难道你要跟着她一起流放到边疆么,还是她走了,你留下,两个人相隔千里几年也见不上一面?现实些吧。爹帮你做的选择不会害你。” 安乐皇子少有的坚持,让林霄明白,这桩婚事彻底的反抗不了了,他只能乖乖的在下个月初十嫁给慧伊,林霄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不是他从小在心里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么?嫁个地位显赫的女子,十里红妆风光出嫁,为什么,事到了如今,他却觉得这就将要到手的东西仿佛虚幻一般,那么不切实际了呢。 十二月初九,边城桐城,江雅菲躲开了众人独自坐在城头上喝酒,望着茫茫的黄沙戈壁,夕阳如血,江雅菲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过去三年的旧时光仿佛指间流沙,再也不可回头,明日,明日,就是他嫁人的好日子了吧。自己是不是该说声恭喜呢,她准备了一对上好的马兰山的美玉,栩栩如生的交颈鸳鸯卧在丝绒红盒子早早地托人带到了京都,想来,他已经收到了吧,虽然已经做不成夫妻,但是,毕竟三年的情分还在,她不能装做视若无睹,连他的新婚都吝啬的祝贺一声。 想来,他们终究是沿着各自的轨道渐渐远离了,那三年的生活,只不过是彼此人生里一个微不足道的交叉点,仅此而已了。 不知道何时,梁寒来到了她的身后,默默的将一件厚实的翻领毛大衣用右手帮她围了起来,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江雅菲握住了他的手“陪我一会儿,好么?” 梁寒无声的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她醉了,他却没有,他知道她的心里依然有着林霄,这份认知,让他心里苦涩不已,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吃她的醋呢,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那天的那个吻仿佛只是一场梦,过去了,梦就醒了。 江雅菲靠着梁寒温暖的怀抱,觉得刚刚的那份凄凉和忧伤渐渐淡去,至少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不是么? 她星眸半张,红唇微启,眼中波光潋滟,她看向他,是的,至少她的身边还有他,不管自己境遇如何颠沛流离,他总是不离不弃。 “寒?”她低低的喊道,勾下他的脖子,亲上他的唇角。 梁寒彻底的石化了,就在她送上自己柔软的嘴唇,温暖的身体扑在自己怀里,那一刻他微微闭上眼睛,忍住热辣辣的泪水,心里很想大声的问“这一刻,你究竟把我当作谁?” 十二月初十,今日京都最大的热闹便是小郡王林霄的婚事,慧伊郡主府邸门口虽然请了京兆尹带了士兵来维持秩序,但是依然挡不住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只见红红的地毯两侧,人山人海,都翘首盼望新人的身影。 女帝虽然一开始反对这对新人的婚事,可是说到底,也是自己亲亲娘舅唯一的儿子出嫁,怎么说,自己不露个面说不过去,于是也来到慧伊郡主府观礼。既然女帝如此重视,朝中百官莫不跟风前往,不管是真道贺还是假逢迎,今日的郡主府一时真是风光无限。 十二声礼炮响后,慧伊下了马,一身大红喜袍越发显得神采熠熠,精神非常,而轿子里,神色黯然的林霄耳听着鞭炮声声,却只觉得一颗心揪的紧紧的,从今日起,自己就要嫁做他人夫了,回首前路,已无归途。 掀开轿帘,一双玉手伸过,林霄不由想起三年多前,那双略显稚嫩的手,如今,也是如此坚实有力了吧。 “新人下轿,——”礼官唱过,慧伊将林霄搀下轿来,红巾下,林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任慧伊拉着,带上台阶。 大堂内,女帝和凤君坐在正位,女帝虽然不愿,到了今日也只得和凤君一起笑着受眼前这对新人的跪礼,就在两人跪拜后,准备拜堂之际,突然听得一声凄厉的呼喊,“快看,那屋子顶上有人要跳楼。” 满堂的喜气顿时一滞,众人惊讶下顺着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不知道何时登上了大堂正对着的楼阁屋顶。 正文 17京都惊婚 桐城迎新 “云侧君,是云侧君。”人群里有个眼尖的仆从大喊,众宾客一片哗然,居然是慧伊那个刚被废了正君之位不久的云想容。 慧伊转脸看去神色大变,“阿容---”她疾步奔到庭院当中,对着楼阁顶上那个孤单的身影大声恳求道“ 阿容,你快下来,有什么话咱们下来再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慧伊的额头满是冷汗,虽然是腊月天寒地冻的天气,可是她的整个后背都被汗给溻透了,一颗心跳的仿佛要从腔子里蹦出来。 云想容脸色苍白,神色凄楚的看着院子当中,一身大红色衣衫的妻子,“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阿慧,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小金桥边,你送我的这首诗么?可是为什么,才过了不到十年,你就变了心呢?” 慧伊脸色苍白“阿容,有什么话咱们过了今日再说好么?算是我错了,是我偏听偏信,如今你要打要罚都由你处置,你先下来好么。” 云想容摇摇头“阿慧,我累了,如今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那么爱你,如何舍得罚你呢,今日我搅了你的婚事,想来你更恨我吧。”他苦笑“阿慧,你别生我的气好么,你生气不理我,我这里很难受。”他指了指心口“阿慧,你想娶新人,尽管娶好了,你想要我这个正君之位,你拿走好了,可是,你不能冤枉我。” 云想容眼中晶莹闪烁“阿慧,难道多年的情分还抵不过别人的一句话么?” 慧伊紧张的手指微微颤抖,只见她慌乱的解着外衫,急切中怎么也解不开那金丝盘扣,焦急中狠狠的扯烂了半襟,脱下后,丢在地上“阿容,我不成亲了,我不成亲了,你下来,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么?阿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偏信他人的话,我不该不理你,你下来,阿容,我什么都答应你。” 云想容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阿慧,活着有什么好呢。”他喃喃道“阿慧,我累了,还是我阿爹说的好,这王府里的水太深了,迟早有一天把我淹没,我那时不信,阿慧,你说这世界上还有后悔药吃么?” 眼见他又向外走了几步,慧伊含泪叫道“阿容,你真要把我自己留在这个世上么,你平素最疼我的,怎么舍得我一个人留下来受苦,没有你我该怎么过?我从来没有不信你,真的,阿容,是我不好,我没有向你解释,阿容,求你下来,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这一生再也不娶别人了,只要你一个,好么?” 云想容凄然的笑着,眼泪纷纷落下来“阿容,你这么说,我真的好欢喜,可是,这一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看着一身喜服,喜巾落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的林霄,眼睛流露出深切的恨意“恭喜你,林霄郡王,今日的慧伊王君,现在你可满意了吧?我就把这个位置让给你,哈哈哈哈哈,希望你睡在我睡过的那张床上,能睡的安稳,长命百岁。” 他伸开双臂,象只展翅的鸟儿一样飞了出去,慧伊大叫一声,软倒在地上。 “不要啊——。”林霄猛的捂住嘴,脑海一片空白,云想容重重的落在他的面前,鲜血从他的身下迅速的涌出,很快就打湿了他的鞋子。 “阿容,阿容——”慧伊痛彻心肺,嘶声嚎叫后号啕大哭,她跪爬着扑过去,猛抱住他仿佛破布娃娃一样软软的身体,拼命的用手去堵着他口里,鼻里向外涌出的鲜血,可是任她如何努力,那血依然从她指缝里流出来,云想容的头靠在她的怀里,早已停止了呼吸,只见他脸色青白,嘴角微微上挑,留给她的微笑,似嘲讽,似绝望,似叹息。 从慧伊冲过去到云想容跳楼,这中间时间其实很短,女帝眼见派出去的侍从几乎就要摸到云想容的衣衫之际,他已然飞身跳了下来,不由痛惜的闭上了眼睛,女帝和凤君对慧伊昔日的这位正君可以说非常熟悉,那云想容在没有被废之前,经常进宫陪凤君说话,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男子,并且性格平顺,举止温柔,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刚烈如此。 众人也是震惊不已,他们听说慧伊废了原正君的原因是不能生育,这对米罗国男子来说是无可奈何的事,能再做侧君已然不易,可没想到,其实这里面还有内情,这内情居然还是如此劲爆的内容,和人有私,和人有私就算了,居然还是被冤枉,大家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女帝站起身,冷眼看了一眼众人,冷冷道“还看什么热闹,都散了吧。”说完,转身离开了这个让她今日备感失望的地方。 凤君眼见站在当地的林霄,心里涌上深深的同情和怜悯,可怜的孩子,经过此事后,以后可让他怎么活啊。 他吩咐内侍宫人,将仿佛傻了般的林霄架着离开了郡王府。 当安乐皇子得到消息,哭着跑到后宫要女帝主持公道为他儿子讨个说法的时候,女帝终于忍不住头一次冲她这个舅舅发了脾气“舅舅,您就别再折腾了,当初朕早就不看好这门亲事,你非要霄儿答应,这下可好了,弄出人命来了,你嫌人家不说咱们么?现在满京都大概都传遍了,你没听那云想容死前怎么说的?他说是霄儿逼死了他,抢他的位置,你还怕闹上门去不丢人么?你说,朕怎么帮你出气,怎么帮霄儿出头。” 安乐皇子一听,不由哭的更厉害了“还玉啊。你是知道你舅舅我的,我虽然娇纵霄儿,可是还不至于为了那破位置,做出逼死人命,栽赃陷害的事啊,还玉,你要为你表弟做主啊,可怜霄儿,经了此事以后可怎么活啊。” 女帝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示意凤君去劝那个哭个不停,总是惹事生非的老家伙,而自己则头疼的抚住额角走了出去。 桐城郡守府,江雅菲自然不会知道京都里发生的一切,腊月初十,恰恰是当地白克族人的迎新节,江雅菲的厨子昨天就告了假,连头天的晚饭都是梁寒做的。一大早吃过饭,江雅菲就换了便装,带上梁寒,和老师颜如玉、蓝若尘一起去当地最大的寺院观礼。 黑压压的人群使得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只能远远的观望,这也难怪,迎新节这一天清晨的祷告,是白克族人一年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全郡的成年人都得来桐城寺参加聚礼,人虽多,场面却是肃静有序,聚礼后,乐师们登上大寺的门顶,敲起铁壳鼓,吹起唢呐,大寺前广场上的人们纷纷跳起了热情奔放的萨满舞。 颜如玉叹道“雅菲,看到了么,这就是白克族人,他们是最有凝聚性的民族。” 江雅菲微笑道“老师说的是,族小而坚,固而不破。” 颜如玉叹道“我们虽然贵为大族,其实很多地方都不如别人。” 四个人看完了热情舞蹈,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入街市,桐城郡位于边疆,虽然不是主要的门户,但是和其他临近国家通商的人也不少,江雅菲观赏着摆放在小摊子上那些充满了异族风情的各色物品,忍不住啧啧称赞。 路过一家卖饰品的摊子时,颜如玉见蓝若尘很喜欢那上面摆放着的一把黄铜把的弯刃小刀,把上镶嵌着色彩鲜明的图案花纹,显得玲珑华贵,很是漂亮,颜如玉微笑着给夫君买了下来,蓝若尘高兴的别在自己的五彩腰带上。 梁寒看着老师夫妻恩爱相亲的一面,眼神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羡慕的神情,他自小就知道自己没有一张足以为傲的容貌,就是再打扮也不漂亮,所以他从来不刻意装扮自己,服装上也只求干净清爽就好,跟着江雅菲在京都的三年,更是见多了美人,对自己的相貌更是不抱有任何幻想,平日里,他几乎都是素面朝天,甚至连头发都只用一根锦带扎起,但是,既然生为男子,自然对所有男人都喜欢的那些华美的饰品感兴趣,梁寒也不例外,当他的目光扫过一只纯金打造的镶嵌了细碎珠宝的指甲盖大小的圆珠镂空掉坠时,微微停滞了几秒,便侧过了身子。 “诺,送给你的。”当四个人离开这个摊子向别处去时,江雅菲有些脸红的将一件东西塞进了梁寒的怀里“别退给我啊,我是不要的。” 梁寒惊讶下发现那被胡乱塞进自己手里的东西,正是自己刚才留意过的那只掉坠“大人?” 他看着江雅菲如玉般的耳根红通通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挑,一种说不出的又甜又酸的感觉涌上心头。 蓝若尘笑看前面那两个年轻人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暧昧,不由感叹道“真是一对傻孩子。” 正文 18通知 抱歉啊筒子们最近颈椎病犯了只能周更了郁闷啊 郁闷啊 正文 19郡王危途 雅菲定谋 京都,安乐皇子府。 只听得一声嚎哭,惊醒了树上鸟儿无数,只见小郡王林霄的贴身小厮串儿踉跄着奔向主院。 安乐皇子尚未起床,就听得门外串儿的哭泣,心里猛的一惊,批了衣服就冲了出来,只见串儿跪在门外,眼见自己出来,不由大哭起来“皇子,主子他,他不见了。” 安乐皇子大惊“什么叫不见了,昨天不还好好的么?” 串儿将一张纸递上来,哭着说到“主子留了封信。” 安乐皇子忙忙的打开,只看了一眼,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府里众人忙成一团,还是林霄素来老实的母亲有办法,虽然她也忧心儿子,可见了安乐皇子晕了过去,心里更害怕夫君出事,见众人忙乱不得法,急忙用力按住他的人中,好半天,安乐皇子才悠悠醒转过来,只见他扫了一眼下人们,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呐,还不快去找郡王。” 管家急忙带了众人忙忙奔了出去,找让他们素来头疼不已的小郡王去了。 安乐皇子靠在妻子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林霄的娘更是难过,她忍不住埋怨夫君道“还不是你惯的,这孩子素来骄纵,哪里知道外面世道的险恶,我都说了,你莫要逼他,可是,你不听,非逼他嫁给那个什么破郡主,这下好了,连儿子都没了。” 安乐皇子又是愧又是恼,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好,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怨我,我难道想害他么?”他哭着说“我这就去给你找儿子,找不来,我也不活了。” 林霄的娘见夫君哭的梨花带雨,心里心疼不已,怎么舍得再多埋怨他,只得哄道“好了,别哭了,我也不是怨你,我们两个吵什么,还嫌不够乱么,还是想想怎么找回儿子要紧。” 安乐皇子哭道“要到哪里去找啊,我只怕这傻孩子想不开,跑到外乡去。” 林霄的娘想了下,叹道“说不得,反正脸面都已经丢过了,不怕再丢,我这就去找京兆尹,让她帮忙找找客栈、码头、车行,反正只要是出京的地方都问问,总能有些线索,你也不要光哭了,你现在就进宫面见圣上,最好是给各州郡下个通牒,都帮忙找找。” “嗯。”安乐皇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素来老实懦弱的妻子像个顶天立地的大女人,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林霄的娘站起身,抖抖衣服,准备出去,见夫君还呆着,不由说道“你还坐着干什么?抓紧收拾收拾进宫去。” 看着妻子昂然迈出的身影,安乐皇子一时有些恍惚。 且不说安乐皇子府第如今如何忙乱,却说咱们的小郡王林霄,此时,还真的离了京都,现下正坐在一条船上。 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在离家之前,他都是很茫然的,出了皇宫,回了府第,他根本连门不敢出,更连客人也不敢见了,他很怕他们脸上那种混合了同情怜悯和暗暗讥笑的目光。 其实,他也更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见到死去的云想容的那双饱含了怨毒的目光,他当日的怨怼仿佛噩梦纠缠在他的梦里,不,不是我,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争你的位置,害你的人不是我。 林霄奋力摇了摇头,希望把他残留的影子给甩掉,他虽然贵为金枝玉叶,从小锦衣玉食,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杀过人,他是骄纵蛮横,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视人命如草芥,就连安乐皇子,他的父亲,虽然贵为女帝的舅舅,总是飞扬跋扈惯了的,可他也从来没有罔顾过下人们的性命,他们两个人看上去性格高傲、目中无人,其实内里都是很善良的男子,不然,女帝不会一再纵容他们家到如今。 可是现在,他却要背负云想容的一条性命,林霄情何以堪呢。 划船的艄公夫妻两个不住的打量着舱内那个看似普通的小公子,虽然他打扮朴素,可是衣服的料子却出卖了他的身份,平常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也买不起他身上这件月白长衫。 那艄婆眼珠转了两转,低低的对艄公道“如此一只肥羊,卖的好,够得上花销一年的了。” 那艄公有些害怕,不由说道“你莫、莫歪想啊,我看这人穿着不凡,莫不是那家大户公子跑了出来,你不怕日后人家来算后账啊。” 那艄婆啐了他一口“胆小没用的,一看他就是偷跑出来的,要真是大户人家出行,怎么会不带上十个八个的随从,但是要是偷跑出来的,我们又怕他做甚。” 艄公还要再说什么,被自己家妻主狠狠一瞪,吓的也不敢多言,只是心里暗暗可怜那相貌俊俏的小公子。 林霄此时正双目无神的看向舱外流水,哪里想得到,自己如今已经危在旦夕。 边城桐城郡,江雅菲此时正在屋子里踱步,心里愤怒不已,朝廷用来安置迁移住户的专用拨款被扣在了松洲府,就是不下拨,松洲府尹何雨冰根本就不见江雅菲,推脱称自己生了病。江雅菲一连三次去见她都被她挡在了门外,恨的都想踹烂了她府第的大门。 颜如玉坐在椅子上,见爱徒焦急不已,不由淡淡笑道“雅菲,你光生气也没有用,你放心,朝廷专款她还不至于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全部中饱私囊,此人是恨你越级上报,又得了这么一个差事,不管怎么做都越过了她的头皮,故而为难于你。至于钱么,她到不至于一分不给,但是也不会全给。” 江雅菲怒道“她要是不给,我一定会去上告她。” 颜如玉摇摇头“雅菲,你还不明白么?你这个负责人说白了就是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啊,事情你要做,可是却处处受肘,干的好了,沾着边的人都能跟着要好处,干的不好了,大家一呼啦都散了,你一个人受责罚。” 江雅菲心胸起伏不定,良久后,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老师,学生可以一力承担,好坏不由他人操心,我这就去写申请,既然让学生负责了这件事,那么一切调度事宜都应该学生一个人负责,让她们不要再假手他人了。” 颜如玉叹道“雅菲,你怎么就觉得朝廷肯定非要相信你呢?朝廷有朝廷的顾虑,她们将所有钱款都交由你负责,难道就不怕你成为第二个松洲府么?可是她们将钱拨到松洲府却不怕何雨冰敢贪污了去,因为底下还有个你,她们知道,你肯定是要将钱要出来的。” 江雅菲一震,不信的说道“老师?” 颜如玉叹道“这就是她们的高明之处,既让你干活,还要处处监督于你,雅菲,你就算写了奏折也是没有用的,不如想想如何能将钱要出来是正事。” 江雅菲听了老师一席话,不由脸色黯淡,“老师,为什么,人要想做些实事就这么难呢。” 颜如玉冷笑道“雅菲,说到底,还是你出身寒门啊,如果你是宗室子弟或者是出身世家,朝中自然有人为你说话,帮你出主意,可你无权无势,又没有根基,自然处处行路艰难。不过,这也是你的优势啊,雅菲,你就胜在无欲则刚,没有那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女帝当年让你做了狱刑司提刑官。你如今也别忧心,为师到想到一个主意。” 江雅菲来了精神“老师,您说。” 颜如玉笑道“她既然不愿意这么痛快的吐出钱来,我们也不追着她要了,朝廷专款的数目肯定是根据你上报的明细来下拨的,我们将所有迁移的居民能得到的钱款写了公告,让她们自己去松洲府要钱。” 江雅菲担心道“让她们自己去要?” 颜如玉冷笑“对,而且去的人越多越好。” 江雅菲眉峰紧锁“要是松洲府不给呢?” 颜如玉笑道“由不得她不给,雅菲,马上就要过年了,何雨冰的惯例不是请你们这些郡守县丞去给她提前送年礼的么?那天就是好机会。” 江雅菲想了下,不由笑道“老师,姜还是老的辣啊。”师徒两个人相对哈哈一笑。 正文 20公子落难 美玉成双 虽然林霄没有出过远门,可是看着舱外的山峰颜色的变化,他的心里还是起了疑惑,这日,他问那艄公“船家,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我是要去江南岩州,可是怎么此地比京都还寒冷?” 那艄公本就心里有鬼,见小公子发话,心里一紧张不由诺诺道“没,没走错路啊,就是这条路。”见他神色如此不自然,林霄的心里不由起了戒备之心,虽然他没有出过门,可平时到也看过几本闲书,知道外面是有一种人是做人口生意的,何况,他的前妻主又做过提刑官,他多少也风闻过几件案情,心里不由警惕起来“不对,船家,这条路绝对不是去江南的,你靠岸,我要下船。”虽然林霄此时落魄,但一举手投足依然有着天生的威严,那艄公不由慌张起来。 “我说公子,您别生气,我来您解释。”舱外的艄婆听不下去了,一边心里大骂艄公苯,一边哈着笑搓搓手走了进来,一脚将自己窝囊没有主见的男人给踢了出去,谄媚着说道“小公子,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肯定是没有走过水路的吧?咱们京都到岩州一路要经过白河、盐江、里里河三处转折呢,,我们如今正在白河和盐江交汇处,明日过了橘州码头,才能转折顺着盐江向南走。” 林霄怀疑的看着她“是么?可是我怎么觉得天越来越冷了?” 艄婆笑着说“小公子,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份了,自然天气渐渐寒冷,等咱们过了橘州,向南转,慢慢就会暖和起来的。” 林霄虽然心里还是怀疑,但是见她说的言之凿凿,当下也不好反驳她什么,可是毕竟起疑心,不由留了个心眼,当夜就将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一枚圆形羊脂玉佩紧紧藏在了发冠里。 又过了一天,林霄他们顺着江水蜿蜒绕过白翠山,终于来到了西部的第二大的州城,橘州。 眼见前面隐隐的码头在望,林霄心里却定了主意,待和船家结清了船费,再此再换一艘船去江南。谁知道,刚刚抬起身体,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软,倒在了铺上。原来那船家早就心存了歹意,知道林霄对他们起疑,说不定下了船就不上来了,不由暗暗在他早上吃的饮食里下了迷药,这会儿,药效发作,可怜傲气公子,顿时变成一摊软泥。 艄公有些心惊的看着舱里那个气度不凡的小公子,担心的问自己的妻子道“不会,不会出事吧?” 艄婆揣了他一脚“窝囊废,你怕个屁啊,我最知道这种贵公子哥儿了,等我们卖了他到青楼里,他想出来也难了,就算日后真见了亲人什么的,他都成那样了,如何还有脸再回去?” 艄公有些不忍的看了一眼林霄说道“要不,要不,别卖他去那种地方了,找个别的卖家好了。” 那艄婆骂道“我倒也想卖他去大户人家做个侍郎什么的,都是你那天说话让这小崽子起了疑心,哪里还肯跟我们一路到松州去,说不得,早早卖了,省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去搜搜,看他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那艄公被她骂的头也不敢抬,只得颤抖着摸进了船舱,一边嘴里说着得罪了,一边将林霄身上的东西都搜了干净,那艄婆眼见艄公拿出来的几张银票和一些金银首饰,一把夺过来,塞进自己的怀里。眉开眼笑“我就说么,好大一只肥羊,再卖了他,我们就好回去过年了。” 那艄婆将船泊到码头,吩咐艄公看好林霄,自己一个人匆匆上了岸去找买家,可怜林霄昏睡中被卖到了橘州最大的一家青楼,依然浑不知觉。 却说,自从江雅菲那晚送了个玲珑的掉坠给梁寒后,梁寒惊讶之余心里终于有了点小小的窃喜,以为她总算能看到自己的心意了,可是几日过后,梁寒却不确定起来,江雅菲最近对他客气的让他浑身都感到别扭,他给她洗里衣,她急忙说道“这些交给钱儿做就行。”他给她倒茶,她急忙道谢“这些以后让钱儿做吧。”就连给她送早上的洗脸水时,她都会慌张的在床上裹着被子滚成一团“以后你不要做些事了,让钱儿做就行。” 梁寒看着那个刚刚被买进府里,漂亮的小男孩儿,当听到她说上面那些话时不是没有嫉妒的感觉的,可是旋即他的心里就升起另一种无力的失败感,他不擅言辞,只得低低的“哦”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出去。 所以,今日又碰了壁后,梁寒退出来,坐在走廊上,眼神有些忧郁的想着心事,她到底怎么了?他不想她这样对自己,他不想要这样客气的距离。 蓝若尘把这两个孩子最近几天的表现全都看到眼里,不由心里失笑,他知道梁寒是个闷葫芦似的人,再多的不痛快只会拿来为难自己,也决计不会去为难那个人,可是也正因为闷,他才木然的将江雅菲那些心意萌动当做了疏离。 江雅菲如此种种的失态,不正是落入情网的样子么,毛手毛脚的,什么都不舍得让梁寒去做,从前她连换衣服都不避讳梁寒的,可是现在居然感到了害羞了,如果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做呢? 蓝若尘笑了笑,虽然觉得有趣,但还是决定帮这两个孩子一把。 是夜,颜老师惊讶的声音穿透了夜幕,“你说什么?你给那孩子下了药,你,你怎么能这么胡闹呢?” 蓝若尘满不在乎的说“我怎么是胡闹了,我这是在帮他们好不好。” 颜如玉担忧道“可是,如果菲儿没有这个意思,寒儿岂非不是很丢脸,你还让他们日后怎么相处,寒儿的性子是非走不可的。” 蓝若尘拱进颜如玉的怀里拍拍她的手臂“安心吧,我心里有数。” 颜如玉头大的看着怀里的这个无法无天的爱人,无奈的想,说不得,如果真出了事,自己只好舍着老脸给爱徒道歉了。 梁寒很难受的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热的好象一把火在内里烧似的,他心里奇怪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怪病。 脑海里乱糟糟的,全是江雅菲美丽的倩影,侧面的,正面的,端坐在书案前看书的,站在江边意气风发的,居然还有一副美人出浴的,梁寒吓了一大跳,急忙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可是,为什么其他的画面都褪了下去,而那张尤其清晰? 更奇怪的是,一种怪怪的感觉在心里涌起,梁寒睁大眼睛,拼命想拉回自己的理智,心里不由又慌又急的骂自己。 正在他左右翻身睡不着,血液沸腾的时候,江雅菲好死不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梁寒,你怎么了?我听蓝师傅说你病了?” 梁寒咬住嘴唇,猛的转过身,去背对着江雅菲,真是羞耻,他不能让她看到如今的样子。 江雅菲见他不说话,更是担心,更走近一步“梁寒,你怎么了?呀,怎么这么烫。” 梁寒浑身一哆嗦,她的手冰冷带着书香的按在他昏沉的头上,仿佛也给他带了一丝清醒“我没事,大人,你回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全没有了平时的清明,此时平白添了几丝暗哑和暧昧。 江雅菲更是担心,“我去找蓝师傅给你看看好么?” 梁寒低呼“不要,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江雅菲担忧的看着他越来越红的面色“不行啊,你都发烧了。”她扶起他的身体,觉得他又僵又硬。 梁寒一面暗暗在心里骂自己,一面却控制不住的越发贴近她。 江雅菲觉得他今日真是有些奇怪。“我给你倒杯水喝。” “别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梁寒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别走。” 他想说的很多,可是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两个字。 江雅菲有些脸红,“好,好,我不走。”她重新坐了下来,将他靠在自己怀里。 梁寒低低的说“我很难受。”热的仿佛透不出气来,奋力去撕自己的领口。 江雅菲愣愣的看着他手下肌肤,突然脑中灵犀一点“梁寒,你中了□了吧。” 梁寒的脑中仿佛嗡的一声,脸上肌肤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想起师傅临走前莫测高深的笑脸,心里虽然明白,可是手脚已经全不听了使唤。察觉的时候,自己已经缠上了眼前这个女子。 江雅菲审过此类的案子,知道这种药有种解法,拿凉茶灌下就可立即能解,她刚起身,却对上一双饱含痛楚的目光,他就这样看着她,眼神里有渴望,忧伤,无奈交织在一起,最后,他松开了缠着她的手臂,缓缓闭上了眼睛。 江雅菲被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刺中了心,然后紧紧的揪成一团,仿佛看到了那个缩在他眼睛里的卑微的小人,分明是哭泣的模样,他从来不勉强她做任何事,从来不提要求,他总是安静的站在自己身后,一转身就能看到,可是,他沉默不代表他就没有情感,没有需求。 江雅菲重又慢慢坐了下去“我。” 她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口干舌燥。 和他一样,虽然成过亲,可是于此之道一窍不通。 “寒儿,跟了我,日后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你可不要后悔。”江雅菲盯着怀里的人。 梁寒微微张开眼睛,手臂伸了过来。 江雅菲看懂了他的心意,是啊,他何尝给过自己机会后悔,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比所有人都知道不由眼中含泪,面上带笑“虽然今日洞房有些委屈了你,待明日,我们再补一个婚礼吧。” 正文 21佳偶天成 共担大事 江雅菲和梁寒在这年年末,完成了他们的终身大事,主婚人是颜如玉,证婚人是蓝若尘,和梁寒拜堂成亲的时候,江雅菲的面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不同于和林霄的风光大婚,江雅菲和梁寒的婚礼虽然简朴却包含了浓郁的情意,尤其当江雅菲和梁寒对视的刹那,她的心里突然奔涌而出一种强烈的情感,她握着他的手,默默的注视着他,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这么多年一直默默的陪在自己身边,他知她,懂她,以她的理想信仰为信仰,一颗心只为了自己而跳动,这是多么真挚珍贵的情感啊。 梁寒面上微红,同样用力的握住江雅菲的手,今日的一切对于爱了很久的梁寒来说,简直就象一个梦一样美好,他嫁给了自己情根深种多年的女子,她同样也爱上了自己,这是多么大的幸福。 虽然江雅菲并没有告诉别人,但是她府邸里张灯结彩挂的情景还是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晓,桐城郡的郡守大婚,怎么能没有人前来送上祝福呢? 那些感佩于新郡守清廉、公正、爱民如子操守的百姓们纷纷前来观礼。 有挎着鸡蛋来的、有拎着青鱼来的,可是江雅菲却早早吩咐了门人,如果是来看热闹的,可以进,但是送礼的一律不许收,如果她们不拿走,就不让进去观礼,虽然不少人被拒之门外了,但是她们却没有丝毫不悦,心里都是感动非常。 唐县的县守丁楠和马兰县的县守黄鹃刚进城就赶上了这场热闹,听说今日郡守大人成亲娶夫,两个人惊讶之余立即派随从去准备两份贺礼,去之前,她们心里还在猜测,到底是桐城郡里哪家的俊俏的小公子这么好运气,嫁给了这么年少有为的女子,当她们看到堂上站着的那新郎时,不由心里都是一讶,居然是他,郡守大人那个貌不惊人的侍从梁寒。 坐在席间,黄鹃忍不住低声说道“丁老姐,不是我眼花了吧,大人娶的人莫不是梁侍卫。” 丁楠到是由衷的感佩“娶夫当娶德。大人的眼光真是独到。” 黄娟看着正徐徐拜堂的两人,不由有点八卦的说道“丁老姐,我可听说,咱们这位大人,之前娶了一位郡王,听说那相貌可是国色天香,可是没有几年就被郡王反休了,你说她不是这里受了刺激吧?一生气,才娶了这个?”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丁楠有些生气道“黄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天香国色的金枝玉叶不一定能带你幸福,要知道出身宗室的子弟多少总有些眼高于顶,大人这样风姿出众、聪慧敏捷的人如何能被那样的人糟蹋,到不如娶个知道根底的普通人,到还能和和睦睦过一生。” 黄娟知道丁楠素来有些迂腐,见她极力维护起江雅菲,不由讪讪笑道“丁大人说的也对,到底是有经验的。” 丁楠见她挖苦自己如今的正夫也是续室,不由反唇相击“黄大人才经验丰富呢,如今您是站在墙上的人,我们那里仰望的上呢。” 她讽刺的是几个月前,黄娟被家里的几房夫君给丢上墙头的事,黄娟的脸立即红了“哎呀呀,丁大人,莫要老揭人短处么?再说了上墙也是一种乐趣么,你夫君少,那里知道这个娶事。”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吵了,人家结婚我们两个在这里吵吵什么呢,啊,丁老姐,你看那个人是谁?”黄娟为人素来圆滑,她急忙转了话题,看着坐在堂上接受新人跪拜的颜如玉问丁楠。 丁楠说道“是江大人的老师,当今最盛名的一代大儒,颜如玉颜大儒。” 黄娟惊讶道“你说她就是写出了《醒世说》的颜大儒么?咱们大人居然是她的徒弟么?怪不得,怪不得江大人是此种气度。师承渊源啊。” 江雅菲和梁寒成亲后也只过了一夜,就要赶往松州,起初,她是坚决不让梁寒跟着自己再奔波了,毕竟名分已定。 梁寒淡淡笑着说“大人,您什么时候也变成了那种墨守陈规、在意他人看法的人了?” 江雅菲脸一红,笑着说道“说是怕你辛苦,其实是我私心,如今我真是不想她们看见你的样子,你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只能我一个人看,一个人守着。” 梁寒心里一甜,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心,只是,也望你知道我对你的心,你不会功夫,你想我如何能放的下心,你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再说了,我长的这么普通,除了你觉得稀罕,别人还不一定能反在眼里呢。” 江雅菲笑着将他拽到自己身边,靠着他宽厚的肩膀,轻轻咬了一口“我怎么不知道,寒儿的口才居然学的这么好了?” 梁寒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头发“雅菲,我不想离开你,一分钟都不想,我们不说我们是夫妻,我依然扮做你的随从,好么?让我去吧。” 两个人正是新婚燕尔,情意正浓,江雅菲也有些舍不得他,想了下,终于答应了下来。 松州府,何雨冰兴高采烈的看着管家报上来的礼单,又到了年关,正是打秋风的好日子啊,她乐呵呵的看着下人们将各郡各县送的礼抬进内院,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不过当她看到桐城郡守的礼单时,不由脸色刷的沉了下来“这个江雅菲,是打发叫花子么?居然拿了这样的东西送给我。” 她怒目一瞪“何全?” 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女子颠了过来,一走肚皮上的肉都晃悠“大人?您找我?” “去把桐城郡江雅菲送来的东西给我拿过来,我看看。”何雨冰脸色阴沉。 何全自然知道主子生什么气,刚才看礼品的时候,她也暗暗将那小气的郡守给骂过了,靠,送的什么东西嘛,一盆四季富贵、四坛枸杞酒,两包土特产。 就这么点子东西,如今老百姓走亲戚也不送这玩意了。 果然,何雨冰见了地上堆着的东西后,愤怒的上前用脚狠狠的踢去,酒坛在地上滚了两下,摔下了台阶,闷闷的“趴趴”几声碎了,浓烈的酒香流泻出来。 “这个江雅菲,真是给脸不要脸,我原本觉得她能迷途知返,趁着年节,给我赔个罪,谁想到,她居然如此不识抬举。”何雨冰气地又飞起一脚,将那土特产踢下台阶“还不拿去喂狗。” 何全急忙将那两包东西拎走了。 何宅的前厅,众位大人都在喝茶吃点心,丁楠不无担心的对江雅菲说“大人,要不下官替您补份礼吧,下官总觉得心里很不安呐。” 江雅菲送的东西她见过,那些东西绝对会让素来贪婪的何雨冰生气的,她最喜欢真金白银的礼物,去年自己送的金尊弥勒佛稍微小了些还被她一顿猛训呢,何况江雅菲的礼物里连块碎银子都没有。 江雅菲摇头“不用,我送的东西就很好。” 丁楠见她不肯,到也不好强求,只得叹了口气。 江雅菲喝了口茶,真不错,身处这偏寒的西北居然也有如此上好的一品香茶,真是难得啊。 就在大家低头说话的时候,何雨冰穿了一身水汶花样的青缎袍子走了进来。 众人急忙站起来,纷纷问好“何大人。”“何大人。” 何雨冰一路走进来,当对着那些送礼丰厚的人跟前时,笑容尤其显得真挚“小唐,今年干的不错,继续努力啊”“阿纹,听说你又纳了一房夫郎是不是真的?”真是寒暄不断。 可当她走到江雅菲跟前时,居然冷冷的只哼了一声,就甩手坐到了主位上。 见州大人坐了,其他人等才落座,何雨冰此手里早捧上了热茶,脸上不阴不阳的说道“各位大人,我自问自从到了松州府这十年来,对各位不薄吧,啊?” 丁楠心里咯噔了一下,对江雅菲悄悄说“大人,何大人今日脸色很难看啊,您小心些吧,我怕她找您麻烦啊。” 江雅菲凝眉看着坐在主座的州守,心里觉得很是别扭,怎么这州守大人的今日这派做法,这么象一个靠打劫发财的土匪所为呢?哪里还有书生的半份优雅? 众人此时正纷纷表态说州府大人的好,上赶着拍马屁,可是说了半天何雨冰的脸还是绷着。 “是啊,我也自问,我做了这么多年州府,对你们个个也算是宅心仁厚的了,我问你们,这些年礼是你们自原送的,还是我强逼的?”何雨冰扫了眼众人冷冷问到。 “自然是下官们的一点心意,大人清廉奉公如何会问我们要礼物。”一个县守立即拍了过去。 “虽然是你们的一片心意,可我也说过多时,这种风气不可长,你们总是不听,这也就罢了,你们愿意送的就送,不愿意的就算,可是,为什么明着送礼物,实则来羞辱本官呢?” 何雨冰一双小眼尖利的看向江雅菲。 正文 22惹怒州府 危及自身 江雅菲本就不是迟钝的人,这下终于品出味道来,原来今日这何大人的怒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其他官员见何雨冰动了怒,不由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此时,何全也奉了何雨冰的命令将江雅菲送来的东西堆在了花厅门口。 丁楠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说坏了,坏了。 众人眼见了门口堆着的东西不由相对讥笑,这是谁啊,居然送这么不入流的礼物,也难怪何雨冰会生气。 江雅菲眼见自己送的东西被何雨冰丢了出来,心里真是气愤不已,可是为了拆迁款项,她强忍着自己勃发的脾气,站起身,冲着何雨冰说道“下官不知道羞辱二字从何而来,这礼物是下官亲自选购的年礼,心意诚挚,绝对没有要羞辱大人的意思。” 何雨冰冷哼一声“江大人,你拿打发叫花子的东西来打发本官,还说不是羞辱。” 江雅菲忍着怒气道“大人,自古就有千里送鹅毛,礼轻情谊重之说,大人也说了,不过是个心意,下官送来一片拳拳心意,又那里不恰当?还是说,大人其实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雨冰被她一番话说的脸色阵白阵红,不由怒喝道“住口,好你个七品郡官,你有多大的胆子敢这样和上司说话,怎么你竟要污蔑本官收受贿赂不成?” 她的话刚落,只听得底下的一个郡守大声说到“江雅菲,你不要仗着自己有点才华就不将人放在眼里,不就是挖了个燃石矿么?走了狗屎运还当自己真是个人物了。” 江雅菲忍着怒气道“张大人,你又何出此言?雅菲自认为没有越权你平城郡的事务,不知道张大人又因枉论我桐城?” 那张姓郡守本是想拍何雨冰的马屁,所以开口帮腔,见她问来,不由脖子一梗道“你越过何大人直接向上汇报燃石矿的事,是何居心,又越过大人,自己做了总指挥又是何居心?难道不是眼中没有上下,自傲自大么?” 江雅菲见何雨冰不吭声,显然是默许了她对自己发难,不由冷笑“何大人明鉴,下官不想和这种人做无谓之争,到底我有没有越级上报,大人自然清楚,我没有必要给不相干的人解释,至于这指挥,也不是下官要做的,是朝廷任命的,下官也不是非要做不可,各位,如果有人想做这个指挥,自可向朝廷请旨,没有必要在这里和我过不去。” 江雅菲见她们今日不善,不由忍不住说道“本来下官不想在此提起此事,不过,今日既然来了,又见何大人如此清廉为公,说不得,只好说了,何大人,请问何时才能将朝廷拨下来的迁移款项给桐城拨过去呢?燃石矿还等着此款开工呢。” 何雨冰眼睛一瞪说道“胡说,什么时候来了此款?我怎么不知道?” 江雅菲见她睁着眼说瞎话,不由脸色怒红“大人,这月二十三,朝廷派专使送来了燃石矿的专用款项共计二十万两,其中有三万五千两是拨给清泽山迁移居民三百五十户的补偿款,大人,下官说的可对?” 何雨冰大怒,猛的一拍桌子说“好你个目无上级、嚣张跋扈的七品小官,居然敢当众指责本大人,来人,给我将她叉出去。” 何全带了几个人上来就叉江雅菲,梁寒身形一晃,拦在江雅菲面前,阻止何雨冰的人伤害江雅菲。 江雅菲握住梁寒的手急切道“寒儿,别冲动。” 梁寒眼中冷光一闪“大人,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何雨冰不由更是大怒,口里只喊道“反了,反了。居然敢以下犯上,带人行刺上司了,这可是犯律法的重罪,你难道不知,做为州府,我可以先夺了你的官位,再上报朝廷的,本来看在你曾是皇亲的份上,我不于你计较,谁知道你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她的手一挥,只见从厅外又冲进来几十个手持兵器的近卫再度将大厅给围了起来,这时,厅里的众官各各脸色大变,丁楠万分担心的看着厅中央的江雅菲,正准备跪出去替自己家大人说几句好话,只觉得袖子一沉,黄娟将她死死抓住,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丁大人,你此时出去不是去送死的么?没见州守大人的脸色都变了。” 丁楠万分焦急的说道“黄大人,你没见江大人都何等危急了?难道我们还不该出去替她分辨几句么?她也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都是为了清泽山上燃石矿啊。” 黄娟松了手,悄悄道“你还没看清局面么?不提矿石还好,你要提矿石,何大人连你也一并捉了,你说你做了唐县县官这么久,怎么偏偏江大人来了,你才汇报上有这么个矿藏,从前你怎么不说,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丁楠急道“黄大人,你胡说什么呢,我也是才知道不久的,如果从前有所发现,我早就上报了,这与江大人有什么关系?” 黄娟悄悄道“可是何大人不这么想,她如今正为这事恼着呢,你说你不出头,她还想不起你的问题来,你要出头,她非连你也撸了不可,你还没看出来么?她心里窝江大人的火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又是个爱钱如命的人,那开矿的银子进了她的口袋,不撸下一层皮,克扣下十几万如何肯罢手?” 丁楠僵在那里,看着梁寒被江雅菲喝住不许和何雨冰的人动手,何雨冰脸一变,让人将他们两个都抓了下去。 “黄大人,这可如何是好?”丁楠心里难过不已,江雅菲是个好官,于这乌烟瘴气的松州府里,是难得的清流。 黄娟眼睛转了一下,低声说道“江大人不是颜大儒的弟子么?想来,她终究是有些办法的吧。” 没等丁楠接话,只见何雨冰脸色一变,又换了副和蔼的样子,安抚吓坏了的众官“各位,让众位受惊了,众位放心,本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象江雅菲这样的,本官知道,整个松州不过就她这么一个,众位放心,本官不会将你们和她混为一谈的。” 她的话说完,眼睛若有似无的扫过丁楠和黄娟,丁楠面上的愁容未褪,倒是黄娟急忙拉着她弯了下腰,并冲州府大人做了个谄媚的笑模样,何雨冰满意的转过头,吩咐管家让人上菜,开席。 就在此时,只听得府外一片嘈杂声,何雨冰再次皱起了眉头“何全,怎么回事?” 何全也不清楚,说道“大人,小人去看看。” 她刚走到门口,只见守门的老张婆慌张的说“大管家,不好了,门外几千口子人围住了咱们府邸,说是问大人要钱来了。” 何全一惊,凑着门缝一看,只见黑鸦鸦的一片人,哪里几千,上万都有,不禁隔了门缝喝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告诉你们,围攻朝廷官员的府邸是犯法的,你们想干什么?” 只见一个白克族女子冷笑道“谁说我们是来围攻州府的?我们是来领银子的,怎么朝廷想征用我们的山开矿,这搬家费得给吧。” 何全皱了眉“你说什么?谁欠你们搬家费?” 那女子摇了摇手上的一张小纸条道“我们清泽山南山共计居民三百五十户,一户搬家费一百两,共计三万五千两,听说朝廷将钱拨给了松州府邸,我们不来此地要,难道要去京都要么?” 何全说道“什么银子,你把手里的纸条给我看一下。” 那女子冷笑道“给你也无妨,谅你也不敢给我私吞了。” 何全接了那纸条,一见,居然是桐城郡盖的大印,上面果然写着一百两的字样,不由跌跌撞撞就跑到了内厅,何雨冰正和众官喝酒,见她进来,不悦的说道“何全,什么人这么吵闹?” 何全急忙将纸递上“大人,不好了,清泽山的居民闹来了,门外足有几千人,说是问大人要银子的。” 何雨冰手里的瓷盅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只见她一张脸狰狞扭曲,众官见了心里不由哆嗦了一下,知道今日这州府当真是动了真怒。 “你是猪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派人去调松州大营的兵?”何雨冰怒道。 何全喏喏道“大人,如今整个州府都被围了铁桶似的,哪里还出去半个人,而且街道上全是看热闹的人,她们都是来要债的,手里并没有半件武器,如果调动大营的人来抓她们,会不会传扬出去?” 何雨冰刚才是怒极才想起调动大营的兵,被何全一提醒,才想起,那松州大营的参将白洋铃素来和自己没有什么交情,如果让她派人来替自己抓人,恐怕不妥,只怕她问清了缘由搞不好还要告上自己一状,不由怒道“那也不能就让她们这么堵着我府邸的门,守府的人呢?” 她说的是自己养的那些近卫,也就是刚刚抓走江雅菲的兵士。 何全这才仿佛想起来似的,急忙说“小人这就去将她们找来。”她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何雨冰脸色难看的坐在椅子上,今日,她请客的事被破坏了个干净,她被架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满厅都手她手下的官员,她上不能上,退不能退,实在难过的很,她再嚣张也不能当着众官员的面大开杀界吧,说不得,她要如此做了,恐怕要杀了这一屋子的人灭口,背着人做是一回事,当着人做又是另一回事了,想到此,她再度想起那个让她头疼的罪魁祸首江雅菲,一时心里恨的痒痒的,恨不能扒了她的皮才解恨。 正文 23峰回路转 智斗贪官 何府的地牢里昏暗又潮湿,江雅菲的手被梁寒紧紧的握在手里,脸色青白,他不发一言,江雅菲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气,多少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生气,江雅菲自然知道他气什么,不由用手在他掌心里划动两下,可惜,青年男子的嘴唇还是抿的紧紧的,眼睛低垂。 良久,他才开口怨道“为什么不让我出手,你明知道,她们不是我的对手。” 江雅菲叹了一声,反握住他修长的指节,摩挲着“那何雨冰分明是想陷害于我,我又如何肯上她的当呢?如果我当时不制止你,她真的会让弓箭手将我们射杀当庭的,到时候,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是她的人证,只会对我们不利,我们白送了死,该为百姓争取的,依然落空。” 梁寒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他紧紧将江雅菲圈在自己怀里,虽然江雅菲为官近四年了,可是,如此凶险的境地,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江雅菲感到了他的僵硬,不由拍了拍他的手臂“如果有下次,你答应我,你自己先走,不许犯傻再跟着我了。” 梁寒猛的摇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江雅菲怒道“笨,你功夫好,再遇到这种情况你逃出去的机率大过我数倍,只有你逃出去了,我才有生机。” 梁寒还是摇头,江雅菲再叹了一口气“傻瓜,你当我想死么?我自然是要你逃出去找人救我。” “记住了,如果再遇到如今这种情况的时候,你就先走,知道了么?”江雅菲口气狠狠的说。 良久,她才感到他几乎微微的颤抖着点了一下头,她的心终于慢慢放下。 宦海沉浮,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性子,日后只怕没有善终,让他答应先走,只不过是自己的一点私心罢了,她不想自己爱的人陪着自己死啊。 一时,牢中,两个人都不说话,好一会儿,江雅菲才“呀”的说了一声“怎么还不放我们上去?差不多是时候了。” 梁寒疑惑的看着她,江雅菲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果然,只听得牢门哗啦被打开了,何全一脸谄媚的冲着江雅菲说道“江大人,多有得罪,还望勿怪,我家大人请您上去。” 江雅菲冷冷一笑,盘腿坐在地上“是么?我可记得,我是你家大人拿下的要犯。” 何全擦了把脸上的汗,笑说道“那不是什么,一场误会么?江大人,小的知道您大人有大量,还望不要为难小的。” 江雅菲仿佛老僧入定般不动,何全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梁寒“我说这位姑娘,也帮我劝劝你家大人呐。” 梁寒冷哼了一声,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心里感到这是对雅菲有利的,他才不要帮这群恶人说话。 何全见江雅菲不动,有些着急了,不由扑通一声跪下“好江大人,求您快上去吧,那群乱民快把我家大门都给拆了,这可是你们桐城郡的事啊。您不去说话,她们不肯走啊。” 江雅菲这才装作吃惊的样子“是么,有这么一回事,可是,”她眼睛一转“我不能走啊,你家大人夺了我的官位,我出去又算什么。” 何全冷汗哗哗,刚才她家大人一出门,就被那些乱民给砸了,刚动用弓箭手,就见那领头的突然把外衫一扒,吼道“狗官,你居然敢草菅人命。”还没动手呢,那本是驻扎在城外的白洋玲居然带了人马过来,嘴里还唧唧哇哇的“什么人敢草菅人命,我来看看” 白洋玲手里有兵,素来和何雨冰不对盘,这次不知道谁居然把她也请来了,何雨冰如何肯在她面前落下这么个名声,她看看身后那群平素巴结她狠拍马屁的人,一个个不敢吭声,心里真是越想越气,只得让何全去放江雅菲,毕竟这是她桐城郡的事。 何全见江雅菲不肯去,急忙道“大人,我家大人只是心里生气,如何肯真的夺了大人的官位,还请大人和我一起出去解决此事。” 江雅菲毕竟不会真的不问,她见何全都说到这种份上,便让梁寒将自己拉了起身,淡淡说道“走吧。” 何全“嗯,啊?”她想不到江雅菲真的肯和自己出去了,心里激动的急忙给她开门。 此时,何府大门口,真是热闹非常,白洋玲带的人封锁了所有街道,只能进步能出,何雨冰气的脸色煞白,可是又发不出火来,那白克族的女子还不依不饶的问她要迁移款。 正在此时,江雅菲带了梁寒走了出来“江大人,江大人。”一时众人激动的大喊“江大人,您没事吧。” “江大人,听说这狗官抓了你,她没怎么着你吧。” 江雅菲见何雨冰的脸都憋成猪肝色了,不由淡淡一笑“我是来何大人府上做客的,何大人如何会为难我?” 何雨冰鼻子里哼了一声,江雅菲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低低说道“何大人,今日之事,看来你不把这笔款项还给大家是不成的,如果你肯,下官自当为您做说客,将他们打发回去,如果您还是执意不同意,那么也请恕下官无能了。” “你,你这是威胁。”何雨冰怒道。 江雅菲冷冷看她一眼,面对众人微笑道“稍安勿躁,我来何大人府第上正是何大人邀来商议发放迁移款项之事的,本来说下官领到郡里再发放,不过既然大家来,不如一起带走,也省的我再一家家跑了,真是多谢了。” 众人被她逗乐,不由喊道“不用麻烦大人了,我们自己带走吧。” 江雅菲转头看向何雨冰,何雨冰那个心疼,那个肉疼,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江雅菲手里有朝廷拨款下来的证据,如今,又被人堵在了门口要债,身后还有那大营参将乐哈哈的看热闹,她脸一沉,喊道“何全,你去将老张喊来。” 何全抬头看了一眼何雨冰,急忙道“是。” 老张是松洲府的账房,很快就拎着算盘跑了来,身后跟着人抬了几箱子银子,见到钱,众人更是激动。 “一个个来,不要慌。”江雅菲笑道“一手拿钱,一手交条。” 众人依然选出自家代表排队领钱,那为首的白克族女子大叫“我的条子,让那个胖子拿走了。” 她指着何全,何全吓了一大跳,急忙翻出那张小条还给她,她才笑嘻嘻的接过去,笑看着她的族人领钱。 待到她时,她猛的一拍桌子,把账房吓了一跳,急忙把银子给她,她胡乱找个布一包,塞给身后仿佛她夫郎模样的男子怀里,来到江雅菲身边“江大人。”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看向江雅菲的神色带着深深地担心,江雅菲笑着走到她的身边,点点头“走吧,都走吧,以后莫要回来了。” 她心里如何不感激,如果不是这些血性的白克族人,今日,只怕她也有来无回了。 那女子深深的给她鞠了一躬,转身带着自己的族人煞时走了个干净,经此一事,她们断断不敢在留在松洲的任何一处郡县,不过,有了这一百两安家费,她们到时想去哪里生活都非常容易。 不过,江雅菲并没有立刻就放过何雨冰,她微微一笑“何大人,真好,既然今天都巧到一处了,不如,您也把下官开矿所需要的经费一起让下官领走吧。” “你,你,不要太得意。”何雨冰气的手直发抖,看着江雅菲的笑脸,她挥袖一甩,何全急忙跟上去,却被甩了一个大耳光“还不把钱给她。” 众官见何雨冰走了,谁还敢留下,一个个也都溜了,唯有丁楠站在台下,想等江雅菲一起走,却被黄娟拉上了自己的马车“走吧,走吧,莫要粘了一身晦气。”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江大人如何是晦气。”丁楠不高兴了,甩开黄娟的手,黄娟气骂道”我x,要不是你娘和我娘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才不x问你的事,你没看何大人的脸色,你准备和江雅菲一起等死啊。”她摔了帘子,对着车夫大喊道“还不走?” 等人都走光了,江雅菲看着何雨冰消失的地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只见她走到白洋玲跟前深深一拜,白洋玲嬉皮的神情立即变得凝重“江大人,何须如此大礼。” 江雅菲低低道“今日之事多谢白将军,若不然,雅菲也难能全身而退。” 白洋玲急忙扶起她“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客套么?”江雅菲低低喊了声“师姐。” 白洋玲面上大喜后大悲“我离开师傅十五年了,难得她不弃我这个不孝徒弟。” 她携了江雅菲的手, “我送你回去,我看这何雨冰还敢弄什么鬼。” 江雅菲叹道“今日之事,拖累了师姐,小妹心里着实难安。”她心知,这件事大半是师傅给自己筹划好的,心里越发愧疚起来。 白洋玲笑她“好了,我早看这姓何的不顺眼,今日不过小惩戒她一下,如果她日后还敢给你下绊子,使坏,我自然不会放过她,怎么说,我也是手握兵权的参将,她拿我没有办法。” 梁寒至此,一颗心才算放下,怎么白参将又是雅菲的师姐,颜老师到底有多少学生啊。 正文 24师徒酒话 长宴即散 白洋玲果真带了三百官兵,亲自将江雅菲和梁寒两人送到桐城郡,在门口下车的时候,她却踌躇了起来。 “白师姐,怎么了?”江雅菲奇道“快进去吧,师傅就在里面。” 白洋玲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神,使劲按捺住起伏的思绪,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走,进去吧。” 一别师门十五年,白洋玲有些近乡情怯,可是,当她一眼看到那屹立在花树下,默然不语的颜如玉时,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喊道“师傅。” 江雅菲和梁寒同样吃惊的看着这位一脸沧桑稳重的将军师姐就这样跪爬着扑到了颜如玉的脚下。 “师傅,师傅。”白洋玲哽咽道“不孝弟子白洋玲跪拜师傅。” 颜如玉神色复杂看着低头痛哭不已的弟子,良久叹道“起来吧。” 白洋玲呜咽道“师傅,您原谅弟子了么?当年是弟子错了,弟子知道错了。” 颜如玉看着当年自己最喜爱的大弟子,摩挲着她的头发,说道“这几年你做的很好,没有给师傅丢脸,师傅不怪你了。” 白洋玲喜极猛的抬头“真的?师傅,您真不怪弟子了?师傅?” 江雅菲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耿直的师姐如何得罪了师傅,导致她多年没有提起过这位师姐,可是,今日看来,师傅对这位师姐也是颇多爱护的。 江雅菲急忙上前将白洋玲掺了起来“师姐,师傅既然说不怪你了,自然是不再怪你,快起来吧,你多年和师傅没有见面,肯定有许多话说,外面冷,进屋吧。” 梁寒不待江雅菲吩咐,早就去厨房帮忙整治了一桌好菜,少顷都摆进了屋子里,师徒三人慢慢饮着酒聊着天,其间,蓝若尘进去了一次,那白洋玲居然不敢抬眼去看,直直站了起来,低低喊道“师公。”蓝若尘冷哼了一声,没有理她,径直走了出去。 白洋玲的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颜如玉淡淡道“坐吧,不要理会他。” 白洋玲这才敢坐下。 颜如玉淡淡道“以后,过年过节东西就不要再送了,写封信报个平安就行了,你当兵,官饷也不多,你又不贪,攒些钱娶个夫君是正事。” 白洋玲低头道“那些东西本也不值什么钱,只不过是弟子的一些心意,平时想孝敬师傅都没有机会,师傅再不让送东西,弟子可真惭愧死了。” 江雅菲这才明白,自己当初跟着颜如玉学习时,那些天南地北的玩意儿都是谁送的,当时她还是个孩子,好奇的时候也问过师傅,可当时颜如玉只长长一叹,并不回答,原来都是这位大师姐送的。 江雅菲借着出恭出去了,想让这师徒两人多说会儿,却看到蓝若尘恨恨的拿刀刻着花树。 江雅菲惊道“师公,你这是为何?”她心疼的摸着斑驳的树皮,蓝若尘冷哼道“她们还在喝么?” 江雅菲点点头,蓝若尘恨道“这种狼子野心的徒弟要她做甚么?你师傅就是耳朵软。” 江雅菲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何纠葛,不敢应接,那蓝若尘上下看了她一眼,恨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那傻徒弟不好,我第一个不会饶了你。” “不敢,不敢。”虽然不知道师公今日吃了什么错药,可江雅菲不能不应答。 蓝若尘冷冷哼了一声,走了。 江雅菲站在院子里,看着澄净的星空,只觉得心境从未有过的平静,今日,险些命丧松洲府,可是,你问她后悔么?她却不后悔,虽然棋行险招,可是,毕竟开矿的款项到手了,她终于可以大干一场,燃石矿啊,这将会带给米罗国多么大的利益啊。 不知道何时,梁寒悄悄站在她地身后“你怎么出来了,看手冻的这么凉。”他握住她地手,放在手掌里哈着气。 “师傅和师姐在里面说话呢,我想让他们单独谈谈。” 梁寒笑了下,从后面环住她,抱紧,江雅菲靠着这个温暖的怀抱,只觉得分外贴心。 “你知道,为什么我师傅不待见这位白师姐么?”梁寒热热的喷气弄的江雅菲耳朵痒痒的。 江雅菲小声笑说“我家梁寒也学会听小道消息了.” 梁寒摇摇头“你不知道,我师傅心里有多苦呢,他和颜老师当年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是还未出生就夭折了,从此我师傅就再也不能有子了。所以,他才特别恨白师姐。” “你是说,是白师姐?”江雅菲讶道。 “是的,她当年不听颜老师的话,一意孤行,犯下重罪,颜老师被她拖累,是我师傅九死一生将她们救回来的,那个孩子,就是那时没的。” 江雅菲终于明白为什么蓝若尘见了白洋玲仿佛陌生人的模样,为什么白洋玲愧对师傅和蓝师公,十五年来始终不敢拜见他们,原来,是这样。 “师傅是为了我。”江雅菲只觉得嗓子有些哽咽,“才给白师姐写信的。” 梁寒抱紧她“你别觉得难过,其实,颜老师早就原谅了白师姐当年的莽撞吧,这次因着你,机缘凑巧,他们二人能够重续师徒前缘。” 江雅菲点点头,她握住梁寒地手,在唇边亲了一下“我知道了,我进去了,太久了。” 梁寒松开手,微笑道“去吧。” 江雅菲进去的时候,只见白洋玲的眼角一片潮红,显然是哭过的样子,见她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下眼睛。 颜如玉的面上却是高兴非常“雅菲,快来听听,你师姐她们是怎么打破敌军阵营的,师傅好多年没这么高兴过了。” 江雅菲笑道“白师姐说的是哪一战,也让小妹长长见识。” 很快,屋子里,三个大女子就说的是热血沸腾起来。 这夜,她们喝到很晚,白洋玲被小厮搀扶到了客房休息,早就鼾声大起,江雅菲是被梁寒架回去的,少不得被蓝师公数落了半天。 唐县的燃石矿很快就开始动工了,白洋玲次日走时恨恨说道“那个何雨冰要是再敢为难师妹你,你告诉我,我非参她一本不可。” 江雅菲摇头道“师姐,你们文武管辖不同,切莫为了我而惹上麻烦,师姐上次相助,小妹眼睛感激不尽了,边境还需师姐多操心驻守,这边的事,让小妹一个人应付就行了。” 白洋玲叹了一口气“你自己多小心,你可能不知道,那何雨冰和正宫凤君的母亲,是嫡亲的表姐妹,你以为姐姐就不厌恶她么?可惜动不得。” 江雅菲心里深深一叹,“白师姐保重,你这次已经帮了小妹,希望不要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 白洋玲傲然道“哼,我虽然动不了她,可是她想动我们边西铁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高大将军才不尿她。” 她拍了拍江雅菲的肩膀,大步流星的走到马边,一步跨上,冲江雅菲挥了下手,带着三百士兵终于走了。 江雅菲直到她消失尽头,才慢慢转身,却看到颜如玉和蓝若尘负了两副行囊站在她的身后。 “师傅,师公,您们这是?”江雅菲大惊。 颜如玉笑道“来了也不短日子了,你师公有些想念江南那些青山绿水了,我们今日也就回去了,这里有你师姐照应,我也就放了大半的心。” 蓝若尘冷哼道“那时自然,你多年的心愿也了了,看到了那个不孝弟子并没有出落成歪才,自然也该放心了。” 见江雅菲面上难过,颜如玉拍了拍她地肩头“记得师傅说的话,好好干。” 江雅菲知道这两位师傅一旦下了决心要做的事,别人是阻拦不住的,只好满心苦涩的说道“让徒弟给您叫辆车来,这天寒地冻的,如何能走呢。” 蓝若尘眉一挑“你放心吧,我还照顾不了她么?你不要问我们了,你自己还千头万绪的事呢,你就别管了。” 颜如玉慈爱的拍了拍江雅菲的肩膀,和蓝若尘一起步入人流,很快也消失在城门口。 “都走了。”江雅菲只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梁寒握住她地手,冲她宽慰的一笑,心里有句话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蓝若尘临走前对梁寒说“我们先走了,你师傅说反正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正文 25叹清廉身 遭叱责贬 且不说江雅菲在送走老师后是如何为了燃石矿的开采挖掘废寝忘食,事事亲力亲为,终于在数月后,采出了第一批燃石,这批燃石很快就经由水路运至了京城。 几天后,女帝早朝时,吩咐小宫人在火盆里试点了这批石头,在众大臣震惊、羡慕、惊讶的眼神中,那几块燃石足足烧了小半个时辰。 几个有眼力劲儿的大臣,立刻拍马而上,什么“天佑我朝,只因我皇圣明,故天赐燃石。”什么“有此燃石,我米罗国日后定可人人丰衣足食,不畏寒冷,这都是我皇带来的福气。”什么“火神庇佑,天降祥瑞,我米罗国必当社稷永存。”巴拉巴拉一堆。 女帝虽然对于这些奉承的话不置可否,但是,显然心情舒畅,皇帝心情一好,就想赏赐人,于是与此事沾边的所有大臣都得到了口头的褒奖,自然,作为主要负责人的江雅菲也被重新提到了桌面上。 女帝尚未开口说褒奖什么时,只见一员大臣突然出列,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这燃石矿乃是因为陛下明睿,天赐我米罗国的,恰恰正该此时出现,哪怕去的不是江雅菲、换了别的什么人,也依然会出现。到是那江雅菲,言论惑乱民众,围堵松洲官府,妄图生乱,如果不是松洲府何大人调度有功,这天大的好事莫说被她搞砸了,还会弄出天大的乱子出来。陛下,这江雅菲不仅不该奖,反而该罚她。望陛下明鉴。”说话的此人正是何雨冰正房夫君的姐姐杨霞,如今任工部郎中,她接到何雨冰的来信多时,一时没有合适的机会,今日,见女帝要褒奖江雅菲,如何按捺的住,立刻出言参奏。 “是么?居然还有这种事?”女帝抬眼看向众人,旋即将目光投向户部尚书身上,户部尚书多么精明的人,她如何肯为了一个小小的江雅菲得罪了凤君的母亲,如今正在堂上的大将军黄可,谁不知道何雨冰是黄可的表外甥女? 她躬身道“是臣疏忽了,臣到是接到过矿务署派去的人回的公文,说那江雅菲是有点意气指示,不听人言,臣还回文给她们,让她们一切大局为重,以开采出燃石为重。” 这个老狐狸,她不说江雅菲是不是煽动了民乱,她说江雅菲脾气不好,说她一意孤行,不听矿务署的建议,她不说江雅菲好,她不得罪大将军,但是她也不多说江雅菲不好,户部尚书是有名的老狐狸了,她猜不透女帝在对待江雅菲的态度,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万一日后,江雅菲翻了身,她也不至于得罪了她。 黄可翻了一下白眼皮,肚子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不过这都是小事,她显然不想在这样的小问题上耽搁,如今的大事正是女帝立太女之事,她的儿子正宫凤君只有一女排行为二,素来并不是太得女帝欢喜,女帝其他的侧君侍人生了好多个女儿,哪一个都不能掉已轻心,黄可在江雅菲第一次上报燃石矿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此矿,不要小看这个大将军,她可是文韬武略,见识深广,那燃石的效用她也闻知一二,自然也知道它即将给米罗国未来带来的巨大效益,可惜何雨冰不管用,烂泥扶不上墙,平白在松洲呆了五六年都不知道居然辖区还有这么一个宝藏,黄可既然心里想将此矿归在二皇女名下,自然想要赶走那个油盐不进的江雅菲,此时不由咳嗽了一声,那杨霞听到耳朵里,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样的东西,跪道“陛下,臣这里有份证词,正是当时参加了民乱的几个破坏分子的口供,还有当时众郡官、县守在场,她们也是亲眼所见。” 小宫人将文书捧至女帝处,女帝打开一看,心里大怒,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见女帝大怒,其他人等都不敢出声说话,唯有柳瑛情急下出列“陛下,想必其中必有误会,江大人的人品朝中众大人都是知道的,她素来刚正不阿、为人清廉,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怎么会煽动民乱,自掘坟墓呢?还请陛下明察。” “柳大人如此说,难道松洲府的大小官员都是诬陷江雅菲的了?只有她一个人是对的,其他人都是错的不成?”杨霞冷冷道。 “陛下明鉴啊,陛下,江雅菲绝对不会做出煽动民乱危害我米罗国的事,其中必有误会啊陛下。”柳瑛跪在女帝阶前,急的连连磕头,她心里明白,江雅菲一定是得罪了何雨冰,才遭来了今日之祸,如果女帝真给她定了个煽动民乱的罪名,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女帝沉吟不语,柳瑛急道“陛下,松洲府大营参将白洋玲同在松洲,如果真有过民乱,想必她一定知道,可为何不见白参军报给兵部的文书说过此事?想来其中必有蹊跷。” 杨霞听说要调白洋玲的文书,先就急了,这白洋玲不是黄大将军门下,素来与何雨冰不合,如果传她的文书口供,自然与己不利,她心里着急,不由冷哼一声“柳瑛,那江雅菲与你多少好处,让你为她讲情,我知道你们素来交好,可是这是事关宗庙社稷的大事,你如何能替她担待?” 柳瑛素来最不喜欢这位工部郎中,杨霞挥霍如雨的作风及为人刻薄寡恩的性格不知道有多少人暗自恨她,可惜恨归恨,人家后台硬,她就是黄可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俗语打狗还要看主人,谁也不愿意得罪黄大将军,可柳瑛却不惧她,她也宗室子弟,平时两人就没有深交,此时,见杨霞咄咄逼人,不由反唇相讥“杨大人,举人不避亲的好像不是我吧?你和松洲何大人难道不是内亲么?难道说你也是为了何大人出头说事?这郡守挖出了燃石,州府却一连六年都没有察觉过,难道不是失职么?” 杨霞被她说的面上一红,恼羞成怒“柳大人,这可是三十二人的口供,难道也会有假?” 柳瑛冷哼道“假不假,也要调查才知道。” 见杨霞说不过柳瑛,黄可哼了一声“小小的郡官,不管如何都不该不服从朝廷调配,更何况是矿务署派去的官员,更何况还煽动民乱?陛下,如果姑息了这种官员,任其发展,一个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日后还不反了天去。” 大将军发话自然有一番份量,女帝正待说话,此时只见一直立在旁边的几位皇女中,一个身量较小的女子步出行列,说道“母皇,儿臣到觉得江雅菲不是这种人。” “哦?恒儿有什么话说?”女帝感兴趣的看着就在上个月才刚刚被封为恒王的九皇女。 恒王和江雅菲差不多年纪,相貌酷似她的生父,侧君若林,性子也是儒雅安静的,素来与世无争,今日能步出为江雅菲说话,到也是一件奇事。 黄可眼中闪现浓重的警惕,不知道素来懦弱的恒王今日怎么大反常态。 恒王低头道“母皇您也知道,儿臣一直身体不好,很少出府,就连林表舅四年前的那次大婚,也因为儿臣的身体抱恙没有能够参加,一直以来儿臣并不知道江雅菲是哪一个,更没有见过。” 女帝更是奇道“那你如何说江雅菲不是这种人。” 恒王微笑道“母皇还记得儿臣服了东临寺圣僧配的药方那年么?” 女帝点点头“恒儿的病也是那年好的吧。” 恒王腼腆的笑道“正是那年春季,儿臣因为身体好些,一时兴起,就想去郊外踏青,小五子扭不过儿臣,儿臣骑了马就出了城,就是那时,儿臣遇到的江雅菲。” 皇子讲话,其他人等不敢插话,可是大将军心里却有些不耐“什么乱七八糟哦,说着矿事,如何又扯到踏青。”她心里对这位小皇女很不以为然。 但她素来老谋深算,自然也不愿意多说,只冷眼看恒王说话。 恒王仿佛是想起什么事情,耳朵微微有些变红“儿臣惭愧,那时只觉得满眼望去,景色迷人,心意畅快,不由策马狂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踏入了农人的菜地。就在此时,一个书生模样的女子突然冲到了儿臣的面前,满面怒气的硬把儿臣拦了下来。” “你说那人是江雅菲?”女帝只觉得好笑,到也像是那个人能做出来的事。 “正是江雅菲,不过儿臣那时候并不知道她是谁,当下挥鞭子就要抽她。”恒王面色更加惭愧道“谁知道江雅菲丝毫不惧儿臣的鞭子,还怒气冲冲的说‘丫头,我告诉你,你要是不马上给我从田里出来,我就要你好看。” 女帝挑起一边眉毛,更是觉得有趣“是么,她居然敢这么对这皇女说话,简直是大不敬,你没告诉她你是谁么?” 恒王惭愧道“儿臣当时也觉得特没有面子,因为郊外踏青的人很多,她又这样拦住了儿臣的马,饶儿臣再好的脾气,也觉得很没有面子,儿臣自然搬出了名头吓她。” 女帝眼中满是笑意“她如何说?” 恒王微笑道“江雅菲根本不卖给我面子,她怒气冲冲的说道“就算你是皇女也不能如此践踏民意,‘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人辛苦一年就为了这点口粮,如今你一路狂奔而来,你知道你糟践了多少农人的血汗了么?” 女帝不语。 恒王苦笑“儿臣当时只觉得满心怒气,当时挥了她一鞭子,转身就走了。气的当下连郊外也不去了,立时就返回了府邸。” 女帝看向恒王“恒儿,你可知罪。” 恒王跪下道“儿臣知罪。” 杨霞搞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江雅菲的事情,又绕到恒王踏田上去了,不由暗自着急,她一个劲的看大将军黄可,大将军面上带笑,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动的眼神。 女帝点点头,看向众臣“这到有几分像我所知道的江雅菲了。” 恒王躬身退回了队列,女帝眼中的暖意却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娇小的女儿,这是她近日所没有料到的惊喜。 见女帝有所缓和的态度,大将军又发话了“陛下,不管如何说,正如户部尚书大人所言,这江雅菲为官一意孤行,任意妄为的态度还是很有问题的,这燃石矿藏如此重要,还是不能交由这样的人负责,那桐城郡临边境,万一,有人私通敌国,故意将此燃石私卖敌国,那可就糟了。” 黄可见女帝似有几分不信那份证词的样子,索性利用其户部尚书刚才的话来打击江雅菲。 户部尚书肚里一阵腹诽,暗骂黄可,拿自己的话做筏子。 黄可话锋一转“其实交由工部最好,工部一直负责工程建造督查,素来经验丰富。” 户部尚书眉头皱起,怎么,见有利可图了,又想拉入工部?谁不知道,如今的工部是二皇女在监管。 户部尚书不干了,不由上前说道“陛下,燃石矿属于矿藏开采,理应是矿务署负责,工部虽然负责工程建设督造,可是没有相关矿采的经验,如何能负担起这么大的责任呢?” 女帝思索了一番,不由开口道“传我旨意,桐城郡唐县燃石矿交由户部负责,安全方面么,则由松洲府大营负责配合相关的警戒驻守职能,至于江雅菲么?撤免她有关桐城郡太守的所有职务,贬为灵州清城县守吧,对了,她的职务就由唐县县守顶上来吧,正好也配合矿务署的工作,接到旨意后,三日交接完毕即可启程,不得耽误。” “陛下。”那杨霞还待说些什么,当她对上黄可的眼神后,低头说道“陛下圣明。” 柳瑛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过,江雅菲有多辛苦她能想象的到,没想到,到头来,白忙了一场,还被贬了官。不过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最起码没有丢掉性命,她叹了一口气,跪送女帝走后,慢慢爬起,向殿外走去。 黄可微笑着打量着随后出来的柳瑛,点点头,转身走了。 剩下柳瑛兀自发呆,不知道她为何露出那种笑容来。 正文 26蓦然回身 恍若一梦 女帝的旨意到达桐城郡的时候,听说爱民如子的江大人即将要走,桐城郡的老百姓都很伤心,她们默默地围在江雅菲府邸门口,为她们敬爱的大人送行。 “江大人。”前来接替她的正是唐县的县守丁楠,她满面愧色“属下惭愧啊,没有能够为大人说上话。” 江雅菲感叹道“丁大人不肯在参奏本官的文书上签字,这份情已让本官难报了,本官倒是一走了之,就怕丁大人您以后日子不会好过了。” 丁楠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一百两银子,她将此包裹递给江雅菲“大人,您即将远行,下官无已相送,这一百两银子,全当是下官送给大人路上零用吧。” 江雅菲如何肯要,她将包裹按在丁楠手里,说道“丁大人,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身上银子足够支撑到清城,你俸禄也不多,这些钱还是留着家用。” 丁楠见她坚持不收,心里酸楚不已,不由说道“大人,一路走好。” 江雅菲点点头,淡淡的对立在她身后的梁寒说道“寒儿,我们走吧。”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踏出大门,只见路两边都是前来送行的百姓,江雅菲只觉得眼中阵阵热气涌出,嗓子哽咽说不出话来,只得用手做礼,拜谢这些敬她爱她的父老相亲。 “大人,大人一路好走啊。” “大人,大人。” 人群传来阵阵不舍得呼喊,江雅菲只觉得走到后来,自己腮上一片凉意,眼泪早就控制不住的滑了下来。 “大人,且慢。”就在江雅菲和梁寒即将出城之际,远远地几个女子朝此处赶来,为首的正是在松洲带头围堵何雨冰府邸的白克族女子,只见她一头是汗匆匆赶来。 江雅菲顿住,只见那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我族人对不住您,昧了良心在那狗官的文书上签了字,大人,我代她们向你赔罪了。” 她一跪下,身后几人纷纷也跪了下来,一起向江雅菲磕头谢罪。 江雅菲急忙扶起那白克族女子说道“亚丽,千万不要这么说,我知道,这都非出自她们本意,她们受人胁迫,写那些也是不得已,你回去转告她们,都是我江雅菲之过,带给她们这场牢狱之灾,我向她们赔礼了,至于写的那些东西,我知道她们都是被逼的,我不怪她们。” 那叫亚丽的白克族女子听了江雅菲的话后,更是羞愧,只见她挣脱江雅菲的搀扶,再次跪倒在江雅菲面前,泪流满面“大人。” 江雅菲再次将她扶起“亚丽,我走之后,想来松洲府与你们也不得善了,都是我拖累了你们,使得你们离乡背井,如果日后有需要我帮助的,就道灵州清城找我吧。” 江雅菲扶起亚丽后,冲着浅浅聚集而来的众人拱手相礼“众位乡亲,我江雅菲谢谢你们诸位了,就此告别吧。” 眼见江雅菲上了马车,梁寒一声吆喝,众人纷纷哭喊道“大人,走好啊。” 只见那辆马车,离桐城郡终是越来越远。 松洲大营白洋玲一早就得知了江雅菲遭贬灵州的事,早早等在官道上,果然午后,一辆孤单的马车急急驶来,在看到驻军的时候,慢慢放慢速度。 “雅菲,姐姐为你送行来了。”白洋玲心里非常难受,好不容易认了一个师妹,可是还没有一年,就要和她分别,而且她受人诬陷,自己偏偏一份力气使不上来,写的澄清折子刚到李大将军手里,就被她呵斥了一番,说文武官各自有自己的辖制,自己是武官如何能跨别上奏,还让自己不要管这件事。 白洋玲知道自己的将军此时还不想和黄大将军交恶,只得愤愤的回了松洲。 江雅菲早在望见驻军时,就知道是师姐来相送,当车停下时,淡淡微笑着,下了马车“白师姐。” 白洋玲见江雅菲面上并没有丝毫因为遭到贬斥而伤心、愤怒、不公,反而一派安然的样子,不由心里也暗暗佩服老师有眼光,最后的关门弟子比她们这些大徒弟们真是强了太多。。 想到此,不由更是为江雅菲找到贬斥而感到愤愤,她扶住江雅菲的手臂说道“妹即将远行,姐特备下水酒三杯,祝你一路顺风。” 江雅菲也不推拒,谢了师姐,仰头就是三杯“我也祝师姐早日心想得成,为我将姐夫早早娶回家中。” 白洋玲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她最近看上个白克族男子,追了好久,可是人家就是不睬她“好,借你吉言,希望你师姐我,早日抱的美人归。” 她一伸手,一个亲随急忙上前,盘子里装满了银子。 “师姐,这我不能要。”江雅菲急忙道。 “你敢,”白洋玲大眼一瞪,“此去迢迢千里,路上正是用钱的时候,虽然有官驿可住,可是处处依然需要打点,你就甭和我客气了。” 见江雅菲还要推辞,白洋玲上来了脾气“梁寒,拿着,别理你这个油盐不进的妻主,这是姐姐给你的添妆钱,与这妮子无关。” 江雅菲苦笑着,只得让梁寒收了此物。 白洋玲握住她的手,嗓子一辣,不由哽声道“你此去灵州虽说是贬斥,到底挨着师傅是近了,姐姐远在千里之外,也不能时时尽孝,你如见了师傅,也多替姐姐尽尽心吧。” 江雅菲说道“师姐,你放心,我会的。” 白洋玲强忍不舍说道“去吧,晚了,渡口就没有船了,去灵州还是水路快。” 江雅菲再次向师姐施了礼,在她泪光婆娑中,渐行渐远,白洋玲看向松洲方向,心里咬牙暗恨“何雨冰,奶奶绝对饶不了你,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了。” 江雅菲不知道的是,果然自这日起,白洋玲正式和何雨冰交恶,两人正面交锋数次,后来更闹到不可开交,以至于李大将军不得不亲自出面调停此事,这都是后话了。 江雅菲去灵州选的水路,不出两日,已经来到边境第二大洲橘洲。 此时正是五月夏初时分,橘洲虽然地处西北,可城中到也绿意盎然,江雅菲怕梁寒坐船闷,趁船家休整的空隙,带梁寒上岸任意走走。 “寒儿,我听说橘洲城中有家羊肉泡馍很好吃,我带你去尝尝好么?”江雅菲温言对身边的梁寒说道。 梁寒握住她的手“你不是不喜欢吃羊肉的么?在桐城还没吃够么?” 江雅菲捏捏他的手心“可是你喜欢吃啊,我记得你自己都能吃一大盘子孜然羊肉呢。”她对他微笑道“再说了,我可是听说了这橘洲和桐城的羊肉做法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不如我们去尝尝。” 梁寒宠溺的看着她“既然你也想尝尝我们就去吧,只一条,不要吃太多,上次你吃了后肚子疼了好几天。” 江雅菲笑道“知道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一个蹲在路边乞讨的乞丐无意抬头看向她们时,目光 是多么的震动和惊喜。 “江,江。”他睁大眼睛,猛的站起来,想追上前去,可是右腿一阵刺痛,“啊”了一声,他猛的摔了下去。 当他再度抬起头时,眼睛里满是泪水,他想上前,可是内心又矛盾重重,他怎么能让她看到自己如今的这幅模样,他一向那么骄傲的自尊,如何能让她看到,自己如今居然沦落成这样。 正文 27危难伸手 相对不识 江雅菲和梁寒来到橘洲最大的一家羊肉泡馍店,中午时分,店子里人熙熙攘攘,见来的两人虽然穿着普通,可气质不凡,小二笑着招呼“二位,里面请,二楼还有雅座。” 江雅菲笑着说“我们看一楼热闹的很,就坐这里好了。” 她挑了个临街的窗口,梁寒笑着坐在她的对面“这就是你一直说的吃也要吃个氛围么?” 江雅菲笑说“是啊,你看这羊肉泡馍不就是这个吃法么,热气腾腾的店,热气腾腾的人,再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真是快哉。” 梁寒笑着摇摇头,自从跟江雅菲成亲后,他的笑容是一日比一日多,江雅菲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相来冷冰冰的梁哥哥居然也有笑的如此好看的时候,看着他的笑颜,江雅菲忍不住说道“寒儿,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就应该多笑笑呢。” 梁寒不由面上一红“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这样话也能说。” 江雅菲见他在人前依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更是爱到了骨子里。 小二将两人要的羊肉汤,馍,臊子面、烤肉串端了过来,笑着说“您二位慢用。” 梁寒见江雅菲掰的馍馍足有半个手掌大就要往羊头汤汤里丢,急忙挡住她,“还是我来吧。”他卷好了袖子将馍馍掰成方方正正的小块,慢慢放进汤里,很快馍馍就吸满了汁水,鼓了起来。 他夹了一小块递到江雅菲唇边,江雅菲恶作剧般咬住了筷子,不让他抽手。 “调皮。”梁寒嗔道。 江雅菲咬住筷子,眼睛看向梁寒,却伸出舌头在咬住的筷子上轻轻一舔,梁寒脸刷的红透,甚至一直红到耳朵尖“你,你。”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素来正经耿直的江雅菲居然这个时候向自己调情,他垂下眼睑,不理那个鬼丫头。 却没想到,她的脚却从桌子下面伸了过来,轻轻踢了自己一脚“寒儿,快吃,不然就凉了。” 江雅菲肚子暗笑,面子上却装的正经,早就松开了筷子,用瓷勺慢慢舀着馍馍吃了起来。 梁寒脸红红的,低着头吃着烤肉,眼睛那里还敢看自己家大人一眼。 江雅菲低低的趴在桌子上说“寒儿,这几日对不住你了,等咱们下了船,走了旱路,妻主再补偿你,好不好?” 梁寒猛的咳嗽起来,看向江雅菲的眼睛水汪汪的,满脸通红,江雅菲急忙过去帮他拍拍,“寒儿,你激动也不是这么个激动法,你看,妻主我都心疼了。” 梁寒忍无可忍,恨恨的在江雅菲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江雅菲知道他面子薄,再说难免真要恼了,只得忍了笑,端了茶递给他“好了,寒儿,是我不好,我不逗你了。我们好好吃饭。” 两个人却不知道,刚才这一幕全落入窗外一个人的眼里。 那人痴痴地看着窗边那面如美玉,气质高洁的女子,心如刀割般疼痛,他喃喃低语“原来,你也是会笑的。”她从来也不曾那么温柔的看过自己,更别提对自己笑了,可是面对着她面前的那个男子时,她却笑的那么开心,那么温暖,眼神里满是爱意。 “喂,我说你个臭乞丐,快滚开,这里也是你能呆的地方么?”店里的小二冲着他大喊着“滚。” 他藏起流泪的眼睛,慢慢蹲在店的对面路牙上。 江雅菲和梁寒吃过午饭,慢慢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她们去了有名的石佛寺,拜过了那座几米高的大佛,还去了著名的百草街,江雅菲给梁寒买了一只小小的香草荷包。 “人家男子都素来爱些香粉什么,我见你不好这个,也从不给你买,诺,这个你给我装好了,马上蚊子多了,赶赶蚊子也是好的。” 梁寒眼睛弯弯,甜蜜的接过荷包,小心的揣进怀里。 “寒儿,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人跟着我们?”江雅菲付过钱后,有些疑惑的问梁寒。 眼见梁寒的目光向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他急忙低下身子,冲着一个路人说道“可怜可怜,给两个钱吧。” “你注意到那个乞丐没有,我怎么觉得,他从刚才就一直在我们附近。” 梁寒轻轻碰了江雅菲一下。 江雅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眼睛,右脸下巴上一大块烫伤的疤痕直蔓延到眼下,右腿好像是瘸的,走路有些拐。 “你说他?” 江雅菲摇摇头“我们走吧。” 两个人转身离开了百草街,那蓬头垢面的乞丐眼见他们离开了,才敢抬起头,他苦笑了下,算了,别跟了,有什么用么?她和自己已经见面不相识了。 “我说把大疤脸,今天的份例还没交呢,你他妈的不是又想躲吧。”两个壮实的乞丐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对不住,我今日真的没有要到钱,我连午饭还没吃呢,还望两位姐姐通融一下。” “通融,我们给你通融,谁给我们通融,有本事你就对首领说去,不然,你就交钱。”那个字略高一些的女乞大概地位不低,面上满是轻蔑。 疤痕脸男子苦苦哀求“求两位再宽限我些时间,我要到钱立刻就给你们送去。” “放屁,你昨天也这么说,可是到了晚上你压根就没有回破庙,首领很生气,今天又想用这一套骗我们么?” “不是的,真不是的,我今日真没有要到钱,我。”疤痕脸男子尚未说完,一指她们身后“首领,我错了。” 那两乞丐大惊,以为首领来了,刚转头去看,那疤痕脸的男子已经趁机向前跑去,可惜他拖着条断腿,想跑也跑不快。 很快,那两女乞察觉上了当,立刻恼怒交加向疤痕脸男子追去。 “我叫你跑,跑,我打死你。”高个女乞丐一脚踹倒了那疤痕脸男子,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矮个的也气不过,也上前用脚踢了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我的腿,我的腿。”疤痕脸男子抱着腿在地上哀嚎“我一有钱就给你们,求你们别打了。” 那两个女乞丐不听,其中一个更是愤愤“要不是你咬伤了首领,咱们姐两个能落到这步田地,早就在庙里吃香的喝辣的了,你说你一脸都是疤,首领不嫌你丑,你还嫌弃她。我踢死你,踢死你我告诉你,要么乖乖的跟我们回去从了首领,要么今天我们就打死你。” 疤痕脸男子知道自己今日躲不过这一劫,不由闭上了眼睛,谁能想到昔日堂堂的小郡王林霄居然是这种死法。 预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打在他身上的拳脚一刹那停了下来,他微微睁开眼睛,只见那两个女乞丐已经被一个男子打倒在地,而一双满是怜悯的的眼睛正对上自己的目光。 “你没事吧。”淡淡的温和的女声,听到耳里,温暖的让你想哭出来。 相隔一年,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饱受了大半年的折磨,吃尽了苦头的昔日小郡王林霄此时满眼是泪,如果没有经历过种种磨难,也许今日他依然会怨恨这双眼睛的主人,可是如今,他的心里,却饱含了羞惭,他无言面对她。 在外流浪的无数个难捱的夜晚,他不只一次的想起自己的第一任妻主,每每总是泪流满面。沦落到如此地步,看尽了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他终于明白,自己当时当日,错过了多么好的一个女子。 正文 28烟雨江南 风流婉转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 抱歉 本人被公派出差一周 更新要延后了 SORRY
看着她伸过来的手,林霄嗓音嘶哑的说道“我没事。”他强撑起自己破败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爬了起来,蓬乱的头发遮住他那半面尚且完好的面颊。 对于这个疤痕脸的乞丐,江雅菲说不上来,自己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为什么心里感到一阵阵悸动,那种闷闷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应该和他是认识的,可是,江雅菲清醒的明白,京都和橘洲相隔千里,他们根本不可能认识。 “怎么了。”梁寒扶住了江雅菲的肩膀,看着那个倔强的不肯接受他们帮助的乞丐。 “他的腿断了。”江雅菲面色有些担忧,她的话音还未落,只见那踉跄走着的人突然脚下一趔,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林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倒的,也许是他连着三天都没有吃到东西,也许是那两个乞丐将他打的太过厉害,当他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馆的病榻上,人也被换了干净的衣服。 “你醒了?大夫说你长期营养不良,又受了伤,快把药喝了。”说话的人正是江雅菲,只见她手里端着碗褐色的药汁。 “你救了我?这是哪里?”林霄只觉得自己嗓子又干又疼,全身酸痛,尤其是断腿处,更是疼痛难忍。 “医馆,大夫说你的腿当时接的不好,趁着你昏迷的时候,她已经重新为你接过骨了。”江雅菲将汤勺送到他的嘴边“这是治你身伤的药,喝了吧,很快就能好的。” 林霄凝视着药碗,她没有认出自己呢,就算,自己已经干净了脸。可在她脸上丝毫没有震惊、鄙视、疑惑的神情,不由自嘲,可见环境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如今的他形容憔悴,长期饥饿交加,面色青黄,又顶着面积巨大的烫伤疤痕,任是谁都不会敢相信自己还是当年那个风姿秀美、风情万分的小郡王,更何况自己的嗓子被烫坏了,声音嘶哑难听,如何比得做为郡主时那种磁性的声音,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好像堵住似的难受,只觉得喝到口里的药尤其苦涩。 “你还有什么亲人可以投奔么?”江雅菲顺手将碗放在桌上问道。 林霄闭上眼睛,长吐了一口气“没有,我没有亲人可以投靠。”如今自己这番模样,又如何回京都去?回去又如何?再度作为那些人的笑谈么?然后接受他们怜悯、可怜、同情、嘲笑的目光,讥笑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和笨蛋,除了被人侍候,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废物。 “这样啊,那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江雅菲见此人虽然沦为乞丐,但是谈吐说话却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农夫的举止,而且,说不上来,她总觉得自己就不能放任这个人不管。 打算?自己还能有什么打算? 林霄苦笑一下,自己要道哪里去呢?天大地上,可是却无处可以容身。 梁寒从外面走了进来“大人。”在外面他还是喊她大人“我已经交代过船家,明天早上再开船。” 江雅菲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想到了再告诉我。” 眼见着江雅菲和梁寒消失在拐角处,林霄只觉得一行清泪慢慢滑落。 “你说什么?你要跟着我们?”第二天早上,当得知林霄要跟着他们给他们做奴仆的时候,江雅菲和梁寒一脸震惊。 “是的,你们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样貌粗鄙,我能干很多活的,真的。”生怕他们不信,林霄拖着残腿,奋力坐起来“真的,小姐,公子,我会干很多活。” “你先不要激动,让我想想。”江雅菲看看梁寒,慢慢走到外间。 “雅菲,你真的要带着他么?”自从他们救了这个乞丐后,梁寒的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好预感,这让他很害怕,好像,他的雅菲马上就要被人掠夺走似的,自从他和江雅菲成亲后,因为公事也好,私事也好,他们也接触过很多美丽的男子,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此刻这个带给他这么不安的感觉,可是他又看了眼林霄,见他如此悲惨可怜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草木皆兵了。 江雅菲不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上这个人走,可是一想到要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她的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忍心。 “这也是个可怜人,我们帮他一把,将他带到江南吧,如果此时留他一个人在橘洲,我们在还好说,我们走了,那帮打伤他的人肯定会再次找他麻烦,这样的话,我们就不是帮人是在害人了。” “雅菲,我,我”梁寒想将自己的不安告诉江雅菲,可是话到嘴边,自己先自嘲的笑笑,什么自己又变得那么不自信了呢。 林霄半躺在靠窗的船舱里,说是做江雅菲他们的奴仆,如今他的样子哪里又能下地干活,自从离开了橘洲,上了船,半个月来一直都是梁寒在照顾他。 梁寒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林霄正怔怔的看着江水,虽然他身上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棉质衣服,却被林霄穿出飘渺的味道来,如果不是他面容骇人,从背影看,真到像是哪家的落拓公子。 林霄并未察觉到梁寒的到来,他的神思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梁寒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小几,只见饭菜依然完好,显然他并没有吃什么东西。 “阿木,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很不舒服?” 林霄听到梁寒地声音,转过身,目光深深,“是公子啊。” 他慢慢将毯子向上拉了拉,盖住膝盖,淡淡说道“我见这江面开阔,沙鸥飞翔,一时看的兴起,就忘了吃饭的事了。” 梁寒笑笑“不是说了么,不要叫我公子,喊我梁大哥就好,江南这个季节是最美的,等我们到了灵州,那里山青水秀,你见了肯定会更喜欢的。” 林霄微微笑道“梁大哥好像对灵州很熟悉。” 梁寒一边将冷了的饭菜收起来,一边笑着说道“大人和我都是安州人氏,安洲和灵洲挨得很近,自然对那里比较熟悉,我帮你将饭菜热热吧。” 看着梁寒走出去的背影,林霄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苦笑,自己当真很差劲,和江雅菲成婚三载,自己居然对她一无所知,连自己的妻主是哪里人都不清楚,更别提和她们家打过什么交道的了,唯一的一次,江雅菲老家来人,自己居然很冷淡的就直接让管家招待了,自己连面都没有露一面,后来才知道来的是江雅菲的二姐。 见梁寒从林霄的船舱里出来,手里端着冷掉的饭菜,江雅菲眉峰微微皱起“又没吃东西?” 梁寒叹了口气“阿木好像心事很重的样子,而且雅菲,我总觉得,他的身份很神秘,你说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江雅菲沉吟“寒儿,你想多了,我却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不管怎样,我们到灵州后再说,如果不行,我们可以将他安置在老夫人那里。” 梁寒点点头,将饭菜热好,再次给林霄送了过去,看着他吃了小半碗饭后,收拾好,回到他和江雅菲的船舱。 江雅菲正在练字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女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梁寒站在她旁边默不出声,静静的为她研墨,江雅菲写好后放下笔,“有心事?说给我听听。” 梁寒耳朵微微一红“哪有,别瞎猜。” 江雅菲微微笑着抬眼看他“我们的寒儿有些紧张了,是么?是不是觉得马上就要到地方了,离家近,感觉不太自在。” 梁寒被说中了心事,脸也红了。 江雅菲握住他的手,两个人亲昵的靠在一起“放心,寒儿,我和你成亲的事早就禀告家里,再说,你跟我已经这么多年了,母亲必不会为难与你。” 梁寒抱着江雅菲,闻着她发上那淡淡的香气,只觉得心都被她填满了“雅菲,我不担心,我知道,你心里是对我好的,我欢喜还来不及,我不是为我自己担心,我是怕别人觉得你找了个如此平凡的夫郎,我怕他们嘲笑你。” 江雅菲对上他的视线,凝视着他澈如潭水般目光中倒影的自己,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也爱不够,“寒儿,你怎么总是这么妄自菲薄自己,你要记得,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别人无论说什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自己彼此觉得幸福就好。” 江雅菲叹息着将自己更加帖伏在他的怀抱中“我太笨了,你说对不对,这么珍贵的珠宝放在我的眼前,我居然无视了这么多年,梁寒。” 梁寒答应了一声。 江雅菲低低的说“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梁寒慢慢低下头,吻在她红润如珠的唇上,辗转脉脉,,呼吸交缠. 正文 29台风险情 海中救人 灵州清城县两面是山,一处靠海,到也是个富庶的县城,江雅菲所住的地方是前任县守留在此处的一处官宅,等同现在的公房,地方面积不大,却也被前任收拾的干净娴雅。 几间卧房的窗户正对着蔚蓝色的大海,夜里能听到海涛的声音。 林霄的腿还在恢复期,虽然依然打着支架,但有时候是可以拄着拐下地走上几步的。他拒绝了去江雅菲母亲所在的安城,说“我是给大人做仆从的,我只欠大人的恩情,别的什么人我可不愿意去服侍。”虽然久经磨难,但隐隐依然有着一份骄傲,江雅菲和梁寒想了下,到也不是养不起这么个人,只得作罢,让他跟着住了下来,等他伤好再做打算。 六月的清城县正是雨季,恰恰正是台风开始高发的季节,自从到了清城县,江雅菲已经带着梁寒差不多跑遍了全县过去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 县里也贴了公告,将一些常用的防台办法贴了出来,比如通知民众多多储存粮食和水,多多准备照明用的蜡烛、可以点燃的柴火,比如在家里准备大红绸布,万一遇到了险情,可以挂在房屋顶上求助,到时候可以让县里救人的小船一眼就能看到。 江雅菲是为了摸察情况,她想弄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还住在低洼的地方,多少人还住在老旧容易破损的房屋,这些容易出事的危险地方又有多少老人和小孩子,县里还有哪些地方容易出现山体滑坡。这些都是关乎清城县民生的大事,可惜的是,她的前任县官给她留下可用的东西并不多,为了督促防台风,她还跟着衙役们一起催促那些依然准备冒大风险出海捕鱼的小船回港避风。 清城县里的很多老人在多年后回忆时总是能想起那个面带笑容,温和又亲民的县官大人,她总是亲力亲为的跑在地第一现场,她们总是啧啧称赞,她那时留下的许多的防范措施,如今依然在沿用。 台风来临的时候,林霄正躺在床上休息,他只觉得天地突然变色,窗外本该明亮的天空突然黯淡失色。 他惊慌的喊了一声,只见平时负责照顾他的一个老仆梅叔关切的走了进来“阿木,出了什么事?” 林霄脸色发白的听着打在屋顶瓦片啪啪的声音问道“梅叔,是地了动么?大人去了哪里?” 梅叔安抚他道“阿木,不是地动,是台风。你不是灵州人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六七月份好刮台风,刮台风的时候就是这样,天昏地暗,还下大雨。” 林霄惊问“那有没有危险,会不会死人?” 梅叔叹道“伢崽,你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呀,刮台风怎么会不死人?有的时候厉害了,风把人都卷进海里。” 林霄一听这话,急急的就要翻身下床。 “阿木,你做什么去,大人走时吩咐我看着你好好休息,哪里也不让你去的。”梅叔大惊。 “大人还在外面呢,她还没回来,我要去看看。”林霄拄着拐就要站起,被梅叔死死拦住“伢崽,你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大人说了,如果刮起了风,她就宿在官衙里。你放心,那里地处高地,海水淹不上过来的。” 林霄听着打在屋顶的声音越发的大了,整个屋子很快就伸手看不见五指,心里越发焦急“她,她真是这么说的?那里确实安全么?” 梅叔将他按到在床榻上,“你就好好休息吧,莫要操那么多心了,大人比你我都要知道好多事的,她怎么会去那么危险地地方,你千万不要开窗,我就在外间,有事叫我,千万莫开窗哟。” 梅叔帮他点了灯后,走了出去。 林霄躺在床上,果然没有多久,就听到大雨噼啪的打了下来,天色昏暗。 梅叔还真说错了一条,江雅菲此时还真没在县衙里,海边的渔民来报,还有一条船尚未回港,江雅菲一听大惊,带着梁寒就奔到了港口。 “阿米,是谁的船没回来。”江雅菲问给自己报信的小孩。路上风太大了,他们只得弯着腰拉着手前进。 “是玉娇姐姐的船,”阿米愤愤的说道“都怪村东头的田生,如果不是为了他,玉娇姐姐怎么会这个时候下海。” 江雅菲听这小孩子喋喋不休的抱怨着,风里雨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原来,玉娇是个孤儿,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因为家贫一直娶不上夫郎,后来媒婆给她说了个媒,正是住在村东的田生,十九岁,是个鳏夫,为了娶田生,玉娇已经给了田生前妻主的母亲十吊钱了,可是她还是嫌少,最后说,玉娇如果不在月底再给他们家五吊钱,她就把田生嫁给村里的老寡妇。 玉娇自幼和田生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当年因为田生是童养夫,没有办法,可如今田生的妻主死了,田生和自己有希望在一起了,玉娇如何不想把握住机会?但凡有点希望,她都想抓住,这不听说刮风的时候,海里会涌出一种银枪鱼,而这种鱼,一尾都能卖上八百文,她顶着风险就下海了。 “糊涂,这种天气如何能捕鱼?”江雅菲听了又是气又是怜,三个人匆匆赶到港口的时候,连玉娇的小渔船影子也见不到了。 “大人,玉娇下海了。”老渔妇海娘一脸焦急担心。 “海娘,这个时候我们如果去追她还来的及么?”江雅菲皱眉道。 “大人,您说去追玉娇?”海娘惊道“马上台风就要来了。” 梁寒也惊道“大人此时不能下海啊,太危险了。” “海娘,这港口最好最结实的船在哪里?”江雅菲道“俗话说,人命大过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玉娇救回来。” 海娘也担忧玉娇,她迎着风带着江雅菲来到港口“大人,这艘是整个港口最好的船,是城中商行‘宝来号’的。” 听闻县守要征用,宝来号船上的水手哪里敢不从,当他们得知县守要亲自下海的时候,面上更是震动。 是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任县守如此关注过渔民的性命,本来还忐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大人,我跟您一起去。”说这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红脸黑发,浓眉大眼。 海娘惊喜道“阿鸥,你要去,太好,大人,阿鸥可是我们整个清城港水性最好,最稳当的舵手了。” 随着阿鸥要去的还有两个人。 江雅菲点点头,焦急的说“事不宜迟,我们抓紧去,再耽误下去,玉娇危险更大。” 她看了眼梁寒,梁寒脸一冷“我是一定要去的。” 江雅菲转身上了船,如此一来,这船上就有了六个人。 玉娇刚把船驶出港口,就有些后悔了,浪头一个接一个打过来,别说前进了,就连后退都不能了。 如此一来,她在海面上苦苦挣扎,依然被海水带出了港口好远。 玉娇的船是小渔船,如何比的上那些大船牢固,被海浪,海风轮番折磨,很快,舢板就破了,海水汹涌的涌了进来。 玉娇苦苦支撑着,可是苍茫的大海上,除了黑暗的天幕,什么也看不到。 雨打在脸上生疼,很快,就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玉娇苦涩的想着“田生,我没用,难道说今日就是你我分别的时刻了么?” 海水越涌越多,很快就淹没过玉娇的腿肚,玉娇终于明白,终日弄潮的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要沉入大海了。 “田生——,田生——”想起那个恬静温顺的情人,玉娇忍不住在生死的关头大声嘶喊着他的名字,热泪滚滚落入水中。 “大人,您看,前面有个黑影。”阿鸥的眼力非常好,她一眼就看到了前方有个小小的黑点在飘摇着。 “开过去。”江雅菲脸色苍白的下令。 风大浪急,如此剧烈的晃动下,江雅菲晕船晕的已经将黄胆汁都吐了出来,可是听闻有了玉娇的影子,却立刻来了精神。 玉娇此时也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她的心中依然满是绝望了。 就在此时,她恍惚听到有人仿佛在喊着她的名字“玉娇,玉娇你在吗?” 她奋力睁开眼睛,仿佛从天而降般远远地开过来一艘商船,天呐,我有救了,玉娇忍不住回应道“这里,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充满了生的欣喜,是谁,是谁仿佛神降,解救于她危难之中? 江雅菲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靠近小船时,玉娇船上的水已经淹过了她的胸口,他们扔了条绑了石块的绳子过去,几个人一齐努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玉娇拖上了商船。 “海娘,”玉娇痛哭道,海娘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胡闹,这么大风的天,你居然敢下海。要不是江大人找人来救你,你今日早就葬身鱼腹了。” “江大人?”玉娇听说过清城县来了位新县守,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此时此景下遇到她,居然,还是她找人来救自己的。 “草民,玉娇跪谢江大人。”她哭着跪在江雅菲脚边,江雅菲努力扶了她两下,却没有将她扶起来,硬是被她狠狠磕了十几个头。 “玉娇,你快起来,我们离脱险还早,我们当下最重要的是抓紧脱离海面才是啊。”江雅菲脸色越发苍白,如今连梁寒也不如了,梁寒虽然难受,毕竟他练过武功,还能支撑,江雅菲就不行了,只觉得头晕的越发厉害,终于没有撑住,软软的倒了下去。 “大人,大人”迷糊中,江雅菲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 正文 30建海事处 解海上难 江雅菲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上,台风早已过去,窗外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门吱呀的一声,江雅菲抬眼看去,只见梁寒端了一碗细米粥走了进来,眼睛红红的,脸冷冷的,也不说话。 江雅菲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大的惊吓,心里一定气死自己了,不由捂着头□道“头疼啊,头疼。”眼睛却没有闭紧,留了一条缝偷偷地去看梁寒。 梁寒又是气又是心疼,疾步上前放下碗,扶起江雅菲,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双手慢慢的揉着她的双侧太阳穴。 “寒儿,你看我都这么可怜了,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江雅菲转过身,环抱住他结实瘦俏的腰,用力在他胸膛上蹭了几下。 梁寒脸一冷“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江雅菲搂住他低低的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是怪我,怪我将自己陷入了危险中,你害怕,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有多重要。” 梁寒的眼圈再度慢慢变红,他后怕的将江雅菲紧紧抱在怀里“雅菲,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害怕,风那么大,船那么摇,你又突然倒下去了,如果你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你说,你让我怎么办?” 江雅菲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你也觉得我不该去救玉娇么?寒儿,你也觉得我去的不对么?”她凝视着梁寒的眼睛。 梁寒摇摇头苦笑道“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肯定是非去不可的,如果连百姓的父母官都放弃了她们的生命,那么其他人更不会去救玉娇,我知道,你当时做的对,我不该怪你。” 江雅菲的心里涌起深深地感动,这就是她的寒儿,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永远站在自己的身后,和自己心意相通,理解所有自己的作为,求夫如此还有何憾。 “大人。”有人在门口轻轻地喊道。 梁寒急忙拿了靠枕放在江雅菲的身后,为她盖好腿,江雅菲微笑道“谁啊,快请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渔民推开门,走了进来,正是海娘带了玉娇前来。只见玉娇扑通一声跪在江雅菲的床边,连连叩头“草民玉娇跪谢大人的救命之恩,此生无以为报,下辈子结草衔环也要报的大人的恩情。” 江雅菲急忙说道“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梁寒上前去搀扶玉娇,玉娇又连磕了几个头后才站起来“大人,玉娇的这条命是您给的,以后我就是大人的人,大人要我上刀山油锅,玉娇要是眨一下眼,玉娇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江雅菲叹道“玉娇,你也长个教训,下次莫要如此莽撞了,人都只有一条命,如果你这次在台风里丧了命,我问你,你对的起将你养大的父母,对的起等待你的亲人么?钱没有可以赚,命都没了,你还能做什么?” 她看了眼梁寒,梁寒默契的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张二十两银子的银票“玉娇,我也知道,人不是被逼急了,谁愿意铤而走险的去台风里搏鱼,我也听海娘说了你的事,这二十两银子算是大人我借给你的,你去买艘新船,然后将田生娶回家吧。” 玉娇怎么也没有想到,江雅菲不仅救了自己,还肯借钱给自己买船和娶亲,不由嗓子一哽,再度跪在江雅菲面前“大人,您对小人的恩情,让小人如何报答啊。大人。呜呜——” 江雅菲又让梁寒拿出了二十两银票,对海娘说道“海娘,此次脱险也全亏了你和阿鸥她们几人,这二十两银子,你们四个分了吧,算是大人我对你们危难中救人的嘉奖,不仅如此,我还准备全县贴出公告,对你们进行褒奖。” 海娘也激动不已,“大人,这,这让我们怎么说呢,要不是大人义薄云天,以身犯险,草民们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大人还给我们奖励,真是让我们惭愧啊。” 江雅菲示意梁寒将玉娇扶起,淡淡说道“你们先别谢我,我有个打算,说来给你们听听,你们也都知道,咱清城县靠海,六七月份又是台风重灾时,每年这个时候因为得不到救援的船只足有三四十艘,因此而死亡的人在五十人左右,你们想啊,这又关乎到多少个家庭,所以我决意在县衙里设立个海事处,每年这个时候都组织人到海上搜救遇难渔民,这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只有艺高人胆大的才能够胜任,所以我希望,你们二位能给其他的民众都说一说,希望她们能踊跃报名。” 江雅菲一说完,只见玉娇和海娘面上都非常激动,“大人,您真是爱民如子啊,大人成立海事处,我们第一个报名。” 江雅菲笑笑“我这个海事处是有要求的,年纪超过六十的不要,家中无女的不要,孩子在十五岁以下的不要,独女的不要。玉娇,你是不成的,海娘年纪太大也不行。” 玉娇和海娘还待要争辩,江雅菲摆摆手“好了,你们下去吧,这件事就拜托二位帮我物色人选了,还有,玉娇,你要成亲,千万不要忘了请我去喝喜酒啊。” 玉娇和海娘告辞后,走出县衙,叹了一口气“海娘,你说,我们清城县的百姓以后真是有福了,摊到了这么一位好大人。” 海娘一笑,脸上漾满了皱褶“是啊,我们日后有福了。” 百姓都是很纯朴的,谁对她们好,她们也会对谁好,绝对不吝啬对好人的回报,当她们得知县守大人危难中,亲自下海救人的事时,她们被江雅菲深深地感动着,所以一经发起,她们纷纷前去海事处报名。 人群里,江雅菲一眼就看到了阿鸥的身影,阿鸥也看到了县守,不由面上露出一个纯朴的笑容,“大人。”她走到江雅菲身边,拱手一礼。 江雅菲笑道“阿鸥,你也来报名,太好了,不过,我可不会给你后门走,不符合条件的我可不要。” 阿鸥傲气的说“大人,你放心,我每一条都符合,我家中有女已经十五岁了,我也不是独女。” 江雅菲拍拍她的手“好好,阿鸥,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将海事处交给你,我对你放心的很。” 阿鸥惊喜道“大人,您这是答应录用我了?” 江雅菲笑道“是啊,不过你们平时还是可以做自己的事情,捕鱼做生意都可以,只要六七月份的时候过来帮忙就好。” 阿鸥笑着摸摸头发“大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 江雅菲知道海事处不能光有人,还要有船,征用私人渔船没有用,私人渔船吃水小,轻巧灵活,可说道与风浪搏击就不行了,像玉娇的船,根本扛不过大风浪,她将眼睛投到城中富商,尤其是做海运生意的商家,希望她们到时候能尽一份力量。 宝来号商号的主人秋十娘也是城东的大户,上次借用了它家的船,江雅菲已经去道谢一次,秋十娘四十多岁,看样子是个很爽快的人,江雅菲二次登门,开门见山的说了来意。 秋十娘认认真真的打量了江雅菲,感慨的说“大人,我真想不明白像您这样的官,怎么会被贬到我们清城来,不过,我也相信大人,必定不是池中之物,总有鹏程九霄的日子。船,我借了,只要是大人需要,何时何地我绝无二话。” 江雅菲连连称谢,秋十娘见她一片赤诚,越发对她好感有家,两个人坐在花厅里,秋十娘貌似无意的问道“不怕大人觉得冒昧,敢问一句大人这么年轻,不知道婚配否?” 江雅菲微笑着说道“多谢秋老板关心,我已经成亲了。” 秋十娘感兴趣的说道“是么,不知道是哪家富贵公子能入了大人的法眼,想来大人玉树临风、风流婉转,贵夫郎相貌想必也差不了哪里去吧。” 江雅菲微微一笑,“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家内虽然只是中人之姿,但是在我眼里他却是世界上最美的人。秋老板,你难道不认为只要两个人真心相对,感情真挚,其他什么其实都是虚的。” 秋十娘连连点头“不错。”她笑着说道“下次吧,下次大人带上家眷,我做个小东,请贤伉俪吃顿便饭,如何?” 江雅菲笑道“如何还能让秋老板破费,还是我来做这个东吧。” 秋十娘送走了江雅菲,只见从屏风后转出个美貌的男子,正是她的正夫齐光。秋十娘笑着问他“你觉得江雅菲此人如何?” 齐光可惜道“好是好,可惜成过亲了,不然和我们宝儿到真是一对。” 秋十娘摇摇头“你就是眼光短浅,像她这样的人才,必定不会在咱们清城呆久,日后必定还能高升,看她为人,对人真心赤诚,如果宝儿能嫁到她家去,必定不会受委屈,只不过,要做个侧室了。” 齐光急道“我可不想让儿子去做人家侧室。” 秋十娘看了他一眼“做人家正室又如何,我眼中所见,这所有人中,都不如这个江雅菲。” 正文 31江南布庄 誉满京都 林霄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江雅菲,江雅菲很忙,他早上醒来的时候,江雅菲已经走了,江雅菲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却早早就休息了。 他听说江雅菲因为救人而晕倒的事已经在三日后,可惜的是,他总是没有机会探望一下她。 这日,江雅菲和梁寒总算回来的比平时早些,一进门就看到林霄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神情萧瑟。 “我去给你拿饭。”梁寒对江雅菲说完,然后笑着冲林霄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感觉,这个叫阿木的男子对自己家的妻主,仿佛有种特殊的情愫。 江雅菲冲着林霄温和的说道“阿木,你的腿看上去好了很多啊,看样子,应该很快就能丢掉拐杖了。” 林霄看着江雅菲,眼睛仿佛一潭深水,幽深寂静“听说大人前几天病了,不知道如今可大好了?” 江雅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好了,都好了,也没什么,只不过有些晕船。” 林霄微微一笑“那就好。” 虽然他面容惨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笑起来并不让人觉得难看,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风情。 江雅菲微微有些失神,过后不由嘲笑自己,真是见了鬼的感觉,自己居然觉得他很好看。 眼见梁寒端了饭走出来,林霄说道“大人,您抓紧用饭吧,我进去了。” 江雅菲点点头,目送他进了屋子。 “碧玉粥,还有你喜欢的鸡油卷。”梁寒装作没有看到江雅菲刚才瞬间的失神,将饭端进了屋子。 “梁寒,今天收到二姐的来信,说是过几天我母亲要过来看看我们.”吃饭的时候,江雅菲从怀里拿出下午收到的那封信。 梁寒地身体微微一僵“是么?”印象中,他其实有点怕江雅菲的母亲,她是个性格强硬、犀利精明的老妇人,在她的经手下,“福满祥”如今在江南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店。 说到江雅菲的家世,当年莫安郡王曾经嘲笑过林霄,说他嫁了个卖布的妻主,其实他并不知道,就连他们身上所穿的宫纱、绸缎,都有很多都是“福满祥”出的。 江雅菲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女儿,从小不喜欢做生意,见女儿有读书的天赋,江老夫人特意求了素来和她关系交好的颜如玉来教女儿,如今江家是江雅菲的二姐当家,江老夫人早在两年前就将生意交给了二女儿江如燕,那年江如燕为了生意上的事进京,还去看过江雅菲,可惜在林霄那里受了冷遇,回家后不免对母亲长吁短叹了几句妹妹的日子不好过,江老夫人一直放在心里,还曾写过信,劝慰过女儿,没成想,江雅菲一时倔强,居然闹的和林霄和离了,江老夫人得知后真是震怒,还没来的及训斥女儿,江雅菲却被贬去了桐城。 如今,她又得知女儿被贬到了灵州,终于按捺不住担忧,坐了马车,在江雅菲三哥的陪伴下赶来看她。 江老夫人和颜如玉虽然交好,但是她们两个对于出身等级的看法却是不同的,江家最注重门当户对,当年江雅菲娶了郡王,颜如玉当时叹息道“恐非佳偶。”江老夫人还为此不高兴道“世上有几个平民能娶得郡王?这都是我们江家祖宗庇佑,我儿日后必定直上青云。” 梁寒所以有些惧她,也正因为如此,他虽然对江雅菲一片痴情,多年追随,但是看到江老夫人眼里,搞不好就是别有用心,蓄意勾搭家主。 江雅菲在外为官的时候还好,只有他们两个人,梁寒到没觉得什么,此时一听得江老夫人要来了,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怎么都觉得心里不踏实。 江雅菲见爱人如此忧虑,不由拍拍他的手“有我呢,别怕。” 梁寒强笑笑,低下头“我没事。” 说是没事,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梁寒辗转反侧,怎么都难以安睡,烦躁中,一双软软的臂膀环住了他的腰身。 梁寒转过身,将江雅菲紧紧揽进怀里,江雅菲轻笑“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只猫儿一样,快睡吧,我说过不要你担心,你就不要担心,什么时候对你妻主我这么没有信心了。” 梁寒将脸贴住她的,“雅菲,只要不让我离开你,老夫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做侧室,做侍夫,做小侍。” 江雅菲捧住他的脸,黑暗中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寒儿,你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夫君,我再说一遍,唯一的,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梁寒的身体微微颤抖“老夫人不会同意的,我,我也不会忍心。” 江雅菲摇摇头“我会跟她说的,你只要相信我,经历过这么多,你还不明白我么。” 良久,两个人才慢慢睡去,而这边屋子里,却有个人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唯一的夫君,唯一的。”林霄苦笑,原本,自己才是她的唯一,可是,自己却白白丢弃了那么好的一段姻缘。 原谅我们的小郡王吧,他并不是故意偷听壁脚,只不过起夜后,听到东厢房里的窃窃私语,一时怔住,在院子里多呆了几分钟,听到那一句“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后,他的面色越发的悲戚。 不管梁寒愿意还是不愿意,几日后,江老夫人乘了马车来到了清城县,随着她来的除了江雅菲的三姐外,还有二姐家的十一岁的小外甥女江荷叶。 随着江老夫人的到来,随车还带来了一大堆吃穿用品,江雅菲笑着说道“母亲大人,您也不怕女儿用不完。” 江老妇人眼一瞪“我儿,虽然如今你被贬,但好歹也是米罗国的九品官,这一应用度怎么能和普通人一样。” 她眼睛扫过江雅菲身边的梁寒,面色有些不悦“阿寒,好歹你和雅菲也成了亲,是做人家夫郎的人了,怎么还穿成这样朴素,说出去让人笑话我们江家。” 梁寒身上是件天青色单衣,式样简单大方,但是江老夫人却不喜欢,说他穿的太素,不像个新夫郎。 梁寒心里苦笑,面上却不能表示,只得道“是,儿婿一会儿就换。” 江雅菲却笑道“我觉得很好啊,母亲,你知道我素来最讨厌繁琐的花样,要是他穿成那样,我看着会难受的,就这样就好。” 江老妇人嗔怪道“就你心疼夫郎,好了,我也不多说了,省的你们嫌我烦。” 江雅菲的三姐江绯红,比江雅菲大五岁,虽然和她不是一个父亲所出,但是感情却和她最要好,这次伴着母亲前来看小妹,见她模样与三年前大变,不由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小妹。”她哽咽着上前抱住了江雅菲“可怜见得,怎么这么瘦了。” 江雅菲翻翻白眼“三姐,我有胖过么?” 江绯红是个性子绵软的女子,当下眼睛红红的说“可是你却从来没有这么黑过啊。” 这到是真的,江雅菲自从为官后,日日奔波辛劳,尤其到青城县,天天在外面嗮,是有些黑了。 她笑笑说“这多好,黑点才有气概么?省的人家总是叫我小白脸。如今多英武。” “我呸,谁敢说我江家的女子是小白脸,我砍了她,”江老夫人愤愤“女儿不要怕,女孩子黑点怕什么,你娘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这么黑,不照样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 “是,是,是母亲英武。”江雅菲笑着说道“敢请母亲大人移步到屋子里说话,您不觉得太阳嗮的厉害么,看小荷叶一头是汗。” 江老夫人这才察觉几个人一直在大门外说话呢,不由笑道“就是,我也觉得热呢。” 一行人进了屋,江老夫人四下打量了一圈,不由叹了口气“我儿,别说别的,你这个府邸连咱们的农庄都比不过呢,可怜我儿努力读书这么多年,如今落到这个地步。” 说着,面上不由露出伤心地神色,江绯红却说道“我倒觉得很清雅,清晨聆听青山鸟鸣,夜晚伴随海潮浪涛入眠,如果小妹能一辈子当个清雅县官,到也是福气。” 江老夫人怒道“你懂什么,想当年我儿可是赫赫有名的刑狱官,可现如今,哎,不说了,只要我儿平安就好,娘也不盼你有多大前程了,你只要给娘好好的,就行。” 她顺手接过梁寒奉的茶,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儿,我刚才看迎接的人里,怎么还有个拄着拐的,样子真是吓人,他是什么来路啊。” 江雅菲笑道“母亲,那是女儿上任途中救下的一个人,如今在我女儿家里做仆从,叫阿木。” 江老夫人不满道“你怎么找了个那样的啊,谁来你家不要吓一跳,难道说你在当地连个好点的下人都找不到。” 江雅菲笑笑“母亲,阿木很厉害的,他认得字呢,好人家的自然也有,不过,我觉得阿木就很不错。” 江老夫人哼了一声,扫了眼梁寒,看的梁寒心里一凉“阿寒,我知道你从来也没有机会学过怎么扶持大户人家的妻主,不过,操持家务,侍奉妻主是你的本分,你看你们这个院子,冷冷清清,哪里有一点人味儿,你看看这用的、穿的、盖得,哪件不寒酸之极,阿寒,这样可不行啊,我们江家好歹在江南也算的大户,你看看,你们哪里有一点大户人家的气派。” 梁寒被她又是一通数落,脸色越发的难堪,他低了头,不吭声,任她发作。 江雅菲刚想为他说话,却被梁寒一个眼光制止,梁寒哀求似的目光,让江雅菲心里越发心酸起来,梁寒只能对自己那么好了,还被母亲数落,可是母亲刚来,自己却不想这时就顶撞与她,只得忍了忍。 正文 32酒楼偶遇 盛情相约 江老夫人说的口都干了,这才拉出了江荷叶,“你这甥女最不听话,你二姐想让她跟着学做生意,她偏不,说什么都要读书,将来学你考取功名。”她看着荷叶说道“荷叶,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小姨如今的境地,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宦海风波可比咱们商场上的起伏更为凶险。” 江雅菲笑着摸摸荷叶的头,虽然她们是姨甥,但是看外貌倒像是姐妹,江雅菲的二姐比江雅菲大十岁,成亲又早,荷叶是她长女。 江雅菲刚高中那年,荷叶还扎着两个小羊角辫呢,一晃四年,都长到她的肩膀高了,荷叶显然很不赞同外婆的话,她看着江雅菲认真的说道“小姨,我读书学你,也是为了以后可以做更多的事,考仕途难道不是一个平台么?我想像你一样,做个好官,清官,让人家一想起咱们安城江家都竖起大拇指,夸一句,那家啊,一门几代贤臣,那家为官多年,替百姓做了多少好事,想学咱们前朝的宰相肖晴山,做个青史留名的人。” 江雅菲惊喜的和梁寒对视了一眼,高兴道“荷叶儿好大的志气啊,好,小姨支持你。” 江绯红笑着说道“看见没,都是你这丫头给带的,如今连咱们家荷叶都不愿意经商了,二姐该哭了。” 荷叶笑道“三姨,您别笑我了,如今我已经有了三个弟妹,我母亲不愁没有接班人。” 江雅菲越看越喜欢自己这个小甥女,不由说道“可惜颜老师已经说过不再收弟子了,不然,我真想让荷叶去跟着她学习。”江雅菲沉吟着。 江绯红笑道“还要别人做什么,你不就是个现成的老师,等回头我们走了,荷叶别走,跟着你小姨妈,让她多教教你。” 江雅菲笑道“跟着我也成,这名分上也说的过去,只不过日后不要叫老师说我带坏了徒弟。” 荷叶见姨妈答应了收下自己,大喜过望,差点没有蹦起来,江绯红到笑道“还真是个小孩子。” 家中来了客人,江雅菲自然要请母亲等众人去当地最有名的酒楼‘海味斋’品尝下海鲜,说是她请客,不过最后还是让江绯红掏银子就是了。 让江雅菲没有想到的是,她们出来的时候,居然在海味斋见到了秋十娘,秋十娘正在宴请生意上的朋友,一时喝多了几杯,出去上茅厕,没想到刚回大堂正见江雅菲带了家人准备离去。 秋十娘急忙上前打招呼,听说前面的老太太居然是县守的母亲,急忙热情邀约,次日晚一定要去自己家吃饭,江雅菲怎么好意思,秋十娘执意道“大人,如果您觉得小人人微言轻,心存蔑视,那么您就别来。” 江雅菲还未开口,江老夫人笑道“雅菲,秋老板如此盛情,怎么好拒绝,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们一定前往。” 秋十娘欣喜的忙道“老夫人,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去拜帖,明日晚上恭迎尊驾。” 待上车后,江绯红微微笑道“这秋老板到是个有趣的人,看样子很豪爽。” 江老夫人笑道“是啊,看来我儿的人缘到不坏,这个人喜欢你妹子的很。” 梁寒迅速的看了眼江雅菲,坐在一边没有说话,江雅菲悄悄握着他的手,笑着对上母亲的目光“母亲大人,她再喜欢女儿,女儿也不能比她矮了辈分去,你说是不?” 江老夫人眉一挑“那是,看她样子,不过三四十岁,和你大姐差不多年纪,总是太年轻了。” 母女二人不由相对笑笑,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别看江老夫人刀子嘴,说人不留情,其实心肠最软,你光看她这次为女儿带来的东西就知道了,生怕女儿遭罪,只要能想到的,都恨不能塞满车。 江家吃饭,林霄是没有资格去的,他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吃了梅叔送来的饭,坐在屋子里算账,江雅菲到真没拿他当外人,让他算的都是县衙里的账目,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林霄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县衙,每年的财政拨款少的可怜,可是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江雅菲来后,成立了海事处,海事处平时到罢了,遇到六七灾月,是最费钱的,还有就是海堤该重建了,江雅菲还想救济一下住在城中的贫民,帮他们修缮下屋子,通往灵州的官道也该修整了等等拉拉杂杂一堆事,说到底,两个字,缺钱。 林霄这边算算,那边算算,怎么都拆不够分,不由一时叹息,丢了笔,发呆。 如果说米罗国是艘大船,那么他从前就是一个坐在船上看风景的贵公子,他从来不知道,这艘船的内部到底是怎么运转的,可如今,他不仅体味了世情,还连拉船的悲苦也一并知道了。 林霄这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身在福中不知福。说来可惜,如果当年,他和江雅菲成亲时有现在的这种心态,他们的生活肯定会比现在幸福百倍,他既然体谅了世情,明白了自己的前妻主有着多么博大宽厚的胸襟,这叫他如何不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会觉得皇室宗亲就一定比布衣平民品格高尚?想起自己当时落难时,受到过的那些帮助,那些人,那些贫民分明才是最最真诚的人啊,就如自己的前妻主,自己怎么会将如此无暇的美玉看做了脚底上的泥泞一样贱价呢?随着对江雅菲了解的不断加深,林霄越发觉得她真是这个世间上少有的女人,心底纯净无私、灵魂高尚,也就越发觉得江雅菲的珍贵。林霄心里不免更加痛苦万分,因为这个女人,如今已经不属于他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茫然的推开账册,站在窗边,大海一如既往的蔚蓝,可是,这个世界上,却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像江雅菲对梁寒那样真爱自己。 “阿木,喝杯茶吧。”梅叔端了个小盘走了进来,笑着说“老夫人从安城带来的极品碧螺春呢,大人走之前,吩咐我给你煮一杯。” 林霄转过身,拄着拐步走过来,果真是碧螺春,刚走近,就闻得一阵清香,她还真是有心啊,林霄苦涩的笑了下,拿起那只杯子,不由自嘲道“梅叔,你知道大户人家都是怎么喝碧螺春的么?” 梅叔好奇道“怎么喝,难道不是这么泡了来喝么?” 林霄眼神有些飘远“他们在宴请朋友的时候,一定选用上好的洁白细腻的官窑瓷杯,这么大。”他比划了下。 “木茶盘一个,茶荷一个,茶道具—套,茶池一个,茶巾—条,香炉一个,香一支。” 林霄一边说着,梅叔一边念叨“这是喝茶么?你确定这是喝茶,居然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林霄笑道“自然是喝茶,但这些还不是最繁琐的,总的来说一共有这么几步:点香、.涤器、.凉水、赏茶、.注水、.投茶、.观色、.闻香、.品茶、再品、.三品、.回味。” 他还没说完,梅叔就已经很不屑打岔道“阿木,我告诉你,他们这些人就是闲的,比如我们这些老百姓,天天都为了能吃饱顿饭,奔忙不休,渴极了的时候能有口水喝就已经觉得很不错了,再比如说这茶,你见过哪户平常人家舍得买?我听说几百文才这么一小撮,几百文,光买馒头就够一大家人吃一个月的,阿木,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因为跟了大人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学人家大户人家大手大脚的。” 林霄笑道“梅叔,我说的是从前我给人家大户人家当下奴的时候看见得,这不今日看了茶有些感慨,你放心,我以后可再也没有那些心思了。” 梅叔没有听出他话里自嘲的意思,以为他听了自己的劝不由高兴道“这就好,阿木,你最近辛苦,大人觉得过意不去,才将茶给你留的,过了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呢,你慢慢喝吧。” 梅叔走后,林霄端起茶杯,闻着袅袅升上来的香味,慢慢喝了一口,是啊,人生就如茶水,当你遭遇坎坷的时候,有人给你一口水喝,你就觉得很感激了。 正文 33商事未成 爱惜羽毛 秋十娘为了请江雅菲来府邸做客,真是煞费苦心,一大早就派管家下了拜帖,还让吩咐自己的儿子秋雨涤,也就是小名宝儿的掌中珠,到了晚上一定要好好的打扮一番。 宝儿素来在家里被宠惯了的,这次见自己母亲如此重视,不由觉得奇怪,可是让贴身小厮去打探消息回来得知母亲希望自己能嫁给江雅菲当侧室时,宝儿不由怒上心头“哼,母亲都想些什么啊,居然要让自己的亲儿子做人家的小夫,我怎么能如此自甘下贱。” 宝儿一生气,当即撕坏了新做好的一件碧水衫,小厮阿苗吓了一跳“少爷,这是您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晚上可怎么穿啊?” 宝儿怒道“不能穿最好,”他眼珠儿一转,笑道“阿苗,去将你的衣服拿来。” 阿苗惊吓道“少爷,使不得,我的衣服都是粗布的,您怎么能穿呢?” 宝儿笑道“我说可以就可以,快去,不然我大棍子伺候。” 阿苗苦着脸,拎了自己的一件夏衫,宝儿哈哈笑着穿在了身上。 江雅菲和母亲到秋家时,宝儿并没有和母亲一起迎接,为此秋十娘有些不高兴,齐光到笑道“怕是不好意思了,小人儿家家的。” 秋十娘皱了下眉,说道“也罢,让他吃饭的时候过来吧。” 秋十娘将江雅菲及江老夫人迎进了花厅,只见汉白玉的餐桌上,摆放着闪亮亮的银餐具,就连喝茶用的茶盅,都是梅窑出品的细瓷贵品,可见,秋十娘对江雅菲的重视。 秋十娘坐了主人位,江老夫人坐了客座首位,后面依次是江雅菲,梁寒,秋十娘这手边是江绯红,江荷叶,下手还留了两个空位,是留给自己夫君和儿子的。 秋十娘得知江家居然是享誉大江南北的“福满祥”的东家,更是高兴,不由笑道“老夫人,这可真是太巧了,您也知道我们秋家是开商号的,贩的都是周边一些国家特色的小玩意儿,可巧,前一段时间我们船队去金鳯国做生意的时候,捎来了一些当地的特产金丝蚕布,我还在想,怎么能在咱米罗国打开销路,正想着呢,老天居然就让我认识老夫人一家,您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江老夫人做了一辈子的布匹生意,听到自己没有见过的布,自然心里新奇,不由说道“金丝蚕布,你别说我还真没听过。” 秋十娘吩咐管家将几匹金丝蚕布抱来过来,江老夫人一见,不由眼睛一亮,只见这种布展开后,仿佛雨过天晴的天空,反过来看则仿佛烟雨蒙蒙的远山,真是好布。 江绯红自小在布坊里长大,也从未见过这种布,惊喜下接过来说道“秋老板,您别说,这还真是好布啊。不过,”她笑道“您这种布只要一拿出去,何愁找不到买家,就算您不和我们江家合作,也一定能卖上好价钱。” 秋十娘哈哈笑道“你说的我从前未尝没有考虑过,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一家信誉好,过的硬的老牌布店合作好,我们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也不说外行话,这布是好卖,可是,我却不想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合作,总想着将它卖出个品牌去。” 江老夫人确实喜爱这些布,可是她却没有多做考虑,不由微微一笑“布是好布,不过,福满祥却素来不做海外生意,真是遗憾啊。” 江绯红一愣,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能将福满祥的名气打的更响亮,为何不做呢? 秋十娘也是一愣,她以为江老妇人是故意拿价呢,不由笑道“老夫人,什么事情都是从无到有,福满祥没有做过不代表做不好,何况这金丝蚕布拿出去确实是稀奇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不卖呢。” 江绯红也急了“母亲。” 江老夫人依然微微笑道“秋老板,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秋十娘见她显然是真不打算做这笔生意,心里更是觉得蹊跷,但是不好再说,只得让管家拿了下去。 江雅菲从她们谈起布开始,一句话都没有说,此时见母亲拒绝了这件事,面上才露出淡淡微笑来。 眼见怕冷场,江雅菲便问起了秋十娘一些海外其他国家的逸闻趣事,虽然江雅菲从未出过国,但是她胜在博学多识,和秋十娘聊的十分愉快,秋十娘心里不由暗暗佩服她的渊博,故而更加喜欢她。 双方说了一会儿话,秋十娘吩咐管家“去告诉齐君,可以开始了。” 管家应声而去,齐光听得妻主一声令下,急忙吩咐厨房上菜,只见鲍鱼、鱼翅、刺身、瑶柱等等海珍陆续被端上了桌子。 齐光见宝儿迟迟没有出现,不由吩咐管家“去将宝儿少爷喊来。” 管家去后,很快就回来了,一脸难色“齐君。” “怎么了?”齐光问道“少爷呢?” 管家为难道“少爷不肯来,说肚子疼。” 齐光皱起了眉头“这孩子,又在闹什么别扭。我去瞧瞧。” 他还没有去呢,小厮走来“齐君,家主让您过去呢.” 齐光看看后花园儿子厢房的方向,不由恨恨道“小东西,看回来怎么收拾你。” 秋十娘本待打算给江雅菲他们介绍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是此时只见齐光一人走了进来不由奇怪“宝儿呢?” 齐光强笑道“宝儿不知道中午吃了什么,这会儿有些不舒服呢。” 江雅菲不由微微一笑“既然这样,不如让小少爷好好休息吧,大家以后见面反正有的是机会。” 秋十娘心里薄怒,但是不能当着客人的面发作,只得狠狠瞪了齐光一眼。 宝儿本来换了阿苗的衣服到是想去前面客厅的,可是后来一想,自己这一去,母亲肯定是要生气的,不如不去,于是他躲了起来,任阿苗怎么找都找不到,阿苗只得回复了管家,说少爷闹肚子,让管家回禀齐光,其实,宝儿是躲了起来,他躲到了哪里?嘿嘿,居然躲到了花园里的假山洞里,这个地方任是谁都找不到,外面是郁郁葱葱的花树。 夏天就一条不好,蚊子多,宝儿躲了一会儿就呆不下去了,腿上都是小疙瘩,他一边嘟嘟囔囔的一边从洞里跑了出来,连桂花莲子糕都散了一地。 他刚窜出来,一头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啊哟”一声,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宝儿抬眼看去,只见是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姑娘,样貌可爱。 “你是谁?”他记得自己家里并没有这么一个丫鬟,那小姑娘正是吃饱了饭出来散心的江荷叶,她不想听江老夫人和秋十娘又聊起的生意,于是偷偷溜了出来,谁能想到刚走到花园的假山附近,就被这冒失的家伙撞到了。 “你又是谁?啊,你偷东西吃。”江荷叶显然将一身粗布衣服的宝儿当做了秋府里的小厮,见他手里拿着的分明是给客人吃的半块莲子糕,便断定他在假山后面偷东西吃。 宝儿不高兴了,刚想说这是我家,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身上的小厮衣服,不由眼珠一转,故意装作可怜的样子哀求道“哎呀,这位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管家大人啊,不然她会打死我的,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江荷叶此时觉得这眼睛圆圆的少年看过来,仿佛一只可爱的幼鹿般,可怜兮兮的哀求着自己,不由心肠一软“你别害怕,我不告诉她,可是你下次千万不要偷东西吃了,知道么?偷东西多不好,还有你为什么好几天没有吃饭,我见这秋家并不像会虐待下人的样子,你又是怎么回事呢?” 宝儿心里都要笑断了肠子,可是面上却依然装作可怜的样子“这位小姐,您真是好心,是这样的,我娘是江家船上的水手,今年生了场大病,我们借了秋家很多银子,我娘没钱还,将我抵在秋家做长工偿还,我前几日失手打坏了主人的一只珍贵花瓶,已经被罚了两天了。” 江荷叶面上流露出几分不忍,她见这少年一脸单纯,十分不像坏人,不由从袖子里摸出一只荷包,从荷包里又拿出一颗小金豆,上面还刻着吉祥如意的字样。 “努,这个送给你,拿去卖了给你母亲买点好吃的,你母亲身体不好,你就更应该孝顺她,在别人家做活更是要小心,不能染上偷窃的毛病。这是我过年的时候,我母亲送给我压岁的,虽然小,但是应该能抵上几两银子。” 宝儿惊讶的看着江荷叶,一时说不上话来,她怎么就能这么信任才见了一面的自己呢? “荷叶,荷叶,你在哪里?”远远的,江绯红喊着江荷叶的名字,江荷叶急忙说道“小兄弟,我走了,记得下次不要再偷吃的了啊。” 宝儿有趣的看着江荷叶渐渐跑远的身影,“荷叶?”真是很好听的名字,宝儿,不,如今应该说是秋雨涤小少爷了,自从他喜欢上这个见了一面的小丫头开始,他就长大了。 正文 34骨肉情浓 赠予巨金 回去后,江绯红还有些埋怨母亲,“母亲,这么好的生意,干吗往外推啊?” 江老夫人敲了敲手里的烟锅,说道“你和你二姐一个样,都掉进钱眼去了,你想过你妹妹没有?” 江绯红不吭气,江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如何看不出这金丝蚕布是个好东西,可是,我们不能做这笔买卖,我不能让人家说我们江家做生意要靠自己的女儿当官来拉关系,更不能让人家骂你妹子,说她以权谋私,你妹子不容易啊,她从小就是个实心人,如今虽然被贬,可是你看着,不是我当娘的夸自己的孩子,这孩子日后定还有大出息。” 江绯红有些惭愧的说道“母亲,是孩儿错了。” 江老夫人慢慢坐下,感慨道“你当我为什么要来灵州,我是怕你妹子遭了贬官,折了性子,可如今我看着,她比从前还要好,虽然梁寒模样差些,粗手粗脚,我不是很满意,可那孩子到也是实心实意对你妹子,我看你妹子对他到也深情,我也就不做棒打鸳鸯的事了,只要你妹子觉得好,她高兴就行。” 江绯红笑道“瞧母亲说的,这还是什么大事么?大不了小妹日后再娶几房夫君,找几个漂亮得体的侍候。” 江老夫人摇摇头“只怕,也只是我们想想罢了,难得我们江家居然出了一个这么重情的。” 江老夫人吩咐江绯红“去,把我带来的盒子拿来。” 江绯红急忙将一个枣红色首饰盒拿了出来,江老夫人打开,只见里面一沓银票,大概有三万两。 江老夫人说道“绯儿,你别觉得娘偏心你妹子,你也知道,你妹子无心做生意,你大哥四弟都嫁了出去,自然不算在内,家中的铺子迟早是你和你二姐两个人继承,这些钱,也算是你们姐妹两个贴补你小妹子的,可怜她辛苦操劳全是为了百姓在忙活。” 江绯红急忙道“女儿不敢,如果女儿连这些钱都看在眼里,不顾手足亲情,女儿还能算是人么?母亲不要提铺子的话,不管小妹要不要,这铺子都有小妹的一份。”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袖袋,笑着说“母亲不要以为只有您疼小妹,我和二姐就是铁石心肠,您看这是什么?” 江老夫人一看,居然也是银票,一式两份,各一万两。 江绯红笑着说“其中一份是来之前,二姐拿给我的,也叫我交给小妹。” 江老夫人只觉得心头一热,不由握住三女儿的手说“好,好孩子,去将你妹子叫来。” 江绯红笑着喊来了江雅菲,江雅菲尚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她看到母亲拿出那么钱时,不由愣住了。 “孩子,母亲知道你为官不易,处处需要用钱,这些钱是我和你两位姐姐给你用的,,你且拿去,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儿了,还能顶上一顶。”江老夫人示意江绯红将盒子放在女儿手里。 江雅菲惶恐的跪道“母亲,这叫女儿如何敢领?女儿不能在家侍奉母亲,回报母亲一份,今日到还要母亲接济女儿?还有三姐她们,女儿不在家的时候,全靠二姐和三姐侍奉在母亲身边,她们连我的那份都帮我做到了,同时还要奔波店里的生意,多么辛苦,这些钱,女儿不能要,女儿如果拿了,那还是人么?” 江老夫人听了今日两个女儿的谈话,十分欣慰,说道“我的孩子,俗话说,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咬一口,都疼。你姐姐们到底在母亲眼前,母亲能看的到,可是你,”她有些哽咽“自你考中后,离家一走就是四年,母亲如何不担心,你的两个姐姐也是担心,她们从来都是安慰我,素来你写信都是报喜不报忧的,那年,如果不是你二姐进京,我们都不知道你居然过的是那么个光景。你不知道,你娘我心里真是疼死了。” 江雅菲听的母亲这么说,不由也是满心酸楚“母亲,让母亲大人替女儿操心,女儿真是罪过。” 江老夫人擦了下眼睛“后来你闹了罢官,从桐城又贬到灵州,你不知道我这颗心呐,真是夜夜不能安眠,天可怜见,到底灵州离家也近,我就想,我那可怜的幺儿到底怎么样了,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 她说着,江绯红和江雅菲眼圈都红了,忍不住流下泪来,江绯红拉着妹子的手,哽咽道“其实母亲半个月前刚得了心悸疼,可是听说你到灵州了,说什么也要赶过来看你。” 江雅菲再次跪在母亲面前,哭着喊道“母亲。” 江老夫人摸着她的头,笑道“我儿,你做的好,我这一路行来,听了你很多的好事,你的口碑不错啊,没有给咱们江家抹黑。” 她将枣红盒子郑重的放在江雅菲的手里“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孩子,你再是一只大鹏展翅鸟,可是离了风也是飞不起来的,母亲给你这钱是让你做正事用的,不是让你自己享受,一味奢侈,我知道,你定能很好的用这些钱。” 江雅菲狠狠给母亲磕了几个头哽咽道“母亲,女儿谢谢您了,若说女儿此时不需要用钱,那是我骗您,女儿实在是不忍心母亲年纪一大把了,还为女儿操心。” 江老夫人面上骄傲的说道“给我女儿花钱,你娘我骄傲着呢,娘还盼着我儿终有一日,可以将名字镌刻在我米罗国的功德阁里呢。” 这夜,母女三人聊到很晚,知道三更,江雅菲才捧着木盒出了母亲房间,梁寒急忙披了衣服,从小火炉上的铜壶里倒了热水,服侍江雅菲洗漱。 给江雅菲洗脚的时候,梁寒忍不住摩挲着她布满了老茧的脚,心疼不已,江雅菲的面上一会儿是喜色,一会儿是愧疚,两种神色交织变换着。 “怎么了?今日这么奇怪。”梁寒一边捂着她的脚,一边笑着问道。 江雅菲拿出那只枣红色的盒子,“你看。” 梁寒擦了下手,打开,眼睛一亮“这么多钱,哪里来的?难道是,母亲大人,给你的?”从小喊惯了老夫人,喊起母亲还有些不习惯。 江雅菲点点头,叹了口气“寒儿,你说我是不是太不孝了,我平时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却还要她老人家为我操心。” 梁寒放下盒子,用布仔细的为她擦干净脚上的水后,认真的看向她“我不知道什么大道理,这话还是你说过的,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要为国尽忠,自然就难能常在母亲身边尽孝,你尽孝为的是小家,尽忠为的是大国,孰轻孰重?” 江雅菲感慨道“寒儿,你真是我的解语花,。” 梁寒面上一红,“你又胡说什么呢,我可没有那么温柔。” 江雅菲看着枣红盒子说道“不管怎么说,母亲今日给我这笔钱真是解决了我的一部分大问题,防海筑堤早就该修缮了,这是关系渔民和清城县安危的大事,还有官道,总之,先捡大的办好,其他的一步步慢慢来。” 梁寒将水倒了,将枣木盒子锁进了柜子里,然后服侍江雅菲躺好,刚吹了灯,就被她一把扯进了帐子里。 梁寒有些羞涩,看着趴在身上的人低低说道“雅菲,你。” “我们好久没有……….。” “隔壁、隔壁有人。” “你我是夫妻,怕他们做什么?” “可是。” “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太忙碌,可是也不能冷落了夫君你,我还等着我们有个小雅菲呢。” “唔唔。” 窗外月光皎洁,纱窗上光影流动,风轻轻地吹着,室内一派旖旎。 正文 35海堤官道 鲍鱼养殖 “大人,这是?”林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江雅菲递到自己手里的五万两银票“您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啊。”饶是他出身富贵也不能不说五万两实在不是小数目。 江雅菲微笑道“你算一算,这些钱紧一紧,修整防海堤坝和官道够不够?” 林霄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在算盘上算了起来。 “阿木,整修大堤和官道,所有的材料我都要最好的,尤其是防海大堤,这关乎着的我清城县的安危大计,你别给我省钱。”江雅菲提醒道。 林霄的手一顿,良久后抬起头,“连人工加材料,只整修大堤一件,就要耗费银子五万三千两,官道你要修建到那呢?如果要修建到竹山十里堡,和州府的官道相连,最起码也还要五万两。” 江雅菲面色一僵,“是么?只能够一样所用么?” 林霄点点头“回大人,只能选其一。” 江雅菲咬咬牙“先干起来一样,是一样,阿木,你最近辛苦些,从明天开始,防海大堤就动工整修,可怜我清城县年年受台风侵害,受损百姓无数,这海堤尤其重要,你回头找来匠人,告诉她们,今年修整的海堤一律统一设计、统一材料,而且所有地基都给我最少打两米深,到时候我要亲自勘察、验收,哪里不合格,哪里给我重建。” “是,大人。”林霄低下头应到,心里不由动容。 江雅菲交代完林霄后,一个人皱着眉在院子里踱步,远处是辽阔的大海,近处是幽深的青山,可是她心里却忧虑重重,除了官道外,她心里尚且还有几件大事在考虑,可是官道不通,另几件事就没法做成,防海大堤是眼下最紧要办的事,不修不成,官道却是关乎清城未来前途的另一件大事,不修也不成。 她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不由高兴地大喊“梅叔、梅叔备车,我要出去。” 梁寒急忙拿了她的官衣,“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江雅菲笑道“我想起一个好方法,既能够解决官道的问题,还能解决渔民的生机问题。”她换了官衣,看了眼梁寒“我去了,晚上你将母亲她们照顾我,我有可能不回来吃饭。” 江雅菲走后,梁寒不由低低叹了口气,她的背影瘦俏单薄,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的很,她又瘦了,腰细的仿佛一只手都能握过来,昨夜将她搂在怀里,他心里疼的难受,可是,他又不能拦着她,她是做大事的女人,能为百姓做事,是她最大的快乐,她高兴,他也就高兴。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不适合做正夫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江老夫人来到了梁寒地身旁,梁寒急忙躬身行礼“母、母亲大人。” 江老夫人看着他惶恐的模样,极其认真的说道“寒儿,你很好,对菲儿真是没的说,真是掏心掏肺了,如果你们是一对平凡的普通百姓,可以说这已经很够了,可是,作为菲儿的正夫,寒儿,这还不够。” 梁寒咬咬唇,垂下目光“是,我知道,我出身低微、懂的又少、相貌粗鄙,确实是配不上大人。” 江老夫人怜悯的看着他“我知道,我一说到家世背景,她就会嗤之以鼻,可是寒儿,你告诉我,这世上能不用到关系的地方能有多少?就比如菲儿的这几次贬官,难道不是因为她丢失了一个好背景么?我知道那小郡王脾气任性跋扈,我也知道,他素来看不起我们菲儿,可是,只要菲儿和他做夫妻一天,不管他们关系如何,外人都不敢随便乱动菲儿,你说是不是?” 梁寒脸色黯淡,低头道“是。” 江老夫人叹了口气“再好的才华,也需要人赏识,需要人家肯给你一个让你施展的舞台,如果人家不肯,你唱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你呕心沥血也无非是给别人做嫁衣罢了。” 她看了一眼梁寒“你是很好,可惜辅助一个像雅菲这样的妻主还不够啊,她能拼命到什么时候呢?等她拼出来了,她的身子也垮了,她还能做什么?” 江老夫人走了多久梁寒也不知道,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难过、悲伤,江老夫人说的话正刺中了他的心,是的,江雅菲的厄运正是从和林霄和离开始的,如果他们不分开,以江雅菲在刑狱司的表现,如今可不正该提升了么?她有那么多的抱负,如今一点一滴从头做起。 自己甲说道,如果你那时劝着些她,让她忍忍,是不是今日都会有所不同? 自己乙说道,可是雅菲那时那么痛苦,痛苦的婚姻要来何用? 自己甲冷笑,你敢说你那时没有存了取而代之的心思,你巴不得雅菲和小郡王和离呢。 自己乙猛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那时只是爱她,并没有存这么龌龊的心思。 梁寒痛苦的扭断身旁的花枝,江老夫人的话带给了他巨大的震撼,让他觉得自己是何等的自私,自己独霸了她所有的爱,堵断了她所有的机会。 可是,可是我也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男人,我也希望我爱的人只有我一个,我做错什么了么? 林霄站在竹林里,恰恰将江老妇人刚才的话全部听到了耳朵里,他不得不说,自己不仅看错了江雅菲,也看错了她的家人,他那时怎么就单单以为,她的母亲就是一个普通的卖布商人呢?她的胸襟眼界,比他想象的高多了,她的心机城府也比他想象的深多了,而江雅菲,最该看重权势的这个女子,却偏偏视权势为粪土。 他看着梁寒面上痛苦挣扎了良久,仿佛脚下有千金重般离开了竹林后,才闪身从林木后走出来,心里不由感到一种隐隐的难以名状的快感,仿佛江老夫人是替自己狠狠打击了这个独得江雅菲宠爱的人,谁说自己没有想过,如果当初,有人肯劝劝江雅菲,说不定他们今日也不会走到如此境地,仿佛陌生人,真如陌生人。 林霄从未有现在这样渴望重新回到江雅菲的身边去,可是,这个男人在,他又如何能回得来呢? 秋十娘正准备吃饭,管家匆匆跑来“东家,江大人来了。” 秋十娘一扔筷子“快请。” 江雅菲一边说着叨扰,一边笑着大步走了进来,秋十娘迎上前去,笑道“大人真是好鼻子,我的船号今日刚刚捕获了一只小白鲨,我正说尝尝鲜,大人您就来了。” 江雅菲哈哈道“是么?看来我甚有口福啊,秋老板,我是给您送福来了,这口鲨鱼我看我还真当得。” 秋十娘笑道“好,好,我们书房说话。” 将江雅菲迎进书房,秋十娘这才收敛嬉笑,道“大人前来必定有要事,敢问大人能否用的上鄙人的,尽管开口。” 江雅菲淡淡一笑“秋老板,别说,我还真是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您看可行不可行。” “大人请说。” 江雅菲思索了一下说道“您有没有兴趣投资沿海养殖?” 秋十娘疑惑道“养殖是什么东西?” 江雅菲喝了口茶道“你说如今市面上卖的什么海味最珍贵?” 秋十娘说道“自然是刺参、鲍鱼。” 江雅菲笑道“如今市面上鲍鱼的价格是多少?” 秋十娘说道“一斤200文吧。” 江雅菲又说道“那么清城县每年渔民又能捕捞多少斤来卖呢?” 秋十娘算了下“几万只吧,我们这里还是出产的多的,别的地方更不如我们?”她有些疑惑“大人,您所说的养殖难道与这个有关么?” 江雅菲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一年能卖出几千万个,让米罗国各地达官贵人的餐桌上都能吃到清城县的鲍鱼呢?” 秋十娘不由动容“大人,这可不敢随便说,从我手里经手的鲍鱼生意也不少,可是要做到您说的这一点,只怕还不容易。” 江雅菲不由站起身,转了几下“如果我说,我们能够办到呢?” 秋十娘猛的站起来“大人?您可是说真的?”她不敢相信。 江雅菲笑着看她“我们自己人工养殖鲍鱼,就像养小鸡小鸭那样自己养殖,如果你要做,我别的做不了,但是清城县浅水滩、深水域我可以批给你二十年。” 秋十娘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掘了别的渔民的活路了?”她心里有些激动,人工养殖鲍鱼?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可是今天江雅菲这么一提,她到真觉得是条好思路。 “所谓车多不挡路,船多不拦江,她们如果有下海捕捞野生的也可以去么,只不过,她们的船线要改一改,不从养殖海面过,当然如果他们有不想下海,要给你打工的,你也可以多多雇佣么,毕竟对于大规模的养殖来说,你的人手绝对不够,如此一来,还能解决渔民的就业问题,何乐而不为?或者,你也可以小规模的放贷给她们,让她们也养殖一些,你取本金和利金好了,风险小么,也没有什么问题。”江雅菲似乎都给她想到了。 秋十娘喃喃自语“将钱放给她们养殖?我收取本金和利金,貌似利润也不小啊,”她高兴地一拍大腿“我的江大人,你的心里都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一条财路啊,你就,你就送给我了?没有别的什么要求?” “有,”江雅菲笑语吟吟, 秋十娘跨下脸“我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 江雅菲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于你秋老板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咱们到灵州的官道该修一修了,你想,你日后这么多的鲍鱼你怎么发货啊,不能光走水路不是?还要有旱路的吧?” 秋十娘呆呆的看着江雅菲“我算明白了,大人,你这是拐着弯子要我掏钱修路啊。” 江雅菲大笑“二十年的批文,秋老板,我不信,你不动心。” 秋十娘咬牙又跺脚“是啊,真是好生意,我又不想丢,又怕做不好,还要搭条路给你。” 江雅菲不笑了,正色道“一年两年的风险还是有的,但是我保证日后利润肯超过所有你的投资,其实还是很值得的,如果不是你秋老板财力在清城县是独一份,我兴许就去找别的商家了,任谁看来,这都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不来的试验,哪来的成功呢,要说有经验的渔民,相信清城县还是有很多的,我们可以先试着来。” 秋十娘跺脚“试验期算不算那二十年内?” 江雅菲大笑“秋老板,你也太小气了,这一年两年,你也看在眼里?罢罢罢,就算我再多给你两年时间,二十二年,总可以了吧?” 秋十娘高兴道“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江大人,这路我来修,就为了你说的这个养殖,什么养殖的,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正文 36京都闻书 郡王浮现 九皇女别院,只见恒王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一封书信,问管家道“那送信的人呢?”管家忙回道“回主子,小的没敢让她走,还在门房候着呢。” “传她进来。” 路阿大从来没有进过这么漂亮的院子,她从小生长在海边渔村,周围的环境很是简陋,这次,如果不是那相貌丑陋的瘸子给了自己五两银子,还说什么,只要她来,就一定还有赏银的份上,她才不会这么远跑到京都来,这一路上,她可吃了不少苦头,那五两银子藏在家中地窖里,说什么也没拿了用。 “啧啧。”她一边跟着这个锦衣管家走在九曲回廊里,一边四下张望,到底是大户人家,真是气派。 这个小小的渔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即将和一位皇女见面,在她的意识里,还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值得日后吹嘘的一天。 “见了我们家主人说话要小心,把鼻涕擦一擦。”香管家一脸不屑的扫了一眼身后的这个土包子。 “是是是。”路阿大点头如捣蒜,心里嘀咕,就是让我大声我也不敢呐。 “回主子,路阿大来了。” 路阿大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只见屋子正中央坐着一位,白衣女子,只见她袖口裙摆上绣了无色祥云、那衣服的料子她们家不吃不喝十年也买不起。 恒王淡淡的扫了一眼路阿大,路阿大只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人禁不住害怕的想下跪。 “扑通。”她还真的跪下了。 “这位大大大人,小的路阿大。”路阿大心里叫苦,该不是那瘸子写的信有什么不对吧,如果是这样,自己这条小命休矣。 恒王嘴角微微一挑,管家识得,喝道“你别怕,我们主子叫你来只不过想问问你,这封信是谁让你送来的。” 路阿大低着头“回大人,这是我们县城衙门里的一个瘸子让我带来的。” “他叫什么名字?你又是哪里人氏?” “小的灵州清城县人氏,那瘸子名字叫阿木,是我们县衙门里账房。”路阿大抖如筛糠。 灵州?恒王微微皱眉,她想起来了,那是江雅菲被贬的地方,想到此,不由眼睛里精光一闪。 “难道不是你们县守叫你来的么?”恒王淡淡开口。 路阿大笑了“大人,我们县守忙的天天不在衙门,小的要想见她一面,简直太难了,再说了,我们县守为什么要叫我来送信?她要送信,自有县里专人递送。” 恒王淡淡道“怎么,你们县守还天天不在县衙里呆着么?那她每天都忙些什么去了。” 说到江雅菲,路阿大的眼睛亮了起来“说起来,我们县守她老人家,那真是个好人,防海大堤要修筑,她老人家吃住都在工地,如果不在,那么肯定是在修整官道的工地上,要不,就是试验那个什么养殖场,或者去监工城西的贫民居修缮,反正,我们一般找不到她。” “那你们要有官司找谁断去?”香管家有些奇怪。 “官司,一般要打官司我们都晚上去衙门,她有个亲随,帮她接案,定了日子审理再派人宣我们,不过一些小事我们也不去衙门,不好意思劳烦她老人家。” “香儿,带她去洗漱一下,歇息一晚,明天早上给她五十两银子,谢谢她送来的信件。”恒王吩咐着。 香管家答应着,看着一脸不敢相信的傻样的路阿大“走吧,我家主子让我带你下去洗涮一下。” 路阿大心里喜得如擂鼓,天啊,那个瘸子真没骗自己,一封信居然换了五十两银子,简直,简直是他娘的天上掉馅饼啊,五十两,哈哈,自己一家不吃不喝几年也攒不下这么多。 香管家看了她的傻样,心里更是直摇头。 恒王看着手里的那封厚厚的信件,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到底是谁呢?居然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处宅子,自己该不该信这个平头小民说的话,一个瘸子?一个瘸子能对京都里的皇女的居所这么清楚? 她不由再度打开了那封信,心里也认定,里面说的内容绝对是江雅菲的思绪,但是字迹明显是被人刻意改造过的,看不出是谁。 “ 强海方策 天国海岸,绵延数千里,纵海疆虽广,却苦于有海无防,臣闻海外诸国,国力强盛,备有轻便战艇,日可行千里。如强敌入侵,我国海疆犹如大门洞开,无处可防,敌遍地可登陆,战线能达数千里,沿海之祸如汤沸,民命如蝼蚁。唯今之计,首要之务则是成立我国海防,建战舰,组水师一支。此师安时可警戒海岸、江防、战时可保家国领域,既能穿梭于内陆、又可作战与海疆………..。 建水师,所费巨大,通海港、建战船无一不耗损国利,如加重民之赋税,则民不聊生,不加重税赋,国库无以为支撑,臣以为,不若与诸国先行通商,开放沿海城市贸易,鼓励民之经商谋利,从中取得税金,既不加重民众的赋税,又能获得酬金丰厚,其实重农轻商实则为我国大弊…….” 这只是一份草稿,但是,不难看出,草稿主人远大的抱负和胸襟,恒王忍不住心潮起伏,“香儿,去将郭先生请来。” 郭紫安乃是恒王的谋士,更是她的心腹,急急赶来“恒王殿下,您找我。” 恒王将手里的手稿递给郭紫安,郭紫安疑惑的接过,匆匆扫了一眼,可是她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看了下去,最后不由惊诧万分“殿下,这是何人所作?此人眼界开阔,想法虽然震撼人心,却直指我国弊端,如能将此人收于麾下,殿下日后何愁不国富民强。” 恒王哈哈笑道“郭先生,你居然和本王想到一起去了,你猜一猜这是谁写的国策。” 郭紫安看了又看“看不出,看笔迹似乎像是女子,但是,再仔细一看,分明是男儿写的字,你看看,下笔飘逸,字正方圆似乎有雕琢痕迹。” 恒王笑道“先生高才,这确实是一封仿冒的信件,但是信里的东西,确是你我都认得的一个人写的,那个人文思斐然,曾少年高中,只可惜,如今境地颠簸流离。” 郭紫安疑惑道“你我都认得?”她皱眉思索了下,突然眼睛一亮“殿下是说公孙燕?” “不对,公孙燕自从遭斥,一蹶不振,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口气。”郭紫安再度摇头。 “你再猜,”恒王显然心情极好“你还赞过她的那个。” “江雅菲?”郭紫安显然不信“居然是她?”她一脸赞叹“真是没有看出来,她的胸襟如此深广。” 恒王叹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她到因此而更加豁达。” 郭紫安笑说“恭喜恒王殿下,又将得一旷世奇才。那燃石矿不是此人发掘的么?仅此一项我国库得利润半年就两千万两。” “可是,”她又疑惑起来“这分明是份草拟的稿子,却为何能到了殿下手里,又是谁将这信传了来,她又是什么居心呢?” 恒王脸色沉静下来“所以,这也是我想拜托郭先生的事情,我想麻烦你替我走一趟清城,查查此事,江雅菲固然是个人才,可是,我却不想这么早就冒险出手。” 郭紫安郑重道“殿下放心,我定帮殿下办好此事。” 正文 37百姓父母 奇才大略 这日午后,只见灵州通往清城县的官道上,远远驶来一辆马车,车上年长者约莫五十岁上下,相貌清隽,赶车的随从,三十多岁,身材壮实,两个人衣着虽然普通,不过看上去料子到好,很像灵州城里一些做生意的普通商人。 此时清城县的官道正处于整修的施工期,很多工匠都在忙碌着,他们采取的是修一段,堵一段的做法,修好一段,开放一段。那老者眼见前方有拦路标记,便和随从步下官道,来到两边的杂路上,问前面正埋头干活的工匠说“老人家,我想去清城县,如今前方正在修路,我改怎么走?” 那工匠汗流满面的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笑笑“你们也是来清城县做生意的吧?看样子是从外地来的。” 老者笑笑温和道“正是,闻听清城县的海产很好,这不,就想过来看看。” 工匠站起身,看了下天色“你顺着此山上去,山上有条小路,翻过山,前面的官道就可以走了。” 老者道了谢,上了车,随从嘟囔着“好好的修什么路,这下子又是翻山又是越岭,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多耽误事,再说一个小县城,平时又能有多少人来?值得修么。” 老者看着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场面,摇摇头叹道“明珠,你懂什么,她们修好通往灵州郡的路,将来此地的行程就能缩减一半,时间短了,路好走了,来做生意的人自然多,做生意的人多,老百姓的日子自然就好过。” 明珠见主人发话了,不由憨笑起来“主人说的是,小的只是混说说,这山路陡,小的怕颠了主人,故而发点牢骚。” 老者笑着放下帘子。 行了约莫两个多时辰,方进入官道,只听明珠在外面惊道“主人,您看这路,果然修的很宽阔,比咱们京都里的一些道路都平整,不过这些亮亮的标记又是什么意思?” 老者掀开布帘,只见眼前的官道容纳几辆马车并行都没有问题,有趣的是,在官道两侧靠边的地方,都卯有凸出来的石子,被打磨成亮闪闪的白色,十几步就有一个。 “走吧,我们到了县城里去问问。”老者显然也感到有趣,放下帘子,催促明珠。 明珠不再抱怨饶了远道,对于这新修的路,对于长期赶车的人来说,确实觉得好,马儿走的快还稳当。 清城县的夜晚,风里也带了些许海水的腥气,凉凉的吹在人的脸上,很是舒服,老者投了店,此时,正带着明珠坐在一楼吃饭,小二笑道“二位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特产海味很多。” 老者并不忙着点菜,笑着问她“这位大姐,有个事想请教下,不知道该不该问。” 小二笑道“您老别这么客气,有什么小的能效劳的,您尽管说。” 老者笑道“我们来的时候,看到你们这里正在修官道,看到路上有些亮闪闪的石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那小二笑道“两位客官有所不知,最近凡是来我们清城县的外地人都会问我们这个问题,也不怨你们奇怪,其实,刚开始我们也觉得有趣,我们县大人说那叫行人路标,专给步行的人走的路。” 老者喃喃道“行人路标?怪不得,都是凸出来的石子标记,好个细心人啊。” “这么说,这是你们县大人想出来的?” 小二一边给她们擦桌子一边说“可不是么?我们县大人可真是个大好人,心里想的可细可多了,都是我们老百姓,您老要是得空,明儿再去我们的防海堤坝上去瞧瞧,很多地方我们都没想到的,她都替我们想到了。” 老者点点头,说道“谢谢这位大姐了。” 两个人点了四个菜,两份饭,慢慢吃着。 明珠奇怪道“那官道不就是给人走的么?怎么还分行人通道?这不是浪费地方么?” 老者却一脸赞赏“这正是此人想的细腻的地方啊,马车急驰的时候最容易撞伤路人,如今马车和行人分开走,这一几率就大大降低了。” 吃了饭,老者没有回屋休息,带了明珠就前往小二说的防海堤坝,果然,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没有灯,工地上点了巨大的火把,只见一个单薄瘦俏的俊美女子穿了一领官服,站在堤坝前方,一个匠人模样的人,正和她说着什么,那女子面容比在京都时略为黑了点,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她全身上下那股清雅认真的气质。 老者站在黑影里,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只见海堤全部是大石修筑,没隔十几米处还有让人通往海滩的阶梯,阶梯上有铁铸的扶手,靠山的地方,山壁上都是绿色的一格一格不知道什么材质编制的拦山网,想必是为了怕山石滚下,砸伤百姓所防,老者不由点点头,面上再次浮现赞叹的神色。 明珠看着那女子,奇怪道“主人,我怎么觉得那个人那么面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让我想想,是谁来。” 她苦思了下,不由大惊“主人,那不是林小郡王以前的妻主么?怎么变得这么黑了。” 老者说道“明珠咱们先回去吧。” 老者正是从京都里前来为恒王拉拢人才的郭紫安,如果说路阿六的话当时她只信了五分,那么今日她真是信了十分,江雅菲的这些所为,初一见,就已经折服了她的心,这么好的官,当真是米罗国之福气。 她为今之想,只是想弄清楚那叫阿木的人的来历,想弄清楚,他到底和皇族有什么关系,所以,今日先不和江雅菲见面。 江雅菲哪里知道这些事,她压根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自己在案上所写就的草稿如今正摆在京都某位贵人的书桌上,更不清楚那贵人对自己有了几多喜爱,更不用说,她连想都没有想过,自己日后的官途会发生怎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她的满颗心,正是想以清城县为试验点,试验一下自己思索的那些富民商事,如今最重要的,正是正在修建的拦海堤坝和官道,匠人们早就将精确地数据报给了她,这两件事做好,非要到明年此时方可,最快也要一年。 江雅菲不克扣工饷,所为又都是为了百姓,清城县的民众士气很高,所以在整修了两个多月后,江雅菲就可以将此事放心的托付给主管的匠人和监工,不用日日呆在工地了,不呆在工地,江雅菲自然就呆在秋十娘的养殖场里,批文是下了,可是到底如何养殖,两个人也还处于摸索状态。 江荷叶没有跟着江老夫人回安城,整日跟在江雅菲身后,她个子长的很快,两个月已经快到江雅菲的肩膀了。 这是米罗国未来的小江大人,她日后的前程也是不可估量的,虽然名气没有江雅菲的大,但是日后会和江雅菲还有自己的表妹一起并称为米罗国的“三江”大人,不得不说,她跟着江雅菲的日子里,从自己这位小姨妈身上学到的东西,真是受用终身。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正文 38中秋堂会 又见故人 “惜往日彩蝶漫天,小桥人影成双对,怎今日,相对无言,奴与冤家旧时情缘尽付流水。” 秋十娘家中的大戏台子上,正演着一出《离江情》,邀请了城中诸多商贾前来观赏中秋月夜,本来江雅菲是打算和家人在官邸里过中秋的,耐不过秋十娘的力邀,不仅让她带上家眷,另连阿木、梅叔等都一车拉了过来,在大厅的偏远席面落了座,几个有头面的管家的家眷陪着好吃好喝的招待。 她的养殖场,江雅菲替她找了几个有着丰富经验的渔人,两个人研究了很久,结果过了今年冬天就应该能看出成绩,秋十娘到不是很着急,她见多识广,知道很多新兴的事物,往往并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试验成功的,她在意的是米罗养殖第一人的名号,这对于宝来商号真是莫大的荣誉。别说清城县,日后她的养殖场成功了,她在米罗国都将是赫赫有名的,她早就看出了江雅菲是块璞玉,尽管自己的儿子和江雅菲没有缘分,但是不影响她和江雅菲的感情,最近更是越发上了心,非要和江雅菲拜了八字,成了异姓姐妹才算甘心。 江雅菲笑着看着台子上的戏文,听说是从京都请来的名角,江雅菲虽然也算的上风流倜傥的清雅女子,但是她自从考上功名进入刑狱司后,每日忙的都是案子,平素用来听曲赏花做诗的时间真是少的又少,更别提这些京都名角了,她更是认识的不多。她只觉得戏台上的人看着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林霄远远地坐在偏厅,看着戏台子上唱做俱佳的两个人,心里却不由感叹,真是人生如梦,恍若百年。 那台子上的戏子正是当年自己过双十生辰时,在京都请过的名角小桃倌儿,当日,自己还和串儿大加讽刺过这个小桃倌的相貌,如今,他默默地摸了下自己的脸,不由心里苦笑。 “阿木哥,听说这个小桃倌是京都四大美人之一,你听说过么?”秋十娘管家的夫郎阿碧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据说和秋府三管家也是新婚,长着一对桃花大眼,此时正忽闪忽闪的看着戏台上的桃倌,一脸惊艳。 林霄默默喝了面前的一杯水酒,淡淡笑道“京都四大美人,说的都是戏班子里的名角,一个是宝家班的润倌,一个是路家班的耦倌,一个是珠家班的莲倌,还有就是昆字班的小桃倌,这里面又以小桃倌为首,想必你家家主为了请他可是花了不少钱吧。” 阿碧有些骄傲的说“那是,我听我家妻主说,这小桃倌可难请了,不仅花了大价钱,还抬出了江大人的名号才请到的。” 林霄手一顿“他也认得江大人?” 阿碧悄悄将嘴巴贴近他“阿木哥你不知道吧?我也是听戏班子里的人说的,说江大人在京都当官的时候曾经对小桃倌有过恩,不然,他又怎么会看得上咱们这个小地方。” 林霄眼中波光一闪,“这样啊。”他慢慢又端了杯酒喝了下去。 “阿木,不要喝这么多酒,一会儿醉了,怎么回去,不好看。”梅叔有些担心的看着这个孩子,今天有些反常,喝酒好像喝水一样,已经喝了很多了。 林霄淡淡一笑“不碍事。” 虽然他面上有痕,但是这一笑,那种自身独有的绝代风华还是婉约的流现了出来,引得阿碧一愣,为什么,他觉得这个相貌丑陋的阿木一举手一投足都那么耀眼呢。 林霄的目光自戏台子上一扫后,一直只紧紧的落在花厅上的江雅菲身上,他对她的爱慕、渴望一日比一日深厚,他想靠近她,可是顾及到自己以前的身份,却又不敢太过亲近,于是只能淡淡的疏离着,眼看着她和梁寒地感情缠绵悱恻,他的内心就越加痛苦。 此时,梁寒没有穿官衙里的衣服,而是和江雅菲一样,穿了同色的绣了月桂花的便装,此时端坐在江雅菲的旁边,他的手边,是江雅菲为他夹的菜,这几日梁寒身体不舒服,本来江雅菲不想来秋府的,磨不开秋十娘的面子,后来还是带了他前来,不过宴席上却对自己的夫郎颇多照顾,看的众人都感慨不已,那些还想往县守大人府邸里塞人的商贾们这下可死了心,知道自己家大人的专情后,也转为赞叹起来。 梁寒的脸色有些发白,最近他总是觉得吃不下东西,胸口好像堵了块大石头,今天宴席上有一味椒盐对虾,平素是他最爱吃的,今日只吃了一口就丢下了,这会儿,人多嘈杂,越发觉得头晕难过。 “寒儿,你怎么了?”江雅菲看出了他脸色不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小声问道“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梁寒有些为难的看着这么多人“这样好么?不符合礼数吧。” 江雅菲淡淡笑道“无妨,我向姐姐先告了罪,咱们就走。” 她刚招了下手,秋家的管家就急忙跑了过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江雅菲说道“我家夫君有些身体不舒服,你和姐姐说一声,说我告罪一声,先回去了。” 那管家急忙跑了去,没有一会儿,本来正和其他人等敬酒的秋十娘急忙走了过来“妹子,怎么了,妹夫身体不要紧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梁寒脸色一白,捂着嘴匆匆跑入后花园里,江雅菲急忙跟了过去,只见他扶着一棵花树呕吐了起来。 “对不起,实在没有忍住。”梁寒一边抱歉,一边强忍着难过。 江雅菲着急道“呀,该不会是你受了凉吧,我就说昨夜里你不该不盖毯子睡觉。” 秋十娘的正君齐光此时和秋十娘一起赶到后花园,见了他这个样子,不由扑哧一笑。秋十娘埋怨道“妹子都焦心成那样,你还有心思笑。” 那齐光不由笑道“我怎么觉得妹夫的样子好像我当年有了阿宝一样呢,不知道妹妹有没有找个大夫好好瞧瞧,我看这样子不像有病,倒像有喜了。” “有喜?”江雅菲和梁寒齐道,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江雅菲突然一拍脑袋,大笑道“是啊,是啊,自从我和寒儿成婚以来,我都忙于公务,对于这件事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还是多谢姐夫提醒了,我回去就找个大夫好好给你妹夫瞧瞧。” 秋十娘不由笑叹道“也有你这样呆头呆脑的娘亲么?连自己是不是有了宝宝都不知道,更别提想过,你真是没有食过人间烟火的。” 齐光喊了管家“也别回去看了,我这就让管家去请个大夫,好好给妹夫瞧瞧,如果真是喜,也好让我们都跟着欢喜欢喜。” 江雅菲喜道“多谢姐夫了。” 前厅的喧哗自然被众人所看到,大家正在猜度中,只见一个郎中背了药箱走了进来,不由越发觉得好奇。 林霄此时正喝着不知道第十几杯酒,梅叔这时高兴地从后花园处探了消息跑了过来“阿木,天大的好消息啊。” 林霄淡淡道“怎么了?” 梅叔高兴地只搓手“咱们大人要有小宝宝了,梁君有喜了。” “啪啦。”只听得酒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林霄的脸色大变,梅叔以为他是高兴地,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很快就会有个小江大人了,哈哈哈,我说梁正君怎么最近脸色这么不好,原来是有了娃儿,这可是咱们大人的头生子呢,你说大人该有多欢喜。” 林霄扶着头,站起来,脸上笑的比哭还难看“是啊,头生子,她该有多欢喜啊,梅叔,我头晕,先回去了,你回头替我跟大人说一声吧。” “阿木,你这样子怎么走啊,你等等,我问秋管家找辆车,”梅叔还没说话,哪里还见得阿木的影子。 夜风如水,林霄一边踉跄扶着墙的走着,一边掉着眼泪笑着唱道“惜往日彩蝶漫天,小桥人影成双对,怎今日,相对无言,奴与冤家旧时情缘尽付流水,尽付流水。哈哈哈哈,尽付流水。”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所有的人都在家中围在一起赏月,只有自己,孤单形影,在暗夜里蹒跚。 当走到一棵月桂树下的时候,林霄只觉得胃里翻腾,今日酒喝的多了,不由大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想起自己的身世,可怜皇族贵公子,沦落天涯伤心人,越发觉得痛入骨髓,不由痛哭起来。 “林霄啊林霄,你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你活该啊你。”他喃喃骂着自己,一边狠狠地捶着月桂的树干,月桂无语,只落下纷纷花蕾,洒满他的肩头。 正文 39宫深似海 情思脉脉 天刚蒙蒙亮,京都安乐皇子府的宁静就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所惊醒,然后院子里传来了踢踏踢踏急促的小跑声。 安乐皇子被吵醒后,有些烦躁的喊道“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外头出什么事了,这么吵,还不去看看。” 随身侍候的小厮鹊哥早就披了衣,开了门,一脸恼怒的小声骂道“作死呢你们,吵吵什么?是不是嫌命长了,没见这几日主子心情正烦么?还上赶着往刀口上撞。” “鹊哥儿,鹊哥儿,是我。”安乐皇子府的红大管家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惊喜“快去向主子通禀一声,就说,就说咱们府的小郡王有信儿了。” 鹊哥一呆,眉头一皱“大管家,您说的可是真的,最近这种骗人的信儿太多了,昨儿还打瘸了一个前来骗钱的,您这又是从哪得来的信儿,可靠不?” 红大管家急切道“我也不敢保证是不是真的,但是听着八分跑不了,所以跑来禀告主子一声,有个信总比没有强吧。” 这么大的事儿,鹊哥到也不敢耽搁,说道“红大管家,您等下,容我给主子通秉一声。” 安乐皇子正闭着眼躺在榻上,此时听得鹊哥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不由慢慢睁开眼睛“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听得像是红三的声音。” 鹊哥面上陪着笑道“正是红管家在门外呢,她说她又听得了有人说小主子的消息,不敢分辨真假,所以特来禀告主子。” 安乐皇子瘦的脸颊都凹了进去,一双眼睛显得亮的出奇,听得这句话,不由猛的要坐起身来,鹊哥吓的急忙上前扶住他“主子小心,您的身子。” “我没事,快,快叫她进来。”安乐皇子急忙说道。说完,一阵猛咳。 鹊哥吓的急忙在他身后慢慢的小心的顺着他的气儿,安乐皇子一阵猛摇头“快,咳,快,让她进来,咳。” 鹊哥无奈,只得先开了门,让红管家进来,“红大管家,您小心的说,主子的身子你也知道,莫要刺激到了他。” 红管家点了下头,走进了里间,安乐皇子此时歪靠在大靠枕上,微微闭着眼“红三,你从哪儿得的小郡王的信儿。” 红管家跪下请了安后,恭敬地站在两米外的地方说道“是三顺儿昨夜和人赌钱的时候听来的信儿,小的本来也不信,可到底耐不住去寻那漏了消息的阿方,阿方起先还不敢说,后来小的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她才说了,说是有个来自清城县的草方大夫一次在她们摊子上吃饭漏了嘴儿,说见过一位皇族,那年龄身材甚像我们的小郡王。” 安乐皇子猛的睁开眼“你说你小主子在哪里?” 红管家急忙道“灵州清城县。” “这个冤家哟,他可真要气死我了。”安乐皇子本来心里是抱了三分的希望,此时听了红三说林霄的下落居然在灵州清城县,心里就立时相信了七分,他又气又恼,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红三儿,她难道没看过咱们府邸贴的告示么?既然有了郡王的信儿,不该不来咱们府领赏啊。” 红三说道“是啊,主子,小的当时也这么想,不由又带人去寻了那江湖大夫住的客栈,那人见是皇子府邸里的人当时就吓破了胆了,她说,她也不敢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小主子,因为,她说……。” 见红三不敢张口,安乐皇子急怒道“她说什么了,快说。” 红三一狠心说道“她说那人是个瘸子,还,还毁了容。” “什么?”安乐皇子再也不成想居然得了这么个信儿,他惊的脸色煞白“瘸了,毁了容,她,她,她凭什么就觉得那该是霄儿。” 红三见安乐皇子脸色大变,吓的急忙跪下道“主子,她说她看到那人腿上绘的多灵珠儿。” “多灵珠儿?什么样的多灵珠儿?”安乐皇子再也躺不住,他咳嗽着,就要下床。 红三急忙爬上前去搀扶他哭道“红色的多灵珠儿,五颗,中央还,还有个梵字‘佑’。” “啊?我的儿。”安乐皇子突然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啊,怪不得他不愿意回家啊,他在外面遭了大罪了,这个该死的江雅菲啊,可害死我儿子了,不行,我要进宫,我要告她去,她拐带人口,不,不行,红三,你马上备车,咱们立刻就去灵州,我的儿啊。” 这边动静闹的如此大,住在隔壁厢房的林霄的母亲早就被惊醒了,她披了外衣匆匆赶过来,见安乐皇子哭的差点背过气去,不由又是疼又是怒,她冲上前,将安乐皇子抱在怀里,狠狠地骂红三和鹊哥道“你们这起该死的奴才,皇子身子本就不好,如何经得住你们这么折腾,到底什么事儿,让皇子这么着。” 自从林霄丢失后,整个皇子府里的天一下子反了过来,安乐皇子对妻主再也不似过去那么跋扈蛮横了,自从儿子丢了,他的精神整个都垮了,平素看不顺眼的妻子,此时成了自己全部的精神支柱,而林霄的母亲本来就对他又爱又怕,此时见他一改二十多年的刁蛮,变得楚楚可怜,又依赖自己,再加上儿子的丢失让她也万分难受,不由把那大女子刚强的秉性渐渐露了出来,对外应酬人情,对内照应夫君,还要四处找儿子,此时,见心爱之人哭的如梨花带雨,不由惊通,立时就骂起了奴才。 红三和鹊哥吓的急忙跪下道“请主子恕罪,都怪小的们不好,应该慢慢向主子们禀告,不该惊了主子。” 安乐皇子抱住妻主的脖子说道“霄儿,霄儿他,他瘸了,呜呜,还毁了容了,怪不得他不回家,你去,你去将他给我找回来。呜呜。” 林霄的母亲慢慢哄着他“好,别哭了,我这就去找,你别哭了,看,这两天刚说身子爽利点,这一哭,又该头疼了吧。” 红三和鹊哥见情形,小心的慢慢退了出去,鹊哥站在门口,听得安乐皇子的哭声慢慢小了,不由皱着眉道“红管家,难道绘有多灵珠儿的只有咱们郡王么?凡是皇族都有的,你怎么就敢肯定那就是咱们小郡王。” 红三叹道“鹊哥,除了皇亲国戚,谁敢在腿上绘多灵珠儿?再说了,就算是皇族,那多灵珠儿的颜色和数目也是不同的,咱们主子和先皇是一父同胞,咱们的小郡王虽然隔了一层到底是和先皇一脉,所以出生时先皇特意赐他赐了红色多灵珠儿,和佑字,这不是谁都敢仿冒的。” 鹊哥神色一紧“天,难道真是咱们小郡王,那他该遭了多大的罪啊。”说完,他也小声的抽泣起来。 红三再度叹了口气,两个人说话间,林霄的母亲哄劝着安乐皇子睡了下去,然后推开了门。 红三和鹊哥急忙退到下首“红三,马上给我备马,不管真假,这次我要亲往一趟灵州清城。” “主子,带上阿琳阿云她们几个吧,她们身手好,阿云长年在外跑,对江南一带也熟悉。”红三急忙道。 “也好,”林霄的母亲看了下天色,“速去准备,吃了早饭就走。” 恒王府,刚吃罢早饭,恒王就得了林霄母亲亲自赶往灵州的信儿了,香管家有些不解道“主子为什么不明对她们说呢,这么好的一件事,还能承了安乐皇子的情儿,要知道,虽然他脾气有些不招人待见,可毕竟和先皇是同父姐弟,圣上对他也很是亲厚。” 恒王淡淡一笑“你以为他们日后就不会知道是我的人漏的风儿?一个江湖草头郎中,她怎么知道皇族腿上的多灵珠儿?我现在不明说,自有我的道理。”她站起身“郭先生回来没有?” 香管家急忙上前给她披上件外衣“信上说,这个初九左右到,也就这两天的事。” 恒王点点头。 女帝是早朝后才得的消息,她听闻林霄的下落居然是在清城时,不由一怔,“这孩子?你说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静雅的坐在一旁的侧君若林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凤君到叹道“多好的一对孩子,弄成这样?不怨别的,总是舅舅太心急了些。” 女帝哼了一声,坐下,小宫人急忙奉上一杯奶茶,女帝皱眉道“这像什么?早有这层意思还瞎折腾着闹和离,改嫁?闹出了慧伊的那档子事儿,闹死了一个云想容,又跑到清城去了,他又想怎么着?江雅菲可是再娶过了的,难不成,为了他,让江雅菲再和离一回?” 见女帝不高兴,凤君尚未说话,侧君孔然却笑了“陛下,我怎么听人说,云想容的事儿死的真是蹊跷,还别说,咱们天家的孩子就是好啊,多少人琢磨着。” 凤君皱眉扫了他一眼,孔侧君装作没有看见,端了茶喝了一口,女帝看向他“有什么话就说,朕最讨厌遮遮掩掩的。” 孔侧君笑道“臣侍胡说八道呢?陛下您别和臣侍一般见识,臣侍不能耽误了人家的一段好姻缘。” 女帝尚未开口,凤君不由冷了脸“侧君说话可要留些口德,人家还是云英未嫁的儿郎,你今日的话万一传出去,还让人家怎么嫁人。” 女帝越发被说的糊涂,孔侧君冷笑道“我可没有什么好侄子、好外甥的等着嫁人,只不过可怜了莫安郡王,白白浪费了一颗真心了。” 女帝皱了眉,她多明睿的人,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两位宫君都看上了死了侧君的慧伊,想把自己母家的什么人指给她,又不明说,这里斗起来呢。 若林淡淡的喝了口茶,这样的场合,他素来是不掺和的,凤君的母亲是大将军,孔侧君的母亲是吏部尚书,只有自己的母家只不过是个外放的郡守,比家世,比权谋,比显赫,怎么也比不过他们,没的为自己和女儿招惹红眼。 女帝看了一眼雅静的若林,心里喜爱越发多了一份,说不得,她就喜欢他这样淡淡的模样,虽然也是三十岁的男人了,但是,那味道越发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她的心思早就不在凤君和孔然争斗的事上,想的却是,一个月都没有去过他那儿了,说什么今儿也要和他亲近亲近。 “慧伊的事先放放吧,林霄的事刚过多久,就算指婚,也要等霄儿回来了再说,毕竟他们的婚事是两家大人订了的,虽然婚礼上闹了这么一出,可到底是有了婚约的,要和还是各自婚配,也要等霄儿回来后,两家掰扯清楚再议。” 女帝说完,又喝了杯茶,看了若林一眼,借口走了。 没有一会儿,若林和孔然略坐了一会儿,也各自告辞回了宫。 若林刚回到自己宫里,就在留在殿里的小宫人,捂着嘴儿偷偷笑着顺着墙溜走了,有些奇怪,他进了内殿,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摘头冠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影突然从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若林惊了一跳,还未开口惊叫,那熟悉的淡淡的香味让他定下心来,他顺势靠在了那个女子的怀里。 “陛下不是有公务么?怎么偷偷跑到臣侍的殿里来了。”他的声音温柔,引得女帝忍不住低下头在他如玉的颈子上狠狠地香了一大口“我想你了,你总是不让我来,还给我规定次数,好歹我也是一国之君,你从来不把我放在心里。” 女帝的口气好像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若林笑着看她滑坐在自己腿上,搂着了自己的脖子。 女帝喃喃靠在他的怀里,叹息的低语“若林,若林,若林。” 若林安静的和她拥抱在一起,听着彼此胸腔里,有力的心跳“陛下,下次可万万不可如此率性了,想臣侍了,可以翻臣侍的牌子,这样大白天的偷跑来。。。。” 他的话未完,女帝的吻就贴上来了,嘴里抱怨着“还说这样的话,我要一个月多翻了你的牌子,你看你,你就和我怄气,我哪里敢多来?还不是得看你的脸色。” 若林低低笑道“有这么多美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年纪大了,韶华不在,整日有什么好看呢。” 女帝认真的和他抵着头“谁说你老了,在我眼里,这整个后宫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及你的小脚趾,我知道,你还是怨着我的,怪我没有保护好咱们的恒儿,你放心,总有一日,我定为恒儿讨回公道,你放心。” 若林听她提及恒王,不由面上一黯,“恒儿如今已经没事了,你也别总是埋怨自个儿,我不怪你,这毕竟是我选的路,也是我该承受的。” 女帝紧紧抱着他,小声道“你放心,我心里都和明镜似的,我定不会负了你的,你把咱们的恒儿教的很好。” 风儿微微,宫纱轻荡,内殿里的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好像一对比翼鸳鸯。 正文 40修路遇蛇 清正为民 “寒儿,来喝药了。”江雅菲小心的扶着梁寒起身,为他在身后放了个软枕,然后端起药,慢慢的吹了几吹,递到了他的嘴边。 “菲儿,我没有这么娇贵,只是一点小小的伤风,你也太小心了。”梁寒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一脸郑重的样子。 江雅菲笑着说道“不担心不行啊,如今你可是国宝级的人物,我不能让我们的儿子一出生就说他的娘不疼他爹。来,把药喝了,我喂你。” 梁寒笑着摇摇头,自从有了孩子后,他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江老夫人当日的一番话差点将他给压死,他内心纠结了很久,他知道,自己没有显赫的背景,遇到事的时候根本帮不了她什么,可是就算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如今她是他的妻主,他孩子的娘,他不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也不能轻易的就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感情和幸福。 喂了他喝了药,江雅菲亲了亲他的额头“下午好好睡一觉,晚上发了汗,就好了,想吃什么,告诉梅叔,不要怕花钱。” 她小声的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我娘听说你有了身子,立马就派人给我又送了一千两银票,怎么说,咱们如今也算是有钱人,记得,别为你妻主我省啊。” 梁寒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楚,老夫人那里是光为了孩子,不过是见女儿将巨资都投在了修筑海堤上,怕她受苦,借了个由头,再塞些钱过来罢了,他心里明白的很,如果不是江雅菲对自己的痴情,江老夫人哪里会青眼看待自己和孩子呢。 他低低道“我知道,你放心去吧,衙门里还有公务要忙呢。” 江雅菲为他抽掉枕头,铺平,为他盖好锦被,拉了帐子,这才步出了屋子。 林霄在门口已经等待了多时了,此时见她换了官服,走出内房,不由转过脸去“大人。” 自从梁寒做了胎,林霄跟着江雅菲出去办差的时候渐渐多了起来,他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既怀有对梁寒有了身子的羡慕和怅然,又暗暗欣喜自己可以离江雅菲更近了一步。 “荷叶呢?最近怎么总是不见她在家,又跑哪里去了。”江雅菲有些奇怪的四顾环视了一下。 “小小姐去养殖场了。”林霄淡淡道。 “又去了?这丫头该不会是真的看上。。。。”江雅菲顿住了口,笑道“罢了,随她去吧,索性最近没有什么当紧的事,也让她放松放松,别成日价比我都像个老妇似的紧绷着。” 林霄淡淡一笑,他自然听出了江雅菲口里的意思,他也不是瞎子,都是过来人,自然也看出了江荷叶似乎和秋家的小少爷有些要好,不过江荷叶才多大呢,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罢了。 可是,当年,她迎娶他的时候,她不也是个少女么?如今,一晃已经过去五年了,她早已经褪去了稚嫩,是个有担当的大人了,而自己,自己比她还大着三岁呢。 林霄的头发垂了半边,挡住了那半张尚好些的脸,江雅菲只觉得和他认识这么久了,还是搞不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总是影影绰绰的,心里模糊的时候,总觉得他很像一个人,不过很快,她就自嘲笑起自己来,那个人,想必早已经嫁了一个贵人,这时,总该都要有孩子了吧,怎么会,像他呢。 “大人,今日还去海堤么?”林霄淡淡的打断了江雅菲的思绪,江雅菲一愣,旋即笑道“不,今日去官道看看,顺便再去看看民居修缮的如何了,虽然清城县冬天不比北方冷,到底刮海风的时候还是很难熬的。” “是。”林霄应了声,跟在了她的身后。 “主子,她们说的就是那个人吧,天,你看从后面看,真像我们小郡王。”街角的茶楼子里,靠着窗户坐着的一个相貌憨厚的女子惊呼起来。 “阿琳,瞧你,安份点。”阿云有些斥责的看着妹子“主子在呢,也注意下身份,别大呼小叫的,惟恐人家不知道咱们是来找人的。” 阿琳被姐姐说了一通,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主子。” 林霄的母亲自江雅菲带了林霄从街角上走过去,那拳头就攥的死紧,此时,脸色沉重从后面看身形,真和自己的宝贝独子一样,可是那脸,那张脸,她心里哀呼,怎么会这样?她的霄儿,如琼枝玉树般的人物,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云。”林霄的母亲冷声说“你跟上去瞧瞧,瞅个机会和那人说说话。到底是天家骨肉,血缘丝毫不能混淆。” 阿云比她妹子要稳重百倍,当下领了命,悄悄的跟了过去。 “江大人。”“江大人。”官道上干活的民妇们见父母官又来探视了,不由纷纷打着招呼,都知道她身正心正,和蔼可亲,又一心为民,那些人干活越发卖力。 江雅菲勘察的这段路,正是最险峻的一段,从山林里穿过,前一段时间修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挖出了条大蛇,民众都是迷信的,说是惊扰了蛇神,一时受了惊,全部停了工,如果不是江雅菲赶了过来,安抚了众人,这路怕是要修不成了。 林霄那天是紧跟着江雅菲的,真是好大的一条金丝银线盘纹蛇,长足有两米多,身子和小树般粗,盘在路上,尾巴貌似受了伤,血淋淋的。当时,他的心里就咯噔一下,眼见江雅菲拦住了众人走了上去,急的自己整颗心好像要从腔子里蹦出来,米罗国是崇尚蛇神的,此时出现的大蛇到底是吉时凶,谁又能知道呢?当时也吓的忘了,顾不得身份,自己猛的拽住了江雅菲的袖子,“大人,不能去,危险。” 江雅菲眉头微微紧锁“可是这条路工程是不能停的,不然,所有的前期修缮都作废了。” 她掰开他的手,他满眼都是惊泪,“大人,大人。”他劝不住她,此时,梁寒也匆匆赶来了,林霄不由惊颤着对梁寒说“梁大哥,你快拉住大人,那是蛇神啊,不能去。” 梁寒脸色也是煞白的,他只扫了一眼林霄紧紧抓住江雅菲袖子的手,冲着江雅菲淡淡浮起一个笑“菲儿,我陪你过去。” 林霄瞪大眼睛,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眼见那夫妻两个拉着手,就冲那蛇去了,众人远远地围观着,没有人再敢上前。 过了一会儿,只见梁寒突然蹲下了身子,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江雅菲也背对着他们蹲了下来,良久后,只见那蛇突然猛的立了起来,众人一片哗然,吓的纷纷后退。 “大人——”林霄忍不住惊呼,身子向前冲了两步,却见那蛇只吐了吐信子,然后匍匐着爬走了。 所有的人都觉得那天的事情像个梦一样,江雅菲和梁寒毫发无伤的送走了蛇,谁也不知道的是,梁寒回到府邸就晕倒了,大夫说是受了惊,要好生调养,江雅菲那日一整天都没有去衙门办公,关着房门足足陪了梁寒一整天。 林霄脸色苍白的坐了一夜,他想了很多,心里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比不过处处不如自己的梁寒了,不论身份地位,只为了那颗对江雅菲的心,自己就比不过他啊,生死一线的时候,陪着江雅菲的那个人,永远不是自己。 江雅菲制止住了清城县的人对此事的传播,不许大家再议论蛇神的事,可是民众却更加钦服江雅菲,暗暗都传说她是受蛇神保佑的人,有的人,悄悄还在家里供起了她的长生牌位。 从官道回来,江雅菲带着林霄去了城西,城西是贫民区,那里正在官衙的统一管理下修缮着过冬的民居,虽然不过是给漏雨的屋顶固固顶,给斑驳的墙皮摸摸泥,可是对于这些长期生活在贫苦线下的老百姓来说,也算是个天大的好事了。 见江雅菲来了,人们纷纷出来笑着和她打招呼“江大人,江大人您来了。” 一个八十多岁的瞎眼老婆婆听说是江雅菲来了,急忙让小孙女绣枝扶着她颤巍巍的走出院子。 “江大人,江大人。”她摸索着伸出仿佛松树皮一样干裂的手,握住了江雅菲的“听说您正君身子不太好,您看,我这个瞎眼的老婆子也没用,本想去看看他的,可是走不了几步又要喘,我这有一只自己家喂的芦花鸡,养身子是最好的,您快拿去。” 绣枝急忙将捆好腿了的一只肥大的芦花鸡拎出来,硬要塞到江雅菲的手里,江雅菲如何肯收,不由笑着说“大娘,您的心意我领了,可这鸡是不能收的,您看这芦花鸡多肥啊,养到过年,正好阿丽她们下工回来吃。您还是留着吧。” 瞎眼婆见她不收,不由急道“大人,莫非您是嫌弃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东西寒酸?大人,如果是这样,那就算老婆子我不自量力了。” 江雅菲又推辞了两回,见她确实要生气了,只得让林霄拎了,转身塞给了绣枝两吊钱,绣枝哪里肯收,“大人,要不是您开口,我娘和姑妈她们哪里又有机会去秋家做事?如今我们家有人上工了,日子比从前好多了,这钱我不能要。” 江雅菲见她执意不肯收,只得让林霄去街上买了各色的软绵果子礼包回送给了绣枝家,说是给她奶奶吃的,瞎眼婆忍不住只叹气,说真是苍天有眼呐,清城县来了这么一个菩萨似的父母官。 阿云跟了江雅菲她们一天,见两个人的关系绝不像她们最初想的那样,是小郡王回心转意又去找了江雅菲,然后在一起,分明那江雅菲将林霄当做平常的下人一样对待,好像根本不知道林霄是林霄,反而叫他阿木,而那貌似小郡王的阿木,分明也将自己当做了平常下人一样,对江雅菲恭敬异常,这种和林霄平素作风根本不同的性格,让阿云一时不敢贸然相认,她心里不由嘀咕起来,难道真是她们搞错了?怎么说以小郡王往日的脾气,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啊。 正文 41母子相认 梁寒忧心 “江雅菲是个好孩子啊,也该霄儿后悔。” 林霄的母亲听阿云禀报完今日所见,不由长长叹息一声,她早就劝过儿子,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江雅菲既然不肯折腰奉承霄儿,安乐皇子生气的时候,自己就说过,那孩子是个傲骨的,莫要当做平常百姓对待,这一大一小都不理会自己的话,如今,怎么样?别看江雅菲今日虽然遭贬,可日后却必定是有大前途的,她平素在皇子府邸是有些懦弱胆怯,可是她却并不傻,可是那父子两个,当初又有哪一个肯听自己的? “你去,将这个找机会给那孩子,如果他真是霄儿,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林霄的母亲拿出一张白纸,匆匆写了,递给了阿云。 阿云只见那纸上勾勾点点几个圈圈,满心糊涂的接了过去,心里只犯嘀咕,这什么,字不是字,笔画不是笔画。 林霄是出门买东西的时候被人撞了下,转头才发现自己怀里被塞了封信,他疑惑万分的刚一打开,不由蓦地瞪大了眼睛,手都发抖了,他四下里抬头看着,眼睛里满是眼泪,可是人流匆匆,哪里还有刚才撞了自己的人影。 阿云塞了纸给林霄后,躲在街角看了一会儿,待他走后,才匆匆回了客栈,只见林霄的母亲正坐在屋子里怔怔的对着一杯早就没了热气的茶发呆。 听的她的脚步,不由缓缓转过头“递给他了么?” 阿云回到“主子,小的直接塞到他手上了。” “哦。” 阿云忍不住道“主子,我看他看了信后,大为激动,四下里找了小的好久,莫非真是咱们小郡王。” 林霄的母亲还未说话,只听得阿琳噼里啪啦的窜上楼来,激动的嗓子都变了声“主子,他,他来了。” “啪”茶杯被袖子猛的扫到了地上,摔的粉碎,林霄的母亲猛的站起,又坐了下去,慢慢道“你们都退下吧。” 阿云急忙拉了阿琳退了下去,只留下门口,那个脸色苍白,瘦俏单薄的人站在哪里,半天没有言语。 “孽子,还不跪下。”林霄的母亲背对着门,其实早已泪流满面,语气却依然冷峻威严。 林霄看着分别了快两年的亲人,面上也早已是泪流满面,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母亲脚下,颤声说道“不孝儿,林霄拜见母亲。” 语毕,他猛的冲上前,抱住母亲的腿,大哭起来,林霄的母亲狠狠地在他背上砸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同样抱着林霄痛哭起来。 “我的儿,你如今,怎么,怎么弄成这样,你让你娘我怎么对你爹说啊。” 阿琳听的屋子里主子们哭的伤心,她也忍不住呜呜哭起来,阿云到底老成稳重些,此时也不免擦了下眼睛,劝道“好了,一会儿还等咱们劝着主子们些呢,你到哭个不停,看难看不难看。” 阿琳一边哭,一边说“人家忍不住嘛,对了,姐姐,那信里写了什么啊,主子怎么就肯定是小主子。” 阿云叹了口气“你忘了,咱们小主子七岁之前都是谁带着的了,还不是咱们林主子自己带,定是母子两个玩过的什么游戏里有些什么暗号是我们这些外人所不知道的,要不,主子怎么这么肯定他看了信一定会找到这里呢。” 阿琳一边哭的呜呜咽咽,一边说“姐你说,咱们小主子脸都成这样了,日后还怎么嫁人啊。” 阿云比她看的明白,不由叹道“你以为主子来了,他就能跟着回去么?要是他想回京都,只怕不早走了,傻东西,你觉得他还会嫁给旁人么。” 阿琳哭着说“你才傻,我就是觉得难过啊,呜呜呜。” 屋子里,林霄正和母亲细细说着自己离开京都后的别情,林霄的母亲听得儿子被人贩卖,遭人毁容的时候,牙齿咬的咯吱响,“该死的东西,居然敢贩卖天皇贵胄,她们真是不怕掉脑袋了么?” 林霄又哭着说自己如何费劲心思逃出来,如何被乞丐们打断腿,如何被江雅菲救下时,林霄母亲面上的泪是干了又流,流了又干。 “孩子,你受苦了,娘今日就带你离开,放心,太医院有秘药,自会修复你的容貌,只是这腿,”她伤心道“只怕不能恢复的和以前一样好了。” 林霄摇摇头,低声道“儿子,儿子不想回去。” 林霄的母亲怒道“怎么,你还想跟着江雅菲?她如今是不知道你的身份,还容你在这里跟着她,你想过没有,你们毕竟做了三年夫妻,万一某日,你漏了陷,她知晓了你身份,你觉得她还会容你在这里么?再说了,她如今都娶了新夫君,你还跟着她有什么意思。” 林霄低头倔强的不说话,就是不肯说回去。 林霄的母亲急的将他揽进怀里,哄劝道“我的儿,你想想你爹吧,自你走后,他就病了,如今瘦的只有一把干骨头,你平素虽然任性点,可是最孝顺他,难道你连他都不顾了么?” 林霄哭道“母亲,儿子好后悔啊,儿子好后悔年少时无知,儿子更怕如今一走,她就更记不得儿子了。” 林霄的母亲也哭道“傻孩子,娘当年劝了你多少次,你都不听,总是看她不顺,如今才晓得那孩子是个好的了么?可是,你们都和离近两年了,你身上和慧伊的事还没有解决,她又有了新人,还是个专情的,你说,你要怎么和她再重续前缘?难呐孩子,你跟娘回去吧。” 林霄拼命摇头,只流泪不说话。 林霄的母亲心里又是疼,又是恨,打不得,骂不得,劝了良久,林霄也不肯跟她回京都去。 林霄的母亲见说不动他,心里越发着急,眼见天快黑了,林霄执意要回江雅菲的府邸,林霄的母亲叹道“好儿子,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明天还是跟娘回去吧。” 林霄低头道“母亲,你身上带了钱了么?” 林霄母亲急忙让阿云进来,阿云拿出所带的银票,七八万两,都被林霄拿了去。 “霄儿,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林霄的母亲忍不住问他。 “她如今修路,正需要银子,你不知道,她日日为这些事焦虑。”林霄将钱放进怀里,有些不好意思道“总算我也能帮她一帮。” 林霄的母亲叹了口气,让阿琳带了几个人送他回去,单留了阿云。 “主子,您别担心,如今咱们找到了小主子,这就是天大的好事啊,小主子一时没有想明白,等他想明白了,他自然还是要回京都去的,如今咱们还是将小主子的准信儿带给安乐皇子,也让他松快松快。” 林霄的母亲叹道“你去,安排个人回京都,给皇子说一声,就说小郡王找到了,我要多耽搁些日子,看看情况再回去,对了,告诉皇子,你们小主子脸的事没有大碍,我怕他受不了。” 阿云答应着,下去了。 却说林霄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梁寒和江雅菲吃过了饭,听的院子门吱呀的开了,梅叔的大嗓门响起来“阿木,你今天跑到哪里去了,害的大人和正君都为你担心,咿,怎么了,眼睛这么红,快告诉大叔,是谁欺负你了,大叔拿了棍子揍她去。” 只听得林霄断断续续的声音“没什么….大叔……巧了,遇到了一个亲戚。” “是哦?你不是说家里都死绝了么?怎么还有,呸,你看我这张嘴。” 梁寒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江雅菲“要不,我去看看。” 江雅菲按住他,拍拍他的手背,让他安心“我去看看吧,你刚还说心里不舒服呢,别受了风。” 梁寒咬了下唇,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了下去,眼见江雅菲走了出去,他心里暗暗叹道,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他本就是个可怜人,她对他多关心下,自然也是应该的,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烦闷呢? 想起那日,他紧紧拽着她袖子的那只青白的手,他满是担忧的泪眼,梁寒只觉得心里的积闷越发的重了,自己又要她怎样呢,要她将阿木赶走?她要问为什么呢?她素来行事端正,从未有过欺瞒,自己能说出口么?说阿木喜欢上你了,我不高兴? 梁寒不是个小气妒忌的人,可是男人对于男人,总归比女人了解,他也不知道自己满心里的不安是为了什么,“呕。”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吃了的东西悉数都吐了出来。 “怎么了,又难受了?”江雅菲一进门就惊见梁寒在吐,不由急忙上前将瓷盂儿拿起,一面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喝了几口水,漱了口,梁寒有气无力的躺在了床上,“他没事吧?” “谁?”江雅菲一面将地面清理干净,一面净了手上了床。 “阿木。” “哦,他睡下了,我没见着。” 梁寒眼见她吹了灯,钻进了被窝,不由越发的贴紧了她。 “寒儿,怎么了。” “好久没有侍候你了,你,你想要我么?” “别胡闹,你肚子里有孩子呢?我没事,惊动了孩子。” “我知道,如今我越发的丑了,你不喜欢,也是应该的。”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混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丑了?在我眼里,我们寒儿是最好看,最善良的,我最爱你。” “那你就要我。” “寒儿,不行,你的肚子,嗯,嗯。” “。。。。。。。。。” “好了,别哭了,我要你,我要你还不行么,不过,你要乖乖的,让我来。小心,别惊了孩子。” 正文 42正君起疑 阿木痴心 午后的海场,海风刮的人有些站立不稳,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只见海场边上穿着绯红杏花衫的少女看了下天色,担心的对比她略高半头的秀美少年道“宝儿,咱们快回去吧,眼 见这雨就下下来了,别淋湿了衣服,万一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那少年从沙滩上捡起一枚贝壳,脸色有些忧虑的说道“荷叶,你什么时候回家去。” 那绯红杏花衫的少女正是江荷叶,原来马上就要过年了,江雅菲怕姐姐思念女儿,同时也惦记母亲,说好了,今年江荷叶回安城过年。 江荷叶一边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一边说道“宝儿,你别担心,我初六就回来。” 那少年低了头,跟在少女的身后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临走前,来我家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江荷叶笑眯了眼睛,牵起了他的手,在雨里跑了起来“知道了,你放心。” 放心什么,少女没有说完,少年的脸色却慢慢红透,两个人冲到了路上,自然有秋家的马车早早的赶了来接,见他们总不来,阿苗早就急的跳脚了,此时见秋雨涤和江荷叶的外衫都有些湿了,急忙扶着他们两个上了马车,拿了干干的布巾给他们擦拭。 江荷叶看着自己和秋雨涤狼狈的样子,不由哈哈笑了起来,秋雨涤到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波涛起伏的海面“荷叶,你说,我娘弄的这个养殖场能成功么?” 江荷叶坚定的说“听我小姨的绝对没有错,你放心,这个养殖场一定会成功的。” 秋雨涤看着她虽然年少,但是那双酷似江雅菲的眼神,以及正经的脸色,不由扑哧一笑。 江荷叶觉得不好意思,到有些讷讷,秋雨涤扯过她的袖子,一边胡乱的给她擦着头发,一边说道“不知道,你那小姨都给你们灌了什么迷药,让你,让我娘,我爹,整个清城县的人都跟着发疯。我还真没有听说过,这海里的东西能自己养活的。” 江荷叶平素最佩服江荷叶,此时见了秋雨涤的质疑,不由急道“宝儿,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不能信我姨妈,我对你说,我生平最佩服的就是我姨妈了。” 秋雨涤微微一笑,将棉帕收起,说道“信,我信,只要是你信的,我都会信。”说完,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大胆了,不由脸色又是一红。 江荷叶笑嘻嘻得看着他说“宝儿,你真好看。” 秋雨涤脸色越发红,说道“是么?” 阿苗听着马车里,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说笑,心里也是欣喜万分,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少爷总算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了,虽然有些乌龙,差一点辈分就乱了套,不过还好,幸好没有乱。 阿木又出了门,最近一段时间,他只要不在衙门里做事,总是找不到人影,自那天他说遇到了亲戚晚归后,江雅菲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问问他的事,梁寒的风寒渐渐的好了,见马上就要过年,忍不住拖着沉重的身子开始帮梅叔准备年货。 这天,他正和梅叔在一家铺子里买东西,转脸之际正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过去,居然是最近总是神秘兮兮的阿木。 “梅叔,你先挑着,我出去一下就来。”毕竟是练武之人,梁寒的警觉心比别人要强的多,他从很早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阿木的身世很神秘,仿佛有团迷雾似的。 “想好了没有,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爹还等着你回府过年呢,难道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让他实现么?” 眼见阿木进了一家客栈,梁寒刚想进去,只见两个女子,面带警惕的也跟了过去,一看模样就是会武的练家子,而且功夫还不低,梁寒知道如今自己的身子,想要和过去一样悄无声息的靠过去窃听是不可能的了,他左右看了一下,只见片刻后,一个戴着海边男子都有的斜边斗笠的人走进了客栈。 他靠着窗户,坐在角落的位置里,要了一杯热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霄儿,你真的不跟娘回去么?眼见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爹还日盼夜盼着你回家,你就这么狠心?”林霄的母亲叹气道。 这几天,她总是苦口婆心的劝着儿子,可是林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留在清城县。 “母亲,我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觉得生活这么充实过,经历过这么多事,我才发现,从前的自己是多么的肤浅,幼稚,我觉得这样很好,跟在她的身边,做我喜欢做的事。”林霄看着母亲,忧伤道“母亲,我回到京都又能怎么样呢?我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嫁给慧伊,或者任何一个贵族女子的了,或者你想我和一只笼中鸟一样,日日关在皇子府,除了参加一些宫廷宴会,就是吃喝玩乐么?母亲,如今的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林霄的母亲认真的打量着儿子,发现他真是变了,从前的骄纵任性如今变得懂事,理智。如果,如果你早这样该多好。她再度叹了口气“在外面历练历练也是好事,虽然你是个男儿身,但是,跟在江雅菲身边,我到也放心,可是,霄儿,母亲是过来人,还是要劝你一句,适可而止,人不能总是一辈子守着梦过日子,梦总有一天会醒。” 林霄低下头“母亲,孩儿知道,等,等她的路修好,孩儿,孩儿就回去。”路修好的时候,她的孩子也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她们三个人幸福的过日子,自己,自己就离开吧。 林霄的母亲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是深深地怜悯和疼惜“虽然这样,脸还是要治的,娘回去后,就让人把药给你带来,我把阿云和阿琳给你留下,娘不想再失去你的消息。” 林霄眼睛一热“母亲。”他知道,母亲对自己做了多么大的让步,她容忍了自己以男儿身在外行走,容忍了自己跟在一个再也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身边,只是因为她爱自己。 林霄的母亲不再劝说儿子,她说道“我们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你爹的身子不好,我 实在是放心不下,今日就回去了,等你想明白了,想通透了,就回家吧,怎么说,家里,还有爹娘为你遮风挡雨。” 林霄哽咽的跪下道“谢谢母亲。” 林霄并没有送母亲离开,他怕耽搁的太久,引得别人怀疑,匆匆离开了,他走后,梁寒慢慢踱到柜台,装作不经意的问老板,“老板,这楼上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老板笑着说“几个京都里来的客商。” 京都来的客商?梁寒抬头看了下楼梯,心里浮起深深地疑问。 回到铺子的时候,梅叔正着急呢,见梁寒走了进来,急忙迎上去“梁正君,您去了哪儿了,可把我给急死了,您要有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和大人交代啊。” 梁寒笑道“对不住梅叔,遇到了几个熟人,聊了几句,挑好了么?我看看。” 梅叔将手里的东西给他看,梁寒点点头,吩咐店家包了起来。 梁寒到家的时候,林霄正在院子里倒水,见他们回来,急忙迎上前去帮他拿东西,梁寒细细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上的红痕尚未褪去,隐隐还有湿意。 见梁寒看向自己,林霄不由低了头,抱着东西匆匆进了屋子。 正文 43夜宴选秀 送衣新年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米罗国的后宫,今夜真是热闹非凡,每年的腊月二十八,是一年一度的选秀日,所有七品官员以上的适龄公子们,都有资格参加,不光是女帝选秀,同时,她还为适龄的皇女们指婚,不管是选入女帝后宫,还是被指给皇女们做平君、侧君,对这些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再不济事的,也能在选秀后配个世家小姐,到也是一桩很好的姻缘,是以,这每年一度的选秀宴,就成了所有官家公子们争奇斗艳的重要场合。 楚秀宫里,按照品级早就摆开了座位,那位高权重者,自然离女帝的龙椅近些,品级低些的,则寄予希望在公子们的才艺表演上,说实在的,女帝也不能一一全部让他们上来表演,能有幸上场的不过一二十人,除了事先安排的几个名额外,尚有十余个,是女帝根据他们的集体晋见暗自留心的人选,所有前来参选的世家公子们不由暗暗期待,自己在晋见的时候,能够得到女帝的青睐,成为那十余个中的幸运儿。 “千岁,马上就要开席了,去晚了恐陛下责怪啊。”杏花宫里,一个小宫人看着孔然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劝道。 他的侧君千岁今日吃了凤君的排头,此时正心里不忿,眼见晚宴就要开席了,尚未梳妆好,小宫人暗自担心,万一惹得陛下生气,岂非不是更加麻烦。 孔然忿忿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风情万分,妖冶迷人的脸,冷冷一哼“之儿,将我那件宝蓝色的孔雀衫拿来。” 之儿一愣,旋即高兴地说道“千岁,您今日要跳孔雀舞么?” 孔然嘴角微微上挑,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宝蓝色的雀钗,上面镶着奶色的十几颗珍珠攒的凤尾花,挑了淡蓝色眼影细细的描绘了起来,哼,什么选秀夜宴,今夜,让你们也看看我的手段。 他存了势必要压倒凤君势头的心,自然在梳妆上下了十二万分的心思,当他化好妆步出杏花宫时,满意的在众人脸上收获到了惊艳的表情。 “锐王到了没有?”孔然淡淡的问之儿,之儿急忙来到轿帘前“回千岁,锐王和王君都已经到了,此时正在殿中。” 孔然点点头,锐王,排行八,只比恒王大了一岁,却比恒王早封王两年,孔然虽然和若林同为侧君,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孔然比若林更招圣上喜爱,也是圣上除了当宠侍人外,最爱留宿的人。 锐王今年十八岁,性情机敏,素来喜欢习武,两年前被指了正君,不过最近又看上了一个世家公子,缠着孔然,非要他向女帝讨来,孔然今日生气也正为此事,他在夜宴前,就已经略为暗示的向凤君传递了信息,谁成想,凤君居然不闲不淡的将他堵了回来,说是“圣上为上,母亲为上,圣上和母亲尚未挑选,做女儿的如何能抢先?”让他等着。 孔然那个气的,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世家公子么?还是个编修院院士的儿子,既不是显贵,又不是达官,你说,你凤君有必要和我摆谱么? 孔然到的时候,正是即将要开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来了,只除了女帝右手下方的侧君位空着,女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身边坐着的凤君倒是神色平静,这孔然,真是一日比一日嚣张了,如果今日不能打打他的气焰,日后宫里这些人,保不齐都会学了他的样子,将自己这个凤君不放在眼睛里,他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看向坐在自己左边的君位们,只见那些侧君、侍君、平侍、侍人们,个个穿的五彩斑斓的,哪一个不是希图能趁此机会再次吸引了女帝的目光,他心里冷笑,就凭你们,也配和我争么? 他的目光扫过唯一穿了件半旧不新的素色多罗呢锦袍的若林时,眼中却没了刚才那种犀利,这到是个老实知道本分的,多少年了,除了这些该出席的重大场合,绝对不多言多语,总是窝在自己的翠竹宫里,看看书,写写字。如果不是生了个女儿,还真是个绝对无害的人,不过,就算他生了个女儿又如何呢?眼下,他还没资格做自己的对手。 “孔侧君到。”小宫人的一声唱喝,引得众人纷纷向殿外看去,心里都暗暗觉得兴奋,这侧君居然比凤君来的还晚,谱摆的还大,分明今日是有意拂凤君的脸,难道说,她们听到的小道消息都是真的?二皇女和八皇女的储位之争已经到了如此白热化的地步了? 孔然却不管这么多,他仗着女帝对自己的宠爱,缓缓步入了大殿,只见众人眼前一亮,只觉得眼前这人好比孔雀仙子,万种风情、妖冶迷人。 女帝脸色虽然不好,但是看到孔然一身孔雀衫翩翩而来时,也只是责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开席吧。” 凤君的面上虽然是微微笑着的,可是心里早就怒火熊熊了,女帝的这个样子,分明是纵容了他向自己示威么,难道说,她真的有意与八皇女锐王? 凤君冷冷的看一眼坐在女帝下手的孔然一眼,孔然挑衅的回了他一个讥笑。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多少有些影响到了众人,但是却不是担忧,而是欣喜,凤君和侧君有了罅隙,历来皇帝最讨厌后宫失和,那么是不是说明,其他的公子们就有了得宠的机会了呢。 远在清城县的江雅菲可是没有机会再参加这样的宫廷盛宴了,如果她没有和林霄离和,那么还有机会坐在大殿上看这些人争奇斗艳,勾心斗角的争夺后宫的一个位置,如今,她的新年虽然清贫但却满足。 她此时正和梁寒、林霄、梅叔围着桌子吃火锅,一时真是挥汗如雨。 林霄在京都的时候却是甚少吃火锅的,原来安乐皇子的口味偏淡,带的林霄从小就不能吃辣,此时,既喜欢这火锅里的辣味,却又被它辣的直流汗,想丢了不吃,却又欲罢不能,吃到最后,连眼泪都辣了出来。 “梅叔,快帮阿木倒杯水,瞧他一头汗。”江雅菲正吃的津津有味,眼见对面那被辣的仿佛哭了的人儿,不由觉得好笑。 梁寒捂着肚子要去倒水,被江雅菲按倒在椅子上“你肚子这么大了,跟着捣什么乱?我听人说,酸女辣儿,如今你还是这么能吃辣,我保证绝对是个儿子。” 林霄喝了一大口凉凉的水,才觉得心里舒服了好多,正听得江雅菲说女儿和儿子,不由微微一笑“大人真是有趣,世上的女子那个不喜欢女儿呢?只有大人,却说要生个儿子。” 梁寒笑道“你不知道,咱们家大人素来和别人是不同的,她总说女儿调皮顽劣,还是男儿乖巧听话可爱些,就想要个儿子。” 江雅菲呵呵笑道“儿子好啊,儿子好,我就喜欢男儿。” 林霄淡淡一笑“梁寒哥哥真是好福气。” 梁寒转眸看向江雅菲,柔情立现,江雅菲给他挑了筷子涮好了的鲜蟹,宠溺道“海鲜好吃到底性寒,不能多吃。” 梁寒微微一笑,低头吃了起来。 林霄只觉得心里的那苦味渐渐弥漫到了口里,连带着鲜香十足的火锅也不那么好吃了。 几个人用完了饭,林霄正要走,只听得江雅菲叫住了他“那个,这个,你拿去吧,新年了呢,也没什么好的礼物。” 林霄看她将一领淡蓝色的棉布袍递了过来,梁寒在一旁微微笑道“你不要嫌弃,是我和大人昨日上街的时候为你买的,你也知道,我素来的针工是不成的,不然,一定为你做一身已显示心意的。” 林霄接过尚带着淡淡馨香的新衣,心里只觉得又是温暖又是感动“谢谢大人,谢谢梁寒哥哥。”他从小到大接过礼物不知道多少次,从未像今日这样觉得温暖,是不是心境变了,想法也变了呢。 衣服里有一副簇新的淡蓝色的头带,显然是配套用的,他平素总是将头发蒙住半张稍好一点的脸,想必这夫妻二人知道他不想过度关注自己的面部,所以送了一副散扎头发的头带给他。 送走了林霄,回到了屋子里,梁寒大着肚子侍候江雅菲洗漱,江雅菲急忙接过帕子“我自己来。” 梁寒微微笑着,将她的袖子卷起“京都里来了信是么?” 江雅菲低头道“是柳姐姐。” “我看你今日神色郁郁,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了?” 江雅菲淡淡一笑“有麽?没有的,柳姐姐说她的侧夫生了个女儿,我在想我们要送给她孩子什么礼物好呢。” 梁寒“哦。”了一声,将水盆端了出去,一时转回来,两个人上了床,吹了灯。 待梁寒呼吸均匀,进入梦乡后,江雅菲才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是了,自己就算知道了林霄的事情又能如何呢?他已经不再是他的夫君了,她也不该再想着他才对。 正文 44楚秀新选 两君争斗 和清城县的安逸宁静不同,虽然已是深夜,后宫中的选秀宴依然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尽管女帝此时稍微有点点失神,谁让孔然坐在了她的下手边呢?他一会儿笑语盈盈的对着她看过去,一会儿风情万种的百般勾引,女帝平素就喜欢他,此时,更是神魂俱授,很快,变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脚下台阶上,别看这不是座位的地方,某种程度上,比凤君的那个平座还来的亲近。 凤君再有气度,在女帝一连敷衍的看了三四个大家公子,低头喝了孔然端的第N杯酒时,面色越来越黑,众人此时也瞧出了些端倪,这孔侧君今日存心是来搅局的。 众位心里暗暗存了进宫心思的公子们,都有些黯然,没进宫前,很多人都被这个年过三十的老男人不屑一顾,总觉得他再受宠爱,年龄也是一天比一天大,总有色衰爱驰的一天,可是今日看来,女帝对他的圣眷依然,这又是个牙尖嘴利半分不让人的,大家心里难免有些发怵,很多大家公子微微打起了退堂鼓。 人么,都是懂得看风向,识眼色的,见孔然受宠,那八皇女的身边一时多了很多大臣和世家小姐的奉承,简直,连二皇女的风头都被压了下去。 二皇女虽然嘴上不说,手里的拳头确是攥的死死的,其他不受宠的皇子皇女们面上则都带了些看好戏的笑容。 一时,众位公子都拜见完毕,都等女帝发话指出哪些人第一轮选中的时候,突然只见二皇女越众而出。 “母帝,儿臣有事相求。” 女帝抬眼看过来“什么事?” 二皇女面色平常的说道“还请母帝降罪,儿臣和林大人家三公子两情相悦,希望母帝能将他指给儿臣做侍君。”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八皇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母帝,不可。” 八皇女急切步出,看向坐在遥遥下席的一位蓝衫公子道“母帝,林三公子早就和儿臣订有盟约,如何能再嫁给二姐?” 她的话一落,只见满场哗然,能引得二八两位皇女争着相聘的这位林三公子立刻成了大家众目所在。 女帝微微皱眉,凤君急忙呵斥自己的女儿“芳儿,胡闹,你母帝尚未定下秀男,你如何能暨越选秀。夫子的教导难道你都白听了。” 二皇女急忙说道“实在是儿臣情之深切,关心则乱,还请母帝恕罪,但今日,这林三公子,儿臣是一定要娶的,还请母帝体谅。” 八皇女脸色气的通红“什么叫你今日非要娶的,二皇姐,林三公子分明是和小妹有了盟约,不信,众位可以问问他,他到底喜欢的是谁。” 孔然端起茶,微微一笑“嫣儿,你且让让你姐姐吧,你比她小,该当的。” 八皇女昂首道“自己的姻缘还要人家让么?林三公子本来喜欢的就是我,不是她,难道跟了她会比跟我好么?” 二皇女微微笑道“八妹这话说的,如果林三公子不喜欢姐姐我,我今日何必又出来要他呢?不如你问问三公子,看他究竟是愿意嫁给你,还是嫁给我。” 女帝的眉头越发皱的紧了,她冷声问道“林大人,你的儿子好本事啊,竟然引得朕两个皇女都为他神魂颠倒,让他出来朕看看,到底有哪里和别人不同。” 坐在下席的林江涛心里一阵发颤,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早就面色发白的小儿子“孽子,还不出去,看今日你给我引得这场祸事。” 林三公子委屈万分的走上前去,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看了看二皇女,又看了看八皇女,到也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美人。 女帝冷声道“你就是林枫?” 林三公子有些胆颤于她的眼神冰冷,不由颤抖声音道“陛下。” 八皇女见他害怕,不由一把上前握着他的手“枫儿,莫怕,你告诉母帝,你到底属意的是谁?” 二皇女也笑微微的看向他“枫儿莫怕,你就告诉母帝,你是不是想嫁给我。” 林枫正要张口,只见凤君突然弹了弹下身上穿着的雪狐皮围领,他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陛下,臣侍,臣侍谁都不喜欢,谁都不愿意嫁。” 只听得“啪嗒”一声,孔然猛的将茶盖丢在了面前的小几上,一双丹凤眼死死的看着林枫,面色铁青。 八皇女脸色大变“枫儿,你,你。” 二皇女也是一脸急切“枫儿,咱们不是说的好好的么?你莫怕,难道是有人胁迫与你,你且说出来,自有母帝为你做主。” 女帝冷声道“你们且听好了,林三公子并未喜欢上你们哪一个,今后这件事休要再提。” 八皇女还要待说,只见林枫冲她露出了一个哀怨绝决的眼神,她立刻收了声,恨恨的看了二皇女一眼。 女帝看了眼众人,慢慢道“传朕旨意,林三公子娇俏可人,芳华正佳,今日选入后宫,赐玉佩一双,玉册一封。” “母帝。”八皇女猛的抬头看向女帝,只见她一脸平静,孔然却翩然出座,笑语盈盈“恭喜陛下又收得佳人一位。” 他的手狠狠的拽了把女儿的手,八皇女不情不愿,心伤神黯的低头跪下。 林枫的脸色彻底的白透,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中,众人不免有些同情于他,知道他做了孔侧君和凤君斗法的牺牲品,却谁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样的选入后宫,日后难能得宠,必备凤君和孔然死死踩压,更会被女帝嫌弃,如何再会出头,一入宫便是冷宫,实在是可怜可叹。 林江涛想必也是想到了这层,看着面无人色的儿子,不由心里发苦。 只有二皇女,唇边露出淡淡一笑,旋即隐匿无踪,这枚棋子,终究还是要用到八皇身上,只要,林枫一日是父妃,她就终究不能暨越一步,除非,她自己什么都不顾了,那么,正好给自己一个好的借口。 孔然淡淡扫了一眼林枫,心里暗暗想到,此人一进宫中,势必要将他除去,不然,今日之事定会如一颗隐形炸弹一般,日后别有用心的人一旦提起,我儿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凤君微微一笑,看着孔侧君父女,心里升起一阵报复的快感,想跟我斗,跟我抢,你尚且还没有如此资格。 腊月二十八日,女帝选秀二十人,充斥后宫,除了林三公子入住松涛小筑外,其他人等都住在了观风阁里。 楚秀宫一事,彻底揭开了凤君和孔侧君关于储位争夺的序幕,在之后的东三郡选督郡一事上,两派人马更是争斗不休。 正文 45秀人新喜 起复在即 话说女帝选了新秀二十人,当夜却依然宿在了侧君孔然处,孔然此时却不复在大殿时的风情万种,只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为自己女儿在当日大殿上受的委屈默哭不已,看着美人如雨打梨花的样子,女帝一时控制不住,当即就拉着他滚起了床单。 云收雨散后,孔侧君懒懒的提出,要求自己的女儿跟着征东军去历练历练的要求,女帝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虽然职别不高,但在皇女里头也算是头一份,连二皇女几次想染指兵部都没有进去,这次,女帝却轻易就答应给了孔然。 次日,得知八皇女嫣去征东军的消息,凤君捏碎了一只上好的云山茶盏。 九皇女恒王在府邸里听闻此消息,却只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不过,很快,孔侧君的独宠和喜悦被宫里另一个喜庆的事情所打破,新选的侍人里,有一位张侍人传出了喜讯。 不仅如此,就连女帝甚少宠幸的若林侧君,居然也珠胎暗结,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孔然虽然在宫里气的砸坏了整套的水晶头冠,可是当听到女帝重重赏了那位有了珠胎的侍人后,对于若林侧君的身孕却不甚在意,只吩咐侍候的宫人小心侍候就完了,心里才稍稍平息了些许怒火。 这位张侍人是征东军左路副将张莲花的儿子,有了身子后,女帝很快就提了一级,如今是平侍。 女帝宫里级别有七,侍人、平侍、侍君、侍侧君、侧君、贵君、正君。这张平侍一举得喜,连带家里都跟着荣升,他的母亲立刻被提为征东军副帅,他的两个姐姐都官升了三级。 对应着张平侍家中的圣眷一时无两,若林侧君的殊荣显然要少的多了,他的母亲只提了一级,妹妹因为不愿意入仕,至今还只是个逍遥散人,女帝觉得面子上不甚好看,封了个八品的闲散官职。 孔然假惺惺的去探望若林侧君,愤愤不平的指责,新入宫的小东西居然敢踩在侧君的头上,若林只淡淡一笑,并不做声。 孔然见他仿佛老僧入定,根本没有争宠的心,也不想去踩压张平侍时,心里稍微觉得踏实的同时,又有些不屑,如果是他孔然再度有了身孕,他定要将这一干人等都踩到脚下去。 面对父亲的再度有喜,九皇女倒是欣喜非常,立刻派了最得力的护卫几人,悄悄送进了宫里,后来经过太医院的御医号脉,据说,若林侧君腹中是男婴,张平侍腹中是女婴时,女帝更是许下了张平侍只要生下皇女,必定封为侍侧君的承诺,更是在后宫中掀起了滔天的波浪。要知道,生了孩子的侍人多了,但是,除了从小就跟着女帝的若林,和后来十几年圣眷不衰的孔然被封了侧君,其他生了女儿的都是侍君,生了皇子的都是平侍。张侍人一入宫,就因为怀孕晋了一级,如今如果能生下女儿,居然能连升两级更是让很多人嫉妒不已。 京都的传闻自然也会传到江南,虽然速度慢了点,但是大家都知道如今在朝廷上,最红的要属于张家的人。 林霄听如琳八卦般唠叨此事,眉头微微一皱,思衬良久后,给他的父亲安乐皇子写了一封信。 安乐皇子自从知道儿子找到后,心结大开,又听闻妻主说儿子的相貌还是可以恢复的,精神也好了大半,没有多久就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虽然依然张扬,但是行事毕竟收敛了很多,对于妻主也是百依百顺。 接到儿子的信后,安乐皇子在妻主面前嘟囔着“真是个赔钱货。” 以前林霄的母亲说江雅菲很好的时候,他还不屑一顾,但是自从这次妻主从江南回来后,他对江雅菲的印象和态度要好了很多,怎么说也是人家救了自己儿子,他也想开了,只要儿子高兴,哪怕让他去藩国将巫婆抓来当儿媳都行。 林霄的母亲看了一眼信,淡淡笑说“口气还不小。” 安乐皇子白了妻主一眼,吩咐下去“鹊哥,给本皇子梳妆,告诉红三一声,备车,本皇子要去看人。” 鹊哥找人去通知红三管家,自己急忙给安乐皇子梳妆打扮起来“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安乐皇子看着自己手上紫玉镯道“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本皇子的手帕交那里,如今他的儿子大有出息了,咱们也赶过去巴结巴结。” 原来这张将军,应该说是张副帅的申正夫正是安乐皇子从小一起玩大的伙伴,交情自然匪浅,听闻安乐皇子来府,立刻着人前面带路,亲自去迎。 “这是什么风儿啊,居然把你给吹来了。”申正夫和安乐皇子最对脾气,都是骄横骄纵的人,最厉害的要数他对妻主的严管上,直到他连生了两个女儿后,才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厮许给了妻主做小夫,这两个小夫性子都柔和,又都是怕倒了申正夫的,对他是唯令是从,申正夫在家里更是权重威严。 张侍人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张府最小的孩子,如今他的几个姐姐都因为他一朝得宠,升了官阶,这申正夫在家中更是越发的说一不二。 安乐皇子是他的好友,自然张府邸里的人都前来巴结。 安乐皇子笑着说“听闻弟弟家中这么大的喜事,你说哥哥我能不来恭贺么?这是一点心意,知道你家如今圣眷正浓,这点子东西也是看不到眼里的,不过好孬都是哥哥的一点心意,还望弟弟莫要推辞。” 他招招手,只见鹊哥急忙从小厮手里拿过托盘,申正夫眼光扫过,只见一只朱红色的盒子里,一只晶莹剔透的雪白□散发着淡淡的白气,同时一阵沁人的清香隐隐传来。 素来见多了珍宝的申正夫也不由微微变色,这可是百年难寻的上好神品啊,就算是皇室贵族也是打着灯笼难寻的东西,不由高兴地拉着安乐皇子的手“哥哥真是客气了,我们两个是什么交情,还让哥哥如此破费。走走走,知道你来,我特意让人给你备下了六品金针。” 安乐皇子哈哈一笑,和他携手进了内园。 两个人寒暄了半天,申正夫见安乐皇子面带愁容,不由惊奇道“哥哥,难道有什么烦心事,弟弟见你愁眉不展,不是说小郡王找到了么?还有什么事哥哥难以决断的?” 安乐皇子叹了口气,看了眼四周,申正夫会意的屏退了闲杂人等,安乐皇子不由拿出帕子擦起了眼角,“弟弟,不瞒你说,哥哥这儿正有件为难的事。” 他将林霄如何如何不听话,要留在清城县,对江雅菲如何痴情,如今过的如何困苦的还不许自己擦手的事情,委委屈屈的一一道来。 申正夫一拍手道“那有何为难的?哥哥你是圣上的亲舅,告知圣上一声,让圣上将那江雅菲调回京都不就完了。” 安乐皇子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行啊,弟弟,如今京都里人人都知道,我家霄儿和那江雅菲是和离了的,尤其是当前,霄儿和慧伊的事刚刚扯完分清,这个时候,我又怎么能替江家那丫头说话呢,江家丫头如何,我管不着,可是霄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如今带着他一起受苦,你说我这心,如何不难受。” 说完,又抹起了眼泪,申正夫慨然道“这么点子小事,哥哥有什么为难的,既然觉得抹不开面子,弟弟替你办。” 安乐皇子哽咽道“弟弟,如果能成,你说,这让我如何谢你哟。” 申正夫说道“这又算什么大事?还值得说谢,哥哥莫哭,弟弟保证霄儿回到京都就是。” 安乐皇子大喜。 申正夫的话掷地有声,果然没有多久,在一次朝堂上,管理百官考评的监察司提报优等的人选里就有灵州郡清城县的江雅菲。 说她修筑海堤、修整官道、整改危房、发展养殖,眼界开拓、心系百姓,口碑尤佳。 女帝面色甚佳,微微点头。 “陛下,臣有本要奏。”工部郎中杨霞出列道。 “你有何事?”女帝面色平静的问道。 杨霞说道“陛下,臣听闻那江雅菲在清城县到处传播自己为蛇神保佑之人,煽动民众供奉自己的长生牌位,此乃大不敬,还有她贪污巨款,私卖官章,将养殖的权限卖与商人,与商人勾结,为自己谋取好的名声,此乃欺君,甚至灵州到清城的官路居然起名叫雅菲路,这是更是何等的狂妄,三罪之下如何当得优佳的考评。” 在米罗国,这都是可以杀头的大罪,听得杨霞的奏报,女帝果然眉峰一皱“居然有这样的事?” 杨霞恭敬地说道“臣不敢有一字欺瞒。” “陛下,臣到也听得有这么回事。”说话的正是张平侍的姐姐,如今的监察司郎中张薇,她微微一笑“不过稍微和杨大人的说法有些差别。” “哦,是么?”女帝面色不佳道“有什么差别。” 张薇当下正色将自己的调查,也就是修路时误撞巨蛇,江雅菲舍身为民不惧危险地送走巨蛇的经过讲了一遍,至于卖掉养殖场的授权,张薇叹道“臣到觉得那商人是个傻子,自古从未有人养殖过海产,这么风险巨大,可以说是血本无归的事,她也肯干,其实臣到觉得,不管养殖成功与否,获利的还是朝廷,失败,那授权就是一纸空文,没有什么作用,要是万幸成功了呢,朝廷还可以收取重税,一举两得。” 女帝的眉峰松开,张薇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杨霞,说道“至于官道的名称,诸位可知道,清城县过去叫什么?” 有清楚的人立刻回到“亚清县。” “灵州的古名呢?” “斐州。” 张薇笑道“我皇圣明。” 女帝的眉头彻底松开,神色愉悦,“亚斐路,嗯,遵循古典,到也平常。” 米罗国很多官道都以古名命名,提醒百姓不忘根本,到也无可非议,杨霞还待说些什么,女帝的话堵住了她的口“爱卿,有时间多操心操心工部的事,朕看江河古道很多地方,堤坝都破损,爱卿要将心思多放在这些上面。” 一句话,杨霞不敢再吭声,告了罪,退了下去。 正文 46养殖成功 阿木辞行 对于朝堂上的派系争斗,江雅菲素来都是不掺和的,她是个纯臣,除了忠心女帝,实在办事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所以,当柳瑛写信告知自己起复有望的事时,江雅菲看完后,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过多的欣喜或者兴奋。 梁寒的心情却是矛盾重重,一方面,他渴望江雅菲飞出清城,宏图大展,一方面,他心里有着深深的不安,每每看着夜空下的海面发呆,直到江雅菲走进屋子,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寒儿,怎么不多穿些,春寒料峭,容易受凉。” 梁寒将头埋进江雅菲的怀里,闻着爱人身上熟悉的芬芳,慢慢平息自己内心里的恐慌,他的身体,除了肚子外,其他的地方更是越发的瘦了,脸色还带着不正常的苍白。 “我没事,雅菲,你说,圣上还会召你回京都么?”他的手心里都是冷汗,握的江雅菲的手生疼。 江雅菲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寒儿,你在担心什么呢?不管我去哪里,总是要和你一起的,你放心,不管怎么说,我也为官五年多了,多少也算知道些官场的险恶,总不叫她们再抓着我的疏忽就是。” 梁寒心里发苦,他抱着她的腰身,心疼于她的辛苦,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多难啊。江雅菲这样的好官,一心为了百姓谋福祉的,放眼米罗国又能有几人,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有人心想要揪你的错处,哪怕没有也会造一个出来的。 江雅菲心思纯净,她不知道自己的正夫此刻心里难捱的苦楚,她低声安慰着他的担忧,以为不过是孕夫们这个时期都有的忧虑罢了。 林霄的消息甚至于比江雅菲还快一步,信里父亲告诉他张家的人保了江雅菲,不会超过四月,他们应该就可以回到京都了,林霄看着信,嘴角微微上挑,他看了眼窗外,江雅菲的卧室已经熄了烛火,渐渐的神情又变得复杂。 次日中午,江雅菲正坐在衙门里办公,只见秋十娘家的大管家,疯癫了一样从外面跑了进来,“江大人,哈哈,江大人,活的,我家主子说,都是活的。” 江雅菲初还有些迷茫,可是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一股狂喜席卷心头“你说什么?都是活的?你确定么?” 秋家大管家狂点头,嘴巴咧到后耳根“我家主子已经去养殖场了,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别说江雅菲,就连在后堂里学习的江荷叶都冲了出来,一脸欣喜“秋管家,真的么?小姨,我们快去看看吧。” 江雅菲顾不得换下身上的衣服,跟了秋管家就向外奔去。 养殖场里此时早就站满了渔民,她们的神情不外是震撼和惊奇,当然最多的还是欣喜若狂,谁能想到呢,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来,从来没有人想过的做过的事,居然让她们给弄成了。 秋十娘早就捧着一只木盆大笑着,木盆里是几尾小小的活动着的鱼,显然,是春季里才刚刚产下的小鱼苗。 江雅菲冲上前,和秋十娘一样的欣喜,两个人四只手握着木盆,眼里满满希望的火焰。 秋雨涤跟着父亲站在海堤上,看着那个同样欣喜若狂的江荷叶,眼睛里的温柔都能化出水来。 这日晚上,秋十娘就在海边大宴宾客,熊熊的火把照亮了夜空,大家载歌载舞,秋雨涤坐在大大的礁石上,江荷叶站在他的脚边,手里拿着一枚淡色的羊脂暖玉,脸色被火光映照的通红。 “宝儿,我,我,我想问你一句话。”江荷叶素来的好口才到了此时,不免有些发挥失常,她结结巴巴的看着眼前风姿卓绝的少年,心里惶恐起来。 秋雨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什么话,你说来听听。” 江荷叶支支吾吾,正对上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只觉得心里充满了舍生取义的勇气“我,我想娶你。” 秋雨涤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呆呆的看着她,江荷叶以为他生气了,不免心里敲起了小鼓“只要你同意,宝儿,我娘,我娘说马上就过来给我提亲,你要是觉得现在我还小,你想再玩两年,我娘也说了,可以先定亲,过两年成亲也成。” 江荷叶见他还是不说话,不由有些担心“宝儿,难道,你不喜欢我。” 秋雨涤的脸此时早就红透,他那里是不喜欢江荷叶,他是太喜欢她了,一时听到自己希望了很久的梦居然实现,惊喜的说不上话来,此时才醒转。 “这是给我的?”秋雨涤跳下礁石,拿过羊脂玉,突然在江荷叶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不好意思的拔腿跑掉了。 “我答应你。”风里,是这位小公子充满了喜悦和幸福的声音。 江荷叶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突然在原地跳了起来“哇哈哈,太好了,宝儿答应我了。” 她也笑着追了过去。 “啧啧,啧啧,现在的少年人啊,一点都不知道矜持,居然私相授受,要知道我们年轻的那个时候,怎么敢做这样胆大妄为的事哟。” 一直随行暗暗保护林霄的两个护卫,如云和如琳姐妹待那对小情侣跑走了才从后面的礁石里走出来,说这话的正是素来最唠叨的如琳,只见她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那是你太落伍了,所以那时你追不上王家的儿子。”如云不屑的打击了她一句。 如琳瞪大眼睛“姐姐,你怎么,怎么揭妹子的伤疤呢?哎想起那王家的小儿子,我听说前一段时间他的妻主死了,你说,我要是这个时候对他献献殷勤,能不能将他娶回来。” 如云淡淡道“你想都不要想。主子不会同意的,就算主子同意我都不答应。” 如琳气的跳脚“你这个变态哟,你自己喜欢的人得不到,就不想看到我好,你有本事,有本事你去将马家大哥追回来,你有这个本事我就服气你。” 如云看了一眼,已经融进大家的欢乐中,同样载歌载舞的林霄,再慢慢的抬头看向远方黑暗的海面,慢慢说道“既然走了,何必再追回来呢?这样对他未必不是好事。” 如琳看了一眼姐姐,不再玩笑,闷闷的坐在了沙地上“要说傻吧,谁能比这个更傻?在手里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巴巴的跟着,人家还不放在眼里。” “闭嘴,不许胡说主子们的事。”如云低喝道。 如琳叹了口气,“知道了,要我说,这江大人真是个大大的好官,但是和咱们小主子却不适合。” 如云皱了皱眉“这是主子们的事。” 如琳笑了笑“是啊,是主子们的事,我也就是胡说。” 如云倒是看着火堆里那个跳的高兴地人说道“你没觉得咱们小主子的性子变得好多了么?” 如琳低下头“变得再好有什么用呢?人家都有人了,再说了,江大人那种脾气,一点都不会转圜的性子,日后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咱们小主子就算跟了她,也有的受了。” 如云挑了下眉峰,没有再说话。 养殖场的篝火宴后没过几天,林霄突然向江雅菲提出了辞呈,江雅菲大大的惊讶了。 “阿木,你离开了这里准备去哪儿呢?”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江雅菲早就视林霄为自己的亲人一样,算做家中的一份子了。 林霄恭敬地说道“不瞒大人,年前我不是在此处碰到我一个远方的亲戚么?她怜我孤苦无依,父母双亡,早就和我商量,搬到她哪里去住,我一直都没有回复她,这不,前几天,她又来到了清城县,再三劝我搬去她那里,一来代我父母照顾我,二来,想给我说门亲事。我想了想,就答应了她。” 江雅菲被他这突然的一下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的有些失落,可是,阿木找到了亲戚是好事,难不成,人家还要在你家做下人一辈子么? “这样啊,到也是件好事,只是不知道,你这位亲戚是做什么行当的?家住哪里,可靠与否?”江雅菲有些担忧的问道。 “多谢大人关心,我这位远方的姐姐家住周唐,是做小买卖的,开了一家唐记杂货铺,家中只有一位姐夫,听说甚是贤惠。”周唐是离京都很近的一个小县城,江雅菲当年办案子的时候曾去过那里,到还真记得有这么一家饼子铺,听说林霄要去那里,微微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就这样办吧,不过动身到也不急,过的两三日可好?” 林霄低头道“正好,我也想去和附近交好的邻居家道谢,已经和姐姐说了,三日后动身。” 林霄退出去后,梁寒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复杂“雅菲,他要走了么?” 江雅菲说道“是的,听说是找到了远房的姐姐,寒儿,你看看,我们要送些什么东西好,怎么说,也在我们家帮了这么久。” 梁寒点点头,说实话,对于林霄的主动离去,他的心里甚至还有些轻松,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这个人相貌残缺,可是他身上的那种对于自己的压迫感一日都未消过,他在,梁寒只觉得危机四伏,就算他什么都不说,都不做,他还是感到他对于江雅菲的那种隐隐的情愫,还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今,他要走了,梁寒心里的不安尚且少了几分。 “不如给些钱吧,他单身一人,尽管跟个姐姐,到底不能吃了闲饭,日后还要嫁人,没有嫁妆少不了被人欺负。” 江雅菲想了想“不如打套头面首饰吧,阿木说,他姐姐给他介绍了门亲事,一来装点门面,二来遇到什么事尚且可以救急。” “头面首饰?”梁寒的脸色微微有些变色,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那好,我今日就去办。” 出了江雅菲的书房,梁寒地面上才浮起一丝苦笑,雅菲,你知不知道呢?只有下聘的妻主才会给未过门的夫君送头面首饰,或者是较好的情人,我信,你从未想过纳小夫,可是,你对这个阿木的关注却远远超过了主人与下人的界限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无意中,你却将他看在了眼里,放进了心底。 正文 47惊天大案 雅菲归京 那是一套纯金打造的点珠头饰,金色的流苏仿佛流水垂下,清城县第一金铺的手艺是不必说的,带出来的徒弟甚至都有在凤翔居当主匠的。 林霄看到这套金饰时,说心里没有悸动那是假的,他慢慢摸索着头饰上的牡丹花瓣,心情真是复杂莫名。 他该高兴地不是么?他和梁寒都是冰雪通透的人,既然梁寒能够看出来的事情,林霄更不会猜不出来。 他微微苦笑,这个实在到家了的江雅菲哟,难道你不知道,你送的这份礼物绝对伤了你夫君的心了。 梁寒也是个傻瓜哦,她要送,你就真听她的了,日后难过的还不是你?林霄看着手上的金饰发呆,这点点的曙光,已经足够他泪流满面的了。她是个傻人啊,不喜欢风华绝代的郡王,居然怜惜起一个相貌丑陋的残废。 他轻轻吻了一下那套金头饰,郑重的放进了包裹里。 “咱们小主子,既然舍不得,为何要走啊?反正,反正跟着他们,一样回京都去。”如琳看着马车里,闭目养神的林霄,小声的冲着赶车的如云嘀咕。 “不懂别瞎嘀咕。”如云不回答她的话,不过心里却很能理解主子的做法,一个毁容了的阿木到底不如重新做回郡王的林霄对于日后江雅菲的帮助大啊,林霄这是舍了自己,决定成全那个傻人。 如云有些叹息,冰雪聪明的小主子,日后的情路注定坎坷,那个傻人,做什么还弄套头饰勾人魂魄,真是害人不浅。 林霄脸色平静的看向窗外隐隐的青山,遥遥蔚蓝的大海,不走又能如何呢?他知道她的志向有多高,他要帮她,势必要重新恢复自己郡王的身份,赖着不走又能如何,仅凭一套头饰,一点点对于阿木的怜惜,并不足以抗衡她对于梁寒的深情。 林霄悄悄的回到了京都,如今的自己还不是可以在公众亮相的时候,安乐皇子见到儿子所受的苦楚,不禁抱住大哭,鹊哥和红三等下人更是哭的和个泪人似的。 倒是林霄最后劝解住了大家,对于儿子暂时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回到京都的想法,安乐皇子发了狠“你们谁要是敢对外人多说一个字,我活剥了她。” 下人们自然不敢多说话,晚上,安乐皇子坐了轿子进了宫,出来的时候,怀里揣着女帝赏的两盒秘药,不得不说,女帝对于自己的亲舅舅,不管是气也好,恼也好,毕竟肉烂在锅里,是一家人,女帝的父亲当年不受宠爱,跟着安乐皇子的时候比跟着父君的时间还长,前帝立储君的时候,也是安乐皇子仗着胞弟的身份力保女帝上位,女帝对他的感情很深,所以后来登基后,对安乐皇子很是纵容,飞扬跋扈些又有什么?性子骄纵些又怎么样呢?只要不是犯下作奸犯科的重罪,女帝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乐皇子无疑是非常明智的,他的飞扬跋扈、纵性骄纵都在一个合适的度里,并没有做出什么让女帝特别为难的事情,而且他是坚定的女帝党,无论何时总是维护外甥女的立场。当然,唯一让女帝震怒的就是,林霄和江雅菲的和离,但是,她对于安乐皇子的气愤还没有对江雅菲多,安乐皇子进宫,主动向外甥女承认了自己当时是多么的有眼无珠,多么的眼光短浅,然后又哭着痛说儿子的凄惨。 女帝先是不理他然后开始在他的唠叨里头疼,一会儿被缠的无奈,安乐皇子越哭眼泪越多,女帝又觉得他这么大年纪了,就林霄一棵独苗苗可怜,想起表弟那曾经俊秀无匹的脸毁了容,腿也断了,又觉得不忍心,反正,最后的最后,她气消了后,还是将仅有的几盒宫廷秘药,捡了两盒给了安乐皇子。 安乐皇子高兴的就要下跪,女帝急忙拦住“好了,好了,舅舅,以后少给我惹些麻烦就行了,还不抓紧回去,表弟的伤势要紧。” 一个月后,京都发生了一件大案,掌管京畿安全的许步飞将军被人刺杀在家中,能调动京畿防卫军的兵符不翼而飞,这一消息立时朝野震动。 女帝大怒啊,要知道许府可是有层层重兵守卫的,许将军本身还是云雾山长眉道人的俗家弟子,武艺高深,什么人能在众军眼皮子底下杀人,而且又盗走了兵符?这些人又是何居心?这些又是些什么人? 朝堂上一时阴云密布,众人都仿佛嗅到了浓重的阴谋味道,谁来查这件案子的人选,成了众人难以决断的事情,要知道,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就在此时,工部郎中杨霞出列“陛下,臣到有一个好的人选推荐。“ “说。“ “臣推荐曾经任职过刑狱司提刑官的江雅菲勘查此案。” 面对于杨霞的突然提议,众人都有些奇怪,这杨霞素来看江雅菲不顺眼,今日怎么好心推荐起她来了。 杨霞说道“都说江雅菲断案如神,想来这样的案子必定难不倒她。” 此时,柳瑛出列道“陛下,这件案子和以往案件不同,关于京畿安危,江雅菲人微力薄,恐怕不能胜任。” 柳瑛如何肯让好友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挺身为她说话。 杨霞冷笑道“柳大人,您平素总是交口称赞江大人天纵奇才的,怎么如今又说她人微力薄了?这种时候,正是需要用她为我主分忧的时候,你怎么能替江大人退缩起来,还是,这就是江雅菲自己的意思?” 柳瑛怒瞪她道“你简直是胡说,要比忠心,我倒觉得杨大人的忠心可鉴,不如这个重任就让杨大人自己一力承担可好?” 杨霞急忙对着女帝说道“陛下,臣到有心为我主分忧,但臣毕竟是工部出身,只恐非但不能完成此事,还耽误了陛下的重托,臣就万难恕其身了,臣的身家性命事小,我京都安全事大,还望陛下明察。” “你。”柳瑛气的面对此等小人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从未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这个杨霞如此可恨,可耻,可鄙。 女帝面无表情“传朕旨意,江雅菲速速回京,暂代京畿卫参将全力调查此事。” 杨霞得意的冲柳瑛一笑“陛下,这兵符丢失可是关系我京都安全的大事,必须马上找回才可,不如给这破案时间设定个期限,以十日为期。” 柳瑛大怒“杨霞,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杨霞委屈道“陛下圣明,这件事是关系到我京都安危的重事,臣怎敢有私,更何况,臣要是对江雅菲有意见,也不会推荐她来调查此案了。” 就在此时,张薇出列道“臣到以为,杨大人说的有理,兵符重大,关乎国体,不能无限时的查找下去,是应该有个时限的,但是如果说是十日的话,时间也有点太短了,太急迫,不如以一个月为期限如何。” 杨霞还待分辨“一个月?这么长时间?万一是心怀叵测的人盗取了兵符,这一个月什么都够了。” 就在柳瑛又要和杨霞吵吵的时候,女帝发话了“好了,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了,这是米罗国的朝堂,不是东集市口的菜场,你们两个,哪里还有朝廷大员的样子,杨霞说的对,兵符事重,不能拖延,案子也要破,不能姑息养奸,当下之急先找兵符,传朕旨意,兵符务必要在十日内找回,至于案子么?必须要在一个月内侦破,如果办不到,提头来见朕。” “陛下圣明”“我皇圣明。” 在众人的应声里,女帝郁郁离开。 走出大殿,柳瑛愤愤的看了眼杨霞“小人。” 杨霞不阴不阳的扫了她一眼“柳大人,您可要小心了,莫站错了地方,最后,连这大殿也进不了。” 柳瑛怒骂“我呸,告诉你,你少做美梦,我还就是看不起你这等小人,只要是你站的地方,我柳瑛莫不嫌脏,咱们走着瞧。” 柳瑛和杨霞彻底的翻脸,意味着,她绝对不会站到二皇女的队列里,今日张薇在殿上似帮杨霞,其实是帮柳瑛的做法,不由让很多大臣议论纷纷,这张家平侍虽然年幼,可肚子里的女儿,到也是个问鼎储位的皇女,张家现在就开始拉拢起人才来了,看来,京都的天也是说变就变。 柳瑛愤愤的走出皇宫,果然,张薇站在宫外等她“柳大人。”她笑的很是真诚。 柳瑛却冷冷一哼“张大人有什么事?” 张薇笑道“柳大人义薄云天,实在让小妹佩服,不知道能否有这个荣幸,请柳大人吃顿便饭。” 柳瑛皱了下眉头“张大人,对于刚才在殿上的相助,本人非常感谢,按理说,应该是我请张大人才是,不过实在是抱歉,本人今日府中还有要事,不如下次吧。下次,我请您。” 张薇也不强求,笑着点点头,目送她等车离开。 张薇的随从“啐”了一口“什么东西,敢无视我们家大人,我家大人请你,是看的起你。” 张薇冷了下脸“放肆,朝廷大员,也是你等可以肆意侮辱的么?还不掌嘴。” 张薇拉拢柳瑛自然有着她自己的目的,林霄回了京都,这个消息,她已经从自己的渠道知道了,安乐皇子为何要求自己的父亲帮助江雅菲,目的不言而喻,安乐皇子是什么人?那是女帝的铁杆拥护者,女帝最重视的亲人,女帝头疼归头疼,仅凭他惹的那些乱子,都是女帝一一派人收拾烂摊子就能明白,这位皇舅在女帝心中的份量有多重,对于日后的皇储,他说的一句话,有可能胜过女帝自己的想法。 柳瑛什么人?纯臣江雅菲最要好的知交,她的话绝对可以影响江雅菲的看法,江雅菲如果日后重入安乐皇子府,依小郡王林霄如今对她的重视,不敢说别的,日后郡王府第的掌家人这位位置绝对是江雅菲的,江雅菲---林霄----安乐皇子,不得不说,张薇看的很远,眼光也很是毒辣,如果说没有希望就罢了,但凡有一线希望,是人都不会放过得到那最高权力的机会。 张薇是这么理解安乐皇子找自己父亲帮助江雅菲的事的,她把这理解为一个信号,女帝对凤君及凤君背后的势力有所不满,后宫有凤位更迭的苗头,如果自己的弟弟有了女儿,如果扳倒了凤君,张家就是米罗国最显赫的门阀。 她甚至想到了孔侧君,对于孔然,张薇冷冷一笑,那却是个最大的炮灰,他的飞扬跋扈,无论如何当不起凤君之位,只要他当不上凤君,他的女儿位份就低,嫡皇女和皇女一字之差,命运也会天差地别。 五月初,离开了三年的江雅菲先行抵达京都,代理京畿卫参将一职,梁寒因为有了身子,不能快行,只得在梅叔的照顾下,慢慢赶路。 五月初,久别京都两年多的小郡王林霄重新出现在京都上流贵族的社交圈子里,风华绝代,丝毫不受当年与江雅菲和离,与慧伊婚变的影响。 正文 48殿堂斗智 营团立威 当江雅菲重新踏进金銮殿的时候,众人的目光纷纷看来,只见三年前那个惊才绝艳的翩翩少女,如今早已变成一个沉稳内敛的青年女子,尤显是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清澈无垢,显得整个人是那样的坚毅、正直。 女帝有些欣慰,通过三年的磨练,眼前的这个臣子明显比过去那个冲动的少女成熟多了。 “参见陛下。”江雅菲跪拜女帝,她的身上穿着京畿卫代理参将的从三品的红色武将服,显得异常的英武。 “爱卿快快平身。”女帝微笑着说“三年未见,爱卿的变化还是很大的,朕都听说了,你这三年的成绩,干的不错。” 江雅菲起身后,平静回道“全托陛下洪福庇佑。” 女帝微微板脸“当然,你也做了很多错事,你可知罪?” 江雅菲更是低头,朗朗回道“臣所为全部无愧于心,但请陛下明察。” 女帝见她并不居功也不惧责,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很是喜欢“以前的事就不说了,爱卿,这次召你回京,想必你也知道,正是为了京畿卫前参将许步飞的案子,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江雅菲略一思索,答道“臣尚未开始调查,还不能告知陛下任何有用的消息,不过每个案子应该都有它所形成的定因,待臣调查后,再向陛下详细禀报。” 女帝尚未说话,那杨霞又跳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江大人,你可知道,这件案子关系到什么?直接影响到我京畿周边的安危,你可是直接查案的主官,你怎么到现在心里都搞不清楚状况呢?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用心的想查此案?” 江雅菲淡淡一笑“敢问杨大人有何高见?” 杨霞皱眉道“无非有二,一,是临国间谍所为,志在扰乱我京畿周边的治安,达到她们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二,是我国内部的叛乱分子,偷盗兵符后,暗暗策划叛逆行为。” 江雅菲淡淡笑言“真是受教了,那敢问杨大人,那许将军府邸重兵把守,这奸人是怎么进去将军府邸,又全身而退的呢?如果只是想扰乱我国京畿周边的治安,许将军丢了兵符本身就是死罪,为什么还要刺死她呢?” 杨霞哼道“难道就不能有内奸么?也许是许将军在抢夺兵符的时候被刺客刺死的。” 江雅菲点点头“就算杨大人说的都对,我再多问一句,除了京畿卫,京都尚有火器营、护军卫两处,如果敌人想要制造混乱,为何这两处却安然无恙呢?” 杨霞怒道“是你在查案子,还是我在查案子,我怎么知道这些事?” 女帝听了江雅菲和杨霞的对话,心里不由一动,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臣子,面上却不动声色“好了,不要再争论了,杨霞虽然猜的不无道理,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案情,江雅菲,朕的要求是,十日内必须找回兵符,一个月内必须破案,你可清楚?” 江雅菲低头道“臣遵旨。” 女帝点点头“如果十日内找不到兵符,或只找到兵符,一个月内却没有破案,到时候,别怪朕罚你。” 江雅菲脸上神色未变,朗声道“臣领旨。” 杨霞冷冷的看了眼江雅菲,哼了一声,退了回去。心里暗道“我就等着看你怎么死的。” 退朝后,柳瑛疾步上前,端详了江雅菲半天,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感慨道“妹子,能见到你重返京都真是太好了。” 江雅菲笑着拱拱手“我都听说了,朝堂上真是多谢姐姐几次仗义相助,感谢的话就不说了。” 柳瑛和她一边走一边谈着“如今京都的天真是复杂多变,你有重案在身,我白天也不多留你,晚上,晚上姐姐做东,请你去雅居楼小坐,你看如何?” 江雅菲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瑛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如今住在什么地方?我在东直大街有处别院,四进的,虽然地方不大,倒很是干净,不如你搬去我那里。” 江雅菲笑着摇摇头“多谢姐姐费心了,家姐在京都有处宅子,在柳叶胡同,我如今在那里落脚。” 柳瑛皱皱眉“那里鱼龙混杂的,还挨着梨花戏院,还是搬到我那里去住吧,知道你不喜欢人多,我那宅子只有几个老仆,都是手脚干净,嘴巴严实的人。” 江雅菲再次到了谢“真的不用了,我觉得现在的地方就很好,你别说,出了胡同就是东集市,过几日寒儿来了,平时要买个什么东西很是方便,多谢姐姐了。” 柳瑛知道江雅菲的简廉的性子,她说不必,那自然是不会去的,当下也不再多让她,知道她如今重案在身,也不多留,当下,两个人先各自分开办事去了。 江雅菲并没有急着去许步飞的府邸,过了这么多天,那事发现场绝对不会是当时原样,江雅菲前往的第一个地方是京畿卫,随行的是女帝跟前侍候的宫女首领李琪和几个随从。 因为受到某些小人的挑拨,京畿卫里曾经是许步飞得力手下的军尉安佩、佐领秦渺、副尉周香等人根本就不买江雅菲的帐,她们甚至派人将江雅菲等人拦在了大营之外,让她们等了足有两个时辰,那李琪事先得了杨霞的信儿,知道今日京畿大营势必要为难一下江雅菲,她到也不着急,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暗暗在肚子里嘲笑江雅菲,直到一个懒洋洋的小兵前来问讯。 “我说,你们哪儿来的?干什么的。” 江雅菲神色坦然,丝毫没有受辱的羞愤,平静道“京畿卫代理参将江雅菲,从京都而来,前来上任。” 那小兵嘻嘻一笑“真的假的,我们可从没有听说过,你别是装的吧?” 江雅菲示意李琪将手中的圣旨抖了下,那小兵懒洋洋的看了一眼,“等着,我给你通秉一声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她复回来,依然是副懒洋洋的样子,打开门“进来吧。” 江雅菲面色平静“许将军的营帐在何处?” 那小兵顺手一指,指向一个方向,江雅菲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兵不耐道“没看见我的号牌么?1579.” “名字?”江雅菲坚持。 “真她娘的事多,俺□花。” 江雅菲和李琪等一行人向许步飞的营帐走去,虽然那小兵没有指错地方,但是只见里面乱七八糟,很多公文都被丢了一地,不仅没有被打扫,反而被人故意弄乱。 江雅菲细细看了一下,丢弃在地上的公文纸张内页都没有灰尘,门口水渍清晰,显然是刚刚所为,面上冷冷一笑。 就在此时,一个有些慌张的小校尉跑了进来“大人,我,我来收拾收拾吧。” 江雅菲看过去,只见她十五六岁模样,微黑的脸,身材瘦小。 “会吹集合令么?”江雅菲温和的问道。 小校尉点头“会,会吹。” “那好,你就站在这大帐门口使劲吹,什么时候我喊停,你再停。”江雅菲眼睛眯起来,扫了一眼至今未发一言的李琪,嘴角一抹冷厉凝住。 小校尉摸不着头脑,拿了一只乌黑铮亮的犀牛角,站在营帐门口“呜呜”的吹了起来,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好奇的探出脑袋,看见多日冷寂的参将大帐门口居然站了个年轻女子,不禁好奇的走过来,而后,集合令一直不断,士兵们都开始紧张起来,不由急忙奔到主将营帐前待令,于是人是越聚集越多。 集合令同时惊动了军尉安佩、佐领秦渺、副尉周香等人,她们本以为冷落一下这位新任命的代理参将,她势必会大发雷霆,然后大家再看她的好戏,没想到,她刚来,就吹响了集合令,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这新来的代参将葫芦里要卖什么药,“怕她娘咋的,一个文弱书生,又不会武功,今日就是打了她,她也不敢还手。”周香狠狠道。 几个人觉得有理,有心想在兵士们面前想为难一下她,不由对视一笑,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江雅菲看看人都到齐了,什么话都没说,示意李琪宣读圣旨,李琪看了一眼,那几个正向这边走过来的副将,笑着说“人还没齐呢。” 江雅菲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她,说道“李宫领,您说是陛下重要呢?还是她们重要?” 李琪被她一噎,脸色有些难看“圣上是真龙天女,自然大过一切。” 江雅菲笑道“那就请李宫领宣读圣旨吧。”说完,带头当先跪在地上。 李琪无奈的宣道“圣旨到——。” 众兵眼见明黄色的卷轴一抖,不禁纷纷跪下 周香她们尚未走到前头,前面的人都已经跪倒了,如今她们在众跪着的人中再走到前头自然不像话,只得跪在半道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琪将江雅菲的任命状巴拉巴拉的念完,只听得众人齐呼“吾皇万岁。”然后起身。 江雅菲躬身接过圣旨后,神色淡淡的站在众人前,“江某素闻许将军治下军纪严明,素有铁军之称,心里一直佩服不已,又听闻京畿卫有六字明诀,一直想受教一下,敢问哪位军勇能背诵一下。” 这时,只见几个后来的副将中,有人说道“你六字明诀都不知道,你还当什么京畿卫参将?不如回家洗尿布去吧。” 众人一片哗然。 江雅菲神色丝毫未变,只见她淡淡一笑道“这位勇士说得好,不知可否教江某一下呢。” 说话的正是素来说话粗鄙的周香,只见她嘲讽道“今天我就教教你个小白脸,听好了啊。” “这六句明诀就是:忠君、爱国、保家。” 江雅菲听她说完,淡淡一笑“好个忠君、爱国、保家,敢问这位勇士何为忠君、何为爱国、又何为保家呢?” 周香没有答话,后面的秦渺不屑道“忠于君主,报效国家。” 江雅菲再次点点头“说的很好,大女子生于天地之间,济世安民,忠君报国,乃是女儿所为。不过,我却不信,你们站在这里的人中,都是这么想的么?” “你什么意思?居然敢指责我们的忠心?告诉你,看见没有,这块伤疤,这是七年前,平定吴里叛贼所留下的,还有这块。”周香怒揭开自己衣襟,露出肚皮上的一块刀痕说“这是五年前,老娘去打哈克图叛贼所留下的,你算什么东西,寸功没有,战场未上,居然敢在这里说我们对圣上不忠?” “就是”“滚下去。” 众人一片叫嚣。 江雅菲不急不躁道“军人忠君保国,为黎明百姓的安危抛头颅,洒热血自然让我们所有人都崇敬佩服,可是,要想依仗往日军功,沾沾自傲,觉的自己可以大过皇权,你们说,这难道不是对君主的大不敬,又是什么呢?既然藐视君主,又何来的忠心之说呢?” 安佩、秦渺、周香等人心里才道,原来套子在这里等着呢,只见安佩冷笑道“我们都是粗人,自然不如江大人文才高,口才好,要想让我们认你为将,自然你得有点真本事,难道说,一个软囊蛋来当我们的主将,我们还要欢呼不成?难道我们不能有意见么?” “说的好,这位是?”江雅菲越发笑的开怀起来。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安佩是也,这是周香,这是秦渺。”她一副我不怕得罪你的样子。 江雅菲点点头“原来是安军尉,秦佐领、周副尉,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她话锋一转,说道“两军之战,主帅让你们打先锋诱敌,明知道你们此去无回,彼时,你们是听令而去,还是抗命不遵呢?” 安佩冷冷道“大女子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怕死的谁来当兵?只要有利于我方胜利的战斗,哪怕是让我们诱敌先死,我们也不会皱下眉头。” 江雅菲赞道“好个马革裹尸还,安军尉,你认为圣上为人如何?” 安佩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是圣明之君。” 江雅菲看了一眼其它人,“你们呢?” 众人大声说道“我皇圣明,是明君。” 江雅菲缓缓一笑,安佩和秦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只听得那清丽女子慢慢问道“那么,你们都认为,圣明的我朝陛下,任命本官作为代参领之职是错的了。” 一时,场上寂静无比,当着内宫首领李琪的面,当着场内近万兵勇们的面,谁敢说陛下是错的?谁敢说? 明知道掉进了江雅菲的套里,安佩几个人也只能心里暗暗骂她是个口齿伶俐的小人,却没有一个人此时敢大声的质疑。 李琪本来一直嘻嘻笑看江雅菲和这几个副将斗法,到了此时,见她居然只用了几句话,就将这群老粗们治住,逼着她们承认了自己的军职后,不由收敛了笑容,终于开始正视起身边的这名女子。 江雅菲满意她们此时的表现,神情开始变得凌厉“安军尉?根据我朝律法,藐视皇权者,该当何罪?” 安佩有些紧张起来,她知道眼前女子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不由低声说道“按律当斩。” 说完,冷汗冒了出来。 江雅菲点点头“看来你们也是知道的。带军号1579的春花上来。” 刚才那懒散小兵被推了上来,此时依然一副懵懂的模样“干什么?你们推我干什么?” 江雅菲不看她,继续问安佩“安军尉,藐视圣上旨意,故意拦截宣旨钦差算不酸藐视皇权?” 安佩的后背已经湿透,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是真的要杀人立威了,她们怎么就忘了了呢,这个江雅菲,她绝对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弱书生,这个女子,仅凭十四岁就接掌了刑狱司提刑官一职,手里朱批杀过的江洋大盗,罪犯乱臣,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她们怎么就将这样的人,当成了任人欺压的软蛋了呢。 直到此时,她才觉得危险,“参将大人,”她扑通一声跪下“小将该死,还请参将大人恕罪。” 她一跪下,秦渺自然晓得其中微妙,自然也跟着跪下,只留有一个周香,还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们做什么,干什么跪她?” 却被秦渺生生扯住裤脚,硬按下脑袋“还不跪下。”她嘟嘟囔囔的跪了下来。 江雅菲不理她们的跪下,转而问起了李琪“李宫领,您说这个小兵,藐视圣旨,藐视皇权,该不该杀?” 李琪被她冷厉的眸子逼着,只得说道“是该杀。” 此时,她绝对不会笨到硬和江雅菲做对,作为一个内宫首领,看人眼色、观风转舵是最在行的,就评她三年间起落和今日的回京,就足以说明,江雅菲是不简单的,她的背后到底是谁?李琪并不清楚,也不想得罪,这是自然顺着江雅菲开始说话,脸一板冷道“你们难道没有听到么?还不把人拖出去,斩了。” 江雅菲这才嘴角微微一挑。 正文 49以律服人 爱人焦心 那小兵春花这才知道大事不好,不由高声大叫起来“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安军尉,您救救我啊,安军尉。” 江雅菲连眼皮都没有抬,李琪冷哼“还不快拖下去。” 见江雅菲是动真格的了,军尉安佩忍不住抬头喊道“江参将,如果您要降罪,就惩罚下官吧,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周香转头“啐”了一口,恨恨的看着江雅菲。倒是秦渺此时还有些头脑,不由连连叩首求情“大人,小的们都知道错了,还望大人看在许将军的面上,网开一面。” 听到她提起许步飞的名头,江雅菲这才将眼睛转过来,眨也不眨的看向她们“你们都是许将军手下的得力干将,难道还不清楚许将军的志向和忠心?许将军素来治军严厉,严以律已,从来都是将陛下的安危、京畿的安危放在首位,你们说,如果她地下有灵,得知她才刚刚走,她带出来的兵就不服指令,藐视王权,敌视新的主将,自乱阵脚,让亲者痛,仇者快,你们说,她会不会寒心?” 安佩狠狠闭上眼,再次叩了一个头,说道“都是下官的错。” 江雅菲看着依然不甚服气的周香,脸色肃冷“许将军乃是我米罗国一代名将,不幸惨死,我们当下最重要的事,除了继续奉行许将军的遗愿,保家卫国,将我们京畿卫铁军的精神贯彻到底外,誓要找出杀害许将军的凶手,绳之于法,以慰英雌在天之灵,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说完这句话,全军动容,大家想起那位让人敬佩的将军,很多人忍不住小声的抽泣起来,尤其是以周香为主,只见她哭的脸好像花猫一样,安佩的眼睛是红的,秦渺的脸色变白。 “安佩,我问你,作为战士不能死在沙场上,而是死在刑罚中,你以为如何?” 安佩满脸羞愧“大人,小的不敢求大人宽恕,只求大人留小的一条命,让小的跟随东征军上战场,多杀几个敌人,回来后,任凭大人处置。” 江雅菲看了一眼其他两员主将,周香和秦渺也叩头道“还望大人能暂时饶小的一条命,让小的多杀几个敌人再回来处置。” 见她们终于服了软,江雅菲这才看向场上的众人“姐妹们,我国边境战火频起,京都安危再起波澜,我们实在不能将时间再浪费在内耗上了,我们是保卫京畿的一道防线,是京畿周边百姓的守卫,你们说,团结重要不重要?” “重要。”士兵们个个热血沸腾,齐声吼道“重要。” “兵符丢了不要紧,我们的精神不能丢,你们能不能做回往日的铁军?能不能?”江雅菲问道。 “能。”士兵们大声齐喊。 李琪眼见江雅菲短短几句话就扭转了败势,还获得了士兵们的认可,心里不仅不敢再轻视眼前这位尚且年轻的参将,反而觉得暗暗惊心。 江雅菲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本来安佩等四人藐视皇权,死罪难逃,但,我米罗国律法又云‘真心悔改又待罪立功的,可以绕其不死’,本官今日受命暂代参将一职,同时查访许将军案件真相,命令你等协助本官查找真凶,侦破此案,以立新功,你们可有什么意见没有?” 安佩等人大喜,急忙叩谢江雅菲“多谢大人不杀之恩,我等一定协助大人,找出真凶,以慰许将军在天之灵。” 江雅菲点点头“死罪可恕,活罪难逃,对上将不尊者,重免其职,轻重责一百权杖。”她话锋一转“不过本官正是用人之际,先记下这一百权杖,待许将军案情结束后,你等四人再来领罚,你们可还有意见?” 安佩此时哪里还有意见,她此时终于明白,江雅菲和许步飞将军一样,是个奖罚分明的人,心里为自己受了杨霞的挑拨,错待了这位参将懊悔不迭,听了江雅菲的话后,急忙说道“大人责罚的是,下官等人多谢大人宽恕。” 至此,一场风波彻底平息,江雅菲送走李琪后,再次踏入早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营帐,坐在枣红色的高背椅子上,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京畿卫,还真块硬骨头,她苦笑着摇摇头。 话说,此时江雅菲的甥女江荷叶,在梅叔的陪同下护送小姨夫梁寒一行三人,才刚刚到松唐。 此时离京都尚且还有四五日的路程,因为这一段时间不停的赶路,梁寒的脸色很差。 “小姨夫,我们休息一夜再走吧,今天实在是不能再赶了。”江荷叶担忧的看着他的神色,劝解道。 梁寒看了下天色,眼神坚毅“我没事,走吧,争取两日后到京。” 江荷叶急道“小姨夫,您疯啦,您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就算是您不休息,可是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需要休息的,您看看您自己的脸色,如今都和纸一样白了,说什么今日我和梅叔也不会走了,您必须要休息。” 梅叔同样忧虑的说道“这都连夜不休的赶了多少天了,凭你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熬啊,你说,这段时间你都吃什么了?吃什么吐什么,都瘦的一把骨头了,你快听江小姐的劝,好好休息一日再上路,莫要累的动了胎气才好。” 梁寒看了眼,自己已经六个多月的肚子,这几日确实有些腹痛,因为担忧江雅菲的安危,让他什么都顾不上的拼了命的往京都赶,梅叔的话让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荷叶,我担心你小姨。” 江荷叶坚定的吩咐车夫将车子赶进松唐“小姨做事自有分寸,您放心,如果她知道您为了她,不眠不休的赶路,还动了胎气,她只会气你不爱惜自己,不疼孩子,绝对不会说您做的是对的。” 梁寒慢慢坐回车子里,放松了下身子,神思依然忧虑,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和江雅菲离开过这么久,从来没有过,他知道她如今要查的案子有多么险恶,没有人在她身边,如今她孤身一人,你让他如何不担心,如何不焦虑呢。 正文 50有草勾魂 兵书疑云 短短半天,江雅菲就看完了许步飞营帐里的所有她生前看过的公文,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许步飞生前极其节俭,营帐里的换洗衣服都是半旧不新的,一把弯月长刀,靠在兵器架上,手柄处被日日摩挲的光滑可鉴,显然是她最衬手的兵器。 江雅菲慢慢拿起那把刀,呵呵,她微微一笑,到底不是习武之人,这重量,嗯,可不轻。 “参将大人。”安佩恭敬的在营帐外等候召见。 江雅菲说道“进来。”她慢慢将刀横放在兵器架上,有趣,刀柄下方居然刻了一朵五瓣的相思花。 她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安军尉跟着许将军有多少年了?”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江参将,下官跟在许将军门下,已经快十年了。”安佩的面上有些忧痛,许步飞对于她的意义,既是她的长官,又像是她的母亲,如果不是十年前许将军从乱贼手里救下年仅十一岁的她,又亲自教她武功,培养她,也不会有今日的安佩。 “许将军生前都有什么爱好没有?比如,喜欢看书、打猎、听曲儿。”江雅菲问道。 “许将军不喜欢听曲儿,平时也不去打猎,看书么,许将军到是有些兵书,不过不是放在营地里,应该是在家中。”安佩如是说。 江雅菲点点头“你跟了许将军这么久,想必是经常去她府上的吧。” 安佩这时抬头看了一下江雅菲,面上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是,下官经常去她的府上。” 江雅菲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心里想到一个传闻,说许步飞和她的正夫感情不睦,她的正夫和她分居很多年了,难道这些传言是真的?所以这个素来敬爱许步飞的军尉才有如此犹豫。 她点点头“那么,还有劳安军尉,下午陪我去趟许将军府可好?” 果然,她在安佩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迟疑,不过她很快就答应了下来“下官遵命。” 二皇女贤王府,李琪低头站在书房里,眼睛悄悄扫了一眼,此时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贤王艾芳。 “这个江雅菲,倒是让我小瞧了她。”良久后,艾芳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李琪抬头看看她,踌躇道“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艾芳拿起茶盏喝了口茶。 “杨大人的意思是,不管这江雅菲能不能破案,她都不该破了案,不管她能不能真的找到兵符,她都不该找到兵符。” 艾芳抬头看她“你的意思是?” 李琪脸上露出一丝狠厉,做了一个抢和杀的动作,艾芳淡淡一笑“是个好主意,你说,她要是死了,会不会断了老九的一条腿呢。” 李琪呆了一下“贤王殿下,您是说,她是恒王的人?不,不会吧。” 艾芳没有接她的话,反而问道“李琪,你跟我母帝时间最久,你说,这个后宫里,她最喜欢的男人是谁?” 李琪说道“自然是凤君千岁了,凤君乃是后宫之主,陛下自然看凤君殿下最重。” “哼,你这奴才如今到也会给我打油腔了。别说你看不出来。”艾芳冷哼道。 李琪陪着笑说道“贤王千岁,奴才是真这么觉得的,不过要说去的多些的地方,过去,陛下去孔侧君处多些,如今这几个月,去李平侍那里多些。” 艾芳摇摇头“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最近我却不是这么觉得了,李琪,你说,如果母帝这么喜欢孔然那个贱人的话,为什么,这次怀孕的人里没有他呢?反而是那个平素最不受宠的若林?” 李琪眨巴了半天眼睛“殿下的意思?” 艾芳冷冷笑道“好一招声东击西,母帝就是高啊,越是喜欢的,越是冷落与疏离。” 李琪凑上前说道“殿下需要奴才做些什么?您只管吩咐。” 艾芳用手指拨了一下桌子上的茶盖“我哪里有什么意思?老九是个病秧子,能不能活过二十岁还不好说,可是,这里的这个,却不可不防。” 李琪睁大了双眼,看她在肚子上做了个虚拟的孕夫状“谁知道是不是真是个皇子?若林侧君的年龄也大了,他这个岁数生产,总是比年轻人多些危险,你说对吧?” 艾芳微微一笑。 李琪躬身领命“奴才知道了。” 许步飞的将军府分前院和后院,两院各有大门出入,许步飞住在前院,她的正夫住在后院,江雅菲来此一看,总算明白那些刺客为什么能这么容易的就出入许将军府了,前院虽然有重兵守卫,可是她的整个后院,却并没有人驻扎,据说,都是被许正夫给骂了回来,她们不敢得罪许正夫,于是就造成了前院里,有人巡防,后院中,无人看护的境况。 许步飞死后,她的前院也被许正夫接管,所有的那些兵勇们都被赶回了营地,想必,当年安佩也曾遭遇过许正夫的毒舌,所以当江雅菲让她带领去现今的许府时,她的面上不自觉的有些抗拒。 那位传闻中和许步飞不睦的许正夫此时正一脸不耐的看着前来查案的江雅菲,只见他虽然已四十多岁的年纪,但保养得当,面上没有丝毫皱纹,一对柳叶弯眉,鼻子高挺,想来年轻时,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许戈,带江大人到你母亲的书房卧室去看看。”许正夫吩咐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戎装女子道。 这正是许步飞的大女儿,她如今是女帝宫中的五品带刀护卫,只见她对江雅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雅菲说了声“多谢许大小姐。” 许戈客气道“江参将喊我许戈就好。”她扫了眼安佩,似乎极其不喜欢的样子。 安佩倒是神色不变,跟在她们的身后,一起到了许步飞的书房,许步飞的书房连着卧室,很是简单的一间厢房,格调和她在京畿卫营地里的大帐很是相似。 许戈简单介绍了下母亲平时在家里的生活习惯后,就退了出去,说过半个时辰再来带她们出去。 走前,连看也不看安佩一眼。 江雅菲觉得有些奇怪,她状似无意的说道“许大小姐为什么没有进京畿卫呢,许将军就是参将,许大小姐难道不愿意跟着母亲一起带兵么?” 安佩此时正看着许将军题写的一副字发呆,听了江雅菲的问话,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七八年前,许大小姐也是京畿卫里的一员,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她才调去了护卫军。” 她说到此时,神情有些复杂,江雅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是许步飞题的一副字字迹刚劲有力,显示着写这些字的主人,显然是个性格极其坚韧的人,但是,那落款处的一点红印却吸引了江雅菲的注意,她凑过去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朵五瓣相思花。 说道相思花,江雅菲不会记不起来,当年她离别京都时,最后审的一桩案子就与此花有关,相传,这花三百年前从邻国传入米罗,只在春季里开花。 “这是勾魂草。”安佩淡淡的解释道。 “什么?”江雅菲抬头看向她,只见眼前这个白皙的女军尉神色郁郁的说道“在我们贡山,这种花叫做勾魂草。” 江雅菲这才省悟“原来安军尉是贡族人。”贡族,生活在西南边境与滇国相邻的贡山,是一支人数极其稀少的民族,据说,这个民族的人生来就是受到天神眷顾的,故而男的美艳,女的俊秀。可惜的是,十年前,贡族被一场血腥的灾祸灭了全族。 安佩不想再回忆起自己少时的凄惨经历,她皱了下眉,说道“参将大人见谅,下官想在外面等您,可以么?” 江雅菲点点头,目送这优秀的年轻军尉离开书房。 勾魂草,她皱皱眉,真是个不吉利的名字,傍晚的日光斜斜的穿过窗棱,照在江雅菲面前的一本半开的兵书上。 据说兵符就是在此间屋子里丢失的,本来它放在书房书架上第三个格子后面的暗槽里。 江雅菲挪开书本,露出暗槽,果然,只留有一个空空的符印痕。 她再三打量了一下书房的摆设,心里隐隐觉得奇怪,难道不是么?这个放置兵符的地方难道不是太好找了么? 就算许步飞是个粗人,可是,她藏东西也不会这么没有水准吧? 她仔细的查看了整个书房,兼卧室后,复坐回许步飞的书案,还是那本兵书,依然半开着放在她的眼下。 江雅菲眼神微微一动,慢慢拿起,迅速的看了一遍。 “江参将。”只听得许戈从门外进来,她是来带江雅菲出去的。 “不知道江参将可有什么收获。” 江雅菲起身笑道“今日可真是打扰了,暂时还是没有什么线索,真是让人懊恼。” 许戈劝解道“江参将不必忧心,圣上既然选参将差下官母亲的案子,足以说明大人有足够的实力,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还望大人不必忧虑。” 江雅菲笑笑“许大小姐对江某太有信心了。” 她跟着许戈离开了书房,只见她坐过的地方,书案上已经空空如也了。 正文 51深夜遇袭 谁之援手 这晚,江雅菲坐在高高的雅居楼上,和好友柳瑛小酌对饮,三年未见,聊起彼此的生活琐事,真是一派感慨。 江雅菲从怀里拿出一个五彩贝壳手编的小帽,笑道“最近寒儿很是喜欢这些小孩子用的东西,这个,是特意挑给你家柳心的。” 柳瑛接了过去,笑着说“心儿还就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唉,我总说她不像个女孩子,到有些像她的父亲的软性子。” 江雅菲看着她提起小夫时的温柔,不由笑道“像小姐夫有什么不好呢?女孩子也不一定非要学些打打杀杀的才好,说起小姐夫,哈哈,姐姐,想当初你可是抗拒的很呐,妹子都要出京了,还拉着我在湖上喝了个烂醉,如今我看,姐姐哪里还有半分不情愿的样子?哈哈,我说小姐夫还是很有手段的,连你这样的倔脾气都收拾的服服帖帖。” 柳瑛难为情的一笑“好个尖嘴,如今居然好意思调侃起姐姐来了,那又是谁像个呆子,人家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不是也没有看出人家的心意,如今到做了真夫妻,啧啧。” 江雅菲的脸色一红,柳瑛哈哈笑着将小帽揣进袖笼,回敬了江雅菲一杯酒,不由说起了正事,提到江雅菲的此次回京。 她恼恨道“本来不欲你回京都这么快的,按我的意思,待到月底是最好不过的,户部的古大人月底就要告老了,她那个位置四平八稳,没有风险,又是个肥差,我都托过老成王了,谁能想到,这个时候许步飞居然死了。” 江雅菲举起杯,诚心道“多谢姐姐为了小妹的事如此费心,万般周全,小妹在此敬姐姐一杯,姐姐莫要烦忧,妹妹自三年前离开京都,就没有想过还能回来,如今,圣上要我回京都彻查许将军一案,这也是对妹子的信任,妹子已经感到天恩浩荡了。” 柳瑛干了杯子里的酒,神色复杂道“怪道人家都说你是个纯臣,除了知道忠于圣上,你居然心里啥都没有想过,你可知道,朝堂上,当时是谁和我一起保的你么?又是谁大力推荐你回京都?” 江雅菲偏了下头“据说是杨霞杨大人?我还说,她素来和我不是一路,这次居然肯大力举荐我,真真让我没有想到。” 柳瑛大笑“鬼哟,你还真信那群工部的废柴说的话?是监察司的张薇,她的弟弟可是后宫里如今最受帝宠的张平侍。” 江雅菲微微皱眉“张薇?可是之前河道出身的那位张大人么?我和她并没有什么交情,缘何她要助我呢?” 柳瑛讥笑道“你这傻人,你难道没听说么?”她比了个二和八的手势,“这两位,如今斗的是如火如荼。” 江雅菲点点头“我在灵州,到也有所耳闻,不过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柳姐姐,如今陛下春秋鼎盛,不管立储与否,意义都不是很大。” 柳瑛看向她,眼神幽深“你这样想的么?你难道不知道,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陛下身体违和,已经罢了好几位太医的官职了。” 江雅菲见她神情有异,不由正色道“那又怎么样?柳姐姐,你可不要犯傻啊,圣上最忌讳皇女们和大臣结党营私,影射皇权,更何况圣上多么睿智圣明,你又是宗亲皇族,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丝丝其他的心思啊。” 柳瑛笑道“妹子多虑了,姐姐晓得其中厉害。” 柳瑛不在此话题上纠缠,转而问起她案子的事,江雅菲将自己在许府邸中见到许正夫和许戈,感觉他们和许步飞的关系很是冷淡的话一提起,柳瑛笑着轻轻说“妹子,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原来,那许戈并不是许步飞的亲生女儿。” 江雅菲抬眼看她,柳瑛夹了一口菜吃后,低低说道“许步飞的正夫董千里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惜两人论及婚嫁的时候,那女子染上伤寒病死了,当时,董千里肚子里已经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无奈下,仓促中嫁给当时还是一个穷丫头的许步飞。” 江雅菲真是没有想到今晚的收获还这么大,居然听到如此大的一个八卦,柳瑛道“不过,她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不然,纵然有董家的帮助,她也不会有日后的成就。” 江雅菲想起许正夫身边除了许戈外的另一个俊秀的少年,说道“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吧?” 柳瑛笑说 “你是说许如山?别提了,他的名声比你家之前的那位还响亮。” 柳瑛说完,也觉得不妥,如何能提人家的前夫呢,不由呵呵笑两声“妹子莫怪,那姓许的小子被他母亲惯的无法无天,要不是他闹腾着,兴许他的母亲和父亲还分不了府呢。” 江雅菲点点头,这个许步飞的私人生活还是蛮复杂的,不知道,这些又和她的被刺杀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聊至深夜,直到店家几次催促打烊,柳瑛醉的不行,还要扯着江雅菲去泛舟游湖,江雅菲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平素喝酒就少,自从离开京都后,更是甚少沾酒,到还是很清醒的,她招来柳瑛的贴身侍从,让她去赶车过来,自扶着柳瑛下了楼。 “阿文,阿文,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柳瑛醉酒中,一把握着江雅菲的手,喃喃道“阿文,三年了,你都不理我,阿文。” 江雅菲苦笑着将好友扶上车,看着马车得得的离去,面上微微有些叹息“傻子,你孩子都生了,你还指望他能原谅你么?你在府邸过的逍遥快乐,让他一个人在青灯古佛下受苦,他如何能原谅你。”将心比心啊。 小校尉给江雅菲牵来了马,慢慢走在夜深风凉的街上,小校尉叫耿娃,见自家大人兀自沉思不由偷偷的抬眼看了看她。 哎,自己的这位新参将长的还真是好,耿娃看了看自己粗粗的手掌,有些叹气,什么时候,自己也长这么好看,村东的黑蛋说不定就愿意嫁给自己当夫郎了。 两人一马刚拐进一条漆黑的巷子里,这时只听得“钉”的一声脆响,只见耿娃刷的一下抽出佩刀“大人,小心。”虽然她才仅仅十五岁,可手低下的功夫到不弱,此时听到巷子墙壁上有异声,不由竖尖了耳朵,提高了警惕。 江雅菲勒住马,双眼如矩的看着黑黑的巷子中央,不知道何时,居然站着了一个黑衣人来,只见那人个子不高,背微微驼,露出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声音沙哑“将东西留下。” 耿娃喝道“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拦我们参将,还不快快滚开,饶你一条小命。”这种生死时刻,说不怕是假的,可是,耿娃今日一见,就将这位仿佛俊美如神般的大人当做自己生命一样保护了,此时再害怕,也不想让这个矮子伤了自己仰慕的江雅菲。 江雅菲眉头微微一皱,朗声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就是,莫要伤她性命。”她看出来,这耿娃绝对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既然这样,就不能让耿娃做无谓的牺牲。还有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此时埋伏自己。 耿娃嘴硬“大人,您快跑,我拦住她。”还没说完,只见那黑衣人袖子只一挥,她手里的刀一掉,软软倒了下去。 江雅菲急忙从马上跳下来,扶起耿娃,万幸,她只是被点了穴,人还是活着的,江雅菲平静的看着慢慢走过来仿佛鬼魅般诡异的黑衣人说道“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拦我。” 那黑人越有越近,只听得她的声音粗哑怪异“嘿嘿,怪就怪你坐了如今这个位置,怪就怪你管了不该管的事,快将东西拿来,我尚且留你全尸。” 江雅菲冷声道“你说的什么东西,我根本就没有。” 那黑衣人冷笑道“没有?那我只好自己搜一搜了。”她的袖子真是诡异,一伸,居然有几米长,眼见就要扫到江雅菲的脸了,这时,只听得“钉钉”两声,两道白亮的暗器穿断了那黑色的袖子。 “谁敢坏我好事?”黑衣怪人桀桀怪叫,只见几个同样身穿黑色衣服的女子从墙上飘下,转眼就和她缠斗在一起。 黑衣人功夫高深,丝毫不惧,一个人挡十,只见场中打斗极其混乱,正在凶险时,只见远远有火光和嘈杂的人声传来,原来是京兆尹带人赶来了。 那黑衣人见官家出动,不做多留,放了颗烟雾弹,就跑,后来的那拨人紧紧跟去,等京兆尹带人赶来时,地上只留一堆打斗时流下的点滴血迹。 “江大人,您,您没事吧?”京兆尹的帽子都跑歪了,娘的,她心里暗骂,幸好这位新的参将没事,不然自己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江雅菲皱眉看向那女子消失的方向,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这件案子比自己想的要复杂的多,也更为凶险。 那只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她们又想得到些什么? 还有后来,突然跳出来帮助自己的那些黑衣人,她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今夜注定是个不能入眠的夜晚,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正文 52疑云遍布 谁是真凶 三更夜半,柳叶胡同的江宅,只见一间内室里灯火通明,我们的江参将在京兆尹护送回来后并没有马上休息,她吩咐仆从安顿好耿娃后,此时正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这本许步飞死前留下来的兵书,这本兵书显然已经用了很多年,不过尽管它的书页泛黄,但是里面非常干净,虽然有些地方标了注释,但是,那整洁苍劲的字体并不显得突兀。 这本书,在今天夜里,已经被江雅菲翻看了很多遍,直到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许步飞生前看过的最后一页上。 “无而示有,诳也。诳不可久而易觉,故无不可以终无。无中生有,则由诳而真,由虚而实矣,无不可以败敌,生有则败敌矣,如:令狐潮围雍丘,张巡缚嵩为人千余,披黑夜,夜缒城下;潮兵争射之,得箭数十万。其后复夜缒人,潮兵笑,不设备,乃以死士五百砍潮营,焚垒幕,追奔十余里。” 将军的鲜血已经干涸,点滴烙印仿佛雪中盛绽的梅花。 许步飞是被一剑穿心而死的,江雅菲反复查看了卷宗,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谁杀了许将军? 那晚,许将军见了谁? 江雅菲的目光盯在了一个人的名字上-----许大。 许大是许步飞入赘董府时一起带过来的老仆人,如今已经六十多岁,她是许步飞前院的老管家,很得许步飞的信任。 当江雅菲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浇花,衣着简朴,听说是为了许步飞的案子,许大的眼睛当时就红了“我们将军死心眼啊,大人,她死的真是冤啊。” 江雅菲扶着她,示意她慢慢坐下说,许大拿出口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睛,愤愤道“我告诉你,要说怨,谁也不怨,就怨那个姓董的,将军生前不让我说他,把他看得和个心尖尖一样,有个屁用,江参将,您要想查清我们将军的案子,我对您说,您去查,查那个董狐狸,都是他那个红杏出墙的贱人,是他招来的祸。” 江雅菲笑着劝慰了几句,知道眼前的老人家对于董千里有一肚子怨气,她到不是为了听这些八卦来的,几句后,说道正题“老人家,我想问的是,许将军出事那天晚上,有什么人去许府看过许将军么?都是些什么人?” 许大皱起了眉“当天晚上,让我想想啊。” 江雅菲耐心的等她想,只见她自己嘴里嘀咕着“当天大小姐来过。” 江雅菲看向她“许戈?那您知道是什么事么?” 许大点点头“是啊,大小姐来的早,还没吃晚饭呢,什么事我到不知道,反正她走了以后,将军的脸色不大好看。” 许戈?江雅菲暗暗记下“还有谁么?” “哦,晚上的时候,二公子来了,不过不是找将军的。”许大想了下。 江雅菲奇道“不是找将军?那是找谁?” 许大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是找安军尉。” 江雅菲心里一动“怎么,安军尉也住在这里么?” 许大叹了口气“以前一直住在这里的,不过自从两年前那董狐狸闹着和将军分了府后,安军尉就搬去了军营里,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了。” 江雅菲奇道“许正君和许将军分府和安军尉又有什么关系?” 许大叹了口气“这都是将军的私事了,恕我不能告诉你。” 江雅菲点点头“是我逾越了,老人家您接着说,还有谁来过么?” 许大摇摇头“那就没有人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将军歇息的很早。” 江雅菲微微皱眉,她又问了些将军平时的爱好习惯等,正准备走的时候,许大突然一拍脑袋,叫了起来“啊,我怎么忘了呢?还有一个人找过将军。” 江雅菲看向她,许大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她郁闷的看着江雅菲“人年纪大了就这点不好,叫什么来,我知道,她素来好和将军一起喝酒,老是穿着紫色的衣服。” 她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高兴道“陆锦,对,就是她。” 陆锦?江雅菲微微一震,她听过这个人,据说是锐王艾嫣的门人,许步飞和她如此熟稔,难道说,许步飞是八皇女的人? “你问我那天去找我母亲什么事?”许戈冷笑“难道大人是怀疑我是凶手么?” 江雅菲淡淡一笑“许大小姐多虑了,想必你和我一样,非常想找出杀害许将军的真凶,为她报仇吧,我只是想问问,你去找许将军那天,许将军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或者说过些什么?找找线索而已,并不是怀疑你。” 许戈冷笑一下“不是这样的么?自从母亲去世后,有很多的人都说是我杀了我的母亲,江大人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么?所以才跑来质问我。” 江雅菲淡淡笑说“那么许大小姐,你有没有这么干呢?” 许戈怒道“简直是荒谬,不管母亲待我如何,我总认她是我唯一的母亲,我怎么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江雅菲点点头“这不就结了,你也说了,这不是你做的,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和你一样都想为你母亲找出真正的凶手而已。” 许戈冷笑“你说的好听,我告诉你,你有那时间怀疑我,还不如怀疑怀疑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呢,有的时候,看着像人的反而是匹喂不熟的狼呢。” 江雅菲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身影,心里暗暗思索她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假。 许二公子许如山面对江雅菲时,丝毫没有十几岁少年的羞涩,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去找谁?”他的气焰嚣张的让江雅菲突然想起那个人,她犀利的眼光渐渐变得温和。 “是找安军尉么?” 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狐狸,许如山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哦?谁告诉你的?我知道了,又是那个多嘴的老东西。” 听见他大大咧咧满是埋怨的抱怨着许大的多嘴,江雅菲知道,这又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她有种感觉很奇怪,如果说以前,自己对于这样的人感到讨厌的话,那么现在,多年过后,她终于可以平心静气的说,其实,他们真的只是被宠坏了的孩子,当年她与他之间,哪里有那么深的仇恨呢。 “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是去找安佩的,不过,她没有见我。”许如山愤愤的掐断了手里的草叶。 江雅菲抬眼看他“你喜欢安军尉?”她猜到了小少年的心事。 许如山抬眼看看她,无所谓的说道“是啊,整个京都都知道的事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没有夫郎,我没有嫁人,我喜欢她有什么不可以?” 江雅菲心里有些感慨“什么时候帝都的少年都这么开放了?”不过面上还是表现的很淡然“那你有没有见你母亲呢?” 许如山眨巴了下眼“没有。”他说的很快,两只手指绞在一起,根据经验,江雅菲明白他撒了谎,也不戳穿他“这样啊。” 许如山突然有些恼怒“什么这样那样的,小爷还有事,不陪你玩了。”说完,居然仓促的跑掉了。 江雅菲看了眼他的背影,微微摇了下头,显然他一定在他母亲房里看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愿意说,所以才如此抗拒,那么他又看到了什么呢? 次日早朝后,江雅菲顺着街道,慢慢的走着,三年后的京都,比之前她走的时候更加的繁华,从各地前来做生意的商贾也更多了,天南海北的,卖什么的都有。 就在此时,前面的两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从背影看,那个劲瘦俏丽的浅装女子不是安佩还能是谁?旁边那个穿着淡色蓝色衣衫的男子,面纱遮脸,但看的出来,身材修长。 但是,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个人就不见了踪影,江雅菲再抬眼看去时,只见前方的摊子前,只有安佩一个人站在那儿。 “江参将。”她看到了江雅菲,远远的一笑。 京畿卫的副职们每隔十天都有一天的休息,今天正好是安佩的休息日,说来也巧,江雅菲今日一时兴起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打算走着去京畿卫大营,才在最繁华的街道上遇到了她。 不过,江雅菲却凭着多年破案的直觉,这个安佩好像是专门在此地等着遇到自己似的。 “安军尉,你怎么也有如此闲情逸致出来欣赏街景?”江雅菲笑道。 安佩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幽光,环顾四周,笑说“如此繁华美丽的京都,谁人不爱呢?” 她看向江雅菲“我听闻大人前夜遭遇到了刺客,今日一看,万幸大人没有受伤。” 江雅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多谢安军尉关心。” 安佩看向她“下官不敢乱夸自己的身手,但是希望大人能够让下官在这一个月内跟在大人身边保护,还望大人恩准。” 江雅菲看向她,敛去心里疑云,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劳烦安军尉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今日正式进入V的阶段 喜欢的继续看 我只能说后面的故事更加精彩 正文 53皇子生辰 霄菲相见 五月初六,是女帝的第十个儿子艾珏的十四岁生辰,米罗国男子,过了十四岁,就可以嫁人生子,故而,十四岁的生辰又叫花辰,艾珏的父亲何侍君生前曾经是女帝的贴身护卫,因为生父去的早,一直便由凤君流苏抚养长大,艾珏自幼聪慧乖顺,甚得女帝和凤君的疼爱,今年正好恰逢十四花辰,女帝早早就吩咐了礼部的官员和各宫里的首领宫人们,要热热闹闹的大办此事,早就听闻此消息的几个邻国,也在半个月前就了使者前来恭贺。 而宫外,也大撒请帖,凡是五品以上官员,这日都可以带着女儿前来参礼。 江雅菲是京畿卫代参将,这日肯定是要协助宫里的护卫军们一起加强巡视,不过她是守在九门之外的护军,今日到是进不了宫里。 “主子,您看这件衣服行不行?”串儿手里拿着京都如意坊刚送来的一件紫色芙蓉华衫,问那个坐在梳妆台前已经呆了半天了的人。 林霄只看了一眼,淡淡道“换一件。”串儿不由又拿起另一件鹅黄色的华衫,只见领口、袖口处,全是手工绣上的金盏花,腰间一条手工刺绣的鹅黄色纱带,显得既飘逸又荣华。 林霄依然只看了一眼,神色淡然“不好,太鲜艳了。” 串儿挠挠头“小主子,这可是今年京都最时新的样式了,是安乐皇子千岁特意让如意坊给您定做的,要是您觉得还不满意,要不我告诉她们,让她们再送几件来。” 林霄摇摇头,“不用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找。” 串儿不知道自己的小主子今天为什么有些反常,不过看他心情不好的样子,他也不敢再多说,只得退了出来。 林霄走过来,摸着床上的几件新衣服,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都很漂亮,要说当今如意坊的时装真是越来越追赶潮流了,这几件衣服式样雍容华贵,张扬跳脱,可是,自己要找的却并不是这些。 他慢慢走到一只朱红色的衣箱跟前,这是前几日串儿从藏衣阁里翻出来的,里面都是自己从前穿过的衣服,大部分只穿过一两次,就再也没有穿过。 林霄慢慢打开衣箱,最底层,一件素色的浅服静静的叠在一起,林霄将它拿出来,轻轻一抖,只见那件浅色的华衫绽开一手的风情。 林霄静静的套上这件素色华服,六年了,如果不是自己遭次大难,身体消瘦,还真是再难以穿的进去了。 串儿等了很久,才听得自己的小主子在屋子里淡淡的喊道“串儿,给我梳头。” 串儿一脚踏进去,神色一黯,眼睛里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主子。”他自此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小主子回来后,总是郁郁寡欢,为什么人前欢笑骄傲,人后黯然失魂,原来,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鹊哥,红三,如云姐妹她们都知道,只有自己还糊涂着呢,小主子他,果真是在等着那个人的。 “我老了么?”看着镜子里,满是沧桑和忧郁的双眼,林霄有些不自信的问身后的串儿,串儿慢慢将他的头发用簪子别住,有些哽咽的说道“小主子,您说什么呢?您还这么年轻,比从前还要好看,怎么能说自己老了呢。” 其实,任谁都能看的出来,虽然如今的林霄依然俊美飘逸,但是他的眼睛里,却远没有六年前那种青春骄傲,张扬跳脱的神采了。 “小主子,您看您的身材多好,您不知道,东阁老的儿子,就是那个从小好跟您一起玩的鼻涕虫小公子,自从成了亲,我的天,那个身材是越发的发福了,前几日,小的在街上遇到他,我的娘哎,我都不敢认了,那个腰,和水桶似的,啧啧,主子,他比您还小一岁呢。” 串儿安慰着自己的主子。 林霄笑笑“是么?” 串儿赌咒发誓道“真的,小主子,您看,小的时候,好跟您一起玩的那些个公子们,哪个如今不是胖的连人形都没有了,还有那脸,啧啧,小主子,这人和人真是没法比,您如今要是还和他们站在一起,说他们比您大十岁都有人信。” 林霄嘴角上挑,淡淡一笑“串儿,你看你的这张嘴,也没有必要损别人来抬举你主子我么,他们胖,他们是有福的,那是福气。” 林霄此时突然想到梁寒因为怀了孩子,而发胖的腰身,面色一黯然“其实,他们,都比你主子有福。” 串儿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此时突然想到的心事,但是见他瞬间黯下来的眼眸,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闭上嘴,忍着心里的阵阵难受,慢慢替主子将散碎的发顺到身后。 宫灯摇曳春色晚,销魂蚀骨芙蓉殿。 尽管京畿卫的护军今日去不了正在为艾珏举办花辰的芙蓉殿,但是,远远的春风却将宫里的丝竹管弦、飘渺歌声带了出来。 “参将大人,您听,好像是胭脂调哟。”粗壮的周香倾耳听了一阵,大大咧咧的对身着参将服的江雅菲说道。 江雅菲一挑眉毛,这个大老粗,居然知道胭脂调,还真不简单呢,仿佛看了出江雅菲的调侃,周香皱皱眉毛说道“怎么?我们这些粗人就听不得这首曲子了?有多难么?想想咱们许将军,她吹的调子比这好听多了。” 许步飞,吹胭脂调?江雅菲眯起了眼,真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吹这个调呢,据说,这是贡族最后流传的几首著名的曲调之一,那个民族,被灭族后,所有的精华歌本曲调,据说全被付之一炬,能保留如下几首已然不简单了。 “没想到许将军如此多才,居然文武双全啊。”江雅菲笑着说。 “那是当然的,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我们将军会吹的调子多着呢。”周香得意的说道。 “周副尉。”安佩皱眉出声道“你还不巡检西门。” 周香对安佩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当下,答了一声“知道了。”便悻悻的带人而去。 江雅菲看了一眼安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阻止周香说起许步飞,但是心里对她却已是疑云遍起。 林霄到皇宫的时候,宴席尚未开始,只是演奏了一些胭脂调、安平曲,他是乘马车来的,因为京畿卫许参将的事,如今皇宫守卫森严,一路上关口不断,光正门前就设有两道关口,最后一道,正是京畿卫参将江雅菲带人值守的。 雅菲,雅菲。离正宫门越近,林霄只觉得自己的心越不受控制。直到,马车终于停在了宫门前的最后一道关口,透过车帘,他如愿的看到了那个身着深色参将服的俊雅女子,多日不见,他饱含思念的目光,恋恋不舍的流连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不管是正色还是微笑,都让他的心砰然而跳。 马车停下接受检查,跟着众随从中,串儿和江雅菲是相识的,只见他有些激动,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人,是您啊,啊,不,是,是江参将。” 尽管时隔三年,江雅菲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安乐皇子府的车标,比起林霄的激动,她的心绪虽然有些小小的波动,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对不起,麻烦你将车帘打开一下,我们要例行检查一下。”江雅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时会走到车子跟前,为什么要亲自检查,为什么有些想看看,自己当年那个任性骄傲的前夫到底过的好不好呢,这么多为什么,她尚且来不及想,在林霄轻轻挽起车帘的一刹那,全部化作了失声无语。 六年的时光唰的一下倒退回去,他依然是那个让她一眼看到就为之惊艳的林霄小郡主,她依然是那个熠熠生辉的文坛新秀。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身上居然是这件衣服呢?浅色的衣边,艳丽的蝴蝶,仿佛仙子翩然降临人世间。 依然风情万种的容颜,仿佛从不曾老去,也从不曾分离。 江雅菲怔忪的看向林霄,林霄的眼睛里慢慢的,慢慢的,荡起一层晶莹的雾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如果说之前不明白,那么此刻,看到江雅菲眼中恍惚的追忆,他全然明白,当时的这个女子,是多么的深爱着自己,她将爱埋的太深了,也许,他们都没有理清自己的情绪,就因为彼此的骄傲、任性、骄纵、刚硬,匆匆的,匆匆的分离。 在眼泪落下之前,林霄松开了车帘,挡住了彼此眼中的那份惆怅。 “对不起,冒犯了。”良久后,江雅菲嗓音暗哑的收回扶在车窗上的手,“放行。” 马车咿呀的慢慢的向前走着,车里的人,捂着脸,任眼泪如珍珠雨般洒落,而远远的,远远的身后,那个神色已然恢复了平静的女子,悠长而轻轻的叹息。 隔着六年的岁月,隔着千言万语,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迟来的歉意,而他从她的眼里却偷偷的,偷偷的盗取了她深埋着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喜欢看胡歌演的神话 呵呵 搞笑啊 正文 54绯色少年 禁忌之恋 “小郡王风华绝代,如今稳坐京都第一美人的宝座。” “风华绝代?”江雅菲心里慢慢咀嚼着这四个字,是的,风华绝代,如果他的品性不是那么骄纵任性,不是那么冲动暴躁,会更适合这四个字。 安佩看向皇宫方向,眼光幽远 “江大人,您这一生,有没有什么事当时做了觉得无悔,事后却又觉得遗憾的?” 江雅菲恢复了平素的冷静,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抑郁,仿佛心里隐藏了无数秘密的女子,淡淡一笑“遗憾么?也许曾经有过吧,不过遗憾只能是遗憾,却并不能代表后悔,如果之前做过的事曾经让你遗憾过,那么我们日后应该走的更稳,更踏实,不要重复之前的错误,不要把遗憾化做后悔就好。” “不要把遗憾化做后悔么?”安佩垂下眼睛,细长的眼眸里仿佛闪过一道微光,很快,她的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江参将说的好。” 安佩整理了一下衣装,朝江雅菲拱拱手“江大人,下官去巡视了。” 江雅菲点点头,安佩的巡视方向是在北门,她目送这个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倨傲的女子带兵远去。 “小姨夫,应该是这里了。”江荷叶看着眼前的宅子,对马车里的人说。 梁寒打开车帘,在马车灯的照应下,确实是柳叶胡同,他掩住疲倦说道“梅叔,麻烦你去敲敲门。” 梅叔答应着,上前砸起了门,很快,一个老仆疑惑的打开门,看着眼前的一行人“你们找谁?” 江雅菲此时尚在守卫皇宫,并不知道本该在几日后才到的夫君大人,此时早早的赶到了京都,她的目光深邃幽深,看着夜色里的帝都,让紧跟在她身后的耿娃看不透自己的顶头上司在想些什么。 这时,只听得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关口处传来,江雅菲抬眼看去,宫灯下,几个艳妆的少年正在关口处吵吵嚷嚷着,他们显然是从宫里出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江雅菲走过去,冷声问道,当她看到带头闹事的少年是谁时,不由觉得有趣,居然是许步飞的小公子,许如山。 只见许如山穿了件绯色的华衫,此时正张牙舞爪的指着几个兵勇的鼻子开骂“我把你们几个不长眼的,居然不让我出去找人,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么?” 那拦住他的小兵诺诺的说“许公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小的确实不知道安军尉去了何处。” “我呸,我看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想告诉我吧,弟兄们,给我打这个不开眼的家伙。”就在许如山吆喝自己身后那几个顽劣的小家伙们动手的时候,江雅菲的出现喝住了他。 “江大人,你也不好好管管你手下的兵,居然敢骗我。”许如山根本不怕江雅菲,此时的他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满肚子怨怼,他可是专门来找他的安佩姐姐的,却被这些人拦着。 “你找安佩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她今天有军务在身么?”江雅菲心道,怪不得安佩今夜要参加巡视,难不成是为了躲这个小家伙。 “我没有拦着她不让她工作啊,我只不过是想见她一面而已,江大人,好江大人,您就告诉我,安佩姐姐去了那边巡视,我只见她一面就好。”许如山开始耍起了无赖。 江雅菲摇摇头“小家伙,回去吧,你不知道我们执行军务的时候,是不能被干扰的么?”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那仿佛猫一样的少年果真气的跳了起来“你们都是混蛋,我找我的情人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喜欢棒打鸳鸯,拆人家姻缘呢?我告诉你,这样很缺德的,你知道不知道?” 江雅菲“哦”了一声“我们?我们又是谁?” 许步飞怒道“还能有谁?你们,你和我那死去的娘、神经病的大姐都是一伙的,我还告诉你了,今天我非要去找安佩不行,她是不是躲起来了?是不是不敢见我了?这个该死的家伙,你占光了小爷的便宜还想不认账么?我告诉你没这么好的事。” 见他说的话太过惊人,江雅菲不由瞪大了眼睛,如今帝都的少年居然都如此开放了么? 她尚且没有说话,那些贵人家的小公子们却帮着已经红了眼圈的许如山一起声讨起安佩来了“就是,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的孬种。”叽叽喳喳的仿佛千多只麻雀,吵的江雅菲头疼。 那许如山越发觉得委屈,不由大声喊起来“安佩,安佩,你给我出来,安佩,你个胆小鬼,安佩,你给小爷出来。” 江雅菲正要让卫兵们压着这群捣蛋鬼回内宫,这时,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只见一身暗褐色军装的女子骑马赶来,同时怒喝道“许如山,你又发什么神经?” 正是闻声想躲又没法躲的安佩,她一把将许如山拉到马上“大人,对不住,请会儿假。” 说完,不待江雅菲的回应,便带着那个绯衣少年匆匆而去。 “她就是安军尉?哇,好帅啊。”剩下几个星星眼的少年,看着她修长的背影直羡慕许如山,江雅菲唇角微微一挑,想起了自己也是从如此青葱的岁月走过的,只觉得今夜的星光真是格外的灿烂。 疾风而行的安佩一路狂奔,直到快到许府所在的街道时,才狠狠的将许如山抛下马来。 “安佩姐姐,安佩姐姐。”许如山扑到她的腿边,不管不顾的抱住她的马镫,死活不让她离开。 安佩满眼怒火“许公子,望你自重。”她想狠狠的踢开许如山,无奈他抱的死紧。 许如山执着的抱着她的脚,毅然道“除非你踢死我,不然,这次你休想将我丢下。” 安佩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少年,打也打不得,骂也没有用,良久,她颓然的说道“如山,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不合适,真的,你别缠着我了,没用的。” 许如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你骗我,你骗我,那夜,那夜,我能感觉到,你分明是喜欢我的。” “住口,够了,那夜的事,以后休要再提,我们不可以在一起,以前不行,以后也不行,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你死心了吧。”安佩的眼睛通红,她怒喝一声,狠心将许如山甩在地上,匆匆骑马而去。 “你骗人,你是个大骗子,安佩,你骗人。”许如山扑到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饶是他平时再如何牙尖嘴利,终究不过是个没有成年的少年,心上人再次的拒绝,让他心里痛苦难当,“你骗人,你骗人。” 他捶打着地面“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了,安佩,安佩。”眼泪滑落至泥土里,可是冰冷的街道上,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哟哟哟,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既然她不要你,不如跟了我走吧。”就在这时,只见一道诡异的人影飘忽而至,许如山尚未开口,只觉得眼前一黑,被人劈在后颈上,昏了过去。 安佩骑马狂奔而去,只觉得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许如山哭泣的样子在她脑海里,一幕幕闪过,他哀求的声音“安佩姐姐。”仿佛依然在她耳边响起。 荒芜人烟的郊外,一个女子站在田野里大喊“不——”心里压抑了多年的痛苦仿佛希图这声呐喊宣泄而出,“山儿,山儿,我不能,我不能,我们不能啊。” 安佩拿出刀狠命的砍向身边的那棵树,很快树干光秃,木屑漫天飞,良久,刀“啷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捂住自己的头“山儿,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是你的姐姐呢?” 此时,皇宫芙蓉殿,十皇子艾珏的花辰宴热闹非凡,林霄安静的坐在他的位置上,丝毫不去理会来自莫安等郡王的嘲笑和讥讽。 直到慧伊站在他的案前,挡住了他的目光,他微微皱着眉将头转了过来。 慧伊此时见到林霄心里的感觉很是复杂,不管如何,是自己当年在婚礼上丢下了他,导致了林霄的日后出走,听说,他出去这几年很是吃了些苦。慧伊心里微微觉得歉疚,他回来多时,可是自己一次也没有遇到过他,很想对他说声抱歉的,也一直没有机会。 “你,还好么?”慧伊先开口。 “见过慧伊郡主。”林霄的表情淡然又冷漠,仿佛眼前不过一个和自己无关的陌生人,如果不是遇到江雅菲,看到了她对梁寒的那种承诺和专情,还比对不出眼前这个女子当年对于云香容的薄情来。 “本郡王很好,多谢郡主关心。” 慧伊见他一副根本就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不由悻悻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慧伊这个月刚刚又定了一门亲事,正是苦追她多年的莫安郡王,莫安最后求到女帝处,女帝怜他痴心,特意指给了慧伊做夫君,不过慧伊答应的条件却只是一个侧君。 此时,见慧伊向林霄示好,莫安嫉恨的心重新燃起熊熊怒火,心里很怕林霄再度嫁入慧家,此时,见慧伊回到自己身边坐好,不由嫣然一笑,冲着林霄说道“林霄哥哥,今日来了这么多贵族女子和大臣家的小姐,哥哥有没有中意的呢,若是有的话,还请抓紧向圣上姐姐说一声,圣上姐姐念你嫁了多次不容易的份上,怎么也会帮你指个好妻主的,对吧哥哥?再说了,哥哥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再不嫁人,只怕过两年还真不好生了。” 林霄淡淡扫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莫安弟弟,真没想到,哥哥我出去两年回来,你居然还这么关心我,中意的女子么?”他的眼光微微扫过慧伊,果然见莫安露出紧张的神色,不由心里一叹,何苦来呢,他的心一软,想莫安虽然可恶,到也是个痴情可怜的,日后嫁给慧伊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不由转过目光,淡然的说道“这就不劳弟弟你费心了。” 莫安咬牙一笑,看向场中的邻国来使,心道“好你个林霄,今日我不让你难堪,你就不知道弟弟我的手段。” 正文 55芙蓉皇子 智斗选妻 米罗国位于宇泽大陆的西南,与之陆地接壤的国家就有四个,分别是云土、圣林、金朝、隋木。在这四国当中,实力最为雄厚的是隋木,经济稍微差些的是圣林,圣林国地处挺拔高险的高原,以放牧为生。今日花辰宴,这几个国家都派了代表过来,志在和米罗国接为姻亲之国。 云土国派来的据说是她们的宰相,四十多岁,眼光犀利,圣林国派来的是位皇女,据说是女帝的皇妹,金朝来使是大有名气的智者,隋木的来使是皇帝钦点的新科状元。总之,她们四人的地位,在自己国家非富即贵,充分显示了这几个国家对于米罗国这位十皇子的必得之心。 面对四国使者的求亲,说实话,艾珏心里其实是不乐意的,可是,他也知道,指婚联姻是每位皇族皇子必然的命运,他的目光微微扫向场上安静坐着的林霄郡王,谁的福气能和他的父亲安乐皇子一样呢?十八岁的时候,仗着先帝的宠爱,自己做主选了一位普通官员的女儿作为妻主,据说当年,他们是在阿莫尔林场狩猎时相识,安乐皇子独具慧眼,一眼就看中林家善良温和的大小姐,独享爱宠二十多年,任他再任性妄为,她也不会多指责半句,而如今,据说夫妻两个的感情是更好了。 艾珏心里微微叹息,他的福气,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比不过,林霄表叔十四花辰宴的时候,据说所有见过的人都惊为天人,当年琼林御宴,更是仿佛仙子落入凡尘,与江雅菲大婚之时,更是艳绝京都。如今,人依然是那个人,可是眼睛里,再也不见了昔日无羁无绊的神采了,当年那清澈透底的目光,如今幽深莫测。 艾珏看着席上坐着的众位俊秀的小姐,目光茫然,他想起了自己的几位哥哥,大哥十年前嫁给了东部沧浪族的首领,出嫁时,十五岁,可那首领却比大哥足足大了二十岁,都快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年纪了。三哥呢?三哥的妻主七年前嫁给了将军阿勒烈梅,只不过一年,阿勒烈梅就战死在了西疆沙场,六哥四年前出嫁,远嫁北疆,妻主是北疆米哈族少主,据说光夫君就已经娶了二十多位,七哥到是没有离开京都,嫁给了朝中重臣之女,可是至今却依然和妻主分府而居,据说要见一面,可难着呢,没有教养爹爹前去召唤,那可怜的妻主一个月也见不到自己夫君一次,上个月,七哥来了,一脸忧伤,说是那女子刚刚娶了一位侧夫郎,也许日后再也不用来找他了,可怜他怀里的玉轴郡主才刚刚满月。 林霄郡主的命运又如何呢?艾珏微微低下头,他嫁了两次人,如今,孤单寂寞的仿佛高山上的雪莲花,不知道青春还能在他身上停留几分? 艾珏十四岁的年纪,可是心里却仿佛比七八十岁的老僧还要苍老,这就是自己身为皇子的命运吧,他的眼睛轻轻的抬起,再次扫向宴席间,这时,只见一对明亮的眼睛迎上自己,目光带着些些怜悯,怜悯?艾珏不由自嘲,他,堂堂米罗国的皇子,天潢贵胄,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的女子怜悯。 她是谁? 就在席间的众人都在暗自猜度到底是谁能当选如今这位刚刚被赐为芙蓉皇子的妻主时,只听得一声脆响后,女帝拍了下手掌。 这时,只见几个宫人慢慢从后殿中拉出一块黑色的大石板,内宫首领李琪笑着站前一步说道“各位尊贵的客人、各位大人,小姐,我们睿智英明的陛下觉得,只有这个世间最优秀聪明的年轻人才能配的上我们温柔美丽的艾珏皇子殿下,我们陛下决定在本宴上展开一次竞赛,胜者能得到艾珏皇子的青睐。” 隋木的使者阿尔黛问道“请问陛下是要出题考我们么?” 李琪摇了摇头“非也,不是我们陛下要考各位尊贵的客人,而是,你们每个想与我们皇子成亲的人,都有三次出题的机会考其他的竞赛者,如果,接题的人答不出问题,那么出题的人可以得到一分,如果接题的人回答上你的问题,那么接题的人可以得到一分,如果出题的人出的三题都被别人答出,那么你就失去了这场比赛的资格,如果你出的三道题都没有人能回答出,那么直接进入下一场比赛,不管多少个人参赛,最多只能出三题,不管是答题还是接题,总分最高者为胜利。” 在座的众人无不觉得这比赛既新鲜又有趣,就是互相出题,如果对方答对了,对方就会获得一分,如果无人能够答出问题,那么自己就会获得一分,如果五个人比赛,那么就会有试题十五道。 女帝见李琪说完,笑着说“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都想想题目,想出来的,可以到前面来写出来。” 女帝说完,似是想起一件事,不由笑着说“这么有趣的游戏,总该有个聪明的人主持才好,李琪,你去,传我的旨意,让京畿卫参将江雅菲速速来芙蓉殿。” 女帝的话音刚落,只见席间众人神色都微微一变,是啊,要说起智慧和聪明,还有谁比得上当年那个文采斐然的翩翩女子,如今的京畿卫参将。 李琪内心更是波涛汹涌,她淡淡一扫席间的几位皇女,二皇女虽然不动声色,但是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狠厉。 江雅菲没有想到,今日的芙蓉殿花宴,自己居然会被传唤前去,几位副手也都是惊讶非常,周香皱着眉头狠狠看了她好几眼,嘴里兀自嘟囔着“怎么,咱们的圣上难道是看上她了?” 秦渺此时正担忧安佩一去不归,听了周香的话,看着英气挺拔的直属上司渐渐隐没前去内宫的路上,不由说道“老周,你胡扯些什么呢,你难道真的没听说过么?咱们这位新来的参将前夫郎是谁?” 周香好奇道“是谁?” 秦渺见她是真不知道,不由叹道“是林霄郡王啊,虽然两个人如今和离了,不过,曾经的辈分还是在的,她曾是咱们这位十皇子的表叔母,你说,陛下怎么会看上她再让娶自己儿子?” 周香瞪大了眼睛“阿渺,你说什么?就她,这小白脸,她和林霄郡王?不是吧?” 秦渺想起周香是两年前才从外省调回京畿卫的,难怪她不知道当年闹的京都满城风云的小郡王和离的事,不由拍了她一下肩膀“老周,不要小看咱们这个新参将,她可不是一般人,据说当年她在宗族院面对老亲王的威吓恐吓连眼睛都没眨下,说休了小郡王就休了小郡王。” 周香转头看了眼暗黑的皇城,居然咧着嘴笑了“呵呵,呵呵,阿渺,你还别说,我现在觉得,这个小白脸到有些对我老周的脾气了。” 秦渺古怪的白了她一眼“人家休了郡王和你什么关系,对你什么脾气。” 周香摸着头皮笑着说“你管我呢,你还别说,她刚来的时候,我总觉得她就是上头的一条狗,让咬哪里就咬哪里,不过今日你这么一说,我到觉得,咱们这参将还算是个有脑子的人。” 秦渺哭笑不得“你他妈的,你才是没有脑子的。” 且不说,这两位副手对她们的参将大人又有了什么新的认识,江雅菲此时已经镇定平静的踏入了芙蓉殿里。 迎着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江雅菲来到女帝跟前,女帝笑着说道“爱卿, 今日这场选亲赛就让你做为主考官,爱卿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帮朕的珏儿挑个好的妻主。” 江雅菲不像有的官员,此时还谦虚推辞一番,也不像有的人到了此时便洋洋自得起来,她不卑不亢,不倨不傲,平静的躬身道“臣尊旨。” 席间,那几个邻国的使者见了这个玉树临风,卓尔不凡的年轻将领,都觉得有些好奇,尤其是那位圣林国的皇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透露出一丝有趣的意味。 而芙蓉殿里的众人,此时有两个人的反映最大,一个是席间一位相貌清秀的年轻官员,只见她神色激动,拳头紧握,想出声喊那场上的参将,另一位就是本来安静的坐在席上的林霄郡王,只见他本来平静的神情,在见到江雅菲进来的那一瞬间,眼睛晶亮,神采飞扬。 此时,早已经过了一刻钟,只见那云士国的宰相站了起身,微微笑着说“陛下,我这里有一道题。” 女帝微微颔首,云士国的宰相说道“我这里有个难题,想向诸位聪明的小姐和大人请教一下,抬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几个云士国的随从哼哧哼哧从外面抬进来一根木头,圆圆的两头一般粗细光滑。 女帝有趣的看着她们,只见那宰相躬身说道“这是生长在我们圣十国光明谷底里的一根香木,这种香木燃烧后的香味可以飘至十几里那么远,而且还能带给燃香者一年的好运,这是我国陛下赠与芙蓉皇子的十四岁花辰礼之一,我的第一道题目就在这根香木上。” 正文 56香木立约 所求自由 江雅菲朗声说道“请宰相大人出题。” 圣士国宰相微微一笑“我的题目就是,请判断出此香木何为根?何为首?” 她的话音一落,只见场中有位脾气急躁的小姐跳出来大声问道“我能摸摸看么?” 那邻国宰相笑着说“可以。” 那小姐一步走到场中,左右看看那棵头尾一摸一样的香木,一会儿闻闻,一会儿敲敲,一会儿皱眉思索,良久后,她懊恼的挠了下脑袋“啊呀,我猜不出来。” 众人大笑,她满面通红的退了下去。 那宰相面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神色,这时,只见那金朝者的智者站了起来,这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妇,头发都花白了,她微微一笑道“这道题,可否算是老妇人的?” 圣士国的宰相脸色微微一变,她还没有说话,只见江雅菲淡淡一笑“智者稍安,待本官问一下,还有人是否也要回到此题。” 她看向席间,朗声问道“还否有人也要回到此题?如果有的话,不妨上来答题。” 良久席间没有人回答,艾珏的手微微颤抖,他垂下眼睛,这只手握住另一只,按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温和的声音“我能试试么?” 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女子分开众人,走了出来。只见她穿了一件簇新的蓝色官服,显然是个新提拔不久的官员。 江雅菲看着这女子很是面熟,不过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由微微一笑问道“还请这位大人报上姓名。” 那女子低头躬身道“下官张韵芝参见陛下。” 女帝点点头,说道“张韵芝,嗯,朕知道你,去年的新科进士,甲字第十名,今年的考评为优,五品候补官,怎么,你也想向皇子提亲么?可是朕记得,候补官时没有资格向皇子探亲的。” 女帝的话音刚落,只听得大厅里一阵哄笑,那张韵芝的脸立刻变得通红,看着她有些紧张的搓手,江雅菲咳嗽了一声,说道“张大人,你说你知道如何算出香木的根和头是么?” 张韵芝急忙稳定下了心神,冲着女帝的方向说道“陛下,臣答题并不是为了向皇子殿下提亲的,臣只是,只是想求陛下一件事,还望陛下应允。” 她的话音刚落,莫说是女帝,就连众人都觉得惊讶,这个人脑子秀逗了么,自己答题不是为了娶皇子,只是为了换女帝一个承诺。 女帝蛮感兴趣的说道“哦,居然不是胆大包天的想娶珏儿,那么年轻人,你想求朕什么事呢?” 张韵芝狠狠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再次抬起脸时,眼神坚定的说道“臣想求陛下,如果今日臣的得分最高,臣想求陛下,能让十皇子自己做主自己的婚姻之事,不要强求十皇子殿下。” 她的话音一落,场上众人俱是露出愕然震惊的神情,这可真是,真是大胆啊。女帝的眼神幽深,深深的看着这个相貌清秀普通的年轻人,她从鼻子里哼了 一声“你以为让他自己选,他就会选你了么?” 张韵芝急忙叩头道“臣不敢有此心,臣可以对天发誓,臣绝对不敢觊觎十皇子,臣仅仅是觉得,终身大事关乎一生,还是让皇子殿下自己做主最好。” 艾珏终于从震动中醒转,这个女子不就是刚刚对自己露出怜悯神色的女子么?她可真大胆啊,居然敢说这样的话,对着母帝,她不怕砍头么? 江雅菲其实早在进殿之时就看到了仿佛云间仙子般出尘的林霄,他的目光自从自己进来就一直紧紧跟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江雅菲非但不觉得唐突,反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他就该这么跟着自己转似的,好像,他之前很久很久以来都这么跟着自己转着。 江雅菲看着场上跪着的那个勇敢的女子,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敬佩的感觉,多年前的自己,如果也如她一样勇敢的拒绝,是不是,她和他之间会比今日更好呢? 想到此,她不由想要帮帮这个勇敢的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官员,不由同样跪在女帝跟前说道“陛下,臣满心敬佩张大人对芙蓉皇子的一片体恤之情,臣恳请陛下允许张韵芝参加此次竞赛,同意她为了皇子的自由而战。” 林霄慢慢捂住了嘴,他的眼睛渐渐湿润,如今的他非常容易的就看透了那个傻人的心思,她定是想起了自己,后悔当时没有和张韵芝一样拒绝女帝的指婚,从而带给了自己这一生的痛苦吧,林霄心里呐喊着,可是我不是艾珏啊,雅菲,如今的我是多么感谢当年女帝的指婚,让我认识了你,多么后悔自己那时年少的任性丢掉了你,多么庆幸自己流浪时再度遇上你,多么渴望能够再次回到你身边,雅菲,你难道不明白么?是啊,你是不明白的。 莫安的眼珠儿一直随着林霄的动作在转啊转啊,此时见他因为江雅菲的求情而激动的神色,他那乌黑的眼珠蓦地闪过一道精光,什么时候,自己的这位幼时的玩伴对昔日的妻主如此多情了?呀哈哈,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想要狠狠打击他一下的愿望看来很快就要实现了。 女帝沉吟不语,这时,只见一个素衣男子也出列,颤抖着声音跪求道“陛下,还望陛下同意张韵芝大人参加比赛,臣弟,臣弟也觉得还是让艾珏自己做主自己的的未来是最好的。” 众人随着女帝的目光看去,居然是连嫁过两次的林霄郡王不由更是议论纷纷起来。 江雅菲不知道为什么见他出来一同求情,心里居然微微一疼,是啊,他正是指婚的牺牲者,自然知道指婚的苦楚。 林霄的心里却想着“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我总是要和她站在一起,是不是这样,我就能离她可以近一些了呢。” 他们二人心里各自有着想法,此时不由向对方看去,江雅菲神色复杂,林霄目光坚定,两个人对视时不由都是一震,江雅菲没有想到他会看向自己,为什么,那目光里不再是怨怼和不屑?那盈盈欲滴的又是对谁的情意?林霄看向江雅菲时,心里有些委屈,你还在气我,怨我么?就算你不知道我是当日的阿木,可是,分明,刚刚在关口时,我看到了你眼底对于昔日的我的绵绵情意,雅菲,雅菲,我后悔了,你能明白么? “好,朕答应你们,如果张韵芝今次能在这次竞赛中取的最高分,朕就让艾珏自己选择。”女帝终于有些动容,她看向自己那个最怜惜的儿子,那个一向乖顺听话的孩子,此时眼睛里居然也有了一层晶莹的水雾,他是乖顺的,所以不拒绝自己对他的所有安排,可是,他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孩子啊。 正文 57火惊金殿 后宫潮涌 听闻女帝真的答应了他们三人的请求,在场的人无不震动,尤其是那几个邻国的使者,心里清楚,如果自己这次不能在竞赛中取得高分,那么这位娇弱的十皇子,她们是无法完成任务的带回国了。 互相对视一眼,几个人眼睛里都有志在必得的决心,只见那位金朝的智者出列问道“陛下,小使有个疑问,如果我和这位张大人同时答对了这道题,那么这一分算是谁的呢?” 女帝微微笑着说“如果答案一样,自然是一人一分了,难道还要分开不成?如果是不通的答案,这就要看谁的答案更好,这一分给智高者。” 金朝的智者点点头,说道“好吧。” 江雅菲站起身,从仿若芝兰玉树般的林霄身边擦身而过时,低低的说了一句“多谢。” 林霄恍然的看着她走上场主持比试,只听得内宫首领李琪轻轻在自己耳边提点“郡王?郡王?” 他猛的惊醒,这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看着林霄因为江雅菲刚刚失神的表情,坐在旁边的慧伊脸色有些复杂,虽然她仅仅只算得上林霄的二婚,还是个没有成的二婚,但是非常明显,她在林霄心里连个屁也算不上,根本比不上江雅菲的一根小指头,这种比较和感情无关,却关乎身份地位,君不见,刚才林霄和江雅菲跪在一起求女帝时,场上投来的各色嘲笑的目光,慧伊郁闷的很。 莫安的眼睛看看慧伊又看看林霄,手指都快把手绢给绞断了,他想去端杯酒喝,却见手指颤抖的连杯子都端不住。 江雅菲此时已经走到场中,将刚才云士国宰相出的题写在石板上,只见她那手楷书下笔有力刚劲。 江雅菲将题目写出后,几个小宫人抬着绕场一周,确定无人再出来对题,江雅菲朗声说道,“下面就请两位将答案分别写在纸上,交给本官。” 金朝的智者很快就写好了答案,张韵芝也写了几个字。两个人同时交给了江雅菲。 江雅菲先打开金朝智者的纸团,念道“金朝来使的答案是,火烧。” 她看向金朝智者“智者大人,我没有念错么?” 金朝智者点点头,接道“不错,我的答案就是火。只要在香木两端用火一烧,头尾立现,为头者火焰明亮,为尾者火焰蓝幽。” 这时,只见那云士国宰相出声道“不可,这是我国陛下送给米罗国芙蓉皇子的贺礼,如何能让你用火烧损,虽然你的方法没错,却不可取。” 金朝智者说道“可是宰相大人方才并没有说我们用什么方法识别啊,怎么,现在却又反悔了么?” 江雅菲见她们眼见口角即起,不由笑着说道“各位,我这里还有一个答案,是我国这位年轻的张大人的,能否让本官念完呢,或者,本官说出答案,高下立现。” 那两国使者互相瞪了一眼,气咻咻的坐下,江雅菲点点头,展开手中的另一张纸团,念道“水识。” 她目露欣赏的看着张韵芝“你说用水识别是么?” 张韵芝有些紧张的说道“正是,下官觉得用水就能识别这棵香木的首尾。” 江雅菲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她面向女帝躬身回道“陛下,臣以为张大人的答案比金朝使者的答案更高明些,而且不用损伤香木。” 女帝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不光是女帝,就连场中众人都等待她的下文,江雅菲转过身朗声说道“将此香木投入殿前芙蓉池中,首尾可现。” 几个小宫人见女帝点头,立刻抬着香木投入水中,此时,女帝在李琪的扶持下走下龙座,身后跟着众位觉得好奇的人们。 只见稍倾,那香木在满满的池水中,居然立了起来,众人惊呼,江雅菲看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的云士国宰相说道“宰相大人,木根纹理密集,教之木首重,沉入水中后,根下首上,不知道我国的这个答案,可合您的心意?” 圣士国宰相到底保持着良好的风范,不由躬身对女帝说“我对贵国年轻人的智慧深感佩服。” 那金朝的智者见此方法真的没有损伤香木,而且正确的判断出了香木的头尾,比自己的那个方法确实要高明,这一分,还真让这张姓官员所得,她看了眼脸色难看的云士国宰相,笑着说“我同样佩服张大人的智慧,我这里有道题,不知道谁能解惑?” 江雅菲说道“请讲。” 此时众人已经回归芙蓉殿,女帝有些意味的看着场中那两名年轻的女官,二皇女艾芳此时摸了下手上的扳指,对身后一个人低低说道“去,给我查查,这个姓张的什么来历。” 金朝的智者说道“有一人去店里买酒,明知店里只有两个舀勺,分别能舀七两和十一两酒,却硬要老板给他二两,老板在两个勺子中将酒倒来倒去。竟真倒出二两酒来。我想问一下诸位各位,这个老板是如何将酒舀出来的?” 别人尚未回答,那圣林的皇妹笑着接道“这个么?很容易回答。我来。” 江雅菲看向她,只见这位邻国皇族,长眉入鬓,乌黑的眼眸显得英气十足,见江雅菲看向自己,那皇妹居然送了个秋波给江雅菲,江雅菲微微皱眉,这人,真是放浪形骸。 “先用十一两勺打满,用这个满的十一两勺去装满七两勺,这样,十一两勺中就剩四两,把七两勺倒掉,把十一两勺中的四两倒到七两勺中,再把十一两勺打满,然后用这个满的十一两勺去装满七两勺,只用三两就可以装满,十一两勺中就剩八两。把七两勺中的倒掉,用剩八两的十一两勺去装满七两勺,这样十一两勺中就剩一两了;然后再把七两勺的倒掉,把这一两倒入七两勺的里,然后11两勺倒满,再往七两勺里倒,就剩下5两了,然后七两勺的倒掉,5两倒入7两勺里,11两的打满,再往7两里倒,11两的就剩下9两了,然后7两勺的倒掉,11两的倒入后,剩余为2两。” 那圣林国的皇妹说完,看向金朝的智者“不知道我的答案对否?智者大人?” 金朝的智者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没错,这个方法也是可以的。” 圣林国的皇女也得了一分,此时场上的比分是米罗国和圣林国分别得了一分,隋木是零分,金朝和云士是负一分。 接下来,隋木国的状元也出了一道题,可是很快就被金朝智者解答出,这样比分又有了变化。 场中的诸位大臣在女帝答应张韵芝如果能得高分,就许以艾珏婚姻自由之时,就清楚的明白了女帝的心思,知道今日女帝想借此机会让自己的这个儿子自己选择妻主,同时,女帝想把风头送给刚才那个结巴脸红但是忠厚的老实头张韵芝时,便不敢在此时公然违抗女帝的心意,就算杨霞此时再想让女儿娶艾珏,也不敢明着违抗女帝的心意,她按下想出去答题的女儿,淡淡一笑“急什么,那个张韵芝就是个傻子,她是不会娶皇子的,我们只要等陛下真的许给了艾珏自由选择妻主的权利,到时候,你好好的去攻皇子的关可比此时去答题稳妥多了。” 那边场上你来我往,除了米罗国尚未出题外,四国使者分别都出完了各自的三道题,其中有两道题无人答出,出题国自己得了一分,这时,场上的比分有了明显的变化,张韵芝得了三分,圣林国使者皇妹得了两分,金朝智者得了三分,云士国宰相两分,隋木的状元两分,三场比试已过,只有圣林国的皇妹尚且还有资格和张韵芝一争高低。 女帝微微一笑,说道“江爱卿,你对她们说,朕这里有一道题,谁能答出者为胜。” 此时,李琪将题目黄轴交给江雅菲,江雅菲躬身领命,正准备打开黄卷轴宣读试题时,突然只听的殿后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不好了,来人啊,走水了,不好了,快救火啊。” 殿内众人皆惊疑不定,尤其女帝脸色更是难看,众人纷纷看向殿外,只见东角处,火光冲天,有人惊呼“是青云殿。” 青云殿是后宫中几位太侍住的地方,此时,就在芙蓉皇子十四花辰时燃起惊天大火,究竟其中又蕴含了什么内幕? 别人到还罢了,那江雅菲不由躬身向女帝道“陛下,臣请旨带人前去灭火。” 女帝冷漠不语,良久后才看了一眼众人说道“今日内宫走水,本次比赛到此为止,江参将,你速速带人安置众位贵使前往驿馆休息。其他人等,李琪,你安排她们退下吧。” 主办方既然都发话了,四国来使还能说什么呢?那隋木国的使者有些踌躇的说道“陛下,那贵国皇子的亲事?” 女帝冷冷看了她一眼,李琪接过话道“这亲事么?如果圣林国的这位皇女胜了,那么我们皇子自然嫁去圣林,如果是我们张大人胜了,对不起了,芙蓉皇子会自己选妻,如果你国还想与我国结亲,那么只好等我们皇子自己选亲的时候,问问芙蓉皇子殿下的意思了。” 诸位使者一想,也不是没有希望,遂决定还是留在米罗国,等待皇子花辰过后,再看结果。 正文 58此张彼张 追封太侍 青云殿的大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虽然经众人尽力扑救,但青云殿还是彻底的损毁了,断墙残瓦,黑顶焦木,水湿后,烟味残余。 住在青云殿的两位太侍包括他们的十几个宫人,全部葬身火海,内宫此时一片低沉,因为女帝的怒火,导致了整个后宫如今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所有人等全部素装,为太侍带孝,十皇子艾珏的花辰被这桩大事所扰,本是喜庆的事情如今笼罩了一层惨然。 忙了一夜的江雅菲,直到凌晨时分才匆匆赶往皇宫,说不得,今夜守卫内宫的护卫军统统都要受到女帝的责罚,甚至,有的人会因此丢了脑袋。 京畿卫得到新令,京都彻底戒严,江雅菲此时前往皇宫复命,没想到居然会在九门外看到了张韵芝。 张韵芝是五品候补官,是不用上朝的,所以江雅菲在此时看到她有些惊讶。 “张大人?您一直没走么?” 张韵芝冲着江雅菲深深的躬腰施礼“江大人,下官是特意在此等您的。” “等我?”江雅菲急忙扶起来她“更深露重,大人有什么话白天再来说不好么?还是,您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韵芝有些激动的握着江雅菲的手说“江大人,您,您真的不认得我了么?” 江雅菲凝眉细看她“我看大人十分面善,想来我们应该是见过的,难道你,你是?”她的脑海此时化过一道闪电,不由惊讶道“居然是你?张秋娘?” 张韵芝眼含热泪扑通一声跪在江雅菲面前“江大人。” 江雅菲惊喜交加,一把将她扶起“快,快请起,万万不可受你如此大礼啊,我真是没有想到,方才芙蓉殿上,我就瞧着你眼熟,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改了名字,我就没有深想。” 张韵芝泪中带着笑说“自从那年承蒙大人厚恩,帮我洗了不白之冤,为阿茶报仇找到真凶后,我就决定今生一定要做个像大人一样的官员,次年秋试,我入了围,在东疆阿莱做了两年郡守,今年刚刚回到京都。” 江雅菲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说“好啊,干的好,韵芝,如果不是我现在还有要事,我一定请你到聚仙楼喝上一杯。” 张韵芝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涨红,她全凭一腔热血,一心想考入京都再见见自己的恩人,有了这样的目标和偶像,激励着她,终于得偿所愿,谁知道,却得知江雅菲被贬至桐城,后又贬至清城,自己也被派往东疆的阿莱任郡守,好在张韵芝是朝中元老蒙素丽的门生,又素来得到蒙大人的青眼,如此才顺利的通过了两年的考评,几乎和江雅菲先后没有两天的调回京都。 江雅菲看着她身上光鲜亮丽的官服,想起当年那个一心为情求死的女子,心里不免有些感慨,她看着张韵芝比起当年丰润多了的脸,说道“芙蓉殿上,韵芝真是好胆色,连我都佩服韵芝的勇气。” 张韵芝苦笑道“其实哪里轮到我这样的人上前讲话?不过是,我看不得世间男子被父母强行定下姻缘,一生孤苦又说不出口的命运罢了。” 江雅菲知她心中隐痛,那个如花般凋零的阿茶,正是因此而遭遇不测,不由心有戚戚。 张韵芝再次施礼道“我还要多谢大人那时为我说情,替我说话,不然,陛下一震怒,说不定将我拖出去斩了。” 江雅菲笑着拦住她“韵芝,日后你我都是同朝臣子,你可千万不要再喊我大人长,大人短的了,听起来好是别扭,你就喊我雅菲,我就喊你韵芝好了。” 张韵芝看着她深深的眼睛,那里的真诚让她心里一热“雅菲。” 江雅菲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一声“好,日后,我们就如此称呼好了。” 她看了下天色,对张韵芝道“韵芝,我要回宫向陛下复命,你住在哪里?待我空闲时去寻你,我们再聊。” 张韵芝说了个地方,江雅菲点点头,两人才分手。 看着江雅菲没入宫墙内,张韵芝才慢慢上了马车,日后这人居然成了铁杆的江派,不管在任何时候和地点都坚决拥护江雅菲,两个人的友谊一直延绵了几十年,后来她主管户部时,大力主持修改米罗国的婚姻规则,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江雅菲赶到金銮殿时,已经开始早朝,女帝一脸阴郁的坐在龙椅上,皇子花辰出了如此大的事,众位大臣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自然,守卫内宫的护卫军首领脱不了干系,然而让江雅菲没有想到的是,当日巡视青云殿的居然是许家大小姐,许戈。 杨霞奏道“陛下,青云殿失火,负责巡视的当值护军却没有发现异常,已然是失职,臣觉得应该重惩。” 女帝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此时,太宰孟静也出列道“陛下,臣也觉得内宫护军纪律散漫,已经担当不起守卫的职责了,臣建议调入火器营或者京畿卫的护军入宫,轮流警戒。” 女帝看向众人,脸色淡淡“传朕旨意,将护军当值巡视青云殿的许戈等人拿入天牢,待查清青云殿事因时一并处置,护军首领晴文犯有失职之罪,降至三等,这护军么?就由皇儿艾芳代职护军首领一职吧,青云殿这件事?”她的眼睛四下看了一圈,“还是由宗族院处理吧。” 女帝说完,众人皆领旨,二皇女艾芳一时成了灼手可热的人,脸上不免有些得意,要知道,女帝在如此时刻将内宫安危交给自己,可不说明了自己在女帝心里的地位么? 锐王、恒王、清王面上都看不出什么,但是锐王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了深深的不屑,心里却骂了句“贼喊捉贼。” 剩下的事,则是讨论如何安置两位太侍的后事,有说追封为侧君的,有说不能这样追封的,其中最哀戚的要属两位太侍各自的外孙女儿,其中以小常郡主最为悲痛,简直是一句话一哭。 还是女帝拍板定案,两位太侍,追封为太侧,一位名号:贤淑至静安雅太侧君,一位德才惠文雅致太侧君,葬入西陵,同列十三君内,方才算完。 说实话,这两位太侍要不是惨死的,死后还真进不了西陵,凡是入西陵的都是生前生过女儿的侧君位。东陵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先帝和凤君的陵墓。像这些只生过儿子和有过身孕没有生过的,死后,只能藏在珍珠陵。 别说这些人,连人死了之后的坟地都要争上一争,那实在还是因为葬在西陵和葬在珍珠陵,对于她们日后祭奠时的荣耀有个天差之别,对于活着的后人意义也是非同寻常的,西陵之后和珍珠陵之后那说出去能一样么? 所以说,那小常郡主听得女帝亲口追封的旨意,激动的一下子扑到在地,当时就高兴的昏了过去,据说,等她醒来后,曾经对家中内眷说了句胡话,“咱们老太侍,说不得,殁得还真是时候。” 青云殿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护军被重责,江雅菲所在京畿卫因为守的是九门外,虽然不是直接责任,但也跑不了检查不力的间接责任,一时江雅菲官降了一级,从三品落到了四品。其他京畿卫副将降了半级,罚了半年俸禄。 江雅菲总觉得青云殿被烧和许戈下狱之间有些蹊跷,这天早朝退后,她不由落下半步,待人都走了,她悄悄去了趟青云殿。 青云殿里的尸首都被拖走了,整个殿里如今根本无人敢再进,空旷旷的,连个活物都没有。 江雅菲走进碎石,焦木中间,慢慢思索着,从当日火光方向,青云殿应该是西殿开始烧起的,可是西殿向来不是太侍们住的主殿,火烧了两个时辰,却不见有人逃出,难道不奇怪么? 江雅菲曾任刑狱司提刑官,对于很多常人没有注意到的小小细节都会警醒,是而,她来到主殿之时,探看的更为仔细。 直到她走到平时用来熏香所用的铜鹤之时,对里面残留的灰烬起了疑心,不由用两指,夹起了一块残烬,放在鼻端闻了闻。 “你在做什么?”蓦地,身后一道低沉的女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江雅菲,她慢慢回过头,只见宗族院首康顺王,一脸阴沉的站在殿里。 江雅菲慢慢收拢手掌放入袖中,“原来是康顺王。” 康顺王看眼眼前这个年轻的官员,不由冷冷道“江参将,这件事你没听陛下说么?由宗族院负责,你跑这儿来,是不是有些逾矩了?” 江雅菲淡淡一笑“康顺王多心了,下官只是顺路路过,想起两位太侍生前待人宽厚贤德,一时悲从心来,故而拜祭一下。” 康顺王也不戳穿她假的不能再假的官话,淡淡道“那么此时江参将可是拜祭完了?” 江雅菲不紧不慢的走出来施礼后说道“正是,下官刚刚拜祭完,这就要走呢,可巧被康顺王看到,康顺王,下官告辞了。” 康顺王看着她转身的背影,长长一叹,低声说“年轻人,有些时候,对于后宫之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的声音虽然低沉,但还是一个字不落的传入了江雅菲的耳朵里,江雅菲脚步微微一停,继而头也回的转身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待偶完成这部文 第二部会讲江雅菲女儿的故事 正文 59扑朔迷离 董夫相求 江雅菲回到京畿卫,细细询问当晚出入宫禁的人员情况,周香、秦渺的驻点都无异常,她调看着当晚的记录册和来往人员登记册,看到安佩负责巡视监督的关口记录被撕掉的半页时,眉峰微皱。 安佩当日回到京畿卫关口的时候,青云殿正在救火,她和秦渺等人负责将殿中众大臣使者疏散兼派人送回驿馆,她有些懊恼,从未因为私事耽误过自己的军务,恰巧了,被许如山的纠缠给搅乱。 当江雅菲询问她当晚通行记录情况的时候,看着自己负责的记录缺失的那页,她心中更是惊骇,很明显,如果女帝追查下来的话,自己脱不了干系,可是,她分明记得,自己巡视过后已经封锁了关口,不许进出,那么,后来又是谁进入了宫禁?又为什么撕坏了记录册?更让她惊疑的是,当日负责关口查看的三个兵士,突然在一天日死在了不同的地方,症状相同,全部是面色乌黑,唇角流血。 “中毒。”江雅菲冷静的带人查看了这三个士兵的尸体,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三个人死于同一种毒,显然,她们见过并认识那位出入宫禁的人。 又是什么人,让这三个人都认识并且不得不灭口呢?江雅菲只觉得心里隐隐的不安,仿佛有只看不见的黑手,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江雅菲从袖子里将青云殿铜鹤中拿出的那块灰烬,放在桌子上,邻国有乔木,约为“魂”,燃之香味清淡几不可闻,久闻,头晕目沉,嗜睡难醒。 这种香素来和宫中常用的沉香外形相似,如果一同放入铜鹤中燃烧是根本分不出区别的。 如果江雅菲没有看过《广游记》,如果她没有一个喜欢四处云游的师傅,如果她的师傅没有恰恰给她看过从边境处买过的这种香的话,想来,她当时也想不到在这上头,可是世间之事难说一个巧字,江雅菲恰巧就见过那香燃过的样子,如石如焦,脆而不碎。 想起当日师傅颜如玉的话,脸上带着些许悲悯“香魂何无辜,人心难测定。”也许当时,她就已经预见到了此香的命运,血色不详。 此香本已经世间难寻,因为它的产地在贡山,自从十几年前,贡族被灭族后,无人可以再炮制出来。江雅菲师傅颜如玉所得的一块,还是从海外一位游商处买得,年份悠久。 贡族,贡山。 江雅菲负手看向窗外,此时校尉耿娃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大人,有人找您。” 江雅菲转过身,只见多日不见的甥女荷叶出现在帘外“荷叶拜见小姨。” 江荷叶兴奋非常匆匆的向江雅菲行礼后,就跳了起来“小姨,我可找到你了。” “荷叶?”江雅菲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她看向营帐外“寒儿呢?他在哪里?” 江荷叶苦笑道“小姨,别提了,小姨夫忧心忡忡,不肯好好休息,怎么劝也不听,连赶了几日,昨儿夜里,我们就到了京都,听仆人说你当差去了,就没好去找你,今日下了朝,也不见你回柳叶胡同,这不,我那姨夫担心的不得了,派我前来看看你,说是没什么事,就让我给你帮把手,不用回去照顾他了。” “简直是胡闹,他那个身子,如何能舟车劳顿?居然还敢拼命赶路,真真是,太不听话了。”江雅菲听的荷叶一番话,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酸楚。 却说梁寒和梅叔在柳叶胡同安置好后,见江雅菲一晚未归,又听得仆人说了那日江雅菲被京兆尹护送回家的事后,心里万分担心,这才遣了江荷叶让她速去京畿卫大营探望江雅菲,梁寒在江雅菲的书房坐了片刻,看到书桌上他熟悉的笔迹,这才恍觉自己已经和她分开近十多日了。 “请问有人在家么?”此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梁寒是练过武的,耳力比常人要高出数倍,不由慢慢走向院门,正巧,老仆人前去开门,只见一辆鲜丽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口。 老仆人好奇的问“请问你们找谁?” 砸门的貌似个管事,客气的说“我们想求见江雅菲,江参将。” 老仆人说道“真是不巧,我们大人尚未回来。” 那管事的面上失望至极,只见她对着马车回禀几句后,再次转身客气的问道“麻烦问您一声,江大人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她的目光蓦地看到大着肚子此时正走过来的梁寒,眼睛一亮“老人家,敢问那位是江正夫么?” 老仆人转头看到自己家主夫,急忙上前汇报“主夫,有人找大人。” 梁寒不动声色的看向徐徐从车上下来的那位四十多岁的华服男子,淡淡说道“请问你们找我们家大人有事么?” 那男子正是许步飞的正夫董千里,许戈入狱,许如山一夜未归,许家的天都要塌下来了,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焦灼,前来找江雅菲询问当日详情。 董千里乍见梁寒有些难以置信,琼枝玉树般的江雅菲,她的正夫相貌居然如此普通,而且,显然,梁寒比江雅菲年长的多。 不过这些都是董千里关心不到的事情,他眼中的讶异只匆匆一闪,就被焦虑所掩盖。“这位一定是江正夫了。” 那管事的急忙上前说道“我们主夫是许将军府的董正夫。” 梁寒自然知道许步飞的事,见她的正夫亲自来寻,定是有要事,急忙让他进屋“原来是董正夫,您请进,我们家大人自昨日进宫当差,一直还未回来,我今日刚到,还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回来。” 将那主仆两人让进客厅,梁寒吩咐人给董千里倒茶,董千里看着他挺着肚子还在招呼自己,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道“梁正夫请坐下吧,如今你有了身子,切莫太过操劳。” 梁寒待梅叔奉上茶后,说道“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如果有,还请董正夫莫要客气。” 董千里叹了口气,神色忧戚“想来梁正夫今日刚到,尚且不知道我们家的事,我本来找江大人,就是想向她打听一下,许戈的事,昨日她正值在宫内当差,没想到却犯了青云殿的事,我本意是想问问江大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那女儿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 本卷就结束了 呵呵 下卷故事更加精彩 正文 60许家秘辛 追溯前情 梁寒听闻青云殿起火的事后,虽然面上神色平静,其实心里早就忧心忡忡,他知道江雅菲涉入了多么凶险的境地,他跟着江雅菲多年行走,破案无数,直觉敏锐,隐隐觉得许步飞的案子错综复杂。 梁寒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面前这个看上去富贵之家出身的贵夫,董千里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等了半天不见江雅菲回来,不免有些失望,他起身正想走的时候,只听得梅叔高兴的跑来禀报“梁正夫,大人,大人回来了。” 董千里面上一喜,急忙站起身,梁寒扶着肚子,慢慢站起,虽然神色平静,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了的欢喜,盼了多日的人儿终于回来了。 江雅菲看到自己家门口停着一辆光鲜亮丽的马车,有些奇怪,当听得下人禀告是许府正夫时,更是觉得讶异。 当她踏进院子里时,一眼看到那个扶着肚子站在厢房门口等着自己的男子,眼睛里不由弥漫出温柔的光泽。 “寒儿。”她温柔的喊着他的名字,走近他握住他的手,上下端详了好久,才责怪道“让你慢慢赶路就是不听,看,都瘦了。” 大概是因为有着外人在场,梁寒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他痴痴的看着眼前自己最爱的女子,垂下来的散发被风吹起,纠缠起她的。 知道她们许久未见面,虽然心里着急,董千里却一直坐在客厅里等,偶然一瞥间,看到院子里那两个年轻人脉脉含情的目光和执手相对的温柔,不知道怎么的,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旧日时光。 那时的自己和他们一样年纪,也是一个傍晚黄昏的下午,她带着出军训练的队伍返回京都,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匆匆赶回家中,那时的自己,刚刚生产完如山,卧在床上,听闻她回来了,不由强撑着要下去迎她,却被疾步赶来的许步飞一把揽在怀里,灼热的亲吻纷纷落在他的脸上,唇上,一声声相思的话语烫的他心里滚烫。 都说他们两个感情冷漠、疏离隔阂,却不知,他们之间也是有过那么美好的过往的。 董千里微微叹了口气,世事沧桑,星移斗转,二十多年的时光一去不返,早知道今日,早知道今日,那时的自己,是否还会如家人所愿,嫁给许步飞呢? “董正夫,抱歉,不知道您今日能大驾鄙府,招待不周,还往海涵。”董千里的目光一直流连在青花瓷的茶盏上,想着自己的一腔心事,直到江雅菲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大人。”董千里急忙回神,匆匆回礼。 江雅菲不知道他如何会到自己这里,不由坐下喝了口茶,等他开口,还没有等她想出头绪,只见董千里“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将她和梁寒同时骇了一跳。 “董正夫,您这是,您这是所为何事?”江雅菲有些慌张的想上去搀扶起他,可是想到男女之间授受不清,与礼不符,急忙又缩回手来,到时梁寒知趣,急忙替她去搀董千里。 谁想到董千里执意跪下不起,眼中含泪道“江大人,我求你救救我的戈儿,江大人。” 江雅菲眉头微皱“这件事,董正夫,您可知道,青云殿的事不归我管,您要求,只能去找宗族院的康顺王才是。” 董千里声音哽咽道“不瞒您说,江大人,来之前,我确实却过康顺王府,可是,康王说,她只能照章程办事,查案,说戈儿当时确实失职,罪不能赦。江大人,我是知道的,戈儿素来认真,怎么可能渎职失职呢,其中必定另有隐情,江大人破案无数,素有青天之明,求大人,求大人。”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自从今日许戈被下入狱,董千里忧心奔波,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谁也不敢应承为许戈分辨,更兼有小常郡主等人早就和众人打过招呼,说是她们家的太侍死的太惨,定要讨个说法,两位太侍得了封号,入了西陵,可见女帝对他们怀有多么大的愧疚,如果要平息小常郡主等人的不满,做到公平公正,势必有人要为此事背上黑锅,如今凶手是谁不好说,找得到找不到不好说,那么谁来背此黑锅,落来落去,只有许戈。 这是个死局,不管如何,女帝都要给众人一个交代,谁肯这个时候逆女帝的意思,挺身而出为许戈说话?谁敢露这个头?没有人,也许有人正想找个替罪羊呢。大家同时选择了静默,哪怕是和董家关系再好的世家。 江雅菲也沉默了,朝中局势复杂,她如今也在局中,看不透,要说有罪,许戈确实失职,论起量刑,却很有弹性,重则处死,轻则流放,到底能不能活,还是女帝的一句话,江雅菲的沉默,让董千里彻底心凉了,他知道,江雅菲熟知律法,如果她觉得难办的事,那么翻案就真的很难了。 “江大人。”董千里一时悲从心来,巨大的压力导致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一晃,险险摔倒。 “董正夫。”江雅菲和梁寒同时出声喊道,梁寒更是上前扶住了他。 “对不住了,江大人,是我,是我为难你了。”董千里摇摇头,脸色苍白,这时,管家听得呼喊,急忙进来“主夫,您没事吧。” 董千里轻轻说道“我们回去吧,不要为难江大人了。” 那管事的急道“可是大小姐,大小姐还在狱中。” 董千里惨笑道“如果真的逃不过,那也是她的命。” 江雅菲歉然的说道“对不住了。” 董千里摇摇头“这如何能怪你,是我不好,不该为难大人你,为了步飞的案子,已经让你压力很大了,我不该再拿戈儿的事压你。” 看着那主仆两个人慢慢走出去的背影,梁寒心里不忍“雅菲,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么?” 江雅菲微微皱眉道“难呐。” 董千里回到许府,将自己关进了卧室里,谁也不许打扰,默默的看着一副字画发呆。“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画上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杏眼樱唇,颦眉思远,彼时坐在白玉石几前。那正是二十多年前的董千里,当日,他正在等一个人,谁知却入了她的画中,一揣多年,直到一年前,才辗转送至他的手中。 董千里的手微微攥紧,眼中闪出绝望。 “戈儿,难道父亲真的保不住你了么?” “你来了。”京郊谜子山,黑衣人对着应约前来的安佩笑着说“果然是个多情的人,我还以为你对这个小家伙不甚在意呢。” 安佩看着地上被捆成一团,眼圈红肿,却口不能言的许如山,心里一阵抽疼,厉声道“放了他,我饶你不死。” 黑衣人哈哈大笑几声“口还真硬,如今你们都在我的手中,居然还敢放此厥词。” 她的手正握着他腕上死穴,安佩心急却不敢妄动。 黑衣人咯咯笑道“安军尉,我的要求很低,想来你也知道,想要这个人的命,拿东西来换。” 安佩微微闭上眼,苦涩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 黑衣人咯咯笑道“不明白么?” 她的手微微一使劲,许如山刚刚还通红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嘴里被破布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住手。”安佩疼不可当,大喊着妄图冲上前去,却在离他们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生生止住。 “不要耍滑头,如今人也看了,我给你两天时间,把我要的东西拿来,不然,嘿嘿。” 黑衣人的功夫显然不弱,一身轻功更是诡异,拖着许如山瞬间漂移后十几米的地方。 “如山——,等着我。”远远的传来安佩凄然的呼喊。 “她对你倒是真心意,呵呵,只可惜啊,孽缘呐。”黑衣人哈哈笑着,拖死狗一样将许如山丢进一间普通的民房里。 “我不会放过你的。”刚被掏出口中的破布,许如山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这个变态,王八蛋。” 黑衣人脸色狰狞,只拿出一把锋利的刀慢慢放在他的脸颊边上“你说,这么好的一张脸,如果化个几道,还会不会漂亮惹人爱?” 许如山愤恨的瞪向她,那黑衣人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脸上神情渐渐变得平静“只要你老实听话,我自然不会伤了你。” 她见许如山不敢再还嘴,只是用眼刀狠狠的剜自己,也不放在心上,径自坐在木桌旁,拍开桌子上的酒坛封泥,慢慢喝了起来。 “我娘是不是你杀的。”良久,黑衣人的背后传来少年愤愤的问话。 “你说呢?”黑衣人头也没回。 “一定是你杀了我娘,你这个凶手。”许如山恨恨的说。 黑衣人看了这个倔强的少年一眼,其实他心里很害怕,微微颤抖的身体透露了他内心的惊恐,可是他的眼中却透着一股倔强,那双眼,那双眼,黑衣人的眼神微微有些恍惚,良久后,转过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阿迪克,这就是你所希望看到的么?”京都如意客栈,安佩愤怒的指责面前站着的一位蓝衫男子,男子细长眼眸里流露出浅浅的讥笑“安佩,我以为你变聪明了,谁知道你还是这么愚蠢,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要效忠这个腐败的朝廷么?还要效忠我们的仇人?” 安佩怒道“你们呢?又做了什么,投靠云士国的萨平人,你们可知道萨平人与我们族人有着血海深仇?如果先人们在天有灵,她们更不会原谅你们。” 阿迪克神色复杂,他慢慢走到安佩的身后,慢慢将头靠在这个愤怒女子的身上“安佩,我们怎么会到了如此地步?以前,我们在贡山的时候,不是一切都好好的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变成这样了呢?安佩,你以前多喜欢我啊,总说长大了要娶我做夫郎的,人都说女人的心是停驻的小鸟,说飞走就飞走了,难道你也是这样的么?” 安佩身子一僵“阿迪克,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孩子,又能知道什么呢。”她转过身,看着阿迪克的眼睛恳求道“收手吧,阿迪克,你们所图谋的是不会成功的,不要一错再错,回贡山去吧。” “不,我不回去。”阿迪克脸上的温柔迅速的被狠厉的神情所代替,他冷冷道“安佩,你是不是真的爱上那个小东西了?你告诉我。” 安佩艰涩的说道“怎么可能,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恩人的儿子,我不能恩将仇报。” 阿迪克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尖叫道“不,你骗不了我,你分明是对他动了心。”他的神色大变,袖子所过之处,桌子上的茶盏纷纷摔落,碎了一地瓷片。 “阿迪克,阿迪克,你不要这样。”安佩握住他的双臂,喊他的名字。“是什么蒙蔽了你的眼睛,在我心里,阿迪克一直都那么善良,是什么让你变得如今这般模样?” 阿迪克浑身颤抖,嘴唇哆嗦,他惨笑着“你想知道么?你真的想知道么?”他猛的扯开胸前的衣服,只见条条刀痕纵横,安佩眼中震撼非常。 “阿迪克,这是怎么回事?”她心痛的看着昔日玩伴身上的重创。 阿迪克冷漠的慢慢穿回衣服“这有什么呢?总比丢在重罪女牢里好多了,十几二十几个女人一起玩弄你,生不能死,每一天都仿佛是噩梦。” 安佩重重的坐了下来,良久后低声说“可是,你初来时,什么也没告诉我。” 阿迪克冷笑“告诉你,你让我怎么说,说你心里素来纯净的阿迪克如今心是黑的,身子也是黑的,整个人都腐烂的发臭了。” 安佩抚着头,呻吟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这些。” 阿迪克跪坐在她的膝盖边上,眼中升起浅浅的雾气“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安佩,你知道我的心的,那么些难捱的让人想死的日子里,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安佩,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只要你答应和我一起走,我什么都不会做,好么?你说好么?” 安佩的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可是她眼中的悲悯泄露了心里的秘密,阿迪克看出了她的口型,那几个没有发出音的字,是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完 进入下卷 更为精彩 正文 61当年平王 迷雾贡山 “喂,我说,你慢慢看,我去找老杜聊聊天,一个时辰后再来找你。”资料室,柳瑛拍了拍江雅菲的肩膀,笑着说道。 江雅菲拱拱手说道“多谢,多谢。” 送走柳瑛后,江雅菲慢慢站在书橱前,搜寻自己要查找的资料,如果不是柳瑛的表姐老杜在资料室做笔帖式,就算她是京畿卫参将,想查看一些已经严密封档了的文书也是不可以的。 让江雅菲感兴趣的,正是十几年前,许步飞任边境守将时出兵贡族的兵事。 西疆的战事资料有很多分卷,江雅菲一卷一卷的翻看着,直到她看到了一卷让她意想不到的卷宗时,不由眼睛一亮。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可是看资料的人浑然不觉得,直到柳瑛哈哈笑着和一个人走了进来“雅菲啊,还没找到啊。” 江雅菲不动声色的将卷宗仔细的放在架子上,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然后转过头,笑着对和柳瑛站在一起的那个长了个酒糟鼻子的三十多岁女子。 “杜大人。” 柳瑛的表姐微微一点头,柳瑛说道“走吧,聚仙楼,我请客啊,正好我和我表姐也多日不见了,今日咱们三个好好喝一杯。” 江雅菲欣然同意“怎么能让柳姐姐请客呢,应该是小妹我请,今日就让妹子我做东,请二位姐姐。” 柳瑛也不和她客气“成啊,咱们走吧,我的车子在外面,正好。” 老杜还推辞一番“那怎么好意思让江大人请客,真是的。” 柳瑛拍着她姐姐的肩膀,哈哈笑着“走吧,走吧,不要替她省钱。今日好好宰她一顿,你可不知道,这家伙平时和只铁公鸡似的,难得出次血呢。” 三个人同时哈哈笑起来,出了门,上了柳瑛的马车,向聚仙居驶去。 柳瑛的表姐看着是个闷不吭声的人,其实很健谈,也许是常年在室内闷着缘故,一旦遇到能谈到一起去的人,其实话是很多的。 三个人从青云殿的起火,就聊到了许家的案子上,说起许步飞曾经的辉煌,老杜收不住话了。 她看着江雅菲笑了一下,“妹子,别看你姐姐只是个混混沌沌的小笔帖式,但是我告诉你,不是咱吹牛,咱这肚子里有乾坤着呢。” 江雅菲笑着敬酒“说的是,咱们米罗国大事小情,什么能瞒过众位姐姐的法眼呢,不过众位姐姐都是深受陛下信任的人,就算心里有,也是不会说的。” 老杜听了她的夸奖,不由得意的笑笑,柳瑛在一边架道“那可是,我姐姐什么人呐,告诉你,可不是等闲人。” 老杜更高兴了,江雅菲故做疑惑的说道“我听说了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两位姐姐帮我解解惑呗?” 柳瑛看了她一眼“什么事啊,还这么神秘。” 江雅菲看着她们低低说道“我怎么听人说,烧了青云殿的,是当年贡族的乱党余孽,我还奇怪呢,那贡族的人不是死绝了么?” 柳瑛也一拍脑袋,同样神秘的说道“你不说我到时忘了,我也听人这么说呢,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样的说法,那么自然就些影子在,不过我也听说,当年贡族被灭的有些冤呢。” 老杜嘿嘿一笑,捏了颗花生,丢进了嘴里,却不说话,江雅菲和柳瑛看向她,只见她吱溜喝了口小酒,咋了一口,才晃着头说道“要说是贡族余孽干的,到也能说得过去,要说被灭的冤枉,却也不尽然。” 江雅菲心里一凛,面上依然嬉笑道“怎么,姐姐还有高见?” 老杜乜了她一眼“别告诉我你在我哪里翻了一下午的卷宗,我不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你不就是想找当年贡族发兵的那些底子么?” 江雅菲见她一眼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不由正色起来,恭敬的敬了老杜一杯酒“姐姐在上,小妹敬你一杯,如果姐姐能略微指教一二,小妹不胜感激。” 老杜见她如此恭敬,看了她半响,良久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是其他人,说实话,就算是我这妹子来找我,我也不会让进资料室翻看卷宗的,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去看么?” 柳瑛见她表姐看透自己的小把戏,不由嘿嘿一笑,老杜也不理她,径自看向江雅菲,神色全然没有刚才的嬉笑轻浮神色,一脸郑重。 江雅菲恭敬的说道“还望姐姐指教。” 老杜叹道“就是因为,我敬佩你,你是个好官啊,是股不可多得的清流。” 她叹道“我在兵部呆了十几年了,什么样子的人没见过呢?有些事见得多了,心也就麻木了,可是你不一样啊,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和她们都不一样。” 见老杜如此高看自己,江雅菲不由动容道“杜姐姐。” 老杜抬手说道“许将军是个好将军,治兵严格,就是性子有些耿直,我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她,其实有些地方,你们还有些相似之处,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个脾气,许将军做到黄大将军那样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江雅菲认真的听她说着“我所知道的发兵贡山近二十年来一共只有两次,一次在二十三年前,一次在十一年前。” 二十三年前,邻国云士突破了边界,占领了贡山,女帝一怒下发兵贡山,驱逐云士国敌军,当时的许步飞还是一名新提拔起来的军尉,此战一直打了一年多,才将贡山重新夺了回来,还因此和邻国云士签订了边界条约。 而十一年前的那场出兵,理由却是贡族人犯上做乱,当时领兵的是如今凤君流苏的母亲,黄大将军,血洗了贡山,许步飞时任她的副将。 说到此,江雅菲问道“我记得看过户部的资料,当时朝廷对贡族人很好,制定了很多扶持的条款,还有专有款项扶持,为什么她们会反呢。” 老杜微微叹道“你们不知道的多着呢。”她的眼神飘远。 当年先帝在几个女儿中,最喜欢的不是当今的圣上,而是大女儿艾容,曾经意图立她为太女,谁曾想,就在大典前几日,艾容被人发现居然酒宿在了当时的先帝平侍阿晶的宫里,淫污父君可是重罪,当时就把先帝气的勃然大怒,不仅当场赐死了阿晶,杀了一宫十几人,还将艾容废为庶人。 后来,过得两年,重病在床的先帝又有些后悔,不由重新将艾容封为平郡王,本来大家都以为艾容能再次得宠的时候,素来深的先帝宠爱的安乐皇子却力挺如今的女帝,直到女帝即位,艾容也没能够重新获得封王。 那艾容一直对得到帝位的今上耿耿余怀,郁郁寡欢,在今上即位后的第二年图谋叛乱,失败后秘密潜逃,不知道所踪。 “十一年前,朝廷得到密报,叛王艾容一直潜伏在贡山附近,还和云士国联系密切。” 老杜喝了口酒,慢慢说道“这才有了出兵平叛。你说贡族冤,它到底冤不冤,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江雅菲良久不语,原来是这样,所有的故事,原来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这么少啊 呜呜 难道很不好看么 呜呜 正文 62包子垫钱 护送相见 “殿下,您真的要出去么?”宫人康儿一脸愁容的看着眼前已经换了一身小宫人服装的艾珏,苦劝无果后,只得苦着脸哀求道“我的殿下啊,您可千万要在酉时前回来啊,凤君如今查验的可紧了,殿下如果回不来,奴才的脑袋可就要保不住了。” 艾珏神色稍微有些紧张“好了,我都知道了,记得啊,如果凤君来找我,你就说我身上不舒服,睡下了。” 康儿苦着脸说道“殿下,我好害怕啊。” 艾珏拍了拍他的头“好了,我走了,你顶住啊。” 这是艾珏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偷溜出宫,之前小的时候,哥哥们没有出嫁的时候,到也跟过几次,不过,要说道自个一个人,还是头一遭。 艾珏是个外柔内刚的孩子,平时看上去柔顺乖巧,可到底婚姻大事关系一生,他对于嫁往邻国心里无论如何总有抵触,自从芙蓉殿上竞赛后,艾珏对于那个挺身而出勇敢的说出希望自己自由的女子心生了好感,不由想见上她一见。 艾珏只知道她是候补五品官,家住猫眼儿胡同,到底能不能见着,心里却丝毫没有底。 宫禁盘查的很严格,对于面生的小宫人,出入总是格外小心,幸而艾珏有芙蓉殿里的御赐木牌,可以自由行走,不然,他还真出不去内宫。 直到出了九门,艾珏一直没有敢回头,他快快的跑着,只见他遥遥的将皇宫甩在了身后。 脱离了一直生活的地方,艾珏只觉得宫外的天空是那么的蓝,云彩是那么的白,只觉得心里仿佛丢了一层禁锢,高兴的直想唱歌。 这个孩子,只顾得自己高兴,全然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做什么的。 大街上,就有这么一个穿着宫人衣服的小少年,兴高采烈的边走边看着,直到正午该吃饭的时候,肚子饿的咕咕叫了,才醒觉,自己已经溜达了好几个时辰了。 “我要吃包子。”小皇子眼巴巴的看着街摊上蒸笼里白白的包子冒着热气,那老板见他是宫人服饰,哪里会想到他没有钱,连忙笑着递给他了一个。 艾珏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好吃,真香,我还要一个。” 他伸出油手,直接从蒸屉上抓了一个,很快的又吞了下去,直到连吃了三个,才觉得肚子不饿了。 艾珏转身就要走,那卖包子的老板急了,一把揪住他“我说,这位官爷,您还没给钱呢?” “给钱,给什么钱?”艾珏茫然的看着她,怎么吃东西还要给钱么? 那老板急的连连作揖“官爷,我们这是小本买卖,虽然包子不值得几个钱,可是却是我们养家糊口的买卖,好歹您也给两个。” 艾珏这才恍然,对啊,自己好像听康儿说过,在宫外吃人家的东西是要付钱的,可是,他掏掏了身上,莫说值钱的东西,除了那块木牌,他半个铜板都没有。 “这样行不行,我先欠着,等回去,再让人给你送来。”艾珏和她商量,那老板如何肯答应,两人这边正纠缠不清,只听得一声低沉好听的声音道“老板,这位小哥的包子钱我付了。” 艾珏抬眼看去,不由一愣,接着喊道“林霄表舅。” 林霄掀起车帘,吩咐串儿道“去,把包子钱给了。” 串儿急忙从怀里拿出十几文钱,丢给那卖包子的老板,那老板见有人出头付钱,这才没有嚷嚷。 林霄淡淡一笑,冲着艾珏道“珏儿,你想去哪里,我带你一程。” 艾珏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自己头一次单个出宫就被别人发现个正着,不由低下头,林霄淡淡的说道“串儿,还不赶快将芙蓉皇子扶上车来,难不成还要皇子自己走路不成?” 串儿急忙拿了踏凳,对艾珏说道“皇子殿下,还是让我们主子送您吧,京都人多事杂,您自己一个人溜达,万一有些什么好歹来可如何是好,您就别犹豫了,去哪儿,奴才一定给您送到。” 艾珏想起自己刚刚吃包子的个案,觉得没有钱真是不好办,既然林霄答应送他,他就不再坚持,踏上马车。 “珏儿,想去哪儿。”林霄也不戳穿他私自出宫的事,而艾珏此时也忘了自己还穿着宫人的衣服。 “我,我想去猫眼儿胡同。”艾珏的脸微微一红,小声说道。 马车滚动,正是去猫眼儿胡同。 林霄看着有些局促的小皇子,心里微微一笑,到底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呢,他却忘了,自己在艾珏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干了多少无法无天的事了。 今日真是巧,如果他不是恰恰去“崇文斋”拿东西,不是恰恰回来时路过这条街,看到一张熟悉的小脸,还真是想不到艾珏会偷偷跑到这里来。 艾珏看林霄的腿边放了一只香樟木的盒子,不由好奇道“表舅,这盒子里是什么啊。” 林霄微微一笑“一只笔洗。” 艾珏平素也是喜欢写字作画的,听说是只笔洗,不由好奇的要看“表舅,什么笔洗这么宝贝啊,能不能让我看看。” 林霄淡淡一笑,伸手打开香樟木盖子,只见一只被修补粘好的红釉笔洗露了出来,只见那釉红一层一层堆积,每一层的颜色都有着不同的变化,艾珏感慨,还真是件好东西呢,不过尽管不错,但是比起宫中,乃至安乐皇子府里的古玩珍宝来说,似乎又太普通了些。 艾珏有些想不明白,林霄怎么将它将宝贝似的还要拿去古玩斋修补。 仿佛看出了艾珏的心思,林霄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笔洗重新放入盒子里,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光看表面价值的,人都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很多时候,很多东西,都不能用到底值多少钱来衡量。” 艾珏越发好奇“就如这只笔洗么?” 林霄微笑着说“就如这只笔洗。” 艾珏突然想起了林霄嫁过的两次人,想起那位当日主持自己花辰宴席竞赛的俊秀女子,不由灵犀一点,他看看林霄瘦俏俊美的侧面,不由心里又微微一叹,难道,真的是她的东西么? 宫里也会有八卦,林霄嫁两次人的事大家也都知道,很多人甚至话里行间还会将他所嫁的两个女子暗暗的比一下,对于他和慧伊成亲当日,云想容的跳楼,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林霄为了图谋慧伊的正君之位,故意暗害了云想容的,有说那云想容不守夫德,借一死陷妻主与不义的,也有说,林霄被刺激了,才会又和慧伊分开,也有说他当时离家出走是为了寻找前妻的,总之将林霄说的很是绝情和不堪。 可是,艾珏却觉得他们说的仿佛都不对,眼前这个出尘飘逸的人儿,哪里薄情寡义?他的眼里此时流泻出的,绝对是对一个女子的深情,只不过,艾珏不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是谁,想来,定是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人吧。 “主子,皇子殿下,猫眼儿胡同到了。”车外串儿禀到。 林霄看向艾珏“珏儿,我在门口等你,待你事情办好,送你回宫可好?” 艾珏脸色通红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成。” 见他如此扭捏,林霄心里明了,说道“要不这样,你看你大概什么时候能走,我派车来接你,这样总成了吧?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是万万不成的。” 艾珏低下头,半天方说道“不用了吧。” 林霄坚持道“不行,珏儿,京都治安最近不是很好,你要执意自己回去那可不行,你听表舅的话,我待会儿派车来接你。” 艾珏只得答应了,下了马车,一边向里走一边回头和他招手再见。 林霄吩咐将马车赶到拐角,艾珏看不到的地方,吩咐道“串儿,你速回府让管家带十几个好手并一辆严紧的马车来,就在此等着小皇子,待他一出来,即可送他回宫,千万不要出了岔子,快去。” 串儿领命而去,很快就带着红三管家和人手马车过来了,林霄吩咐红三“红管家,你切记一定要安全的将芙蓉皇子送回宫去,出了什么事,我拿你事问。” 红三是见过艾珏的,往年她没少往宫里替她的主子走动送东西,急忙说道“奴才知道,奴才一定将皇子安全送回去。” 艾珏少年心性,并不知道人世的险恶,林霄却是酸甜苦辣一一尝过的,尤其深知其中惨淡,所以才会紧张万分,他看着红三带着人赶着车等在了艾珏进入的宅子前,这才放了一半的心。 看了一眼猫眼儿胡同,林霄心里不由微微一叹,他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比起林霄路上的偶遇,张韵芝的惊吓更大些,她无论如何更是想不到,芙蓉皇子居然会跑到自己宅子里来,她听得门上同传,是宫里来的人时,心里还纳闷呢,当她一眼看到穿着宫人服饰,四处好奇的东张西望的少年时,面上真是大惊。 正文 63旧情人见 勃然反目 京郊废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当他抬脚进门的时候,只见那站在院子里的黑衣女人不由面上大惊“你,你怎么会来。”她迅速走到门口,看了看四周有无异常,然后又迅速的关上门板。 “我如何不能来?还是,你觉得我就不该来?”来者怨怼的说道。 “草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黑衣人女人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盼还盼不来你呢,如何不想让你来。” “是么?”质问的男子冷冷的摘掉头上的面纱,露出隐藏在黑色里的容颜,赫然就是当日求过江雅菲的董千里。 “我来是想问你一句话,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行。我问你,青云殿的事,是不是你们做的?”董千里双眼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只要她敢说个不字,他绝对敢扑上去杀了她。 黑衣女子见他神色冷然,丝毫没有委婉,不由冷笑道“草儿,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又何必跑来这里找我呢?你想我给你什么答案,是说我做了,还是未做,你相信么?” 董千里眼睛里流下泪来“阿容,不管你当年做了多么对不起我的事,我都不想再追究,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草儿,难道她不是我的女儿么?我纵然再狠毒,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青云殿的事,我确实不知道。”黑衣女子见董千里流下眼泪,不由想上前一步帮他擦拭,董千里却猛的闪开她的手指。 “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你把他们都带到了京都,会出现如今这样的局面么?你们害了步飞,如今又害我戈儿,阿容,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面对董千里的指责,那黑衣女子控制不住心里的酸意吼道“我说过了,青云殿的事我根本不知道?我就是要杀了她,凭什么,碰了我的男人的,都要死,步飞,步飞,你叫的多么亲热。” 院子里两个人的声音早就惊动了小屋子里的少年,此时,他的嘴早就被黑衣女子又堵住了,他隐隐听得那个男子的声音异常熟悉,再仔细一听,忍不住“呜呜”的叫起来,爹,救我啊,救我。 董千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就躺在与自己一墙之隔的屋子里,他此时早就被那黑衣女子气的昏了头。 “对,我喊她名字又如何?她是我的妻主,是我孩子的母亲,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有什么资格怪罪她?当年,是你不愿意娶我,任我大着肚子凄凉无助下,只得硬压住步飞,嫁了给她,她对我没有半分不好,只有我对不起她,可是,我的幸福全被你给打碎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亲手打碎我对你唯一的一点留恋。” 黑衣女子听得他这样说,仿佛刀子割在心上,只见她猛的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凹进去的脸来。 董千里忍不住惊呼起来“阿容,你的脸。” 黑衣女子一步一步走过来,惨然道“草儿,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看我的脸,看到没有?我为什么要回来,当年我隐居在贡山,本来打算就这样归隐山林,再也不踏足京都半步,可是她们不放心啊,我不死,她们睡不着啊,你看看这张脸,你可知道,这都是你那位好妻主的功劳,她认出了我,与我交手,将我丢下山崖,看到没有?这张脸?”黑衣女子大叫“就是那时候被摔坏的,万幸的是,我挂在了树枝上,没有摔死,你当我不恨么?我也恨啊,为什么老天对我如此不公?分明,这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 董千里脸色惨白“不,不,你说的不是真的,步飞不会这样做,就算她知晓了你的身份也决计不会下次惨手。” 黑衣女子笑的好像哭一样“是么?许步飞不会,可是许将军呢?听命于米罗国国主的许步飞会不会?嫉妒心上来的时候,人都会变成魔鬼,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她是因为你才嫉恨我,才想置我于死地,哈哈哈哈,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火灵。” 董千里猛的退后一步满眼不信“你,你撒谎,阿容,你又撒谎。” 黑衣女子哈哈笑道“我撒谎?那么我问你,你为何和她分府而居?难道不是因为她当年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你一直在怀疑,难道不是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你以为比我强了多少倍的许步飞,你以为她一颗心都是为了你么?那孩子,那个安佩,就是她和火灵的私生子。” 咔嚓,不仅董千里,就连屋子里拼命挣扎的许如山也呆在了那里,董千里怔怔道“你胡说,步飞答应过我,既然嫁给了她,她就再也不许我伤心了,她答应过我,这一辈子只要我一个,你撒谎。” 黑衣女子冷冷道“女人都骗子,我告诉你,安佩只比我们的戈儿小几岁?她和你成亲后没有几年就与火灵了有了这个孩子了,可怜你还蒙在鼓里。” 董千里仿佛被抽去了筋的泥娃娃,整个都瘫在了那里,他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喃喃道“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草儿,草儿,你听我说,戈儿,我会想办法救出来,等这里事一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远远的离开这里,找个没有人认得我们的地方隐居起来,好么?”黑衣女子一把抱住那个浑身颤抖的厉害的男人,将头埋进他的颈下“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们父女,今后,今后我会好好补偿你们的,你跟我走,跟我走。” “啪”重重的一个耳光打断了黑衣女子的话,只见董千里傲然的看着她,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眼中却仿佛燃烧者熊熊的火焰“阿容,我董千里再没有骨头,也不会找一条云士国的狗,更何况,还是一条可怜的癞皮狗。” 黑衣女子一掌就掀倒了他“贱人,”她捂着红肿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董千里嘴角被她打出血来,不由痛极而笑起来“阿容,我可怜你,可怜你。” 黑衣女子恼羞成怒,一把揪起他的发“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草儿,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么?哼。” 她临起他,猛的踹进关着许如山的小屋子,怒道“你就在这儿好好的呆着吧,等我拿到东西,一起送你们父子上西天。” 正文 64寒心惶恐 诉说往事 江雅菲回到家中,已经月上中天,她接过梁寒手里的湿巾在脸上擦了擦后,歉疚的看着他“对不住,又回来晚了,等了很久了吧。”梁寒微微笑着摇摇头,将她的手指按到铜盆里,仿佛珍宝一样,一根根手指为她洗净,然后又用巾布擦干。 也只有每日的这些时候,两个人才能有温情相对的片刻,江雅菲只觉得自从回到京都后,梁寒比之前越发的沉默了,在无人的时候,还会露出忧郁的神色,但是转过身,却依然温和平静。 他有心事,可是却不愿意让她和他一起分享了,江雅菲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低低的说“寒儿,你告诉我,你心里都想些什么?” 梁寒的脸一白,很快就恢复平静,他避开她的眼神,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心事,只是不能如从前一样跟着你四处查案,觉得比较闷罢了。“ “是这样么?”江雅菲怀疑的看着他的眼睛,梁寒转过身,将铜盆端了出去“我天天呆在家中不出门,能有什么事?到时你,天天累的很,你先睡,我倒了水就来。” “是么?”江雅菲挑了挑眉毛,心里总觉得那里不对,梁寒虽然很平静,可是,她总觉得那种平静下酝酿着什么事情。 梁寒回来后,安静的服侍江雅菲睡下,两个人又聊了会许步飞的案子,待江雅菲沉沉入睡后,梁寒才缓缓的抬起身子,趁着窗外的月光,贪婪的看着眼前女子安静的睡颜。 她的鼻子、眉毛、嘴唇,脸上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所热爱的,她的身上无一不美,是的,世人独爱她俊俏的容颜,风流的身姿,可谁又能如他一般,独独是爱她这个人呢?从呀呀学语的婴儿,到梳着羊角的孩童,从稚嫩优美的少女,到风姿卓绝的青年,她的每个成长的阶段,都是他陪着她一起走过来的,不管是意气风发还是跌落谷底,她在,他就在。 梁寒慢慢的靠在她的身边,闻着她身上那熟悉的香气,心里仿佛大海波涛,难以安静。 今日,他看了一场戏,虽然没有说是什么朝代的故事,可是戏中分明映射了他和江雅菲的影子,同样,里面也夹杂了一位富贵公子,请他看戏的那人目光中带着些怜悯,说道“我不想骗你,但是,你道不知道,你的存在其实使你们三个人都很难过,他们是和离了,可是,谁能没有后悔的时候?你何必夹在一对相爱的人中间呢?如果没有你,想来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复合了,想必你还不知道,你家大人刚接掌京畿卫的时候,被手下士兵好一通刁难,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背景单薄,如果她依然是郡王妻主,你说,还有谁敢欺负与她?其实,这有什么关系?米罗国女子素来是三夫四侍,你何必为难你的妻主呢?不如大方些,成全他们。” 梁寒闭上了眼睛,很慢很慢的呼气吐气,为什么不愿意回到京都?难道不是因为他心里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么? 相伴多年,他深切的知道,江雅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当年她对林霄无情,她是决计不会听从女帝的指婚娶了他的,虽然后来,她震怒之下与林霄和离,可是,他也知道,在她内心,还是有着那个如月般出众的少年。 你会离开我么? 他心里惶恐不安,却不敢让她知道,如果有这么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那么我又能到哪里去? 却说江雅菲也没有睡着,这几日查到东西隐约仿佛串起了一根线,许步飞的死、丢失的兵符、无人防守的一刺、袭击自己的黑衣人、安军尉的离奇身世、青云殿里的魂木灰烬。就在此时,许步飞死前看着的兵书上的一段话,再次浮现自己脑海“无而示有,诳也。诳不可久而易觉,故无不可以终无。无中生有,则由诳而真,由虚而实矣,无不可以败敌,生有则败敌矣,如:令狐潮围雍丘,张巡缚嵩为人千余,披黑夜,夜缒城下;潮兵争射之,得箭数十万。其后复夜缒人,潮兵笑,不设备,乃以死士五百砍潮营,焚垒幕,追奔十余里。” 这是兵书里的一计,按理说,许步飞对于这本兵书已经烂熟于心了,其实本不用天天看它,而且还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计策上。 江雅菲脑海里,蓦地灵光一闪,“无中生有”四个字浮现在心里,她猛的坐了起来,难道说,那兵符其实早就不在许步飞的手中了?所以才有后来,那个黑衣人的拦阻?那么兵符在哪里?到底在谁的手里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我们的芙蓉皇子那天中午偷偷前来私会女官张韵芝,张韵芝领他进了自己的宅子,艾珏停在她的园子里,欣赏着那些青翠的湘妃竹,风一吹过,竹叶沙沙,,再不远处,便是一个润泽的池塘,水上浮萍几片。 绕过竹林,正对着主人住的主宅前,花圃里只有一种花,相思。 “你很喜欢相思花么?”艾珏问道。 “是的,世上花千种,我独爱相思花。”张韵芝顺着艾珏的目光看去,刚刚有些紧张的神情不禁慢慢变得温柔。 艾珏见其中一朵相思开如雀尾,霎时好看,不由蹲□子,伸手去碰。 “别动。”张韵芝神色一紧,大声制止。 艾珏从未受到过如此粗暴的对待,一时有些怔住。张韵芝也觉出自己口气的不敬,在喊出那一句后,不禁有些结巴起来“对不住殿下,下官一时情急。” 艾珏转身就要走,什么人啊,枉费自己还以为她是个可以托付姻缘的良人,谁知道如此粗鲁。 张韵芝见小皇子气的居然流泪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啊,殿下,下官,下官得罪了,您别哭啊。” 艾珏在前头昂着头走,张韵芝追在后面,一个不留神,艾珏被石头绊倒在地上,张韵芝慌的跑过去“没事吧?怎么扭着脚了?疼不疼?”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个人这么发自真心的关心着艾珏,他不觉心里越发委屈起来,眼泪流的更多。 张韵芝蹲下去,嘴巴絮絮叨叨的说开了“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走路还不小心呢,脚扭到了可怎么办,看都肿起来了,你别动,我背你,我背你。” 见艾珏使性子非要自己走,张韵芝只得陪了小心道歉“都是下官鲁莽,皇子殿下,等下官给您冷敷一下,随便你怎么罚下官都行。“ 艾珏哼了一声,见那个肩膀并不宽厚的女子真的转过身,低下腰的时候,脸刷的红了。 “我不要你背,你扶着我过去吧。”艾珏红着脸,有些羞涩的说,他才不要她背来,万一她再赖上他,反正,他是不准备嫁给这个人的。 张韵芝看看到宅子的路,见他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要不,我喊下人来吧,找个轿子抬你过去。” 艾珏连忙摇头“那还是算了。”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张韵芝不由突然笑了“你还是个孩子呢,哪里那么多的心眼儿啊。” 艾珏被她说中心事,不由脸上又是一红。 张韵芝叹道“既然这样,你在这里等着,下官跑去拿冰给你敷脚,你且站在这竹林里,外头太阳大,莫晒到眼。” 艾珏看着她跑走的背影,撇撇嘴,什么好东西么,不就是一朵花么。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怎么这么大的园子里,下人这么少?他一路行来,还没有看到下人呢,难道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住么?她并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也没有姐妹么? 他正想着呢,张韵芝已经一头是汗的赶了过来,随行的还有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爹爹。 只见她的前襟里捧着好大的一块冰,老爹爹的手里拿了若干东西。 “奶公,这就是我的,我的,他的脚扭伤了,麻烦你给他敷敷脚。”张韵芝不知道如何介绍艾珏,不由结巴了半天,此时一头是汗,脸被晒的通红,衣襟上都湿了。 那奶公笑着看了一眼艾珏,说道“小公子好相貌。”蹲□去解艾珏的鞋带子,艾珏抬眼看去,只见张韵芝已经将头转到另一个方向了。 艾珏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幸好他的脚扭的不重,略微冰敷一下,虽然有些疼,但是不碍于走路。 “你刚才说了要向我赔罪任我罚是真的么?”艾珏皱着小眉头故意看着张韵芝说。 张韵芝脸又红了“啊,是。” 艾珏指着遥遥的相思花圃说道“我要一朵相思花。” 张韵芝没有想到他还没忘刚才的话,不由脸色沉了下来“除了这个,什么都行。” 艾珏心里涌起阵阵失望,“一朵花而已,你怎么如此小气,你今日给我一朵,我把我宫里的绝品相思送给你。” 张韵芝眼神坚定“对不住了,虽然我的相思花只是凡品,但是我是不会和你交换的。” 艾珏再次被气的脸色通红,他猛的一跺脚,转身就走,他的一只脚受了伤,走起来一瘸一拐,可是此时全然不论,心里早就将这个丝毫不会看眼色的女人骂了千遍。 张韵芝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艾珏远去的方向,微微叹气,还不知道这个小皇子来所为何事,就将人得罪了。 正文 65孽缘深重 无法回头 董千里被黑衣女人丢进小屋子,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许如山“山儿。”他惊呼,扑上去抱住儿子,许如山脸色惨白,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的董千里心里发渗。 他一边给儿子解绑,一边拿出儿子口里的破布团,哭着说“山儿,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如山的神情很是骇人,只见他怔怔的死死的盯着董千里,董千里心里阵阵发虚,“山儿,你怎么了?告诉父亲,她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她是母亲的女儿么?”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问话。 董千里知道儿子听到了他和黑衣女子的对话,“山儿,戈儿虽然不是你母亲的孩子,可是,她确实是你的姐姐啊,山儿,爹知道,你知道了你姐姐的身世后,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问你的不是姐姐,我问你,安佩是不是我母亲的女儿。”许如山仿佛陷入绝境的小兽,嘶叫着。 董千里被儿子的这幅模样吓的够呛,一个女儿被捕入了大牢,生死未知,最爱的儿子此时又变得如此歇斯底里,他急忙抱住儿子,酸楚的安慰道“山儿,山儿,爹知道你喜欢安佩,你可知道爹为什么之前不让你多和她接触?就怕有今日啊,山儿,你不要吓爹。” “不,不,不。”许如山捧着头大叫起来,他猛的推开父亲,眼神涣散“你们都骗我,你们都骗我。” 他心此时痛极,谁能知道,自己以身相许的情人居然是自己亲姐姐?自己肚子里孩子的母亲居然是自己的血亲?多么悖论,多么荒谬啊。 董千里眼见儿子如此模样,不由拼命的砸门“阿容,该死的,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黑衣女子站在门外,冷冷的回道“我能把你儿子怎么了?我再是禽兽也不会对他下手,你该问的是你妻主的那个私生子,她把你儿子怎么了。” 董千里只觉得脑海里仿佛炸了个响雷,全身的血液霎时变得冰冷,他怔怔的转头看着儿子,一个骇人的想法闪了出来,难道他们已经?董千里只觉得自己双腿软的都走不动路了,他想去喊儿子,可是嘴巴张张,只爆发出一句“我的天,这是造的什么冤孽啊。” 许家父子此时精神涣散,屋子里的哭声渐渐响起,黑衣女子听着他们的痛苦,脸上却流露出隐隐的快意,也许多年刀口上舔血,将她的心磨砺的渐渐如铁石般坚硬,面对这人间惨剧,她丝毫没有一点同情。 许步飞的案子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引子,却足以引得皇城内外风云突变,眼看七天过去了,江雅菲处丝毫没有动静,别人尚可,林霄却有些难耐,他得了恒王的相助,一直暗暗派如云姐妹也在查此事,他一面关注江雅菲的进展,一面自己着手寻访,其实目的都是一个,在十日之期内找到兵符。他本是冰雪聪明的人,又得了恒王的暗中指点,所查方向居然和江雅菲一致的很,也怀疑到了贡族人的身上。 “小主子。”如云沉声道。 “可探访到了他们在何处落脚?”林霄有些焦急。 “铜雀街的如意客栈里。”如云说道。 “好,我不管你带多少人去,势必将人给我抓回来。”林霄的口气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看着如云领命而去,林霄眼神复杂莫明,从前他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小郡王,虽然跋扈却从不弄权,从几何时,他也有了真心想要得到的东西,有了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的心。 如意客栈里,当江雅菲带着人匆匆赶到时,只看到一地的狼藉,阿迪克和他的族人早就不知道去向,江雅菲叹道,到底还是晚来了一步。 而安乐皇子府,如云一脸惶恐的向林霄汇报着她们赶到铜雀街如意客栈后的事,本来,她们已经将那几个贡族人给捉住了,可是却另有一队青衣人赶到,将人给劫持走了。 林霄的脸上神色阴郁,良久后,才淡淡道“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没有多久,一顶小轿从后门悄悄地抬了出去,谁也不知道,这位妆扮普通的年轻郡王要去哪里。 江雅菲仔细询问了客栈老板,可以肯定前来找这几个贡族人的是两拨人,而且她们分明不属于一股势力。 是谁?为什么都在寻找这伙仅存的贡族人呢?江雅菲此时并不知道,那两拨人里,其中有一拨是林霄的助力。 “安军尉,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两个时辰后,江雅菲已经端坐在京畿卫的大营里,她的案前是神色萧索的安佩。 安佩低头不语,江雅菲淡淡说道“我想这样东西,你应该很熟悉。”她慢慢将一幅字放在书案上。 那正是许步飞书房里题的一副字,安佩见过不下多次,“只是一副字而已,江大人想说明什么?” 安佩淡淡的反问她。 “贡山夕阳人影斜,族风淳朴不思归,遗恨当日云中萧,珠泪相思是为谁?” 江雅菲淡淡的说道“贡族遗珠,安佩,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安佩的神色终于有了丝变化,她的眼睛里分明有了惊疑,她抓过那副字,细细的看了又看,终于露出一抹苦笑,喃喃道“原来,她还是不信我的,不信我。” “我不能把兵符交给你。”安佩重新恢复了镇静,她看着江雅菲“我现在还要用它救一个人。” 江雅菲冷冷道“安佩,安军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首先是米罗国的军人,其次才是你自己,兵符事关重大,如何能让你拿来轻易做交易?” 安佩看着营帐外,渐渐增加的兵士,脸色黯然道“江大人,恕我不能从命了,这件事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她的话方说完,极其轻快的转到江雅菲的身后,猛的拔出剑抵在江雅菲的脖子上。 “安佩,你可知道劫持米罗国参将是何重罪?”江雅菲冷冷的说道,这时,只见周香和秦渺带了人冲进营帐,见此状况大惊“安佩,你疯了,你做什么啊,还不快将大人放了。” 尤其是秦渺,她们两个素来关系最好,此时更是紧张万分“安佩,有什么事放了大人再说,不要犯傻。” 安佩看着昔日的好姐妹,好战友,不由淡淡一笑,其实她的嘴唇惨白,乌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见她越发紧紧的勒住了江雅菲脖子,慢慢一步步向营帐外挪动“你们都不要过来,否则,”她的剑轻轻一压,只见江雅菲白皙的脖子上隐约一道血痕,血珠滚了下来。 “安佩,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变得这样了?”秦渺震惊中大喊,周香更是气的哇哇乱叫“你这丫头到底疯魔什么,还不把人放了。” 安佩挟持着江雅菲转出营帐,直到来到马厩,命令马夫牵出了整个京畿卫最好的一匹汗血宝马后,突然将江雅菲一抛,秦渺带人急忙接住,此时,她杀出一条路,渐渐奔的远了。 见秦渺她们牵了马就向安佩追去,江雅菲捂着脖子看着她们绝尘而去的身影,长长一叹。 很快,京都就传开了京畿卫的安军尉以下犯上,企图行刺江雅菲,叛逃在外。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是除夕,多更一章,呵呵明日睡个懒觉,亲们不用等文了,初二恢复更新。 正文 66情花凋谢 血脉归一 “安佩,跟我回去,你不能再做傻事了。”密林中,秦渺看着自己的好友,面有痛色。 安佩脸色冷冷“你是准备要拿下我么?” 秦渺懊恼道“安佩,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素来不是这样的,你难道忘了,你可是将军最为骄傲的人啊。” 安佩脸色淡然“阿渺,回去吧,我不想为难你,你也知道,凭你的身手是拦不住我的。” 秦渺看着她拍马而去的背影,神色终于变得颓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将军死了,许家大小姐入狱了,就连自己最好的朋友姐妹安佩居然拿剑指着上司。 安佩拍马而去后,在一处农家买了身普通的衣服,重新潜入京都,她希望在见黑衣人之前,最后劝一次阿迪克,让他回贡山去,可是客栈里的景象又让她惊疑不已,客栈老板苦着脸带着人正在维修当日打架被打坏了的桌椅板凳。 见有人来问自己缘故,老板苦哈哈的说“不知道那几个该死的外地人惹来什么麻烦,一早上来了好几波人找他们,看,把我的店祸害成这样。” 见安佩来问,老板眯起怀疑的小眼睛“怎么,你难道和他们认识?” 安佩哈哈笑着“怎么会呢,我只不过是好奇,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认识能住你们这样大店的人么?” 老板看她一身穷酸样子,哼了一声,那倒是,这丫头一看就是山边的农人。“去去去,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 老板鼻子朝天哼了一声,撵安佩滚蛋。 安佩心里焦急不已,不管阿迪克行事如何,到底是贡族唯一剩下的几点血脉之一,他们能去哪里呢? 阿迪克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当日被第二拨人所劫持后打晕,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明亮的阁楼里,四周轻纱曼曼,凉风习习。 他警惕的摸了一下腰带,万幸,匕首还在,阿迪克站起身,小心的向着亮光所走去,只见一个人背向着自己站在阁楼边。 阿迪克见她仿佛无所察觉,不由打定主意,劫持她追问自己族人的下落,就在他出手时,只见那女人突然转身,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来,那女人尚未出手,只见左右上方分别抛出四根冰蚕丝带,仿佛长了眼睛般,将他卷了起来,速度快的阿迪克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四根带子缠住手脚悬在了半空中。 “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的,你将我的族人都弄到哪里去了?”阿迪克到底也有几分硬气,这个时候居然不忘大声质问面前的这个女人。 “我倒是小瞧了你的胆色了,贡族的少主,啊,现在也没有什么贡族了,那么我该称你为什么呢?”那女人仿佛猫捉老鼠般,一个响指,那带子自然下降了几分,正好让阿迪克的眼睛对着那女人的眼睛。 “要杀要剐哪有那么多废话,有本事你杀了我。”阿迪克毫无惧意的看着那双邪魅幽深的眼睛。 面具女子哈哈笑了起来“杀了你,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她拍了拍手,丝带旋即将阿迪克拉紧,阿迪克面上露出恼怒的神色。 那女子说道“其实,我找你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阿迪克警惕的看着她“我们能做什么交易?” 那女人看着他“你们难道以为投靠萨平人就能报的大仇了么?她们自身尚且难保,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吧?如今云士国刚刚立了太女,可是阿勒族的皇女哟。” 阿迪克佯装平静的面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那女子声音平静“你无需知道我是谁,你只要记得我们是盟友就可以。” 阿迪克咬咬牙冷笑“你想让我们为你做什么?你这么厉害,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那女子说道“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要做什么。” 她的手一挥,丝带徐徐解开,阿迪克恢复了自由,他心里忿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声音却恢复了平淡“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这又带给我们什么好处?” 那女子淡淡道“我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你们原来的计划是什么,依然可以继续执行,至于好处么?你们可以手刃仇人。” 阿迪克身子一抖“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杀了那个狗皇帝?”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具女子。 面具女子淡淡道“怎么?不敢了,还是你们说的报仇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们有何不敢的?”阿迪克恢复如常,管她是谁,总之和他们一样希望女帝死的都是可以利用的人。 面具女子说道“好,有胆色,该怎么做,到时我会通知你。” 她丢了一个木牌给阿迪克,乌黑的木头,上面只有一只血面鬼的样子,“我的人自会拿着此物给你们指示。” 阿迪克看不看就将此物揣入怀里“那我们的人呢?” 他问的是自己的族人,那女子冷冷的声音传来“她们么,我自然会放,不过要等你完成任务以后。” 阿迪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对她们怎么样?” 面具女子冷冷道“你没有选择。” 这日傍晚,安佩如约来到与黑衣女子上次说好的地点,只见她一身白色束衣,箭袖,头发用一根锦带扎起,神色凌然的看着前方的黑衣女人。 “人呢?”她冷冷的问道。 黑衣女人桀桀怪笑,从身后拎出眼神空洞,脸色惨白的许小公子,许如山看到安佩,眼睛眨了一眨,不再像从前那般激烈的挣扎,反而闭上了眼睛。 安佩心里担忧,面上却依然平静道“你将他放了,我将兵符给你。” 黑衣女人桀桀笑道“如果我说,人我不会放,兵符我也要呢。”她的身形一动,丢下许如山就闪到了安佩跟前,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死穴,另一只手一把夺去了安佩手里的东西。 安佩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好啊,你杀了我们好了。”神色间满是不是在乎,到让黑衣女人微微怀疑起来。她看着手里根本没有一个字的铁牌,猛的一掷,怒道“你敢拿假的来骗我。” 一掌挥去,安佩的身子飞了出去,正跌在许如山旁边,喷出了一口鲜血,“呜呜。”直到此时,许如山的眼睛里仿佛才有了些热度,他挣扎着,呜呜叫着安佩的名字。 安佩慢慢抬起头,看着许如山的眼神温柔又痛楚,就在此时,那黑衣女子仿佛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身后,将她一把拎起,狠狠喊道“说,兵符到底在哪里,不然我杀了你们两个。” 安佩吐了口带血的吐沫道“你放了他,我带你去拿。” 黑衣女人桀桀怪笑“你以为我会信么?” 安佩微微闭上眼“我何必要骗你呢,我本来是想用兵符换下他的,不过如今你要我们做一对鬼鸳鸯,既然如此,我干嘛还要说出藏着兵符的秘密。”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见她这次来,铁了心要和手中小子死在一起,不由踌躇,他们死了不要紧,可是兵符没有到手,对她而言却大大的不好。 黑衣女子狠厉道:“我谅你玩不出什么花样。”她掼下安佩,掌力一挥,许如山身上的绳子立时断了。 许如山怔怔的坐在地上,看着黑衣女子和她手里的安佩,安佩看着他,她的眼神微动,“让他走,我带你去找兵符,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兵符的下落。” 黑衣女子眼珠儿转了一下,想到许如山的父亲还在自己手中,不由狞笑道“好啊,你且看他愿意不愿意跟你走了。” 许如山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惨然看着安佩“走,我又能走到哪里去?”他的声音绝望,仿佛嘲笑自己,又仿佛嘲笑安佩“姐姐,你说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里呢?” 安佩身子一震,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如山“山儿。”她的声音低哑。 “不要再蘑菇了,快走。”黑衣女子不耐的说道。 可是安佩仿佛呆了一样,眼睛里满是许如山的此时的神情,痛苦又绝望。 安佩的心里突然涌出不好的预感来,“山儿,山儿,你要做什么?” 只见许如山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后退着,直到退到了山崖的边上,此时,连黑衣女子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变了。 许如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安佩,姐姐,你记得眼前这个魔鬼,她就是杀了我们母亲的仇人,如果你还有着几分血性,记得,杀了她,为我和母亲报仇。” 说完,许如山的眼睛里流下晶莹的泪“为什么你要是我姐姐,下辈子,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姐弟。” 黑衣女子也察觉出不好,丢下安佩,飞身去拽许如山,可是他却仿佛一只蝴蝶般侧身跳了下去。 “山儿。”安佩嘶声大叫着,她的眼睛充血,踉跄着奔向山崖,黑衣女人一指点在了她的脖子旁,安佩软软的躺了下去。 江雅菲赶到谜子山的那刻,正好看到许如山跳崖而去,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她身后的一个人影刷的一下跃了出去,几个纵身追着那道影子落进了山崖里。 江雅菲带人冲上谜子山,正见那黑衣女子拎着安佩要跑,见到江雅菲带了人来,不由冷笑“凭你们,也想捉我么?” 江雅菲什么也不说,手一挥,只见身后的秦渺,手里露出一只乌黑的长枪,“艾容,我不信你能比火器的子弹快。” 黑衣女子见她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冷笑“是么?我虽然比不过你手里的火器快,但是,找个人盾挡一挡,这点速度还是有的。” 江雅菲眉头微微皱起“虎毒尚且不食子,艾容,你难道要杀了你的亲生女儿么?” 艾容神色大变“你说什么?” 江雅菲叹息道“可惜了,我来晚了一步,不然许小公子也,我告诉你,艾容,你可真是恩将仇报,许步飞将军替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你非但不感恩,还杀了她,如今,你又要杀自己的女儿么?” 艾容将安佩抓在怀里,愤怒道“你胡说,她分明是许步飞的女儿,是许步飞和火灵生的女儿。” 江雅菲淡淡说道“你还不信么?”她的眼光看向一侧,只见刚才那道闪出去的人影,面色凄然的徐徐从山下攀了上来。 “阿火?” 艾容神色一惊“你,你居然还活着。” “你很意外么?”他的声音仿佛砂纸,间或咳嗽两声。 见到他手里空无一物,江雅菲心里一沉。 “安佩到底是谁的女儿?你不要骗我,说是我的女儿,我就会饶了她。”艾容冷道。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情。”那人咳嗽了两声,低低苦笑道。 “所有的人在你心里都比不过皇权,比不过仇恨。”火灵看着她“安佩是你的女儿,不信,你看看她的腰侧。” 艾容手下微微用力,安佩腰侧的衣服撕裂,露出一点云形胎记。 艾容的眼瞳微微紧缩,火灵哑声道“阿容,你还不信么?” 艾容一声冷哼,拍醒了安佩,安佩咳出一口血,突然用力反手向艾容攻去,“我杀了你,杀了你。” 许如山的死让她撕心裂肺,安佩显然想和这个魔鬼同归于尽。 艾容如何能让她得手,反手点了她的穴,挟持住了她狞笑道“真是没有想到,我艾容居然还会有两颗沧海遗珠,哈哈哈哈。” 艾容看着江雅菲等众人冷冷道“你们放我走,我就不伤她。不然,就算是我的女儿,我也一样杀无赦。” 安佩猛的一震,虽然身子不能动,但是眼神却死死的盯住了艾容的眼,仿佛在质问她“你胡说。”她的声音冷的仿佛能冻住空气。 艾容翻身上了一匹马,冷笑着说道“再怎么恨我,也没用,我还真是你娘,你爹就在哪里,要不要他亲口说给你听?你还真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和那许家小子还真成了冤孽了。” 安佩蓦地瞪大眼睛,这才看到一个满脸是疤的灰衣人满是担心的看着自己,安佩的眼睛再猛的看向刚才许如山跳下去的山崖,眼睛里满是毁灭的绝望 正文 67兵符疑云 获得新职 “艾容,你逃不掉的。”江雅菲有些悲悯的看着那黑衣女子,淡淡的说道“你犯下这么多的杀孽,难道还不悔悟么?你以为你手上捏着的依然是许将军的女儿么?如今她和你一样都是犯臣之后,你以为我会顾及她么?” 艾容冷冷讥笑“你们这些只知道跟在艾凤身后摇尾巴的狗,当你们的皇帝多么的清白无辜么?只怕她手上的血比我沾染的还多。” 江雅菲冷道“大胆,居然敢污蔑当今圣上。” 艾容哈哈大笑“我污蔑她?当年要不是她陷害我,我何至于会被废为庶人?” 她的话未完,只见江雅菲喝道“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拿下。” 身后众人冲了上去,艾容丢下手里的安佩,一掌一个将围上来的人,打的口吐鲜血飞跌出去。 “江雅菲,你也和你的主子一样虚伪。”艾容哈哈的大笑。 江雅菲淡淡的看着被人围攻的艾容,说道“自古成王败寇,要怪就怪你自己学艺不精。” “佩儿,佩儿。”那灰衣人飞身冲上前,抱住了跌在地上的女儿,解开她的穴。 安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并不理睬火灵的呼喊,踉跄着奔到山崖边上,“如山,如山。” 她声声如泣,字字含血,早知道,如果早知道自己和他的真实身份,自己会不会对他好一些?如果早知道,早知道自己和他并无血缘关系,他还会不会绝望的飞进山涧?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安佩死死的揪住崖边的青草,任风吹乱自己的头发。 火灵哽咽的冲上去抱住她“佩儿,你别吓爹,佩儿。” “你为什么今天才来?”安佩喃喃道。 她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十多年了,她以为他已经被烧死在贡山上,可是今日,他又活了,说,自己不是许步飞的女儿,她的母亲是艾容。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又是谁的孩子? “你为什么才来?”安佩的眼睛没有丝毫神采,空洞洞的让火灵感到害怕。“你为什么才来?” 火灵终于抱着她大哭起来“是爹对不起你,都是爹对不起你啊。” “呯”一声枪响,只见硝烟散去,艾容捂着胸口,倔强的依然不愿意倒下去。 火灵将头埋在女儿的肩膀上,呜咽出声,不管如何,他和她终究夫妻一场,看到她如此惨烈,心中如何不悲哀。 听到枪响,安佩的身体也是一震,看到艾容终于晃晃悠悠的坐倒在地上,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似是悲哀,似是茫然。 “火儿。”艾容的胸口炸开个大洞,微弱的喊着火灵的名字。 火灵放开女儿,神色凄然的慢慢走过去,握住了那双自己恨了十多年的手。 艾容嘿嘿一笑,笑容诡异骇人,江雅菲心说不好,只来得及喊道“快松手。” 艾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袖子里藏着匕首穿过了火灵的胸口“我知道,你爱的是谁,可是你终究要和我死在一处。” 安佩大叫一声“父亲,不-----”她拼命的爬起,踉跄着奔向火灵,却见火灵眼中落下几滴泪,低低的说了句“容儿。”手缓缓的落下,倒在了她的怀里。 天色暗淡下来,起了风,山风呜咽着,刮过山梁,艾容死了,火灵死了,江雅菲命人架起了柴火,将他们两个人放在上面。 安佩静静的一个人站在她的旁边,嘴边的血迹干涸,“你早就猜到了,我根本不是许步飞的女儿,是么?” 江雅菲摇摇头“不,其实今天之前,我一直都认为你是许将军的女儿。” 安佩苦笑“我一直都以为她将我带回京都是将我做亲生女儿一样培养的,我敬她,爱她,以她为偶像目标,可谁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我的母亲,不仅如此,她还如此防范于我。” 江雅菲转头看她“可是,她却是你的恩人,不管她之前出于什么目的带回了你,可是这十几年间,她确实是用心的在教养你,栽培你,你不能抹灭她对你倾注的希望。” 安佩默然不语,江雅菲看着渐渐灭下去的火光,“你没有成为艾容这样偏执、阴暗的人,难道不该感谢她对你多年的教养么?说到她对你的防范,你怎么认为她心里不痛苦,不难过呢?” 安佩的眼泪流了下来,今日的事对于她来说真是太多惨烈,倾心相爱的爱人死了,才刚刚重逢的父亲死了,本来恨之入骨的仇人,居然是亲生的母亲。 她整颗心茫然无措,心灰成烬,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恨谁,去怨谁,这是她的命运么? “许戈是你的姐姐。”江雅菲状似无意的说道“你唯一的亲人。” 安佩眼中泯灭的火光微微的又闪现了起来,她看向江雅菲,江雅菲却不看她。 董千里得知儿子跳了山崖后,整个人就疯了,他经常在院子里奔跑,四处寻找他的山儿。 关于安佩的生死,已经不属于江雅菲所管辖的范围之内的事了,皇家秘辛,女帝自有她的安排。 到是杨霞,在三日后跳了出来,当庭指责江雅菲没有寻回兵符来,要求女帝斩了江雅菲的脑袋,女帝冷冷道“江爱卿,你可知罪?” 江雅菲跪道“臣知罪,恳请陛下责罚。” 女帝收了她京畿卫的官职,升了耿娃,不对,如今应该叫耿晓枫做了新的京畿卫参将,众人一片哗然,这才知道,耿晓枫居然是后宫中若林侧君的侄女。 江雅菲被贬为七品的京兆尹,负责主管京都治安等事,连降了四级,江雅菲不恼也不怨,依然神色淡淡的领旨谢了恩。 杨霞还待要强辩,被女帝冷冷的眼风扫过,只觉得自己脖子上凉飕飕的,立刻不敢再言语,倒是流苏的母亲黄大将军脸色有些难看。 安乐皇子府,林霄知道江雅菲没有被砍头,只是贬为京兆尹后,担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是对于江雅菲接手的这件案子总是觉得奇怪。 “没有兵符。”江雅菲淡淡的对梁寒说“京畿卫从来就没有兵符。” 见梁寒不解,江雅菲微微一叹,心里道,那不过是女帝想钓艾容出来的一个计策罢了,京畿卫的将军手里要什么兵符,她们紧紧挨着皇都,女帝的圣旨就是任命书,就像自己,调动京畿卫在皇子花辰宴时巡视九门外,哪里用过兵符?兵符都是给在外面打仗的大军用的,怕元帅节制不了大军,才打造虎头符,以号令三军,说什么丢了京畿卫的兵符,此兵符可以调动京畿卫等周边三军,真是好大的一颗烟雾弹,炸出了一片人来,江雅菲早先不明白,可是当她领悟了许步飞的无中生有计后,已经全然想明白了。 那火灵十多年前被许步飞一同带回了京都,人最后藏在了何处?为什么当日耿娃奉命让自己带着他一起去抓艾容,江雅菲如何能不明白,不过,女帝不想她明白的太多,所以,许步飞的案子和兵符的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 江雅菲又重新做回她的七品小官,原本的京兆尹却了得了个肥差,被外放到某个州府做州官去了。 柳瑛对于江雅菲的起落,感到十分不平,愤愤的要为江雅菲打抱不平,江雅菲笑着制止住了她“我这样不是挺好的?有事巡巡街,无事在家写写字,练练笔,再说了,你妹夫过不多久就要生了,我正好有时间可以多陪陪他。” 柳瑛叹道“唉,整个金銮殿就没有个明白人,兵符被毁了,难道是你的事么?让你找到兵符,又没有说是好的,还是被毁的。” 江雅菲笑说“好了,你该感谢,你妹子我脑袋还在,咱们还能一起喝酒,这就够了,今日中午别走了,尝尝你妹夫的手艺。” 柳瑛气愤了半天,听说梁寒亲自下厨做饭,不由眼睛一亮“好啊,好,不过有好酒没有?” 江雅菲笑着说道“你还来的巧了,前几天我三姐给我捎来了几瓶南方的金玉缘,正好你尝尝 ,如果觉得好,拿几瓶回家喝去。” 柳瑛哈哈笑着,高兴的不得了,立刻将江雅菲的官途不顺的烦闷给忘到脑后了。 正文 68雅菲警醒 孔然被责 送走柳瑛,江雅菲独自站在园子里看着天上的孤月,心里微微有些发冷,她知道,自己其实本来依然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本来自己的任职本不该在此就结束,很多事情都尚且含糊不清楚,可是,却在此戛然而止。 知道太多皇室的秘辛其实并不是件好事,正如许步飞,正如很多前朝老臣,往往没有善终。江雅菲却在陷入更深前,突然抽身而出,她不是个笨人,知道或许有人不希望自己这么早的就成为一把女帝杀人的刀,而暗中相助了自己一次,可是之后,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继续走下去呢? 这个人绝对不是张薇,更不会是柳瑛,柳瑛和自己一样,同在局中,看不透女帝的想法,张薇,呵呵,没有好处的事,她是决计不会做的,如今才不会掺和在这坛浑水里。那么这人又是谁呢? 梁寒披衣起来的时候,江雅菲手里拿着一只酒杯,正慢慢的喝酒,他默默的拿下她手里的酒杯。知道她心里其实很难过,为许戈,为安佩,为许如山。自己的妻主其实外刚内柔,心思千机百转,却最是重情之人,她对恶人下手从不手软,可对于无辜的善良的百姓或者好人,总是心思柔软。 这次许步飞的事情对江雅菲却是个很大的触动,对梁寒更是。不管是女帝设计也好,还是许步飞自己甘愿同意的事情,为了钓出艾容,许家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许步飞对艾容的恨意,也决计不光是为了帮助女帝铲除国之隐患那么简单。艾容和董千里,许步飞和火灵,艾容和火灵,许步飞和董千里,当年是怎么纠葛的一段情事。谁爱上谁?谁又恨谁,也许也只有死去的他们自己才能说的清了。 董千里疯魔后,江雅菲去看过他一次,当时,他手里抱着一个枕头,嘴里哼着摇篮曲,一个劲儿的喊着山儿的名字,而对于许戈,董千里却是连想都想不起来了,许如山,却是他和许步飞生下的唯一的骨肉,谁又能说的清楚,在他们朝夕相对的二十多年里,他们之间没有一丝情愫呢? 江雅菲抱住梁寒,低低的说“寒儿,如果有一天,我的手上,也染上很多无辜者的鲜血,你还会爱我么?” 梁寒抱住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缓慢又坚定的说“会。” 江雅菲低低笑着“寒儿,就算我下到地狱里去,你也会陪着我么?” 梁寒抬起她的脸,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会。” 他的唇柔软冰凉,带着让人安心的淡淡香气,覆盖在她的脸上,江雅菲紧紧的抱着他的肩膀,是呵,不管去到何处,总归有这么一个人,致死都会陪着自己。 如果说从前的江雅菲,在刑狱司的江雅菲,只需要还冤者以清白,给死者以安宁,将罪犯绳之以法,在桐城郡的江雅菲只需要做好她的百姓父母官,维持一方的平定,在清城县的江雅菲只需要发展当地的经济,为百姓寻求更好的发展的前景的话,那么在京畿卫的江雅菲却学得了更多,权谋、心机、决策,为了维系皇权的绝对唯一,所需要付出的牺牲。 江雅菲隐隐有所了察觉这次许步飞的事情也不难说不是一次考验,可是,到底是谁在考验她,又是谁对她有所期盼,这却是她不清楚的。 青云殿的纵火案,被宗族司查的相当迅速,纵火的宫人死在了流云殿的金井边,谁都没有想到,流云殿的主殿郭侍人居然是主使者。郭侍人当夜一条白绫自尽于流云殿外的歪脖子树上。凤君流苏大怒,如此大事居然出在后宫,岂非是太不将他这六宫之首放在眼里,也显示他这六宫之首是何等的渎职,一时肃清后宫的严厉打击活动大肆展开,很多被认为有问题的宫人,宫厮要么被打死,要么被责打四十大板后,赶出内宫,被赶出宫的那还是少数,大多数都被投入了牢狱中。 一时,后宫中人人自危,这日,流苏带人彻查违禁之物来到孔然处时,孔然冷漠不合作的态度再次激怒了凤君,流苏冷冷的请来了正君的凤玺强压孔然下跪行礼,更是在他宫里搜到很多淫奔之物,一些只有在青楼里小倌儿才会给恩客用到的束缚带、情趣用具等等,一时,孔然的脸色忽青忽白。 “你身为六君之首,不思进取,言行浪荡,如今更是无法无天,居然敢在宫中藏匿违禁之物,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流苏脸色冷冷,眼光犀利。 孔然冷笑,针锋相对“你素来看我不顺眼,想拿我做法可不是一回两回了,若我说这些东西不是我的,谅你总有话说回来,如今我也不想和你废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恐怕比我清楚。” 流苏气的手直发抖“好个伶牙俐齿,好好好,如今我也不和你废话,在后宫中藏匿违禁之物重罚权杖八十,赶出后宫,轻则权杖四十,在冷殿悔思六个月,如果你尚且有丝悔意,本宫还能顾全你几分面子,可是你却全无悔改,更是反口诬告,来人。” 他狭长的双眸眯了起来“请宫规侍候。” “黄流苏,你敢。”孔然傲然的站直身体,双眼喷出愤怒的火焰。 流苏冷笑道“郭侍人死前你去流云殿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他是怎么死的,想必你更清楚。” 孔然哈哈冷笑“黄流苏啊黄流苏,想不到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的下作,自己做过的恶事总是喜欢栽赃到别人头上,那郭侍人不素来是你的顺臣么,我去看他,真是笑话。” 流苏冷哼“你不承认也不行啊,你的贴身宫人都承认你去过看过他了,难道几个人说的都有错,唯有你是对的?” 孔然听到此,脸色阴郁,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倒戈相向的宫人,愤怒道“你们这些贱奴才,居然敢陷害我。” 流苏冷哼“谁也没有陷害你,你自己做了什么最清楚,你难道还要我说下去么?你勾引巡视的护卫军,在冷殿相会,惑乱后宫,哪里还有一宫君位的模样。” 孔然猛的向前冲去,企图撕破眼前这张可恶的嘴脸,可惜被几个宫人拦住,“黄流苏,你血口喷人。” 流苏冷笑“我血口喷人。”他从地上的东西中踢出一张橘色的信笺,嘲笑的拎起“怎么,还要我将这封信念念么?” 孔然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黄流苏——。” 流苏眯起了眼睛,慢慢读了起来“夜半无人私语时,星辰漫天情满天,佳人不在魂梦牵…..” 孔然怒然挣扎骂道“你陷害我,你这个贱人,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流苏冷冷的看着他说“孔侧君,你真是好记性啊,难道你忘了,陛下去灵泽山为我米罗国祈福去了,你不是还为了圣上不带你去,带了张平侍生了好几日的气,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孔然惊然的坐在地上,自己原来太过轻敌了,怎么会想到,素来不咬人的狗,一旦发起狠来咬人,那可都是要命的。“你究竟要干什么?”他的语气已然没有了往日的倨傲,满是惊慌。 “本宫能做什么?不过是为陛下分忧,替她解除一些麻烦而已。”黄流苏冷冷一笑,吩咐道“还不动手,怎么,都让本宫亲自教么?” 孔然被按趴下前,狠狠的看着他的素日仇敌,流苏慢慢捂上他的眼睛“想找我报仇,下辈子吧。” 孔然此时尚且不知,他的母亲就在两日前,随女帝灵泽山祈福时,突发急症,几个太医急救都没有能救回来,突然猝死。 孔然被流苏重责后,昏迷中迁入了冷殿,究竟能不能再次得回女帝的爱宠真是命运莫测,流苏斗倒了自己多年的宿敌心情大好,连带着看着宫里的其他的君位都顺眼了许多。 这时,贴身宫人七喜在他耳边说道“凤君千岁,您莫忘了,后宫中,还有一位若林侧君呢。” 流苏的眉头皱了皱,摆了下手“此时尚且不是时候,陛下临走前,托付本宫照顾于他,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都是本宫的责任,这是一,再则,他如今怀有身孕,你让本宫拿什么罪名拿他?难道和孔然一样么?说出去真是笑话,一个大着肚子的?谁会信他会做这样的事?更何况,他的侄女耿晓枫如今正是京畿卫参将,陛下走前,特将京畿卫留守京都,此时动他时机不行。” 七喜叹道“这位若林千岁,也算是闲人自有闲福了,运气居然这么好。” 流苏冷笑“凡是挡我儿路的,本宫如何会放过,且留他一些时日吧,不然等陛下来了,到显得本宫太不能容人了。” 孔然之前还能在若林前抵挡一二,其实是女帝放置的最好的挡箭牌,如今被几十大板打到冷宫后,若林俨然是后宫中第一侧君,他有了一个女儿,如今又怀了身孕,到底还是忌了流苏的眼睛。 正文 69县主闹事 玉佩之案 京兆尹是个多大的官儿呢?总的来说,就是巡视巡视京都的治安,抓些小贼,调解四邻的矛盾,帮助京都一些有权势的官宦找找猫,寻寻狗,没事的时候呢,到也可以在街头的小酒馆子里喝喝酒。 但是,一旦遇到那些权贵们的小姐们闹事,这些事京兆尹是不敢管的,只能两头和稀泥,不过自从江雅菲被贬为了京兆尹,到有很多家长们事先叮嘱了自己的女儿们,少惹事,这个新官有那么点,怎么说呢,六亲不认,油盐不进,如果真的犯了她的手里,还有那么点讨厌。 至于那些贵族小姐们听没听进去,又是另一回事了,当然除掉那些特意想去挑事的,挑事的则不管二六,既然是去找茬,还怕什么。世上总有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比如此时,江雅菲眼前这个。 一身的粉色衫儿,如果神色再温柔点,到也能说的上是个偏偏小姐了,可惜,眉毛倒竖,大眼圆瞪,神色凶煞,真是大煞了风景。 此时,正脚踩着一个十二三岁少年的背,恶狠狠的叫嚣着“我让你跑,看是你的腿快,还是奶奶我的马快。” 见江雅菲巡街的队伍停了下来,那粉红衫的女子更加嚣张了“来人,给我打,打死这个长了三只手的小贼。” 江雅菲还未说什么,江荷叶已经走到前方去了,喝道“什么人,居然敢当街喧哗。” 那红衫儿女子瞧也不瞧她一眼“你眼睛瞎了么?没看到姑奶奶我正在教训这个贱人。” 江荷叶皱眉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犯了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对他。” 那女子眼见江雅菲走了过来,神色安定来,眉峰一挑“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京兆尹江大人,江大人这个小贼偷了我的玉佩,你说我打不打的他?” 那少年眼圈乌青,嘴角显然磕在石头上,磕破了皮,此时哭着呜呜道“她冤枉我,大人,我没偷。” 话未说完,正被这个女子又抡了一个大耳光。 “住手。”江雅菲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带了隐隐的震慑,她的眼光扫过女子,女子的心里微微一寒,好一双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心里,她为了掩饰小小的心虚,不由大声说道“怎么,江大人,你想袒护这个小贼么?” 江雅菲的四周,只见看热闹的百姓围成一圈,江雅菲看着女子沉稳的说道“国有国法,既然你说他偷了你的东西,抓到贼后就应该送到官府,如何能用私刑?” 那女子哈哈一笑“笑话,他偷了我的东西,难道不该挨揍么?” 那少年此时不敢说话,只呜呜的哭着,拼命的摇头,江雅菲说道“如果世人都如你这般,还要律法何用?杀人不用官府,只要苦主抓住,自己一刀下去,岂不更痛快?如果都这样,社会岂非不是全乱了套,谁又能证明,自己真正犯罪与否呢?” 那女子眼睛一瞪“难道你说我冤枉了他不成?” 江雅菲淡淡说道“这位壮士,你且不用着急,不如带上这位少年,一起去京兆尹大堂,待我审上一审,这位少年若果真是贼,我自当按照律法处置他,这样一来,也给大家一个交代,不然你就算你有道理,此时你打了他,反被别人误认为你欺负弱小?” 那女子眉头一皱,想了一下,料她也不能拿自己如何,当即粗声道“跟你去就去,怕什么。” 看热闹的见都被江雅菲带回衙门,越发热闹起来,都簇拥着,向京兆尹的大堂所在地涌去。 几个异国的女子远远的看着这场热闹,为首之人,长相最为俊秀,约莫二十多岁,笑道“那个京兆尹我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她身后一个侍卫回到“回平安王,好像主持皇子花辰的那个女官。” 为首的这个女子,正是圣林国前来为艾珏贺喜,并希望艾珏能去圣林和亲的使者,圣林国女帝的皇妹平安王卓萱,她们滞留京都多日,因为艾珏的婚事未定,一直没有返回圣林,恰好今日卓萱在驿馆里呆的无聊,带了几个护卫换了当地人的衣服,出来溜达,正好目睹了江雅菲和那红衫女子的一场热闹。 “有趣,真是有趣,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卓萱性子爱热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日主持赛事的三品参将今日摇身一变又成了七品的京兆尹,但是她却看出了那个红衫女子显然是个贵族的小姐。 京兆尹大堂,只见江雅菲神色沉稳的坐在大堂之上,两边衙役一声威武,举堂皆静。 “堂下所站何人,先报上姓名来。”江雅菲沉声问道。 那红衫女子也不下跪,傲然站在大堂中间“说出我的姓名来,我怕吓着你,你给我听好了,我是罗紫杉,我的祖母可是华安郡主。” 堂下一片喧哗,华安郡主?他和安乐皇子是一个辈分的,江雅菲眉毛微微一皱,面上神色却丝毫未变。 “堂下所跪何人,也报上你的姓名。”江雅菲看着那跪趴在地上的少年,那少年浑身瑟瑟“小的,小的叫月溪。”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冤枉啊,大人,小的弟弟是冤枉的。”的呼叫从人群里传来,一个相貌粗壮的二十多岁女子分开众人,匆匆奔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大堂上。 这下可真热闹了,又来了一个,众人纷纷看向堂上的江雅菲,且看她如何说,如何审案。 江雅菲沉声道“堂下所跪又是何人?” 那粗壮女子说道“小的,小的名叫月娘,月溪是我的弟弟,大人,小的发誓,我弟弟从来不偷人家东西的。” 罗紫衫怒道“胡说,谁说他不是小偷,他分明偷了姑奶奶我的玉佩。” 月娘拼命的磕头哀求“大人,小的弟弟是冤枉的啊,整个梨春园,谁不知道,我们姐弟的为人。还望大人明察啊。” 梨春园?那不是戏园子么?江雅菲看了一眼罗紫衫,问道“罗小姐,你说你那玉佩丢了,是在什么地方丢的?玉佩又是什么样子的?” 罗紫衫冷哼一声道“自然是在梨春园丢的,今日姑奶奶我中午去听戏,咿,就是这个小东西,他转悠着来卖瓜子,他一走,我的玉佩就不见了。” 月溪哭着说“不是我,我没拿。” 月娘怒道“就是,你少来诬陷我弟弟,到是你,从来吃我们月溪的瓜子都不给钱的。” 众人哈哈笑起来,罗紫衫红了脸,“放肆,姑奶奶是什么身份,能赖你们瓜子钱?” 江雅菲拍了拍惊堂木“肃静,我刚才的问话,罗小姐还没有回答呢,你那玉佩是什么形状?” 罗紫衫傲然说道“我那玉佩是鱼形,名沉鱼,色泽暗红。那可是先帝赐给我的祖母,我祖母又送给我的,世上仅此一块。” 她恶狠狠的看着那少年“就是杀了你也赔不起姑奶奶的玉佩。” 江雅菲看着地上少年“月溪,罗小姐的玉佩可是你给偷了的?” 月溪见姐姐来了,胆子才大点,呜咽着说“不是我,小的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玉佩。” 罗紫衫大叫“不是你还有谁?姑奶奶我今日就去过你们梨春园?” 月娘怒道“那也不能就说是我们月溪偷的,我们月溪从来不偷东西。” 罗紫衫大怒,上前就要踢这对姐弟却被衙役给拉住“不是你们偷的是谁偷的,难道我自己偷了?反而诬陷你们不成?姑奶奶我天天去你们戏园子里听戏,谁敢说不认识姑奶奶我?” 正吵成一团,江雅菲眉头微皱,喊过江荷叶,如此如此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江荷叶退了下去。 江雅菲再次拍了拍惊堂木“肃静。” 她眉头微微皱起“罗小姐,你是在何处拿到这位少年的?” 罗紫衫说到“自然在戏园子里,他刚走,我就发现玉佩不见了,我自然就抓住了他。” 江雅菲挑了下眉“这样,那么你们又如何打到了街上的呢?” 这下罗紫衫有些哑口了,这个,要她怎么说呢?说自己故意挑她巡街的时候把人拎到了街上打,专等着寻她的晦气? “月溪,你既然没有偷的玉佩,为什么要跑呢?”江雅菲见她踌躇,转而问那少年,那少年大叫“我没有跑,是她,她们听得大人路过梨春园门口,这才将小的拎了出来。” “她们?她们又是谁呢?”江雅菲听出了点门道,不由看向罗紫衫,罗紫衫还未说话,只见又一个女子分开众人走了上来“我们不过是听得江大人素来有青天之名,想看看是否属实,不过今日一见,非常失望啊,怎么这么简单的一件案子也拖拖拉拉的好像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 江雅菲不认得这个女子,却总觉得她面相很熟悉,罗紫衫却是惊喜的很“云思霓,你如何才来。” 云思霓冷冷看着江雅菲笑着说“江大人?你不会偏袒这个小贼吧?” 江雅菲看着她,只觉得眼前女子眼睛里仿佛有无穷的恨意,可是却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她,认识她。 “云小姐,这么说,今日听戏的时候,你也跟这位罗小姐在一处了的?”江雅菲慢慢说道。 “没错。” “那么你也是亲眼所见,这个少年偷了罗小姐的玉佩了?”江雅菲看着她,云思霓想也没想,说道“那是自然。” 江雅菲又问道“就是说,这个少年刚刚离开,你们就发现玉佩不见了,然后就抓住了他,也就是说,他当时并没有躲在别处,对么?” 云思霓到底比罗紫衫多了几分心机,她微微一笑“虽然如此,但是,他中间有没有将玉佩转手交给旁人我们又如何得知?所以,还请江大人审明此案,帮罗县主找回家传玉佩。” 江雅菲看着她虽然在笑,其实眼睛里丝毫笑意都没,心下有些隐隐的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就在此时,江荷叶已经回来,她冲江雅菲微微摇头,显然那玉佩也不在梨春园里,或者,今日这罗小县主出门也许根本就没有带玉佩,可是江雅菲却不能去罗郡王的府邸去搜查这玉佩的下落。 江雅菲的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这两个人,显然就是在做戏,而她们的目标从头到尾都不是这地上哭着的少年,而是自己。 她唇边露出微微一笑,既然是针对自己而来,何必又牵扯上这无辜的旁人呢,不由淡淡开口道“云小姐,你的意思本官也听明白了,这个少年在你们听戏的时候卖瓜子,他走后,你们发现玉佩不见了,然后抓住了这位少年,是不是这样的?” 云思霓点点头“大人说的不错。” 江雅菲淡淡道“也就是说,你们对这少年的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其实并没有找到证据,对么?” 云思霓一挑眉毛“大人如何这么说?除了他还能有谁?” 江雅菲神色冷了下来“俗话说捉贼捉赃,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能定罪,你们说这位月溪偷了玉佩,可是玉佩何在?没有证据只凭一张口是不行的,云小姐,如果别人说或许不是这位少年所偷,而是你云小姐拿走了,云小姐,难道你也认了么?” 云思霓恼道“大人,难道你可以偏袒这位小偷不成?我们两位小姐身份尊贵,如何会自辱身份诬陷这般贱民。” 江雅菲冷道“注意你的用词,云小姐,当今圣上在十年前就已经下文,严令出现你口中的贱民等字样,莫非云小姐想让我治你个有令不遵的罪名么?” 云思霓怒极笑道“啊哈哈,江大人,真是让小的受教了,你放着苦主不问,专一偏心与这等小贼,莫非你们是同党么?” 她的话说完,众人都胆战心惊,这女子何来头,说话如此大胆,虽然京兆尹官不大,但是当众给京兆尹难看,到还从未有过。 江雅菲冷冷一笑“云小姐,注意你的用词,亵渎朝廷命官,想来你是准备在我这京兆尹的牢里过消暑节了。” 云思霓见她动了真怒,眼神幽深冰冷,心里略微一动,不由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衣着淡色衣衫的下人,匆匆分开众人,看见罗紫衫不由叫道“我的小姐哟,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吧,郡主正四处找你呢?” 罗紫衫奇道“祖母找我何事?” 那下人急道“今日不是华裳千岁的生辰么?小主子,您忘了?”她口里的华裳千岁,却是女帝的一位后宫平侍,却是罗晶郡主的表侄子。 罗紫衫仿佛想了什么,大叫一声“啊,对了,我都忘了,今日是叔叔的生日。”说完就要走,江雅菲冷冷道“罗小姐,你不要寻找你的玉佩了么?” 罗紫衫转头看她“那个,那个思霓啊,要不,你帮本县主在此听案吧,本县主家中急事,必须回去。” 云思霓笑着点点头,转向江雅菲“大人,这可是华裳千岁的生辰,想来大人也不会阻拦罗县主吧。” 江雅菲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么此案就改日再审吧,没有说告人者跑了,还让被告留下的道理。” 云思霓恼道“罗县主已经托了本人,怎么大人想要放水么?” 江雅菲微微一皱眉,正要开口,只听得那下人接了一句蠢话“小主子,什么玉佩?你今日出门,就没带玉佩啊。” 一时,众人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再有一章 本卷结束 呵呵 正文 70扳回危局 罚判县主 与此同时,那罗府里的下人颤抖着举起手里的玉佩“县主,郡主让我把这个拿来,说华裳平侍的生辰上要带的。” 罗紫衫还未开口,却被云思霓一把抓去“好了,知道了,还不滚。” 江雅菲冷冷道“罗县主,这又是怎么回事?” 罗紫衫眼尖,分明看到那块自己报失的玉佩在云思霓手里,不由有些尴尬,“哈哈,一场误会,误会。” 江雅菲淡淡道“是么?县主真是说的好轻松啊,就凭你的怀疑,你就将月溪打成这样。” 月娘抱着弟弟恨恨道“大人,求大人为我们伸冤。” 罗紫衫皱着眉头道“怎么,江雅菲,你难道还要将本县主打回去不成?” 江雅菲冷冷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难道本官不该为冤屈者伸冤么?根据米罗国律法,肆意伤害他人身体者,视其情节严重,判处仗责20到80不等,押禁30到90天,你今日将月溪打成重伤,不仅要责仗还要押禁。” 罗紫衫见她不像是笑话,不由有些慌了,“怎么,你还真要责打我不成,我看你敢?” 云思霓到有些怀疑,这江雅菲不是说着玩的吧?大家都听到了,罗紫衫马上就要赶去平侍千岁的生辰宴,江雅菲知道她有如此的关系,怎么还要动手? 此时围观的众人纷纷道“处罚,处罚,处罚。” 那卓萱此时笑着看着堂上坐着的江雅菲,说道“你们说,这个小京兆尹到底会不会打这个县主?” 随从摇摇头“主子,我看未必。” 她的话音才落,只听得江雅菲喝道“左右差役何在?” 罗紫衫见她要动真格的了,到有些慌了“你敢,我可是堂堂县主,你不能打我。” 卓萱抿起唇,看着江雅菲铁面无私的样子,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 江雅菲冷冷道“那你就该打无辜的百姓么?” 罗紫衫叫道“我赔钱,我赔钱给她总行了吧?”她从怀里慌乱的拿出一张银票“给,一百两,这总可以了吧?” 月娘恨恨的不理她。 罗紫衫又求道“江大人,我赔偿他医药费总行了吧?” 云思霓也不敢再说,江雅菲不敢打她们这些贵族女子的话了,看今日这个局,搞不好,罗紫衫真要挨打了。可是这小县主是跟自己出来玩的,她要挨了打,自己也难看不是,只得硬着头皮对江雅菲说道“江大人,还望您通融一下,您看,这县主马上就要进宫为华裳平侍祝寿,万一打的不能动了,岂非不是耽误事么?” 她见江雅菲根本没什么表情,只得转头对月娘道“这位大姐,你看冤家宜解不宜结,罗县主也是梨春园的常客,这次,虽然是我们不小心误会了你弟弟,我在此替县主赔个不是,这一百两银子算是县主赔付给你弟弟的医药费,你看,日后县主肯定还要常去听戏的,弄的都下不来台,多不好。” 她明着是赔不是,其实暗地也警告月娘,抓紧收场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月娘听到此,到踌躇了下,月溪的冤屈此时已经解了,也有钱给看病了,如果自己再坚持不同意和解,搞不好,今日打了县主,明日她就能找人暗地里害了她们姐弟两个,想到此,神色不由有些松动。 云思霓见她听了进去,急忙将银票塞到她的手里“拿好,拿好,这只是医药费,少不得,明日县主还会再给你们一笔养伤费。” 月娘终于不再坚持要江雅菲打罗紫衫了,不由开口喊了声“大人。” 江雅菲知道她的意思,但是面上依然冷冷的“既然说到这里,我到要问一问罗县主,是当真要赔付月溪医药费么?不是这边给了,马上再派人去要?” 罗紫衫怒道“你什么意思?” 江雅菲说到“不能光赔付医药费,在月溪不能动的这段日子,希望县主找个下人帮忙照顾着?不管怎么说人也是你给打伤的,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罗紫衫少不得忍气吞声道“好说,我自然回府就派个人来。” 江雅菲点点头“既然这样,众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直到月溪彻底好之前,罗府负责给月溪养伤,日后万一出了所有问题也都是县主一力承担。” 众人不由笑道“我们就做这个见证。” 罗紫衫气的面红耳赤,却又不能说什么“我们可以走了吧?” 江雅菲微微一笑“县主,别忘了明日派人来照顾月溪。” 罗紫衫踢了一脚呆站那里的奴才怒道“还不走?” 说罢,青着脸走了,见主子走了,那奴才才搞清楚状况,“主子,啊,小的该死,我哪里知道是这么回事啊。”叫着也跟了去。 云思霓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江雅菲,拱拱手道“大人好手段。”说完,冷冷一哼,也甩袖子走了。 江雅菲这才走下大堂,看了一眼月溪,吩咐江荷叶道“去,给月溪请个大夫来。” 众人见没什么热闹看了,这才方都散了。 那圣林国的随从不屑道“我说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么,她都不敢责打县主。” 卓萱淡淡笑道“你懂什么?要处罚有爵位的贵族,必须要请七方杖,米罗国律法中有这么一条,七方杖在宗族院,你当是这么好请的么?宗族院真能给她,让她责打贵族不成?” 随从张大嘴巴“那她还敢板着脸要打县主,搞半天就是诈胡啊?” 卓萱眼中闪过一抹欣赏“就算是炸胡,她能有如此胆色也是很不简单的了,这只能说明米罗国的这些个皇族,都是些酒囊饭袋,什么都不懂,就被人给忽悠了,不过,也活该吃这么大亏,这是个聪明的人啊,聪明又不露声色。” 随从说道“有胆色的官儿,咱们也有,她也不算什么。” 卓萱眯着眼,看院子里忙碌着的江雅菲,只见她步下大堂,丝毫没有刚才的冷若冰霜,对那受伤的少年,神色温和,正对那少年的姐姐说着什么。 “你们懂什么?她可聪明的很呢,有胆色的我们是有,也如此聪慧的可不多。”卓萱想她只几句话,就将月溪赖到了罗紫衫身上,罗紫衫还真不好日后再找月溪的麻烦,谁让她应承了派人照顾月溪的伤势呢。卓萱心里一百个肯定,就连那个前来送玉佩报信的下人,搞不好也是江雅菲动的手脚。 “我们走吧。”卓萱淡淡的说道“没什么热闹可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身体不适,嗯 休息了几天。 最近留言好少啊 郁闷 正文 71灼灼红杏 暗中敌人 罗紫衫当众吃了那么大的亏,面上怒气显见,她本是郡王之后,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何时受过这种气,此时已经对江雅菲怀恨在心。 云思霓却依然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个江雅菲真是狂妄,目中无人,不过一个小小七品官,到好像拿了尚方宝剑一样,丝毫不给县主面子,我都说了,县主要进宫去见华裳千岁,她居然还是要打县主,分明连华裳千岁都没有放在眼中。” 罗紫衫哼了一声,脸上神色更是铁青,眼见快要到九门了,她突然眼珠儿一转,勒住了马,对云思霓说道“哼,她江雅菲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也不能平白放过她。” 云思霓看向她“县主的意思?” 罗紫衫冷冷一笑。 罗紫衫匆匆赶到华裳平侍住的采薇殿时,华裳平侍正站在窗户边逗弄一只翠皮鹦哥,他正是二十四五岁年纪,此时穿了一件繁复的浅紫色花坠宫装,越发显得美艳非常。 罗紫衫踏上阶来时,正看到他侧首和贴身的宫人说着什么话,傍晚太阳的余韵斜斜的打在他凝脂般的玉颈上,显出一层淡淡的金晕。 罗紫衫的心里一紧,脚步放慢了下来。 此时宫人眼尖,早就俯身行礼,华裳转头看见罗紫衫,眼中流露出欣喜的神色“紫衫,你来了。” 罗紫衫似模似样的给他行了礼“紫杉见过平侍千岁。” 华裳笑着说道“免了,今儿来的早啊,怎么就你一个人?郡主和你父亲呢?” 罗紫衫灼灼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回平侍的话,祖母她们要从府邸坐车过来,侄女我是从外面赶过来的。” 华裳被她灼热的目光看的微微有些不自在“既然这样,你先去偏殿里等着吧,待你祖母和父亲他们来了一起出来。” 罗紫衫答应了一声,就有宫人将她带了下去。 她人虽走了,却也将华裳的魂儿也勾走了,他心神不宁的站了会儿,终究按捺不住,问贴身宫人阿穗道“阿穗,什么时辰了?” 贴身宫人阿穗心下了然“回千岁,这才刚过酉时,天色尚早,陛下和众位千岁至少还要一个时辰才能过来。” 华裳眼珠儿转了下,眉头微皱,做疲劳状,阿穗故作关切道“千岁,您都站了半个时辰了,要不先回后殿里休息一下?等陛下他们快来了,奴才给您通秉后再出来迎接也不迟。” 华裳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就你机灵,好吧,我也确实有些累了。” 阿穗扶他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华裳刚在梳妆台前坐下,只觉得腰上一紧,一个火热的人贴了过来。 “你今天真美。”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华裳心里一阵悸动“衫儿------。” 娇嗔的语音方落下,罗紫衫的热吻就凑了上来,华裳半是推就,“不行,衫儿,今天不行。” 罗紫衫哀求“为什么不行,我们都有多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你说,难得我来一次宫廷。”她边说边胡乱的亲着华裳的脸。 华裳被她亲的情动,身子渐渐软了下来。“别弄乱了我的妆,我还要重新整。”虽然拒绝,但是语气依然无力,算是默许。 罗紫衫双手不停,迅速解开两人的衣服,丢在一旁,然后将他推倒在梳妆台上,压了上去,华裳低低的呻吟着,双手抱住她青春美好的腰线,双眼微微眯起,任她在自己身上起落不停。 不过因为顾及稍后的宴席,两个人并没有做的很尽兴,匆匆云雨后,罗紫衫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翻身下来,就在两个人分别整妆时,华裳一眼看到了她的背,不由惊道“衫儿,你的背怎么了?” 罗紫衫故作掩饰“没什么。” 华裳皱了下眉,喝道“过来,让我看看。” 罗紫衫尚要推脱,看见华裳阴云密布的脸,只得半跪□子,让她查看,只见一片玉肤青紫一片,杖痕延伸到臀上方。 华裳心里一紧,怒声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打县主?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罗紫衫委屈道“不说也罢,省的给你添堵。” 华裳生气道“你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罗紫衫黯然道“我给你说又有什么用?人家是小郡王的人,你又能如何?” 华裳一挑眉,惊愕道“你说谁?” 罗紫衫眨巴了下眼嘟着嘴“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新上任的京兆尹?”她一边帮罗紫衫穿上外衫,梳理好乌发,一边在他腮上亲了一下“你就别管了。” 华裳眼睛眯了一下,他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个江雅菲?”他大怒“我管她什么人,居然敢伤了你,我绝不饶她。” 稍倾,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不对啊,衫儿。”他穿好衣衫,慢慢整理容装“她不是早和林霄和离了么?怎么如今又挂在一起了?你少骗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惹出什么祸来了?我可听说那个江雅菲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罗紫杉圈住她,委屈说道“我哪里敢惹她?不过就是在街上冲撞了她的轿子罢了,我都说了是赶着来为你贺寿的,她非不依不饶,我一时气急说了几句,她就让人打我,还说,她身为京兆尹,就要管一方百姓,就算是皇亲贵族,惹了她也是不会留情的。” 华裳虽然对她的话依然有些怀疑,可是罗紫衫眼圈一红,他心里就受不了了,华裳和罗紫衫相差才两岁,虽然名义上是叔侄,其实自小在一处混着玩,在华裳进宫前,两个人就隐隐有些暧昧,只是一直碍于罗紫衫的祖母,没有机会。后来华裳被送进宫时,罗紫衫感叹了许久,华裳到也得宠了两年,不过后来莫名被人陷害,丢了肚子里的孩子,女帝怜惜之下,升他为平侍,也算是宫中较为得宠的一个,不过自从女帝有了张平侍后,华裳的采薇宫来的也少了,华裳年轻貌美如何耐的住寂寞,本来他和罗紫衫就有旧,一来二去两个人真的勾搭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今日也甚是大胆了,眼见女帝就要来采薇殿,两个人居然还敢春风一度,不过,华裳心里却是有数的,女帝最近心情不好,能不能来还不一定呢,就算来了,也不会留宿。要说为什么,自然是恼怒流苏将孔然打入冷宫的事,可是这件事,那么多人眼睛看着,她心里知道是流苏假公济私了,也不能说出来,心里郁闷的很,华裳也是非常有眼色的人,他故意在凤君面前请辞说既然陛下心情不好,暂时不办这寿辰宴了,流苏哼道“怎么,少了一个孔然,这宫里难道还不许人家过生辰了?你给我办,不许辞。” 华裳抱住了流苏的腿,自然高高兴兴得意洋洋的操办起生辰来。 且不说采薇殿一支红杏出墙,只说那云思霓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处处和江雅菲过不去。这件事,估计江雅菲是想不到也猜不出的,这云思霓正是当年林霄嫁给慧伊当日,跳楼的那位侧君云想容的妹子,当日云想容惨死,云思霓恨意滔天,她发下毒誓,誓将报仇,所有逼死他哥哥的人都是她的目标,江雅菲是受了林霄的牵连。 当日艾珏的花辰宴,莫安一眼看透了他对于江雅菲暗藏的心事,莫安岂能容忍林霄好过?那日不给他下点绊子,他就难过,巧的很,莫安和一心寻仇的云思霓认识了,自然将这些事情都点给了云思霓,云思霓本身就恨透了林霄,得知这件事后,她和莫安达成了共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林霄二嫁给江雅菲成真事,可要怎么毁了林霄的姻缘呢?恶毒的两个人决定从江雅菲入手,只要让江雅菲恨上林霄,永世不能回头,就是对林霄最好的报复。 所以才有了当日,莫安假扮富家公子,刺激梁寒,带他去看戏,称自己是女帝再次希望赐婚给江雅菲的对象,借以逼走梁寒,嫁祸林霄,不过,他没有想到的却是,梁寒对江雅菲的感情意志坚定,虽然心里难过,但是丝毫没有透漏给江雅菲半分,更是没有当即就走,让莫安感到非常生气,他端坐在自己碧霄阁的亭子里,正在思索如何才能更加彻底的打击自己最恨的那个人,此时下人通秉,云思霓来了。 云思霓来时,莫安正托着腮皱着眉想心事,她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后,慢慢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莫安不动声色的侧身躲开她的手,淡淡的说“你怎么来了。” 云思霓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不由关切道“怎么了,如今将要嫁入我哥哥当年呆过的那个吃人坑,后悔了?” 莫安眉峰一皱,他自小就喜欢慧伊如何会后悔,只不过如今还要用的着云思霓,让他摆脱不了她的粘人,却是真的厌倦。 “是哟,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莫安不想让云思霓看出自己的迫切,怕她怀疑自己与云想容的死有关,只得装出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 云思霓眼睛灼灼,认真的看着妖艳的青年“真的么?莫安,如果你不愿意,不如跟我走吧。” 莫安心里一窒,面上却做出一副愁容“不行啊,如今圣上已经赐婚,我此时逃走,岂非不是将我全家放在了火坑里。” 云思霓直到哥哥死后才回到京都,此前一直都是跟着自己的师傅天南海北的走,身上都是江湖人的不羁,她不在乎,可是她却不能不替自己喜欢的人在乎,她再次握着莫安的手说道“那就等你嫁给她之后,我再带你偷偷逃走,做个被劫持的局,你家人就没事了。” 莫安心里厌恶却只得说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且问你,今日你遇到江雅菲没有?对她印象如何?” 听到他问江雅菲,云思霓冷了脸色,“果然是个聪明的人,只怕不好对付,我听说,为了她,林霄如今可是站在了恒王一派了。” 莫安一挑眉毛“怎么?你又有内幕消息了?” 云思霓冷冷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进入第七卷了 呵呵 正文 72定下毒计 誓毁三人 云思霓是何等人?她就像那无缝不盯的苍蝇,阴魂不散的魅影,被她盯上的人,仿佛如蛆跗骨,她既然准备对付林霄,自然有她自己获得消息的手段。 云思霓还没有见过梁寒,但是却听过他的师傅蓝若尘的名头,蓝若尘是和云思霓的师傅齐名的江湖四侠之一,只是后来嫁给了颜如玉,退隐出了江湖,她既然要对付江雅菲,如何不多动脑筋想到这一层呢? “莫安,你说那梁寒快要生产了?”云思霓抬首看向自己的同盟,莫安弹了弹仿佛玛瑙般晶莹的指甲,淡淡道“是啊,看样子也就下个月的事儿。” 云思霓背着手,思衬了良久,心里暗暗定下一个毒计,“莫安,你我的复仇有望了。” 她看向莫安,眼神阴鹫,嘴角含笑,那笑却丝毫没有达到眼底。 莫安惊喜道“你又有什么好的计划?” 云思霓附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只见莫安双眼兴奋的闪烁着精光“好主意,哈哈哈,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林霄那张痛不欲生的脸。” 他们二人同时笑了起来,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被自己设计进去的三个人,未来的命运是多么的坎坷和磨难。 柳叶胡同,江雅菲的宅邸,梁寒的身子越发的笨拙了,肚子大的如今他更是连脚尖都看不到了,饶是他曾经练过武,可到了进入临产的月份也如同普通米罗国男子一样倍感不舒服起来。 江雅菲对他越发的温柔与体贴,每日回到家中,总是扶着他在院子里溜达,夏日晚上,风吹过种满了葡萄的院落,满天的星斗,一对相爱的人搀扶着,女子温柔细致温语的在梁寒的耳边叙叙的叨唠着一日的工作,男子淡笑着的听着。 “寒儿,逸青和贞远你喜欢那一个名字?”江雅菲这几日为了这未出生的小婴儿查了很多古典,自己取了很多名字,却是最喜欢这两个,如今拿给自己的夫郎献宝。 梁寒握着江雅菲的手,慢慢坐在石登上,笑着说“这两个名字都很好听。” 江雅菲眯起来眼睛,趴在梁寒的肚子上笑着说“哈哈,那就都留下,这个宝宝叫逸青,等他有了妹妹或者弟弟的时候就叫做贞远,怎么样?” 梁寒的脸微微发红嗔道“这一个还没生呢,你就想着下一个了?” 江雅菲抱住他的肚子,微笑道“寒儿,我们努力努力,争取生上一打孩子,哈哈,我们的衙门衙役的编制是八个人,你就给我生一个编制的孩子,好么?” 梁寒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当我是什么?猪么?还生一个衙门编制的孩子?” 江雅菲大笑,在他额头上连连亲了几下“我怎么舍得,我的寒儿,我给你开玩笑的。” 梁寒撇见仿佛老鼠般悄悄溜走的江荷叶,脸越发的红了“你看你,当着孩子的面,也没有个正形。” 他们正说着,只见梁寒的肚子突然凸起了一块,梁寒哎呀的一声叫了一下,江雅菲惊慌到“怎么了,怎么了。” 梁寒笑着将她的手按到那块凸起的包包上,只见那包包快速的动了下,又凹了下去,然后在他肚子的另一侧,鼓起了一个包。 江雅菲惊奇的瞪大眼睛“寒儿,你看,我儿子在做打拳哎。” 梁寒任她仿佛孩子般惊喜的神情,笑着说“也是和你一样的小调皮。” 仿佛印证了他父亲的话般,刚才凸起的包包消了下去,在江雅菲的掌下,一个小拳头模样的捶打又顶了起来。 夫妻二人被这孩子活跃的动作引得惊喜连连,尤其是江雅菲她孩子气般追踪着胎儿的动作。 “江逸青,青儿,你听到娘在说话么?”江雅菲傻傻的对着那圆圆的肚子说道。 仿佛为了印证母亲的话似的,小胎儿又顶出一个小包包。 “他听到了,寒儿,你看,我儿子听到了呢。”江雅菲忍不住隔着衣服亲了亲那个鼓包,梁寒的面上露出幸福的微笑,他抚摸着江雅菲的头发,任她在自己肚子上做出种种仿佛小孩子样的傻样子。 直到多年后,那温暖的让人想哭的一幕还是会偶尔出现在梁寒的梦里,多少个寒冷的夜晚,在远离了刻骨爱着的那个人的日子里,他慢慢的咀嚼当日的幸福,袅袅的白气从口里吐出,满是痛苦相思的情愫。 “怎么又没动么?”如云跨进林霄所住的内院的时候,正看见串儿端着红木雕花食盘从屋子里走出来,盘里一色四样小菜,碧绿的荷叶粥。 串儿摇摇头,脸色郁郁,自从进入六月天,林霄的食量渐渐的少了下来,神色也渐消沉,自从在艾珏的花辰宴上见了江雅菲一面,他的主子回来后总是闷闷不乐,他不说,他们这些作为下人的也明白,主子这是害了相思病,没事的时候,不出门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对着一副金子做的头饰发呆,有的时候他会将头饰一件件穿戴好,然后再慢慢的摘下来。 他让人去跟着京兆尹,让人把她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事无巨细一一禀告,可是往往在听到她和自己夫君的事情时让人打住。 如果不是自己的主子,串儿心里暗恨,你个江雅菲早就死在派系争斗中了,还不是我们家主子保了你,将你摘了出来? 还有上次她得罪了罗紫衫,罗紫杉在华裳跟前煽风点火,惹得华裳在凤君跟前哭诉了一番,要不是恰巧林霄后脚去给凤君请安知道了此事,帮着江雅菲在凤君处圆了回来,串儿鼻子哼道,还不知道日后怎么被人给收拾呢。 可惜,这些都是江雅菲所不知道也不会知道的,因为林霄是决计不会允许自己的小厮跑到江雅菲跟前嚼舌头的。所以,这些好,她也永远不会知道。 这个月,梁寒即将生产,相对于江雅菲他们的快乐喜悦,林霄的心里却是又苦又涩,他不是圣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他羡慕梁寒,心里痛楚的知道,有了孩子的江雅菲和梁寒之间的感情别人或许是越发难以进入了。 “主子,兆凤县主来了。”串儿进入小主子书房的时候,正看见那个谪仙般出尘的人站在窗口发怔,不由心里一阵心疼。 “兆凤?”林霄回转心思,“快快有请。” 兆凤贝子比林霄小四岁,年初的时候嫁给了监察司郎中的女儿,也算是个晚嫁的,平素也不太喜欢在自己的府邸里呆着,他的妻主到也不拘着他,放他四下里到处玩乐,不过这两口子感情到还不错,兆凤虽然爱玩,到也算是个受礼的。 林霄这边说请字刚落,只听得一阵豪爽的笑声,一身大红衣衫的兆凤走了进来,一见林霄急忙行礼“林霄哥哥。” 林霄笑着扶起他“怎可当此大礼,弟弟快快请起,你可真是我的贵客啊,得有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家中一切都好?” 兆凤面如满月,杏眼乌眸,十分精神英气,他笑着说道“多谢哥哥惦念,家里都好。” 落了座,串儿奉上茶,兆凤打量了下四周的装饰,不由笑着说道“都说哥哥历劫回来后,性子大变,再也不喜欢从前那些奢靡的东西,我还骂他们,怎么叫奢靡的东西,那都是富贵,没想到,今日一见,哥哥这屋子里的摆设却真是和往日不同了。” 林霄淡淡一笑“如今瞧着这些素雅的颜色,总觉得比之前那花花绿绿的好看很多。” 兆凤看了看他的衣饰,又看了看屋子,说道“哥哥说的没错,不过,哥哥到底年纪还轻,屋子里也不能太素雅了,毕竟是年轻人么?如果穿的如此素淡也是不好。”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了眼微风浮动的荷花,又看了眼寂静的滕阁,微皱眉转身道“哥哥平时就一个人住在这里么?这里也太寂静了些,哥哥最近好长时间没有出来了吧?不要闷在屋子里,还是要多走动走动,和兄弟子侄们一起热闹热闹才好。” 林霄淡淡的说道“最近身子有些倦怠,所以不大常出去。” 兆凤笑着走过来“你别嫌我多事 ,我就看不得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发闷长霉的样子,今日来找你,一是为你解解闷,二是找你出去玩。” 林霄抬眼看向他,兆凤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烫了金字的红帖子说“后天,我们家老太君过七十大寿,家里备了薄酒,我准备请两个戏班子,在梅园和兰园搭两个台子,她们女的一席,咱们这些兄弟们一席,好好热闹热闹,今日特意来请哥哥你,到时候,还望给弟弟个薄面,去乐呵乐呵。” 林霄知道他说的老太君自然是他的妻主雨婷的姥姥,监察司郎中的母亲过生日,到时候肯定朝中很多交好的大人都会去,不过平时要想请他们这样的郡王去,也不太容易,所以,今日兆凤才会亲自来请。 林霄平素和兆凤关系还算不错,他一张口,林霄便不好再拒绝,只得淡淡笑说“既然是弟妹家里的大事,少不得,到时候哥哥要前去叨扰一二了。” 兆凤大喜,再次鞠躬行礼“哥哥肯去,自然是给了弟弟天大的面子了,哪里说的上叨扰二字。” 兆凤家世不如林霄,财势更是比不上安乐皇子府邸的雄厚,但他素来是个不据小性的男子,大大咧咧惯了的,从来也没有过高攀不高攀一说,所以皇族中有很多贵族男孩和他交好。 兆凤此来的大事解决了,心情愉快下,更是高兴的和林霄说起了话,京都但凡能听到的八卦笑话,他都拿来说上一说,希望能让林霄高兴高兴,他也听说了失踪了近两年的林霄的遭遇,不过对于莫安等人的幸灾乐祸来说他心里更多的却是同情与感慨,今日见林霄面上有些郁郁,便以为他依然未从当日阴影里走出,不由更费十分心力,宽慰林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本卷开始进入虐心的旅程 正文 73千机剧毒 金饰生辉 这日夜晚,江雅菲带着众人巡视到金井大街时,只见监察司郎中的宅邸前,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只听得门口管家报到“安乐皇子府,林霄郡王到。” 只见素淡的织锦马车中,缓缓下来一个宛如天仙般的男子,乌黑的发,乌黑的眼眸,隔着川流的人群,直直的撞到江雅菲的眼睛里。 林霄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看到江雅菲,街角,一抹暗红色的衣袍,仿佛耀石般的眼眸,闪过一丝的惊讶随即变得淡然,见他看过来,江雅菲淡淡点了个头示意。 林霄不禁有些呆住了,想不到她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主子。”察觉到自己的主子情绪有些不妥的串儿急忙开口提醒,林霄有些慌乱,不由也冲江雅菲点了个头示意,见那红袍女子收回了目光,带着人走了,他才佯作平静的下了车,此时他的耳朵里全是自己砰急的心跳声,根本听不到任何人讲话。 此时一对站在暗影里的男女唇边露出了森冷的笑容。 今天的酒水很甜,林霄喝到嘴里丝毫没有觉得酒味,满桌子的皇族男眷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形单影只独自来赴宴的,和他同年龄的宗族男子大部分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没有孩子的也大多都成了亲,在这次宴席上,话题无外乎都是自己的宝宝如何如何,自己的妻主如何如何,管理家中的小侍时如何如何。 这些话题,林霄是插不上话的,虽然大家也都体谅他的遭遇,初时谈的声音还小些,可是越到后来,聊的越兴奋,更加上有个还带了一个不过才六个月大的孩子来的,大家的注意全部被那可爱的小家伙所吸引住了。 “多可爱的小家伙啊。”“就是,好胖啊,比我们雪儿六个月大的时候胖多了。” “哎呀,你看她笑了哟,真是可爱,长得还别说和她娘好像啊。” “是吗?我到觉得像我多些,可是谁见了都说像她母亲。” 林霄的目光看过去,抱着孩子的君峰今年才刚刚十七岁,年轻仿佛苹果般饱满的脸上满是喜悦。 林霄的心里微微一痛,他慢慢站起来,躲开这片温暖的刺伤。 兆凤转过头,没有发现林霄,刚想去找他时,只见莫安穿了一身艳丽的衣衫来了,众人急忙起身和他打招呼。 莫安眼见就要嫁入慧伊郡主的家门,此时没有在家准备自己的婚事,居然前来捧兆凤的人场,可见兆凤的面子之大了。 兆凤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旋即热情的招呼了上去,待莫安坐下,他才狠狠的瞪着管家,低低的呵斥“朱四,我不告诉你,分开安置的么?你没长脑子啊。” 朱四委屈的小声说“回主子的话,莫安郡王不愿意在那桌子呆着,他听说林霄郡王坐在这边,非要跟过来坐,奴才拦不住啊。” 兆凤再是粗糙的人,也能感到莫安和林霄之间的低气压,尤其是林霄和慧伊的糊涂亲事,如今换做是莫安即将嫁给慧伊,男女之间的事最是微妙,兆凤如何肯将他们安排一起坐?可是,莫安已经来了,也不能再赶了,他只得安排他坐下,暗暗期待林霄如今不要回来的太快。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借着头疼在外面转了一圈的林霄恰好此时又回到了宴席上,林霄的目光和莫安挑衅的目光对上,他神色淡然的坐了下来,根本不将莫安放在眼里。 莫安暗暗冷笑,过了今日我看你如何自处,一反常态的没有和林霄作对,让兆凤看到眼里暗暗称奇,他有些奇怪,难道是莫安转性了? 就在这时,君峰的雪儿扭着身子咿呀叫了起来,原来是看中的林霄腰上挂着的一块翡翠,那翡翠雕刻成一只蝉的样子,很是讨喜。 林霄眼里浮起一丝笑意,解下翡翠递给雪儿,“宝宝,好看么?送给你。” 君峰急忙摆手“这怎么使得,雪儿,听话,这是叔叔的东西。” 雪儿不干的大叫,莫安在一旁淡淡的说“君峰,你看你,这么点子东西,让雪儿拿着你就拿着,安乐皇子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你还怕她林霄叔叔破产不成。” 林霄根本就当他说的话是空气,再不会像过去那样气的面红耳赤的和他分辨或生气,“雪儿,拿着,算是叔叔送你的见面礼。” 握着孩子软软的小手,将翡翠放在她的小手里。 雪儿高兴的咯咯直叫,君峰替女儿谢了林霄。 “雪儿乖乖,你收到你林叔叔的见面礼是不是要谢谢啊。”莫安眼珠转动,用手指指雪儿面前的小酒杯,“宝贝儿,给你叔叔敬个酒吧,就说希望叔叔也早日有个小弟弟小妹妹好么?” 说完,他环绕着雪儿的一只小手,捏住那只酒杯,似笑非笑的端了起来“林霄哥哥,这可是雪儿的心意哟。” 众人听他说完,不由面色都微微有些变,尤其是兆凤,大家都知道林霄两次婚姻都不幸的很,这样的话分明就是讽刺林霄这么大的年龄还没有找到婆家么。 兆凤急忙跳出来打圆场“啊,众位兄弟们,你们还要听什么戏啊,这里有折子,随便点,这可是南方最好昆曲班子。” 众人纷纷应景,林霄淡淡的看了一眼莫安,却在众人的变色中,接过,雪儿那只小手里的酒杯“雪儿,叔叔祝你长大后幸福安康,千万不要像某些人一样心胸狭隘,鼠目寸光。” 说完,轻轻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这是他头一次主动回击莫安的进攻,莫安流露出玩味的笑容。 林霄喝完酒后,借口身体不适向兆凤告辞,兆凤见莫安在,直到他心里也不会很舒服,只得放他先走了,心里却暗暗埋怨莫安小鸡肚肠。 林霄上了马车,只觉得酒意有些上头,隐隐的觉得身上有些燥热,“串儿,告诉车夫慢点,颠的我想吐。” 串儿在车帘子外应了一声,马车慢了下来,就在此时,突然从街角串出一个人来,斜斜的从马车前跑过,惊的车夫立马嘞住了马车。 “前面又怎么了?”林霄只觉得心里异常烦躁,问道。 串儿回到“回主子,好像是个贼。” 林霄掀开车帘,果然,后面又追过来几个人,嘴里还咋呼着“别让那丫头跑了。”之类的话。 “京都的治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林霄不耐的皱了皱眉头,“不管她,我们走。” 正准备放下车帘,只见一队点着火把的差役从另一个方向也赶了过来,为首的正是今夜值班巡视的京兆尹江雅菲。 林霄微微有些怔然,眼见那红袍女子转眼带人走到自己的车前。 “见过林霄郡王。” 江雅菲见马车拦在路上,不肯能绕道而过,上前行礼道。 串儿咬住唇,看着自己家的主子,居然打开车帘走了出来“江大人”林霄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江雅菲拱拱手“小郡王莫怪,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她淡淡的对着身后的人道“我们走。” 林霄贪恋的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头一晕,眼前视线模糊不清,浑身阵阵发软。 “小主子,小主子,您怎么了,您莫要吓奴才啊。”耳边传来串儿模糊不清的哭叫。 “江大人?江大人,你快来看看我家主子啊,主子,主子您别吓奴才。” 江雅菲匆忙回身,林霄已经跌落马车,额头撞到了车辕上,满面是血。 她和串儿一起扶起林霄,用袖笼里的手帕仔细的擦干净林霄面上的血后,不禁深吸一口凉气。 只见林霄唇色发紫,脸色惨白,满头是汗,分明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你家主子吃了什么东西?怎么会这样?”江雅菲眉峰紧皱。 串儿听得中了毒,早就吓蒙了“没有什么啊,我家主子今晚没吃什么东西啊,都是在宴席上和其他公子吃的一样。” 江雅菲也不多说,当下将手指伸进林霄的喉咙,按压着,催逼他向外呕吐肚子里的秽物,林霄一张口,带着酒意吐了江雅菲一身,串儿眼泪汪汪的看着身着红袍的女子拍着自己小主子的背,待他吐的黄胆都出来了,才将林霄抱上马车,“快,抓紧回皇子府。” 安乐皇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相隔三年多后,江雅菲还能再次登临皇子府邸,不过惊讶没有惊慌多。 “来人哪,还不去找太医,我的霄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安乐皇子自从儿子出事后,神经异常的脆弱,如今见儿子又遭了难,不由哭叫起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林霄痛苦的□着,江雅菲的眉头微微皱起,太医匆匆赶了过来,一番看诊后,吩咐随从医官拿出雪莲解毒丹,让串儿给林霄喂服了下去,然后神色忧虑的对林霄的父亲道“安乐皇子,幸亏有这位江大人将他肚中毒物及时催吐出来,延缓了毒性的发作,才使得老妇能用这雪莲解毒丹暂时压住了郡王的毒性,不然,再晚个一时三刻,神仙也难救郡王的性命了。” 安乐皇子听了又是惊又是怕,不由将她的袖子抓的紧紧的“王太医,你说什么,霄儿到底中的是什么毒?还有没有解啊?” 林霄的母亲扶住安乐皇子,说道“莫急,莫急咱们的霄儿不会有事的。” 王太医皱眉道“千机剧毒,除了当时研制这药的千机老人,谁也解不了这毒。” “千机老人?”一直还未离开的江雅菲皱眉低语。 林霄的母亲见她似有所悟,不由急切道“江大人难道有什么线索?还望看在霄儿和你夫妻一场的份上,救我儿子一救,以前都是霄儿不懂事,如今,我这做母亲的代他给你陪个不是。” 江雅菲急忙扶住弯腰行礼的林霄的母亲,脸微微涨红“林大人,您看,这是说的哪里话,下官早就忘记那些了,您放心。”她正色道“只要我知道的,能做到的,莫敢推辞。” “王太医,您说这是千机剧毒么?”江雅菲正色看着王太医。 王太医点点头“我确定这是千机,但是,”她疑惑的说道“这种药已经绝迹多年,自从千机老人二十年前退隐后,就没人再会使这种毒了,如何会出现在京都了呢?而且用在了郡王的身上?” 江雅菲沉吟片刻“敢问王太医,这种毒一般会导致人如何呢?” 王太医叹了口气“这种毒霸道的很,又名判官锁,专为用来惩戒那些负心薄幸的人,嘲笑他们有眼无珠,服此毒后,先是眼睛失明,然后六味具失,之后浑身僵硬如木,最后缩水而死。” 安乐皇子听闻,哭的越发凄惨了,他一手指着江雅菲,恨恨的哭道“你真是个扫帚星哟,自从我儿认识你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先前遭了那么多的罪,这又被你害成这样。呜呜呜呜 ,你干嘛捂我的嘴,你让我说。” 他奋力的想挣开林霄母亲的手,林霄的母亲一头冷汗,要是被儿子醒来后知道,他的老底都被他父亲给说穿了,他还不得恨死他爹? 江雅菲却以为他依然计较之前她和林霄成亲时的事,不由歉疚的说道“真是对不住,我今日本不该来的。” 林霄的母亲见她要走,急忙将安乐皇子丢给红三管家,去拉江雅菲的袖子,临走还不忘小声的飞快的威胁林霄的父亲一句“你再闹,我看你要是把儿子心心念念的人给赶走了,儿子醒来后埋怨你,我可不帮你说话,到时候你就看他哭死吧,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安乐皇子立刻住嘴,只敢小声的抽泣着。 “江大人,哎江雅菲,雅菲哪,别走,你也知道,霄儿的爹是这么个性子,你可不能走啊,我家霄儿的解药还指着你呢,你不能救这样丢下霄儿一个人在水火中受苦吧。”林霄的母亲好说歹说,才狗皮膏药似的拖住江雅菲。 江雅菲只得停下,“林大人,您放心,下官回去好好想想,到底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一有线索立刻报给您。” 林霄的母亲急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雅菲你是个好孩子,但是,霄儿如今还没醒,求你还是多呆一会儿好么,等他醒来,你再走,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普通的朋友,此时也该等他醒转再回去才是礼数。” 江雅菲叹了一口气“林大人,您总要让我回去换身衣服。” 林霄的母亲笑道“这又有什么,来人,将我的衣服拿一身来。” 江雅菲被她死死缠住,不能脱身,只得吩咐了个下人去京兆尹的衙门通报一声,这夜只得呆在了安乐皇子府邸。 淡雅的屋子,淡雅的装饰,墨色的玉案上,一块砚台吸引了江雅菲的注意,这里大概是林霄平时练字的书房,一扫往日他喜欢绚丽的风格。 江雅菲拿起那块砚台,心里微微一震,这不是自己当年用的那块么?摔裂的地方被用银边包裹了起来,四个角,银色的雕花非但不显得俗气,反而显得明丽又素雅。 她放下砚台,抬头看去,一眼看到桌子上敞开的一只红色木盒子时,不由身形大震,她伸手拿起盒子里的东西,眼里神色未定,惊疑万分。 在明亮的烛光下,那套由自己亲手送出,出自清城县著名匠人之手的金饰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潜水的都给我浮起来 拍起 拍起 拍起 正文 74理清心意 寻找药方 “雅菲”喃喃的低语从帷帐后面传来,小郡王痛苦的呻吟着,梦里依然思念那个自己最爱的女子。 安乐皇子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中变幻莫测,良久,遣退了众人,只留下江雅菲一个人。 “你不明白吧?“他看着江雅菲凝重的神色,苦笑道”就连我这个当父亲的也弄不明白这个孩子的心思。“ 江雅菲的目光投向帷帐上的千瓣莲,心里说没有丝毫的震撼是不可能的,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阿木就是林霄,林霄就是阿木,“他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良久,年轻的京兆尹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安乐皇子叹了一口气,“这话说来又长了,都怪我逼着他嫁给慧伊。” 沉静的夜晚,安乐皇子所有的伤痛都化作不疾不徐的淡淡述说,从儿子当日婚嫁遭遇惨变,到颓丧离家,再到被骗卖至橘洲,最后遇到江雅菲,跟着她去江南,虽然故事讲的很是平淡,却足以在江雅菲心中掀起滔天的波浪,那个仿佛瓷器般一碰就碎的人儿,何曾遇到过这么多的磨难。 却也足以让江雅菲侧目,这些磨难,林霄居然全部挺了过来,不仅如此,还让他获得了新生。 这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默默跟随者自己的阿木,投向自己的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神,原来,本就是故人。 “也许这就是天意,他谁也没有遇上,偏偏再次遇到你,我真怕他就这么睡下去,可怜霄儿,尚有心事还未了。“安乐皇子擦擦眼睛,他还想再说什么时,江雅菲有些慌乱的垂下眼睛”安乐皇子,我想小郡王一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您不要太过担心了。“ 安乐皇子张了张口“雅菲。“他不再喊她江大人,而是诚恳的喊了她的名字。 江雅菲蓦地抬眼看向他,目光澄净清澈,仿佛刚才的慌乱与无措只是安乐皇子的一时错觉“安乐皇子,小郡王风姿卓绝,天潢贵胄,日后肯定能遇到一个好的妻主的,上天总是怜惜心性高洁的人,一定会有一个足以匹配郡王的女子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所以才没有出现,不过您放心,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得到幸福的,您不用太过担心了。” 安乐皇子的神色颓然“雅菲,你们没有可能了么?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如何,你们都做了三年的夫妻。现在霄儿知道错了,你难道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么?” 江雅菲淡淡一笑“雅菲资质粗鄙,实非郡王良配,而且,”她顿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温柔“下官家中已有夫君了,当日娶他之时,下官承诺,今生今世,唯他一人而已。” 江雅菲对安乐皇子深深鞠上一礼,“雅菲多谢安乐皇子抬爱,只不过感情一事,不能勉强。” 安乐皇子看眼前女子坚毅的神色,所有的话都化作长长一叹“罢了,都怪我家霄儿没有福气,一切都是霄儿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他语锋一转“我知道雅菲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尽管你们和离,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算是陌路人,霄儿的解药。”他希翼的看向江雅菲。 说实话,在得知林霄就是阿木的时候,江雅菲心里真的很想逃走的,她的第六感直觉地的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不能揽上身,会有说不尽的麻烦与隐患,理智告诉自己,应该果断的拒绝安乐皇子的请求,速速离开皇子府第,可是,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却让自己无法拒绝他的话,毕竟是林霄,毕竟是自己爱过的人,当年多大的怨恨也不能眼见他如此苍白的躺在自己的眼前,更何况,更何况他已然后悔,他终于蜕变了,蜕变成自己当年隐隐渴望过的那种男子,虽然时过境迁,但是,她还是不能置之于不顾。 “您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林大人,总不会袖手旁观。”江雅菲从不轻易做出承诺,一旦答应,总会尽力去完成。 破晓的晨光慢慢照进窗子,林霄的一声嘤咛,惊醒了单手扶腮闭眼假寐的江雅菲,安乐皇子和林霄的母亲早就疾步上前,惊喜的看着睁开眼睛的儿子“霄儿,你终于醒了 ,告诉爹你那里难受?“ 林霄的目光却穿过他们,直直的落在站在窗边的女子身上,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强笑“你,你还没走啊。“ 江雅菲的眼下两片浅浅的青色,乌黑的眼珠流露出浅浅的关切,她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如今又要说什么,真是奇怪的感觉,从前他们总是争吵不休,相看两厌,而对着阿木的时候,她又是侃侃而谈,丝毫没有过拘谨的上司,回到京都后的两次相遇,也只不过是点头既过的招呼,可是现在,就在她明白了一切曲折离奇,明白了他的隐含心意后,她却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了,“你,没事吧?“嗓子干哑的不像话,江雅菲的目光不敢落在他的眼睛上,只得看向下方。 林霄是极其聪慧的人儿,他的眼睛只淡淡一扫,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如何能看不出她的别扭和淡淡的疏离,他的眼睛深处迅速的闪过一抹伤心,嘴角却再度浮起一丝笑容“父亲、母亲,江大人可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你们怎可将她看做犯人似的扣在我们府邸?这也太失礼了。” 安乐皇子握住儿子的手,急切的喊道“霄儿,你误会了。” 林霄微微闭上眼睛“父亲,替我谢过江大人,送她出府吧,京兆尹的事情也很多,不要干扰大人公务。“ 这话一说,别说是安乐皇子,就连江雅菲的心里也受不住了,这一招委曲求全,以退为进,仿佛猫爪狠狠的挠在她的心尖上,让她疼的说不出话来,他越懂事,江雅菲就越难过。 “江大人,对不住了,不该强留您在这里,是我们失礼了。”林霄的母亲却比安乐皇子精明的多了,立刻看出了儿子的伎俩,当下整肃容颜,对江雅菲施了一礼“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对,还望江大人海涵,我就这就送您出府,昨日说的那些话,您也不要放在心上,全当我们没有说过吧。” 江雅菲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看向林霄的目光饱含了歉意。 林霄翻了个身,咬住唇,眼睛微微有些湿润,被揭穿了秘密的羞耻,被无视心意的伤心,都化作酸意涌上眼睛。反而是那侵害自己身体的剧毒在他心里反而没有感到那么可怕与恐惧了。 江雅菲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担心解药的事,我先告辞了。” 待江雅菲走后,安乐皇子扶着儿子慢慢坐起时,忍不住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林霄惨淡的笑了笑“父亲,感情的事情是不能逼迫的,儿子很久之前就明白了。” 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随风拂动的树叶“她的心性如何,在灵州的时候我就清楚了,是我弄丢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怪不得别人,今日她还肯和我说话,肯对我有所关切,我就应该满足了,你们还要求她些什么呢。” 江雅菲今日一天心神都有些不定,如果换做三年前,林霄的突然转变会让自己欣喜若狂的话,今日就是让自己困扰莫名的事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早已经和离多年的前夫居然一转身告诉你,他其实一直深深的爱着你,并且还曾潜伏在你身边默默的陪伴了一年多,真是一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反转剧。 虽然米罗国的法律允许女子三夫四侍,可是,江雅菲确确实实没有再多娶一个的打算,早在和梁寒成亲时,江雅菲就想过这个问题,为官六年多,菲见多了那些因为喜新厌旧而抛弃旧人的事情,自己的朋友家中,就连自己的母亲,也是如此,虽然她对儿女关爱有加,可是,嫁给她的那些男子,却终日为了一个女人的宠爱而暗中争斗不休,这对男人来说是一种悲剧,对于娶了他们的女人来说,难道不也是一种悲剧么? 江雅菲不愿意自己日后也陷入这种夫君争斗,家无宁日的生活中,对于我们正直的江大人来说,两个人相守是最简单直白的幸福。一个家庭远不需要那么多复杂的心思,简简单单最好,这也是她为官多年后最深切的心得体会。 不管她内心深处对林霄还残存着怎么样的情感,她都不会再度回到林霄的身边了,他的生活远比他们的复杂。理清了自己的心思,江雅菲终于觉得坦然了,这就好比一个小孩子看到一块非常好吃的糖,一心渴求,开始是得不到,后来了解到了吃糖的危害,别人再度将糖递给她的时候,她也不会再吃了。 所以,当江雅菲回家后,向梁寒提起林霄中了千机的事时,她的眼神是坦荡无私的,“寒儿,你可听蓝师傅提过千机老人的事么?” 梁寒的师傅蓝若尘当年也是使毒用毒的大家,不过名头却远没有千机老人出名,这都源于他刚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头的时候就遇到了江雅菲的老师,被她的风采折服后,甘愿留在她的身边做了一个低调的小男人。 梁寒若有所思,“好像听他提起过。“那还是蓝若尘教导林霄的时候,问他是学武功刀法,还是用毒之术的时候,梁寒听他提到过千机老人,梁寒当时一门心思练好武功想保护江雅菲一生,自然选择了武功刀法,对于制毒施毒这种心思狡诈的偏门不感兴趣,当时还被师傅好一顿臭骂,说他是个蠢蛋,说赫赫有名的千机老人就是靠制毒施毒大震江湖的,不要看不起毒术。不过骂归骂,到底还是教给了梁寒一些基本的药理。 “那蓝师傅有没有说过,千机可有别的什么解法。“江雅菲眉峰微皱。 林霄垂下眼睛“师傅没有说,不过我可以写信问上一问。” 江雅菲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般,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揽在怀里“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你所担心的永远不会发生。” 梁寒靠在她的身边,微微闭上眼睛,他的呼吸绵长有力,良久后才吐出一个“嗯”字。 梁寒有些恨这样时候的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心里上变得越来越软弱,他痛恨自己这样的变化,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饶是江雅菲对自己非常自信,却也不能左右梁寒的思想,此时,她以为自己坦然诚实就是对夫君的最大尊重,却不知道,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许比真实更能让人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拍水 正文 75黄粱一梦 酣然甜乡 依然是京都四月湿漉漉的雨季,提刑官江雅菲的府邸里,赏花阁笑语不断,林霄请了众多的京都贵子弟,裳花,泛舟,作曲,好不热闹。 直到玩到天色昏暗,一盏盏琉璃防雨五角花灯点在湖心,将赏花阁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彩里。 那晚,林霄喝了很多酒,如玉般的脸颊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坐的闷了,他踉跄着步入细雨蒙蒙的花园中,尽情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园子里的红樱随着细雨纷纷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坠入凡尘的精灵,林霄傻傻的咯咯的笑着,丝毫没有注意自己身上被雨水迅速的打湿。 远远的一个身着淡雅衣衫的少女撑着油纸伞走来,俊美的脸上神情担忧“你没事吧?” 她用伞为他撑起一片没有雨的天空,林霄的双眸对上她澄净如水的眼眸“你是谁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本来微怒的双眼浮起淡淡的关切,一只软软的手搀扶起他软软的身体“我送你回房间里休息吧,你醉了。” 林霄靠在她的肩头,仿佛小猫一样嗅着她身上淡淡好闻的体香“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是仙人么?” 少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但是靠近他脸颊的脖颈,却是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来。 林霄只觉得扶着自己的这个人,身体特别温暖,他的心底好像生出了一种淡淡的眷恋,他有些孩子气的问道“他们都说我是京都最漂亮的孩子,你说,是不是?” 少女看着他稚气的仿佛幼猫一样可爱的表情,低低笑了一声“是的,你确实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孩子。” 林霄高兴的笑了,他扒着她的肩膀使劲的摇“真的,你不骗我,真的?” 少女点点头,眼睛里满是温柔。 “可是我不想睡觉。”嘟嘟囔囔的小猫儿万分委屈的抓住那个扶着自己送到床上的少女“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不想住在这里,没有奶阿公,我都睡不着。” 少女望着灯下,那双黑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嘴里却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你也觉得害怕么?住在这么大的屋子里?” 小猫儿委屈的皱了下鼻子,抽泣道“我不想成亲,我都不认识那个女人,我不想嫁给她,可是爹说,不嫁不行,我是大人了,大人都是要结婚的。” 少女的面上浮起一丝歉疚“对不起。” 小猫儿瞪大乌黑的眼睛“你为什么道歉,你又不是她,嘻嘻,我喜欢你,你是好人。” 少女的面上浮起一片红晕。 “你给我讲个故事听吧。小的时候奶公都会给我讲故事,可是,他都有好多年没有给我讲故事了。”小猫儿将头钻进少女的怀里,眼睛里波光潋滟。 “我,我不会讲故事哎。”少女有些羞涩的说。 “那就唱歌吧,说说话,这个屋子太静了,我不喜欢,我害怕。”小猫儿嘟囔着哀求。 “那,那,我给你唱个采螺歌好么?是海边赶海人唱的一首,不过记不得词了。”少女的声音温和的说道。 “那,也行。”小猫儿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 “哟嗨,海边微风轻轻吹喲,赶海的人儿起的早哟。”少女轻轻的唱着自己家乡的一首小调,声音悠悠悦耳。 小猫儿的眼睛慢慢的闭了起来,“真好听。”他无意识的喃喃低语着,渐渐陷入甜美的梦乡里,少女的眼神温柔的从他面上扫过,轻轻的在睡熟的少年唇上印下一个吻。 她慢慢站起身,将一床薄薄的蚕丝被搭在他的身上,吹了灯,走出屋子。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少年的梦里是一片蔚蓝的大海,他睡的那么沉,嘴角还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林霄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正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分辨了好久,他才恍然,刚刚的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是梦也不是梦,在同样的雨夜,林霄终于从梦中找到了当年自己一直没有找到的那个答案,那个少女的脸在相隔多年后的梦里终于清晰,她的眉眼,她的神情正是当时年仅十五岁的江雅菲。 那个自己酒醉的雨夜,恰恰是他们成亲半年后事情,可惜的是,第二日自己宿醉清醒后,将那个为自己撑过伞的少女忘了个干干净净,第二日自己是怎么做的呢?没有和她一个招呼就气呼呼的回皇子府去住了,一直过了三个月才回来。 他错过了那个可以彼此了解,互相增加好感的契机。 那夜,她拥抱着他,送中了毒的他回府邸的路上,昏迷中,她身上似曾相识的淡淡的体香,再度打开了那把遗忘的钥匙,他记起了那夜的那个少女。 一串晶莹的眼泪滑进了靠枕里,他哽咽着,慢慢将手臂盖上眼睛,可是,怎么也抹不去心底里的悲伤,原来,知道她曾喜欢过自己是这么的难过与痛楚。 “小主子,您怎么了,您想要什么,您告诉奴才。”听到声音掌灯过来的串儿在门口担忧的说道。 “我没事,你去睡吧。”林霄鼻音浓重的低低说道。 好一会儿,外间的灯光才黯淡下去,但是,这些许的微光对于林霄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虽然毒性被压制大半,可毕竟当日他吸入不少,已经影响到了视力,如今的林霄看任何人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到了夜晚,更是连烛光都感觉不到了。 几日后,蓝若尘给梁寒飞鸽回信,千机老人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如今早就没有了千机老人。 江雅菲得到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沉默,梁寒远远的看着那个不由自主浑身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悲戚的女子,心里比刀割还难受,他知道,她是在为另一个男人心痛。 “雅菲,事情也不是没有希望,师傅不是说了么,千机老人生前还有两个徒弟。只要找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也许就有希望。” 江雅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梁寒看向她“你放心,小郡王一定会没事的。” 梁寒没有告诉江雅菲,师傅信里还说了别的,蓝若尘对于梁寒热心的帮助昔日的情敌找解药的行为的,大大的骂了一番,什么笨蛋,什么蠢蛋,凡是他能想出来骂这个没出息的徒弟的,他都骂了一圈,最后才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千机老人还有一个徒弟,叫千面妖,最擅长易容化妆,四处游荡。如果他们能找到这个千面妖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千面妖,从来大家只知道其名字,却不知道她到底是谁,谁也没见过,当江雅菲将此事告诉林霄的母亲时,大家都是一愣。 “主子,恳请主子派小的去寻找这千面妖。”如云姐妹跪在林霄母亲面前,她们两个深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小主子而感到愧疚和自责,此时听得有这么一线希望,立刻请命。 林霄母亲眉峰紧锁,“你们知道那千面妖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又谈何去找,这么没有目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只怕霄儿撑不到那一天。” 如云姐妹同时哑声。 江雅菲沉吟了一下,说道“林大人,不如换个方向,去查一下当日宴会上和郡王接触过的人等,毕竟郡王是在潘家出的事,。” 林霄的母亲眼睛一亮“如云如琳,听到了没有,你们两个给我将当日参加宴会的人全部详查一遍,当日霄儿都接触了那些人,一一给我查清楚。” 正文 76猎人待捕 “你骗我。”莫安愤怒的向云思霓咆哮着。“你分明说那是春药,怎么变成千机了,你会害死我的,你知不知道?” 云思霓挑挑眉毛不在意的说道“你怕什么,大不了我带你一起远走高飞就是,放心,凭我的能力,绝对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 莫安沉下眼眸,死死的看着云思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云思霓站起身“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莫安眼中狂风暴雨“我说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这么做,你想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 “莫安,种下因就有果,三年前,想容是怎么被你从君位上拉下来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云思霓神色虽然不变,可是紧攥的拳头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动,她好恨啊,如果不是知道了三年前自己哥哥遭受陷害的真相,她如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喜欢着的这个男子居然是陷害哥哥的真凶,可是,该死的是,偏偏自己深深的爱上了他,既恨他,又下不去手杀了他。 “你说什么?不,你怎么会知道?”莫安蓦地瞪大眼睛,不信的后退一步,脸色因为惊吓大变。 “莫安,为什么,想容那么善良,连只蚂蚁都不舍得伤害,你为什么要害他?” 云思霓悲愤的抓住莫安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为什么,你说我为什么?”莫安猛的摔开云思霓的手“要怪就怪他抢走了我的慧伊姐姐,慧伊姐姐是我的,谁也别想将她抢走。” 一个巴掌猛的扇向莫安,只见他洁白如凝脂的脸上浮起五道青紫的指痕。 两个人都呆了,莫安擦了擦嘴角,挣脱开云思霓的束缚。 云思霓有些懊恼,饶是她心性如何狡诈,可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其实开始的时候,云思霓想对付林霄确实是为了为哥哥报仇,不过后来却不是这样,大皇女艾芳找到了她,“你以为你帮莫安剪除了他的仇人他就会感激你跟着你走了么?错了,他不日即将嫁给慧伊,你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想做什么?”慧伊警惕的看着眼前紫衣袍带的玉冠女子,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显然不好对付。 “很简单,只不过希望你能为我所用,你帮我做几件事,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女子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青葱般的手指。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没有你的帮助,我自己也会达成所愿。”云思霓傲然。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哥哥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被废的么?”女子玩味的笑“对付一个庞大的家族可不是这么简单的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事,还是,你觉得,现在的云家还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保住全族?“ 女子的威胁直击人心。 云思霓脸色大变“说出你的要求来。“ 艾芳的目的正是为了剪除恒王的扶力,她要安乐皇子府再也没有精力可以帮助恒王做事,孔然在后宫中已然失势,朝中属于他母系的势力也大半被她外祖母黄大将军得去,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八皇女恒王了。 虽然恒王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与世无争的淡然模样,可是艾芳就是知道,这个妹子绝对不像锐王那样简单直白好对付。 江雅菲算什么东西,起落全不能自己做主,至今受女帝摆布,可是林霄不同,他代表安乐皇子的态度,安乐皇子是女帝喜好的晴雨表。 看着得知真相的云思霓一脸颓然的离开,艾芳很有把握的知道,这个人一定会为自己所用,因为,和安乐皇子同样显赫的慧伊世家,不是小小的云家可以对付了的。 慧伊或者对云想容宠爱有加,可是慧家上下希望他倒台的大有人在,就连慧家老太君都对这个身家简单的女婿不冷不淡,否则也不会推波助澜,任由云想容的冤案尘埃落定,艾芳太清楚了,这些宗室亲王,对门当户对的联姻有多么看重,容忍那个家世简单的云想容在慧家的当家正君上一坐三年已经不容易了。云思霓在江湖游历的时间太长了,她以为世家的倾轧和江湖的恩怨一样,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千机的药是艾芳给的,她冷冷的坐在书房里,冷冷的笑着,除了她,这个世上想必再也没有人能知道千机的解药到底在何处了。 “主子,大皇女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恒王的书房,心腹许蕾说道。 恒王的眼睛看着书桌上那只小小的玉匣,伸出手去打开盒盖,里面一颗芳香四溢的白色丹药露了出来。 饶是艾芳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有可以和千机相抵制的丹药,虽然不能解了千机的毒,却可以保证不会再犯毒性。 “主子,您是要安乐皇子来求时,再给他的么?”许蕾问道。 “不,我在等另一个人。” 恒王将盒子盖上,许蕾了然的说道“主子是想让江雅菲来求药,可是她会来么?” 恒王淡淡一笑“我赌她一定会来。” 就好比最好的猎人,恒王有着足够的耐心。 锐王被艾芳牵制在了东征军,却并不表示她就没了机会翻身,本来她是希望借艾芳的手一举剪除锐王的势力的,可是艾芳也是聪明人,她留下锐王的一线势力,全转而对付起自己。 正文 77谋逆龙脉 螳螂捕蝉 世上有很多人,总是自作聪明,总是认为别人的想法和自己一样,就算是聪明人,有时候也会做糊涂事。 女帝自以为可以翻手云,覆手雨,能够左右世上所有人的命运,但是,她却偏偏算漏了一样,那就是,人心对于得不到的东西的执着。 在女帝眼里,八皇女恒王是她所有子女中最喜爱的一个,她自以为自己对她的宠爱是隐隐的不漏声色的,可是,她对于恒王浅淡的关切,依然泄露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情绪,从而让后宫中那些鼻端灵敏的人嗅出了一丝意味。 张平侍能以为自己是得宠的,凤君之前也以为他是得宠的,整个后宫在某个时期也以为他是得宠的,可是今日,在凤君看了女儿拿来的东西时,多年来心里隐隐的期待就这么被打破了,他总以为,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除了孔然,独享爱宠十几年,可是,今日他才觉得自己打错特错了,都是自己弄错了方向,原来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自己看上眼的那个。 他看着那对平凡的铜扣编制的同心结,眼里的光彩明明灭灭,做为一个看上去雍容华贵,荣冠天下的男子,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成亲二十二载,女帝的心思没有一日是放在自己身上。 因了黄大将军的地位,权势,她虽敬他却防范他,他们之间在无人的时候,关系一直是疏淡的,相敬如宾的。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不去计较什么了,可是当看到眼前刻着名字的这对铜扣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疼。 “父君。”艾芳见流苏一直沉吟不语,不由站在他的面前,“父君,您还不明白么?她这么多年爱的一直是他啊,什么孔然,什么张淼,都不过是她为了在这后宫中保护那人的挡箭牌罢了。“ 流苏的脸色灰暗“你想如何?那毕竟是你的母亲。” 艾芳冷冷笑道“母亲,父君,你好好想想,她将我们父女放在心上过么?她巴不得看着我们几个姐妹互斗,两败俱伤时,她再把最心爱的女儿推出来立为太女,你以为她真的不知道我们对孔然他们父女做的事么?” 流苏的身子一颤。 艾芳急切的扑到父亲的膝盖上“父君,我们没有退路了,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不然,下一个要遭殃的就是我们啊,可怜父君您,位居中宫二十多年,难道就落为他人做嫁衣?“ 流苏慢慢将铜扣拈起“就凭这个,也说明不了什么?何况,这东西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人心易变,今非昔比,我不信她是如此长情的人。“他的话尚未说完,艾芳打断了他的话”父君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你说,现如今,他和张淼谁肚子里的孩子在她心里更重要一些?“ 流苏一惊“芳儿,你要做什么?” 艾芳微微一笑“父君,女儿有个好主意,您别着急,自然会让你看出好戏。” 采薇殿,静谧的夜里,唯有男女合欢的愉悦声音浅浅的响起,很久后,罗紫衫和华裳黏合在一起的身体才慢慢分开,罗紫衫看着华裳红云密布的脸,汗湿的发,不由感慨道“真想带你出去,让你我和永远在一起。” 华裳微微苦笑摇头“真是个傻孩子。”他慢慢坐起,披上衣衫“一入后宫深似海,这辈子,我是不可能再出去的了,除非。”他怔然了下,摇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罗紫衫从后环住他的腰“除非什么?” 华裳淡淡一笑“没什么。” 罗紫衫慢慢爬起,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裳儿,难道我们就一辈子这么着么?你可知道,我在宫外度日如年,恨不得变成白鸟飞入这深宫,日日厮守在你的身边。” 华裳的眼睛湿润了,他转身抱住罗紫衫“衫儿。” 就在两人柔情旖旎之时,只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华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带女人进来,秽乱后宫。” 仿佛霹雳一般击在罗紫衫和华裳头上,两个人大骇大惊,脸色剧变。 华裳脸色惨白的看着仿佛如鬼魅般出现在自己内殿的艾芳,浑身冰凉,他将罗紫衫护在身后,浑身抖如筛糠“大,大皇女。” 罗紫衫狼狈的胡乱套上一件衣衫,滚下床来,脸色青的像鬼,“安 安 王殿下。” 见此时两个人惊的滚落地上,跪下苦苦哀求,艾芳面色依然冷冰“好一个华平侍,罗紫杉,母帝平时待你们不薄啊,如今你们居然做出这种禽畜不如的事情,真是该诛你们九族。” 罗紫衫拼命的磕头,她声音颤抖“安王,求您,求您不要啊,都是下官一个人的错,此时与我家人无关啊,要杀,您杀了我吧,是我,是猪狗不如,是我强了华平侍此事与他无关啊。” 艾芳见她平素如此骄横的一个人,到了此时,居然肯将罪行都揽在自己身上,到还真是意料之外,她本以为,罗紫衫会将事情都推到华裳身上,却没有想到,罗紫衫自小仰慕华裳,是宁可自己死也不会伤害情人半分的。 华裳比罗紫衫聪明,他初始见艾芳进来确实吓了一大跳,惊骇非常,可是此时,他见艾芳一直没有喊侍卫进来,只是坐在哪里,神色莫名,心里微微一动,不由跪直了身子。 “安王殿下,所有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衫儿,她还小,是我引诱在前,什么都不懂,只要安王殿下能放过衫儿,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艾芳冷冷哼道“你以为自己有资格和我讲条件么?” 华裳惨笑“事到如今,我怎么敢和安王殿下讲条件,我是在求安王,放罗家华家一条生路,事是因我而起,自然有我结束,只求安王放过罗家华家。” 艾芳看向跪在地上,簇簇发抖的罗紫衫,弹了下手指,一块绢帕飘落在华裳眼前,华裳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心里冰冷刺骨,这个安王,真狠呐。 这是一封认罪书,签了这个,华裳知道罗家华家几代人的荣耀都要毁在自己手里了,他忍不住抬头,绝望的看向艾芳“安王。” 艾芳眼如冰刀“怎么,现在就想让我喊宫中太医来,给你验身么?” 华裳绝望的闭上眼睛,如果验身,罗家,华家以及他们的亲友九族绝对活不了,可如果按下指纹,罗家华家生死就全悬在这个人手上了,生生世世都难逃厄运,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这个时候,风云突变,只见华裳突然爬起,猛的向殿内玉柱冲去。 “华裳,不要。”罗紫衫痛彻心扉嘶喊着。 眼见华裳就要血溅玉柱,香消玉陨之际,突然一个黑影快速的将人救了下来。 “安王。”那人将华裳接下后丢在地上,罗紫衫颤抖着爬了过去,将他搂在怀中“裳儿,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别吓我。” 华裳脸色苍白,手抚摸上罗紫衫的脸,痛苦的说“对不起你了,衫儿,是我将你拖入这无间的地狱,你不要恨我。” 罗紫衫哭着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华裳,华裳,你知道我的,我怎么会恨你,你放心,你要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只见,她慢慢放下情人,捡起地上的绢帕,惨然的看着华裳“做谁的狗不是狗呢?” 她狠狠的咬破中指,按在绢帕上,然后以自己的血染了华裳的一根手指,同样也按在绢帕上,然后递给艾芳。 “安王,从今往后,罗紫衫和华裳的命就是你的,只求安王放过罗家和华家。” “其实么,我这个人,心肠最软,最见不得别人求我,虽然你等犯下大罪,该当活剐,不过,本王可怜你祖母华安郡主家中午后,只你一根独苗,今日暂且不论,你将衣服穿起来。” 艾芳淡淡说道。 罗紫衫知道,从今而后,她的生死全族的生死斗握在眼前这个女子手里,不过,只要保住华裳的性命,其他人对于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华裳见艾芳暂时不会杀了罗紫衫 这才缓和了下脸色,只见他跪在地上,垂头说道“多谢安王不杀之恩,日后有何差遣,华裳莫敢不从。” 艾芳此时见收服了这两个人,这才满意的挑了挑嘴角,要知道,为了朝堂上的势力,她平素没少拉拢过华安郡主,只可惜,那个榆木疙瘩脑袋,一直对她都不冷不淡,从今往后,她心里冷笑,我看你还不赶着巴结本王。 艾芳这夜刚刚收服了华裳,那边恒王就得到了消息,她眉头微皱,心腹谋士郭紫安也感到有些不安“殿下,您说大皇女那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我怕,她会对侧君千岁不利啊。” 若林此时刚有三个月身孕,正是小心翼翼的时候,恒王脸上神色变幻莫测“郭先生,您说,我父君独子里是个弟弟还是妹妹。” 郭紫安看向她“恒王的意思是?” 恒王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道“且看她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往水里打些二氧化碳 正文 78安抚夫郎 县主拜见 蓝若尘虽然不能抑制千机的毒,但还是寄来了几张自己当年研制的续命丹药的方子,江雅菲抄录后,准备给安乐皇子府邸送去。不过当她看到,梁寒转过身后黯然的神色后,手里一顿,将准备换的衣服放了回去。 “荷叶。”她出声唤道“你走一趟,将这几个方子交给安乐皇子府的林大人。” 江荷叶看了一眼手上的纸张,答应着,走了出去。 梁寒慢慢坐在床上,有些不安,抬头偷偷的看向江雅菲,江雅菲的神色有些怅然,此时眼神幽幽的看着窗外的竹子,轻轻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仿佛看到了梁寒看过来的目光,江雅菲收回心神,走到他的身边“今日怎么样,肚子还疼么?” 梁寒昨日开始就觉得肚子仿佛有些坠坠的感觉,江雅菲一度以为他要生了,谁知道找了产公才知道,临产的头几日都是这样难受的,并不是要生,才略微放心。 梁寒握着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有些依赖于她,不希望她离开自己半步,有的时候,她去京兆尹官衙公干,他都会焦躁不安很久,直到她派人送口信给自己才能好些。 江雅菲却是知道,他这是产前抑郁,蓝若尘给她一封单独的信里说了孕夫此时的一些症状,又因为梁寒是头产,所以他的担忧更甚。 都过了晚饭的时间,送信去的江荷叶还没回来,直到掌灯时分,江荷叶才面色不安的回了柳叶胡同。 “小姨。”江荷叶不安的看了一眼梁寒,江雅菲淡淡道“怎么了,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药方给林大人了么。” 江荷叶说道“给了。”欲言又止。 梁寒识趣的走到后堂,江荷叶见他不在屋子里,才小声的说道“药方给了林大人后,林大人当即就让人验看过后,给小郡王试用了一服,不过,好像效果不大好,小郡王吃不得里面的灵艾,当时就呕了出来。” 江雅菲心里一突,是了,她怎么忘了,他好像是对某种植物有敏感的反应,一接触这样的东西,身上都会起疹子,呕吐的。 “那,后来如何?”江雅菲握着拳头。 江荷叶扫了一眼里屋,低声说“后来,服了冰甘,压制下去了。” 江雅菲“哦”了一声,她叹了一口气,“竟是我不小心了。” 江荷叶仿佛还有话,江雅菲皱眉道“怎么了?” 江荷叶面露不忍道“小姨,小郡王的眼睛看不见了,人也瘦的只有一把骨头,我看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不管怎么说,他和小姨您过去总是有几分情意的,其实,甥女能看的出来,他其实很想您去看看他。”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得里屋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江雅菲担忧的回望了一眼,“荷叶。”制止住她下面的话“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江荷叶眉头微微一皱,旋即绽开,恭敬的说道“是。” 回到自己屋子里,江荷叶心里说不出的发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自己这位小姨夫多了一些不喜,总觉得,不管怎么看,他都配不上自己的小姨,小姨姿容秀美,雅致温和,生性正直,完全可以匹配一位更好的男子,而梁寒,不论出身,就说到,他的气度胸襟就差了太多。 如果不是多年陪伴在江雅菲身边,又如何近水楼台得了先机,可是如今,他却也有些变了,对江雅菲不再像过去那么信任体贴,总是患得患失,带给小姨多少压力,江荷叶叹了一口气,想着最近这段时间,江雅菲来回奔波于官衙和宅子两地,有的时候,回到家里,待梁寒安心睡下后,才能放松一口气的样子,都有些为她感到心疼,不是这样的,作为风神毓秀的江雅菲,怎么能日日被琐碎的家务事操劳消磨生命呢?她的手不该这么粗糙,她的神色也不该这么匆匆,她应该配的上最优雅的生活,可是,为了这个平凡的侍卫,她放下了身段,每日来去匆匆。江荷叶眼中有些憾意,不由想起回来的路上,遇到的京都书院的一位同窗,她那么讶异的看着她说“怎么,你不知道?其实安乐皇子很想将你姨妈和小郡王重新修好的,可是,你姨妈以家中有夫为由拒绝了。你说,她怎么这么傻呢。” 江荷叶心里深不以为然,米罗国女子自古三夫四侍,天经地义,妻纲为上,多娶几个男子又算得了什么,偏偏梁寒每每忧虑在脸,自己的小姨总是一再保证不会负他,时间长了,她都为江雅菲累的很。 今日去见小郡王,她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欣喜和期待,不过当听得是自己的声音后,那瞬间黯然下去的神情,让人感到不忍直视。 江荷叶忍不住再次想起那同窗对自己说的话”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你姨妈也不太识时务,如今要是能有安乐皇子这门姻亲,你说日后谁还敢再动她,指日青云很是容易。” 江荷叶虽然也不看好阀门联姻,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姨妈胸中有多少远大的抱负想要一一实现,如今,却憋屈的当了一个小小的七品京官,仿佛困入深井。 江雅菲不知道,自己的甥女为自己抱屈的心里,她刚听得梁寒的声音就制止住了江荷叶后面的说话,待进的屋里,果然见那个傻人,正怔怔的看着床帐子发呆,神色黯然。 她叹了一口气,慢慢摸着他的肚子,浅浅的笑说“荷叶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是小孩子,口无遮拦。” 梁寒转过头,良久歉疚的说道“雅菲,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在一起,不然,你应了安乐皇子吧,不管怎么说,你和小郡王都曾经是夫妻,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现下这样了,我心里也觉得不好受,好像是我把他的幸福都给夺走了。” 江雅菲慢慢摇头“说什么傻话,我要是想和他在一起,当初就不会去和离了。” 梁寒轻轻一笑“其实,当日你也是被他气的,冲动之下才去的吧,其实我最清楚你了,爱之深,才会恨之切,怒冲冠。” 江雅菲微微一僵,良久后,才淡淡说道“往日就像东流水,寒儿,你以为我是后悔了,这些时日才这么为他操心着么?” 梁寒不语,江雅菲幽幽道“就像你说的,我们曾经是夫妻,如今我有你,还有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可是我幸福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如果当时不是我,是别人娶了他,你说他会不会幸福的多?是我耽误了他的青春,如今他的眼睛又,对于他,我是歉疚的很,却不是你说的后悔当初与他和离,如果非要说后悔,我该后悔,当日没有拒婚,后悔没有在发现我们不合后立刻离开,这才是我真正后悔的地方。” 梁寒抱住她“雅菲,对不起。” 江雅菲叹道“男儿本身已经不易,就算出身皇族,说道地,不过依然是个不能掌握命运的男子罢了。” 梁寒心里微微一动,他抬头看向江雅菲“所以你才如此执着的不愿意和他重修旧好是么?你是为了我。”他眼睛里火焰闪烁,仿佛澎湃的波涛,蕴含着真切的情意。 江雅菲抱住了他的肚子,嘻嘻笑道“其实也是为了我儿子,其实这样多好,我们一家三口,大家都活的惬意,我儿子也不拘谨,对不对?” 梁寒低低的喊道“雅菲。”心里满是感动,他靠在她的怀里,闭上眼,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忧戚,是了,为了怀里的这个,总是要伤害到另外一个。 罗紫衫能前来拜会的时候,江雅菲眼里不能不闪过一丝讶异,她分明觉得自己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教训让她学乖,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江雅菲到也好奇,她出现在自己家会有什么事。 罗紫衫一脸笑嘻嘻的,一见江雅菲,当日的倨傲丝毫无存,满脸真诚“哎呀呀,江大人,您住的这个地方可是真不好找啊,我这次来,是特意向您说抱歉的,您看上次一点误会,给您添了多大的麻烦。” 江雅菲心思转了几转,不由淡笑说道“罗县主,您确定没有走错地方么?貌似这句话,您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吧。” 罗紫衫打着哈哈“看江大人您说的,上次的事我回家禀明祖母,被她好一通训斥,这几日在家中面壁思过,深以悔悟,这次前来,就是想请江大人代我向梨春园的月溪他们道个歉的,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县主,总不好意思亲自去给那些布衣百姓认错不是。” 她的话说完,江雅菲更是惊讶,莫说这些贵族小姐们,眼中哪里有过平常百姓,今日她来这么一出,不管是真是假,都难得不易。 “怎么,罗县主是当真觉得自己做的真有不对么?”江雅菲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既然真心悔过,自当该亲自去认错才对,找人代为认错,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罗紫衫貌似有些惭愧,脸色微微发红,“江大人说的是,既然这样,能否请江大人和我一起去,也好做个见证呢。” 正文 79月娘好赌 鲁女讨债 见罗紫衫说的至诚,江雅菲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和她一起去给月溪道歉,梁寒却是对眼前这个看上去面带微笑的女子心中暗暗警惕,总觉得她的笑容下面仿佛蕴藏了很多含义,并非现在这么简单,不过如今他身子不便,有很多场合,都不能陪着江雅菲前往,心里总是觉得很焦躁。 江雅菲换了便服,梁寒不由关切道“喊上荷叶一起去吧。” 江雅菲摇摇头,江荷叶如今在京都书院读书,并不常在家中,眼见秋季考试即将到来,江雅菲不想多耽误甥女学习,“不用了,我带阿彤去就行。”阿彤是江雅菲来京都后,因为江荷叶去了书院,没有随从而新雇佣的一个下人,是柳瑛推荐来的,三十多岁,很有眼色,平素也不太多言。 罗紫衫今日没有骑马,而是坐了府第中的马车,马车里十分宽敞,坐四五个人都不是问题,阿彤扶着江雅菲上了马车,自己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 罗紫衫今日穿了一件浅绯色的外衫,腰上挂了玉佩、香囊,小小的檀香扇,一看就是个阔家小姐,反观江雅菲衣着就十分朴素简单了,月牙色的外衫,浅色的腰带,没有过多的坠饰,头发也是一根普通的簪子别起。 罗紫衫实在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真是和自己所有的朋友都不一样,罗紫衫的朋友里,也有一些商贾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穿金戴银,虽然没有权贵,但好歹还有富贵,谁不是生怕在别人面前丢份儿,跌价儿,个个卯足了劲比着花钱,那穿的衣服就更不用说了,从来没见过重样的,都说江雅菲的母家也算的上江南有名的生意人,可从她的衣着来看,她的装扮还不如普通的京都小户生意人家儿子穿的鲜亮呢。虽然质地看上去还算不错,但也只能勉强算的上中等,要说新旧,明显穿过多次了。 罗紫衫实在想不通,她如何能如此安然的坐在这里,江雅菲被她上下巡视了很多遍后,不由微微笑道“罗县主,不知道,我的脸上可有花么?” 罗紫衫一怔下,急忙醒悟,自总盯着人家看,是有些失礼了,不由笑道“看你我年龄相仿,我能唤你一声雅菲么?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大人长,大人短的实在太过外气,你也别喊我罗县主了,听着好声别扭,喊我紫衫即可。” 江雅菲讶然道,“罗县主,这怎么行呢?不符合礼法。” 罗紫衫哈哈一笑说道“没关系,就这么叫,其实说实话,我对雅菲你很是敬仰的,如果你执意要喊我县主,我也只好依然称呼您为大人。不过,现在我们都不是在你衙门里,又都穿了便装,不如随意一些,你看可好。” 江雅菲见她执意如此称谓,便不再坚持,她素来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便答应了下来。 月溪和姐姐月娘如今也住在梨春园里,他们的父母也是唱戏的人,在他们姐弟一个十岁,一个五岁的时候,双双死于一场疫病,月娘先学了武戏,谁成想,还没上台呢,一次练习时摔了腰,如今只能在戏里跑跑龙套,月溪因为脸上天生有块手指大小的红色胎记,也学不成戏,大些,便在园子力兜售些零嘴之类的赚些小钱,要说光他们姐弟两个,到也过的去,可惜,月娘不争气,有时候好个赌,赚点不够她赌的,这日,江雅菲和罗紫衫去看月溪的时候,正赶上有人在他们住的地方吵嚷着。 月溪趴在床上呜呜的哭着,月娘却不在家。 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撸起袖子,唾液横飞,喋喋不休的给月溪算着帐“你说你们,啊,都欠了我多少钱了,这利滚利光利钱就要八十两, 算上本金,一共一百两,拿钱来吧。” 月溪揉揉眼睛“我,我没钱。” 那女人怒道“你们骗谁,在衙门里,可是街坊四邻都看见了,人家赔了你们好几十两银子。你治病才花了几个,小小的年纪看不出来,到学会了你姐姐的样子,学会赖账了。” 月溪哭着说“鲁大姐,我没骗你,我真没钱,钱都让我姐姐拿走还债了。” 那女人不由冷笑道“没钱,没钱也行,我早就和你姐姐说了,人家黄三小姐看中了你,要娶你做小夫,你姐姐说考虑下给我回话,如今看来,也不用等她了,直接抬你去黄家好了,正好给我抵债。”说完,就要上前去拉月溪。 月溪惊叫着挥着手臂,哭着说“我不去,我不去。” 江雅菲进去的时候,屋子外面围了一圈人,月溪穿了件小衫儿,正被那姓鲁的女子拖在地上望外拖呢。 “住手。”江雅菲还没开口,只见一同来的罗紫衫带的随从怒道“没见我们罗县主在此么,谁人敢撒野。” 月溪却一眼看到了江雅菲,趁着鲁姓女子愣神的瞬间,挣脱开她的束缚,猛的扑到江雅菲脚下,死死的抱住了她的双腿,哭叫道“大人,救救我,大人。” 他只穿了件单衫儿,扣子还被那女子拽脱了几颗,脸上罗紫衫打的伤痕还未消除,如今新伤旧伤呈现在一起,很是可怜。 江雅菲见他哭的可怜,不由吩咐阿彤搀扶他起来,月溪躲在江雅菲身后,根本不敢和那女子对视。 那女子听得罗紫衫的名头,先是一呆,继而脸色难看到“你这小崽子,饶是天王老子来,你也得将欠我的钱还了。” 罗紫衫皱着眉道“他欠了你多少,我给你。” 鲁姓女子拿出一张借据“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两。” 罗紫衫看也没看,就吩咐随从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鲁姓女子脸色一喜,急忙伸手去接,罗紫衫脸一板,她急忙将手里的借据递了过来,罗紫衫这才让随从将银票给她。 鲁姓女人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她看着月溪笑着说“月溪,还是你行啊,靠上这么大个金主,以后看样子,有你好日子过了,罗县主,小的今日得罪了,这钱不收不行,您也知道,这些地方都是谁在看着的。” 罗紫衫冷哼一声“收了钱还不滚,这么多废话。” 鲁姓女人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小的这就滚,多谢罗县主了。” 她走以后,阿彤扶着少年回了屋子,江雅菲和罗紫衫也跟了进去。 江雅菲在罗紫衫掏钱的时候一直默然不语,此时,见月溪重新躺在了床上,才缓缓开口“月溪,你姐姐呢。” 月溪止住了哭声,脸色变得通红“姐姐出去了。” “去哪里了?” 月溪低下头,不吭声,一个邻居站在门边说道“能去哪里,还不是去赌了。” 罗紫衫笑道“没想到月娘也好这口。”面上虽然笑,但眼睛里分明全是鄙夷,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好心帮助的贱民,也不过如此。 江雅菲神色凝重,“阿彤,你去,将月娘给我找来。” 阿彤点点头,走了出去,那好心的邻居说道“在老九赌坊。” 江雅菲见月溪缓过劲后,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罗紫衫,不由温和道“月溪,罗县主是特意为上次的事来道歉的。”说完,她看了一眼罗紫衫。 罗紫衫急忙换上了恳切的笑容“正是,月溪,上次都是我误会了,误伤了你,怎么样,伤好些没?真是可恶啊,今日又被那泼皮给伤了。” 月溪自江雅菲帮了自己,就对她十分仰慕和感激,今日被她见了自己窘迫的样子,面上总觉得难堪,他本是少年儿郎初懂感情的时候,听了罗紫衫的话,面上越发红起来,眼睛里不由又含了一包眼泪。 江雅菲四下打量一下,只见这个家着实寒酸,她的眼光扫过月溪的床头时,却分明看到一副水灵灵鲜活活的鸳鸯戏水的枕套。 就在此时,罗紫衫也看到了那副枕套,针脚真是细腻,活计让人一眼就喜欢,不由拿了起来,心里第一个想到“如果送给华裳,他一定喜欢。”可惜的是,自从他们两个被艾芳捉包了以后,华裳痛悔下,将自己的采薇殿彻底的封闭了起来,一律不见外戚,罗紫衫多日不见华裳,神色不由黯然。 “这是我的。”月溪急忙从她手里抽回枕套,藏在枕头下,脸色涨的通红。 罗紫衫收起黯然的神色,恢复了笑咪咪的神色“月溪,这是送给心上人的么?真是好绣活啊。” 月溪偷偷看了眼江雅菲,腼腆的说道“县主取笑了,这么粗陋的枕套,怎么能送人,不过自己绣着玩的。” 罗紫衫过来人,如何看不出,眼前这个小小少年对江雅菲起了一些旖旎的幻想,想到,促成这种幻想的还是自己,不由心里微微一怒。 “雅菲,听说梁正夫即将临产,到时候,不管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啊。” 江雅菲微微一笑“县主愿意来,雅菲荣幸之至。” 罗紫衫笑道“刚才你我不是说了么,要喊我紫衫的,怎么又喊起县主来了。” 正说着,只见月娘灰头土脸的被阿彤给喊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失望啊 难道偶滴文不好看了 都没有留言 收藏也少了很多 正文 80戳穿赌秘 月娘入衙 月娘想不到家中有这么多的人,此时见了江雅菲,面上到有些讪讪的,及至见了弟弟,一身新伤旧伤的躺在床上,大惊“月溪,你怎么了。” 她恨恨的看着罗紫衫,“是不是你,又欺负我弟弟了,你们这些恶人,除了欺负我们平头百姓还能做什么。” 月溪脸色红红白白的急忙说道“姐姐,你莫要乱说,刚才鲁大嘴来了,向我们讨债,是罗县主帮我们还了。” 月娘一呆“是么?”面带怀疑的看着罗紫衫,罗紫衫没有开口,到是她的随从开口呵斥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们主子,你弟弟早就被人拖去卖了当小夫了。” 月娘大惊,扶起弟弟,“月溪,那鲁大嘴又说黄三小姐的事了?” 见月溪眼睛里隐隐尚有泪痕,不由大怒,拳头握的咯吱响“我揍她个龟孙子的去,趁我不在家又欺负我家月溪。” 见她生了气,江雅菲此时忍不住淡淡说道“你也晓得,你不在家,你弟弟会受人欺负,怎么还能去赌场一连几个通宵都不回来,这是为人姐姐的么?” 月娘闷闷的说“我不过是想去翻翻本。”月娘心性刚硬,不畏权势,就是江雅菲上次帮了她,但是,她不想做的事也是强不得的。 江雅菲不好点破她,当初罗紫衫可是配了他们的医药费好几十两银子,又派了下人来照顾她弟弟,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月溪是个极其懂事的孩子,见江雅菲流露出极其不赞赏的神色,不由急忙帮姐姐分辨道“都是月溪不好,之前爹娘病逝时,欠了很多外债,还了一部分后,姐姐想着看能不能多赚些回来,所以才去那种地方的。” 江雅菲看着月娘“月娘,你今日手气如何呢?” 月娘有些忿忿“今日手气不好,输了二两银子。” 江雅菲叹道“想必,你去赌博,十次到有九次都是输的吧。”她微微一笑,对月娘说道“既然你也是老手了,不知道敢不敢和我赌一局呢。” 听了江雅菲的话,月娘和罗紫衫都一愣。 罗紫衫平素也是喜欢赌钱的,对月娘去的那些地方自然不会陌生,不过听得江雅菲也要和月娘赌上一局,却是大没有想到,有些感到稀奇,怎么,这江雅菲当年是有名的铁面提刑官,最是看重律法,怎么也会赌博之术呢。 江雅菲自然看到了面前两个人的好奇之色,坦然的坐在木椅子上,对阿彤说到“阿彤,去将咱们上次查访赌坊时缴来的骰子取来。” 阿彤领令而去,一刻钟后,拎了包回来。 罗紫衫和月娘互相看了一眼,果然是几颗骰子和一只茶盅,江雅菲坐下后,扫了一眼月娘说道“月娘,我知道你也是个真性情的好女子,我们来赌一局,如果我赢了,你以后不得再出入赌场,好好在家守着你弟弟过日子,如果你赢了,江雅菲从此不管你的事。” 月娘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知道今日自己确实做错了,不过她从十岁就开始混迹于梨春园里,要让她放低身段认个错却是不能的,不由口硬道“你说话当真么。” 江雅菲淡淡道“那是自然。” 罗紫衫忍不住站在她们两个旁边,一时也摸不清江雅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先来我先来。”江雅菲淡淡问道。 月娘想了一下眼珠转了一下,说道“我先来。”她用手拿起骰子,吹了一口气,晃了晃丢进了茶盅里,骨碌碌,三颗骰子停下后,三三五,十一点。 江雅菲拿起骰子,轻轻拢在手里,手微微一侧,然后丢在茶盅里,骰子转动的时候,别说月娘,就连罗紫衫都屏住了呼吸,两个人眼睛不错的看着三颗骰子在茶碗里转动,待听下时,不由大吃一惊,居然是三个六点。 月娘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巧?” 江雅菲见她隐隐不服,不由浅浅一笑“不然再来一局?” 月娘也不答话,拿起骰子使劲晃了几下,丢了下去,居然是五五四,加一起十四点,她有些得意的看着江雅菲,心道,这次看你还能不能赢,一次三个六,不能次次好运气。 江雅菲依然如方才那样将骰子握在手心里,轻轻一丢,落下时,居然还是三个六。 这下不仅月娘,就连罗紫衫也是一脸不信,罗紫衫忍不住拿起骰子,晃了一下,丢出去,还不如月娘,只得一个三,一个二,一个四。 月娘的脸不由阵红阵白,她有些懊悔自己不该答应的太早了,江雅菲见她还是执迷不悟,不由叹道气“阿彤,取块石头来。” 阿彤从月溪家厨房后寻的一块方石,江雅菲指着其中一颗骰子道“砸开。” 阿彤使劲一拍,骰子破后,流出一些黏黏的亮亮的东西。 “居然是水银?”罗紫衫惊叫出声。 月娘还有些懵懂,江雅菲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是几日前,我到一家赌坊查案时缴上来的几颗骰子,里面被灌了水银,你们知道,这水银有何用途么?” 她拿起一枚好的骰子,放在手心里向上呈现一个六点,待它站稳后,轻轻丢出去,饶是翻了几个圈后,挺稳后,依然是六点朝上。 罗紫衫脸色一变,有些明白了其中的意义,她冷着脸,也拿起一颗骰子,五点朝上,待骰子站稳一会儿后,丢出去,饶是翻了几个圈,停下后依然是五点朝上。 “这群王八羔子。”罗紫衫忍不住骂了一句,月娘终于明白过来江雅菲的意思,不由又是震惊又是愤怒“我找他们去。” 江雅菲喝道“回来。” 月娘僵硬的停下,生硬的说道“我不能让他们平白骗了我的银子。” 江雅菲冷冷的看着她“你去赌场,可是她们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去的?还是人家请你去的?都不是,是你自个儿跑去赌的,一进赌场全凭甘愿,输赢不论,你又有什么借口去找人家麻烦?” 月娘怒道“可她们出千骗人就是不对。” 江雅菲说道“没错,她们是出千骗了你,可是难道不是你自己认识不清,财迷了心窍,才被人家有机可趁?” 月娘说不过她,不由转头看向她羞怒道“可是,你是京兆尹,是京都百姓的父母官,难道你不管么?” 江雅菲轻轻摇头“月娘,你将事情看的太简单了,我米罗国虽然不让百姓赌博,可是法典上却没有说过开赌场犯法,你让我去查谁呢?更何况,不待我去搜查赌场,只怕还没到地方,她们的工具就全换成平常所用的了,你以为这几颗骰子哪里来的?是被揍的不能说话的赌客手里死死握着的几颗。” 江雅菲将剩下的两颗骰子收好,放进布包里,看着月娘“月娘,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靠赌是发不了家的,而且,多少人家都是因为赌而倾家荡产的,你是个明白人,不需要我多说。” 月娘僵硬的身体终于不再绷硬,看江雅菲诚挚的看向自己,月娘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大人,你以为我就想去赌博么?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叹道“就连县主那日给我们的几十两银子,还没等回到梨春园,就被平素欠的债主纷纷讨走了,剩下一点钱,还不够给月溪请个大夫看病的,我一狠心,咬咬牙,想着再去赌上几把,翻番本,怎么着也能赚给几两回来,谁成想,输了个精光。” 江雅菲见她终有了悔意,不由说道“月娘,虽然京兆尹衙门是个小衙门,薪水也不多,可是我想,总比你在梨春园里唱戏钱还是多些,如果你不嫌弃,我那里尚且还却一名巡捕,你不妨考虑考虑。” 听得江雅菲要招自己进衙门里当巡捕,不止月娘,就连月溪和罗紫衫都有些呆了一下,罗紫衫不由笑说“不如去我们罗府吧,一个月一两银子我还拿的出。” 月娘眼瞪的像铜铃,江雅菲淡淡笑道“我们那里可出不了那么多,一个巡捕的薪水是八百文,这还是高的了。” 月娘扭头看了一眼罗紫衫,哼了一声“大人,我去你那里。” 罗紫衫不由脸色沉了下来“真是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她心里暗想。 月娘先冲着江雅菲鞠了一躬,然后对着罗紫衫正色道“罗县主,多谢您帮我和月溪还了欠账,这钱,小的日后一定还给您。” 罗紫衫鼻子里哼了一声,她本意是拖着江雅菲来看她作秀给这对贫贱姐弟道歉,博取好感的,区区一百两银子到还不放在眼里,“算了吧,就当本县主做好事了。” 月娘却不依“那怎么行,当日要你的钱,是因为你打伤了月溪,你该赔偿给月溪的,今日这钱却是万万不该让您出的,我一定会还给您,月娘绝对不是那种赖人讹人的混混。” 江雅菲见她一脸正色,面上到是微微一笑,这月娘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是总的说来,还是一个嫉恶如仇的铮铮女子。 江雅菲不由含笑道“紫衫,我看不如这样,今日我暂且替月娘讨给人情,日后这些债务你就让月娘分期付款还好了,虽然不多,但是,好在细水长流,她还年轻,总有一天还是能还的上的,再说了,入了我们衙门,日后再抓些寻赏的盗贼什么的,银子马上就能还清。” 罗紫衫见江雅菲肯喊自己一声名字,不由面上喜了又喜,哪里还管那一百两的事,急忙吩咐自己的随从道“既然雅菲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着吧,富贵,你记着吧,一个月200文,就让月娘慢慢还吧。”说完,将手里的借据还给了月娘,反正大方人已经做了,不如索性再大方些。 月娘的最大债主立时就从鲁大嘴换成了罗紫衫,不过好在江雅菲帮他们说了话,借据是回来了,他们也不敢也不会赖账不还,于是月娘转身一变,成了衙门里的一个巡捕。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了亲们 我也觉得最近文章有些散了 最近卡的尤其严重 看来偶要休息休息 再构思新的内容 正文 81结交邻使 险醉失身 出了梨春园,罗紫衫殷勤的邀约江雅菲一定要去明霞居坐坐,明霞居是一家西疆风味的饭馆,一行四人到了地方后,居然还有两位客人。江雅菲抬眼一看,正是云思霓和圣林国来使皇女卓萱。 卓萱显然和云思霓非常熟悉,两人坐在雅间里,相谈甚欢,江雅菲心中好奇,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微微含笑。 见罗紫衫带了江雅菲进来,云思霓和卓萱停下交谈,云思霓尚未说话,罗紫衫急忙开口介绍“雅菲,这位是圣林国的卓王,我想你们之前也都见过的。” “卓萱。”卓萱笑着说道“喊我卓萱就行,我们此次见面只是论私交,不提爵位官衔,你们看可好。” 江雅菲还未开口,罗紫衫已经高兴的拍手“正是如此,雅菲,我们如今也算是朋友了,不如就听卓王,不,卓萱的,今日不提爵位官衔,只以朋友相称。” 江雅菲虽然心里奇怪,她们为什么会如此热心的请自己前来就宴,但她素来是个心性开阔的,戒备之余,到也没有过多推辞。 四个人重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后,落座,卓萱显然对这个当初主持芙蓉殿花辰宴的年轻女子非常有好感,不由笑道“闻听雅菲以十四岁之弱龄夺的当年殿试的桂冠,文采风流,才华横溢,萱初来米罗国之时就想结交,又怕雅菲有国门之见,不肯屈就,今日一见雅菲气度恢弘,哪里是那般小家子气的女子,真是悔没有早于雅菲认识。” 江雅菲微微一笑“雅菲愚钝,我米罗国如雅菲者千万之众,不足为奇,云帝朝碧郎十三岁出任户部大臣,宗帝朝夏云十二岁带兵退敌,更不要提先帝时每届恩科都有少年女子脱颖而出,她们之于雅菲,不易于日月比之流萤,何敢托大。” 卓萱见她如此谦虚,不由心里更是欢喜“都说雅菲谦虚温良,如玉女子,真真如此。”她一高兴,便端起酒来敬江雅菲“听雅菲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江雅菲浅浅抿了一口“对不住,我的酒量浅,实在不敢多饮。” 罗紫衫在一旁撺掇道“哪怎么行呢,这可是卓萱敬的酒,不喝光心意不诚,雅菲也是为官多年的了,酒量怎么会浅呢。” 江雅菲脸微微一红“真是不能喝。” 云思霓冷冷一笑“紫衫,你好生没趣,人家江大人分明是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你还硬劝个什么劲儿。” 罗紫衫的面上便有些讪讪的,江雅菲见她说的难听,很是为难,她为官多年,其实平时和同僚们交往甚少,提刑官时四处查案,虽然也免不了有人前来说情相请,不过素来都是回绝的,一路贬到外郡,于上司不拍马,同城乡绅虽然也有请客吃饭的,却碍于官位,从不敢强她喝酒,喝醉时很少,今日哪里见过云思霓这夹枪夹棒的暗讽和罗紫衫这笑嘻嘻的纠缠。 罗紫衫状似委屈的端起酒杯自己干了个底朝天,江雅菲无奈,只得说了声“告罪。”喝光了面前的酒。 见她真的爽快的喝了,罗紫杉和卓萱都很高兴,两个人频频的给江雅菲劝酒起来,很快,江雅菲如玉的脸颊便笼上了一层红云。 江雅菲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眼睛轻轻一动,嘴里说道“头晕死了。”扑通一声趴在桌子上。 罗紫杉见江雅菲居然几小杯酒下肚,真的醉倒在桌子上,不由苦笑道“这下可糟了,卓王的正事还没有和她提呢。居然酒量如此浅,醉倒了。” 云思霓不信,轻轻推了推江雅菲,只见她果真一脸酒气,满面红晕,显然酒量不高。 “我到是听说,这江雅菲到还真的不大喝酒的。”罗紫衫叹道“也是我们太心急了。” 她看了眼卓萱道“本来还指望她在剩下的考试中帮帮卓王的,这下如何说呢。” 原来,这几个人早就从内部消息里得知,艾珏的招亲考试就在这几日重新开始,当日排名靠前的两个人还要进行一场比试,来决定胜负,她们本意是拉拢江雅菲,促成和圣林国的联姻,不过,显然她们有些高估了江雅菲的酒量,才不过三四杯酒,江雅菲就已经醉了。 “来人。”云思霓眼珠儿转动一下,对门外候着的随从喊道,阿彤一眼就看见自家大人醉了,本来想进屋子搀走她的,却被云思霓支使道“你家大人醉了,哪里方便抬动,你回家给你家正夫说一声,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待她酒醒之后,我们自然送她回去。” 阿彤心下虽然觉得不妥当,却不敢反驳,只得退了出去。 罗紫衫和云思霓对视一眼,云思霓使了个眼色对随从说“还不扶江大人去隔壁休息。” 两个随从上来,将江雅菲搀扶了出去,卓萱见她们两个面带诡异的笑容,心里不由转了一圈,都说这江雅菲是个不好色的人,不知道当她醒来看到自己软语温香的躺在青楼里是个什么精彩的画面。想来,定是十分有趣。 阿彤并没有归家,她躲在门口,眼见她们将江雅菲送上了一辆马车,晃悠着送到了隔壁的青楼,待那两个随从将人扶到一间花房离开后,阿彤急忙从窗户里溜进去,她拍了拍江雅菲的脸颊“大人,大人。” 江雅菲此时尚有三分清醒,只是苦于身体失衡,见是阿彤前来寻找自己,不由眼睛微微一亮“阿彤,快带我离开此地。” 阿彤咬牙背起江雅菲,趁着四下无人,再度从窗户里翻了出去,心里不由暗幸她们为了懒省事,将人扶到了一楼的房间。 那收了钱的青楼老板派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少年去服侍江雅菲,可是一推开门,却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不由在里面叫了起来。 一团闹哄哄的时候,江雅菲已经被阿彤带了出来 正文 82再生疑心 玉环动胎 江雅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家里,梁寒挺着大肚子为她端来了稀粥,江雅菲听到外面隔厅的动静,一探头,很是不好意思,急忙爬起来“对不住,寒儿,我昨日喝多了。” 梁寒关切道“你夜里吐了酒,想来胃应该很难受,喝点稀粥吧。” 江雅菲净了面,冲他一笑,坐下喝了起来。 梁寒见她吃了起来,轻轻一笑,整理江雅菲睡过的床铺,只因为自己即将临产,这大半个月来,他们早就分床而睡,江雅菲一直住在卧室旁的书房里,虽然家中此时也有了下人,但是江雅菲贴身的衣物,睡觉的床铺还是梁寒给她整理. 梁寒刚铺整薄毯,只听得“趴”一声,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环掉了出来。 梁寒费了好大的劲才蹲下侧身捡起来它,坐在床上一看,只觉得整颗心都仿佛被火烧了起来,这分明是男儿戴在耳朵上的玉环,上面刻着一个溪字。 他想去问她,你昨夜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身上会有一枚男子的玉环呢。 可是当他慢慢看向正低头喝粥的江雅菲时,那些质问却都难以说出口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事,也许都是自己瞎猜,如果自己问了她,根本就没有这些事,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寒儿,这是你的手艺么?真是好喝。”江雅菲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夫君此时脑海里满是猜测和惊疑,转头间,看到他脸色不好,不由担心道“寒儿,你没事吧,是不是累着了。” 梁寒淡淡一笑,握紧了手里的玉环,“我没事,就是肚子有些发紧,休息一下就好了。” 江雅菲见他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不由放下筷子,来到他的身边,蹲下,贴在他的肚子上“小东西,再给你父亲捣蛋,小心你出来,娘打你屁股。” 梁寒凝视着她头顶小小的发旋,发白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他一手抬起江雅菲的下巴,低声说道“雅菲,你爱我么?” 江雅菲极少见他如此主动的问自己,尚且想调笑他两句,但是看到他脸上淡淡的忧伤,心软的仿佛发了酵的面团,不由自主的说道“爱,怎么会不爱呢。” 梁寒的眼睛里浮现一层水光,江雅菲也是极少见他哭的,不由慌张的抱住了他的肚子,“你怎么了,寒儿,莫不是还为我昨天喝醉了生气,你放心,我日后绝对不喝酒了,不信我发誓。” 梁寒用手捂住她的嘴“傻瓜,我哪里是为了这个,只要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就满足了。” 江雅菲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难过什么,但见他神色委屈,不由心里大为疼惜,她慢慢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唇贴上了他的,他的唇微微有些冰,有些软,口里带了薄荷的淡淡的清香。 梁寒任由她抱住自己深深的亲吻,刚刚心里空了一块的地方渐渐重新填满。 “大人。”阿彤在院子外面的喊声惊醒了两个缠绵轻吻的人,梁寒突然脸涨的通红,急忙推开江雅菲。 江雅菲轻轻一笑,后退了一步,才说道“进来吧。” 阿彤并没有进屋子,而是在门口,隔着纱帘,低头说道“大人,宫里来人了,说是找您的。” “宫里?”江雅菲有些惊讶,她走出里间,来到外面的小厅“阿彤,你说是宫里的人么?” 阿彤回道“是的。” 江雅菲让阿彤先去前面招待,自己换了衣服也出来,居然是是女帝身边惯常侍候的内宫首领李琪带了两个小的宫人,不耐的等着,见她出去,那李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江大人,陛下有旨。” 江雅菲跪下接旨,李琪冷道“皇子艾珏花辰宴最后一关比试将在三日后,芙蓉殿举行,朕命你继续主持此事,不得推诿。” 江雅菲口里谢过了恩后,方才重新站了起来。 “江大人,三日后的芙蓉殿,您莫要忘记了。”李琪宣旨完后,冷淡的和江雅菲道了别就走了。 江雅菲知道这些内宫首领都是眼大势力之人,如今自己被贬为京兆尹,她自然不将此时的自己看在眼里了。 江雅菲也不和她计较,只是淡淡一笑,转身回了屋子。 梁寒如今最怕的就是宫里来人,自从莫安给他下了疑心药后,那颗小小的种子,如今长的很是婆娑茂密,再加上玉环的事,他正坐卧不宁的等在后堂。 听的江雅菲将事情一说,梁寒心里却不是滋味,他看了一眼风神毓秀的妻主,如今正是年轻俊秀,既然皇家当日能指婚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芙蓉殿重开,花辰比试继续,那么世家公子们,宗室子弟们自然也不会不凑这个热闹,都知道江雅菲家中只有自己这么一位夫君,难保没有人不想些什么头绪,对于这些事,梁寒不是不清楚,可是,他却不能不让妻主去主持,如果说之前,他很为自己的妻主的才情和性格感到骄傲,如今,却隐隐有些担心,总觉得她还是平庸些好,这样自己才能更放心。 梁寒地心思起了变化却是江雅菲所想不到的,江雅菲总是以为梁寒无论如何总是会相信自己,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人,所以当他半开玩笑的说道“雅菲,我们回灵州安城去好么?”时,根本没猜出他的意思,她转过身看着梁寒笑着说道“寒儿,你想回老家了么?我也想娘,想姐姐们了,可惜我在任上不能回家,不然,我们过段时间写信叫她们来住段时间好么?” 梁寒收敛了笑容,凝重的看着她说道“雅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等你主持完芙蓉殿的比试,咱们回家去好么?” 江雅菲震动万分,她从来没有见过梁寒如此模样过,这样冷然,这样绝望。 “寒儿,你怎么了,还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只是你这样说回乡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不是想家了?” 梁寒苦苦一笑“雅菲,我糊涂了,你当我说着玩的吧,没什么,可能最近有些太担心了吧。” 江雅菲走了过来“不对,寒儿,你一定有心事瞒着我,我们从前从来不这样的,可是,现在,说实话,我真的猜不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了,有什么心事你还不能告诉我么,我们是夫妻,是最亲密的两个人。” 梁寒听她如此说,不由眼睛再次湿润了,良久后,他慢慢伸出手,江雅菲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一枚玉环。 “这又是什么东西?” 梁寒闷闷的说道“这不就是男儿家耳朵上戴的玉环么?” 江雅菲奇怪道“怎么只有一只呢?这是你的么,寒儿,我怎么没见你戴过?” 梁寒郁闷的将玉环丢到她怀里“这是你带回家的,根本就不是我的东西。” 江雅菲有些尴尬加奇怪“啊啊啊,居然是我带回来的,可是,我又是从哪里弄的这些个东西?真是奇怪。” 梁寒见她一脸委屈,不像是假话,慢慢心里又有些动摇了,“可是,这确实是刚才我帮你收拾床铺带出来的东西。” 两个人正说着呢,只听得阿彤带了两个人再度走了进来,“大人,月娘带了她的弟弟一起来了。” 梁寒抬头向外看去,只见一个相貌楚楚可怜的少年,拎着一个小的包袱卷儿,咬着唇儿跟在一个粗壮的女子身后。 那女子一见江雅菲的面,有些羞愧不安“大人,小的月娘又来给您添麻烦来了,我想问问大人,在衙门里当差能不能住在衙门里,还有我弟弟,我们可以少要些薪水,就当租屋子住了。” 江雅菲奇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原来,梨春园这几日新换了个老板,原来的班子主年纪大了,要回乡,新班主最近要重新翻修园子,便打定主意要将一些白住的人都撵了出去,好正经租给人家用,两姐弟也不好再赖着不走,两个人收拾了一些东西,也无处可去,幸亏月溪想到昨日姐姐有了衙门里的新差事,便央求她带自己去求江雅菲,看能不能先在衙门里暂时住几日,待找到了新房子再搬出去。 江雅菲听得她们没有了住处,想了一下说道“衙门里倒是有地方,可是都是供衙役们住的,男子如何能住?再说了也不方便么,月娘倒是可以去住,倒是你弟弟。” 她看了眼月溪,虽然他年方十几岁,到也是个青春年少的少年,那衙门里都是些粗壮女子,想来真是不方便。 月娘为难的看着弟弟说“我不能丢下月溪一个人,还求大人能通融一二。” 江雅菲看了眼管家说道“梅叔,如今我们家还有没有空的房子?” 梅叔说道“别的地方都没了,就是挨着厨房的拐角,之前有个小柴房,如今空闲着,就是地方窄了些。” 月娘惊喜道“没关系,没关系,不怕地方小,只要能容下我弟弟一个人就好,不成我就住到衙门里去,只要月溪能稳妥我就放心了。” “月溪?”梁寒此时听了半天,不由慢慢走出房间,看着眼前的半大少年“你叫月溪是么?是哪个溪?” 月溪见是江雅菲的正夫,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他犀利的眼神,低头道“溪水的溪。” 溪水的溪?梁寒眉头一皱,难道就是他么?这只玉环难道说就是他的? 他心神恍惚间,丝毫没有主意自己脚下踩空,就在众人的惊呼声里,梁寒从台阶上崴到脚,猛的坐在了地上。 不光将江雅菲吓的够呛,就连那姐弟两个都吓的脸色发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了什么不妥的话,才引得他失了神。 本就已经足月,梁寒这一摔,直接动了胎气,就在江雅菲和梅叔扶起他时,月溪一声惊叫,带的众人再次惊慌起来“血,流血了。” 梁寒居然在此时生产了。 正文 83郡王选礼 梁寒卫妻 安乐皇子府,串儿匆匆从外面进来,一打眼,就看到自己家的小主子,静静的坐在池边,一身白衣,身材渐瘦。 听到有人来的脚步,林霄慢慢转过头,一双昔日风情万分的丹凤眼,此时空茫无神。 “回主子,昨日下午,江大人喜得了一位小小姐。”串儿小心的看着主子的脸色回道。 “女儿?是个小姐么?”林霄喃喃道。 串儿见自己家主子那种寂寞的样子,心里万分难受,他知道,主子自从回到京都后,满心里都是江雅菲的影子,可惜的是,江雅菲始终没有对林霄母亲的试探做出任何反应,反而先用话堵了回来。 “听说,梁正夫是难产生下的孩子,如今还不能起身呢。” 听得串儿如此说,林霄有些意外,他印象里,梁寒一直都是身体健康的,又练有武功,底子很好,不像是会难产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林霄虽然有时也羡慕梁寒,可更多的还是关心他们的生活,希望江雅菲过的幸福。 “好像是因为忧思过度,孩子又有些偏大。”串儿也想不明白,那梁寒已经得到了江雅菲,还有什么好忧思的,要是说自己家小主子忧思还有人会信一些。 忧思过度?林霄微微一怔,不唇角浮起一丝自嘲,如果说梁寒对江雅菲当年和自己的事一点心机都没有使,林霄打死也不会信的,这几年过去,他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其实在他和江雅菲生活的三年期间,他和她也有很多机会可以互相了解和认识的,可是,有些机会是他不懂事弄砸的,而有些机会,他却隐约觉得那些破坏了的事不免有些太过巧合。 记得那年,自己和江雅菲因为安德老郡王过生辰的事,分明说好了是亥时一刻从府邸出发的,当日前去帮自己传话的是灵哥,可是自己当日等了两刻钟都没有见江雅菲来,不由大怒下,自己一个人去了,直到戌时,江雅菲才面色不愉的带着梁寒来到老安德郡王的府邸,回来的车上,冷冷的对自己说“还望郡王下次能够守信,没有必要耍着我玩,如果实在不想和我一起去拜访宗亲,那么下次,我是不会如此不识趣的。” 当时林霄大怒,觉得她来晚了居然还敢指责自己不对,不由当即在车里就和她翻脸了,两人吵了一架后,江雅菲愤愤的跳下了车子,带着梁寒步行走了。 林霄当日也是骄傲,回到府邸后,抓过灵哥狠打了一顿,灵哥哭着喊冤,说自己清清楚楚的告诉了梁寒,就是亥时一刻到。林霄便觉得是江雅菲有意让自己丢脸,心里越发感到生气。 可是,到了清城后,林霄通过对江雅菲的了解,却发现,她实在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而且,她也实在是一个守信的人,不管和谁约定了时间,她绝对是第一个到的人,那么当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直到林霄和她一起去了清城,共同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后,就已经隐约猜到了半分,江雅菲和自己错过的那个时辰,真的不是个误会。 梁寒是个什么人?林霄觉得他绝对是个高手,蓝若尘的徒弟又怎么会笨呢?笨的只不过是自己。 串儿搀扶着林霄回到他的卧室,请示道“主子,咱们要不要去送洗三的贺礼呢?毕竟江大人也帮过您。” 林霄思索了片刻,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自然是要去的。”他如何会不去呢,总是她的头生女儿。 梁寒听得生的是个女儿后,郁闷的心思总算是稍微纾解了一些,虽然江雅菲一直说更喜欢儿子,可是没有女儿,在米罗国也很被人看不起,尤其是对于父亲的地位巩固,哪里是儿子能比拟的?就连日后,江氏的族人,也会因为这个小小的婴儿客气几分了。 他浑浑噩噩的睡了两天后,总算是醒了过来,女儿的名字江雅菲选了意君两个字,从前取的男孩子的名字自然不能再用,面对着江雅菲开心的笑脸,梁寒忍住心头的疑惑,没有问她月溪的事,说来,这两日还真亏了月溪,跑前跑后的照顾自己,梁寒从来不用小厮,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就连府中,也是女佣居多,而且大多四十开外。 知道江雅菲添了个女儿,在洗三这日,便自发的来了很多的客人和朋友。 因为梁寒暂时不能下地,洗三的地方便改到了花厅,有江雅菲在京畿卫的昔日下属比如秦渺,周香等,也有她的知交好友柳瑛,有如今京兆尹府邸里的同事,甥女江荷叶,就连罗紫衫都要硬插一脚非要来凑个热闹,当所有人都等着孩子开始洗三的时候,林霄居然也在串儿的扶持下来了,罗紫衫心里不免一动,显然,云思霓说的,林霄是江雅菲背后的那座靠山的说法,越发可信了。 柳瑛已经开始偷偷的调侃起江雅菲了,江雅菲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异常,一直都是客气疏离的招待着林霄。 主持洗三礼的是梅叔,小意君没有见过这么多生人,不由哇哇的开始哭了起来,婴儿哭的越是声音大,其他客人的笑容便越发多,纷纷恭贺江雅菲得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好女儿,洗三之后,是添盆,江荷叶是姐姐,放了一对小银镯子,其他人纷纷丢进去银锞子和银项圈,论到林霄的时候,只见他取下手上一条玉石手链,摩挲着丢进了盆里。 江雅菲神色一动,急忙拿出那条手链,她认得,那是林霄平时最喜欢的一条手链,他平时很是爱惜,除非重大场合,都没有轻易戴过,今日居然给了自己女儿做了洗三礼,“小郡王,这不合适吧。”江雅菲将手链递给串儿,示意他给自己的主子戴上。 林霄淡淡一笑“莫不是江大人嫌弃礼物太薄,如果是这样,那我只好回去重新准备了。” 江雅菲急忙说道“怎么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反而是觉得郡王送的礼物太过贵重了。” 林霄微微笑着,摩挲着取过手链,再次说道“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抱抱贵小姐?” 江雅菲将女儿慢慢交到林霄的手上,林霄只觉得怀中的小小婴孩软软的,那么可爱,心里不由激起父性的慈爱,他慢慢将手链给孩子戴上,亲了亲孩子的额头,虽然他不说,但是在座的人都能看出,他对于这个小小婴孩的喜爱,串儿离主子最近,分明看到,他眼中淡淡闪过的一丝羡慕和渴望。 “孩子取名字了么?”林霄没有将婴孩还给江雅菲,反而抱在怀里,使得江雅菲居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内心好像隐隐这么期盼过,好像是多年前的梦了,也是希望有这么一日过,他和孩子,孩子和他。 “意君。”江雅菲自嘲的在心里笑笑,低下眼睛,看向女儿,那酷似自己的眉目。 “江意君?红尘幽幽思君意,波涛千里苦相寻。”林霄心里默默想了这么一句,不由微笑道“好名字。” “对不住,我来晚了。”就在林霄心思翻腾之时,只见得梁寒顾不得才刚生了孩子三日,换了身新衣服,在月溪的搀扶下,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走了进来,江雅菲一见孩子的父亲居然出来见客了,不由大惊“寒儿,你的身子如何能见了风,还不快进屋子去。” 梁寒微笑着靠着她慢慢走进客厅,看了一眼林霄怀里的孩子,说道“这是我们女儿的大日子,我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不来,莫说身体不好,就是连命都给她,也是甘愿的。” 林霄抬起空洞的眼神看着说话之人的方向,心里叹息,你真的开始忍不住了么?终于不愿意再装那贤良温顺谦恭的模样了么?嘴角浮起一丝嘲笑“串儿。” 他将孩子交给串儿,串儿刚送到梁寒的手上,梁寒便紧紧的抱住她,眼神也看到了孩子手腕上的玉石手链,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再多话。 正文 84后宫风云 再起波澜 素来默然无语的梁寒,与世无争的梁寒在生了孩子后,心里终于也染上了尘埃,他再也做不到不争不抢,不怒不怨了,他历尽了多年才终于将江雅菲的心夺了回来,如何肯在此时低首垂目,之前,他不争,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依靠,可是如今,他肯争,却是因为他有了意君。他不能将女儿的母亲让给别人,林霄之与梁寒,是他心底最大的威胁,月溪之流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林霄不同啊,他是开在江雅菲心间多年不败的暗夜莲,他感觉的到,却力所达不到。 江雅菲对于男女□,可以说是世间最为懵懂的女子,最为糊涂的女子,也是最为单纯简单的女子,可是,这样一个糊涂的女子,此时,居然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妥当来。 柳瑛看着好友此时境况,不由心里微微一叹,她是跋山涉水历尽辛苦走过的女人,知道这男子相争对于女子来说的苦头和煎熬,唯有盼望,小郡王能豁然开朗喜欢上别的女人,不然,只怕自己的好友,情场之上难得有好日子过了。 月溪怔忪的看着坐在那里的月白衫的公子,心里对江雅菲的一点点旖念,渐渐的,渐渐的凉了下去,江雅菲救了自己和姐姐,本来,他一颗翩翩少年的心不禁情丝缠绕,可是,看到眼前,那盲了眼的公子,仿佛若天人,居然是江雅菲的前夫,他不由心思沉重,多么夺目光彩的翩然公子啊,就连这样的美公子都留不住江雅菲的心,他一个孤苦的男孩子,更是不可能有这个希望了。 那一天的洗三宴,真是有人忧愁,有人烦闷,有人嗟叹,唯有柳瑛临走的时候,别有深意的对江雅菲说了四个字“自求多福” 江雅菲女儿洗三发生的事,自然也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恒王的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来“看来,我的这位小表舅对江雅菲还真是动了真情。” 郭紫安有些不解“恒王,您的打算是?” 恒王慢慢放下茶盏“不管怎么说,小表舅还是我皇家的人,素来,只有我们皇家不要的理,没有别人丢弃我们的份,这关于皇家的颜面,怎么说,我也该帮小表舅一把,” 她的眼神有些幽深“不管江雅菲如何想,最起码,我那位表舅公应该会很感激我的。” 郭紫安眉头一松,可不是,就凭安乐皇子当年勤王安国的功劳,当今圣上对他可是与众不同的宠信,这么多年,他再飞扬跋扈,再骄纵任性,圣上可是半分怪罪都没有,就连当年江雅菲和小郡王林霄闹和离闹到了宗族院,可以说是生生打了女帝一个耳光,女帝当时虽然气愤怪罪,可是过没多久,她的气也就消了,安乐皇子当时要让儿子和慧伊郡主成亲,女帝还亲自到场全安乐皇子的体面,虽然最后亲没成,闹出了人命,女帝当时勃然大怒,挥袖而走,可最后,毕竟还是让凤君带走了林霄,命人将这件事生生压了下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女帝对安乐皇子的眷宠是很重的,重到如果换做别人做了这些事,那都是大不敬的罪行,可是一到安乐皇子这里,却不一样了,变成女帝要安抚他的行为。 别的皇女只是将此当做,安乐皇子的不分好歹的胡闹行为,多有嗤鼻,面上尊重,可心里不屑。恒王却看出安乐皇子对于女帝的不同来,她隐隐觉得,自己母亲和这位表舅公的关系不简单,绝对不仅仅是如大家表面所见,恒王就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对安乐皇子和林霄一直非常礼遇,更不用提,安乐皇子对于自己父君的维护。 不说恒王想送给安乐皇子府一份大礼,却也有人想送给她一份大礼。 张平侍突然流产了,流出了一个已经成了形的女胎,整个玉芳殿笼罩在一片低气压的状态中,于此同时,若林侧君的贴身宫人花喜儿,居然吊死在了碧兰宫,一时,箭头直指向了素来安然若水的若林侧君的身上。 恒王得知父君被下了禁足令,软禁在后宫的消息后,脸色立变,立刻就要进宫去求见女帝。 郭紫安急忙拦住了她“恒王此去,可有救出侧君千岁的万全之法?” 恒王怒道“难道就让我眼睁睁得看着父君落难不成?更何况,父君肚子里还有本王的骨肉手足。” 郭紫安叹道“在下不是不让恒王您去,在下是怕恒王您大怒下失了清醒,您想一想,那花喜是谁门下的奴才?又是通过谁送进宫里去的?是您啊,这分明是有人设了圈套,想害您,您可千万要三思啊。” 恒王停住脚步,刚才她一听父亲被软禁了起来,登时乱了方寸,此时听了郭紫安的话,心神一动,她本身及其聪明的人,立刻看出了其中的弯弯绕饶。 恒王恢复了清醒后,看向郭紫安“不对,花喜的父母俱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断定他不敢背叛父君,郭先生,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啊。” 郭紫安点点头“如此,恒王此去,可想清楚说些什么了么?” 恒王咬牙道“我自然明吧,总不会如了他们的意,哼,想定我的罪,不要太过自信。” 张平侍丢了孩子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京都高门阀贵之中,大家心里不免猜测,到底是谁忍不住先动手了呢。 林霄自上次看过江雅菲的孩子后,好几日神情懒懒,愁绪幽幽,当听安乐皇子进宫后一说此事,不由翻坐起来“父亲,此时宫中甚不太平啊,芙蓉殿里的庆生宴是不是停办了?” 安乐皇子坐下后,同样奇道“我本也以为如此,谁都知道,那艾珏的父位低微,如今更是单身一人,圣上按理说不会多么宠爱,可是这芙蓉殿夜宴非但没有取消,圣上却还要大办。” 林霄颦眉叹道“按说,此时,该远离漩涡才是,虽然说父亲您在圣上心里倍的宠信,不过到底帝王君心,自古难测。” 安乐皇子摸着儿子乌黑的长发,知道儿子为自己担心,不由心生安慰,轻声道“我省的,你放心,为父心里自有分寸。” 林霄不好多说,他也隐约猜到,父亲的偏好,总是代表了某些女帝的意思,所以不再多说,但是,心里却非常不愿意这个时候,江雅菲再参合进来,忍不住开口道“那主持的人选,是否能换一换呢?” 安乐皇子自然晓得他的心思,微微一叹,轻轻摇头“霄儿,定江雅菲为主持人不仅是女帝的意思,更是邻国使者的意思,上次寿宴,她们见识了江雅菲的风采,一致上书要求,这次还是她来主持,这个,恐怕也是换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 众位亲们 最近公司动荡 一时无时间更新 好在 最近已经稳定 多谢一直追文的筒子们 正文 85真面假面 红尘人间 “凤君千岁,要不,还是回去吧。”七喜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主子的脸色,自从那夜,张平侍流产后,他总感觉自己素来神色雍容淡漠的主子身上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变了,说不上来,他就是感到心惊。 若林侧君被禁足在碧兰宫,按理说,这个时候大家都能应该避之不及,可是自己的主子什么也不说,偏要来这里,这可是非常时期,虽然是掌宫正君,可是此时去看了若林,说不定也会要招了旁的什么是非,更何况,这宫里不知道多少人觊觎自己主子的这个凤位,何必此时授人以柄呢。 流苏神色冷然,丝毫不将七喜的担忧放在心上,“软禁?”哼,他心里涌上酸涩的滋味,不过是她为了保护他的另一种手段罢了。 若林侧君此时正歪在榻上看书,当他察觉到有人进来的时候,流苏离他的距离不到一尺。 “拜见凤君千岁。”若林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流苏此时居然会来到冷宫看他。 身处窘境,丝毫不见他脸上有丝毫狼狈,神色依然优雅,流苏真的很想撕下他这层淡漠的表情,就是这种不染尘俗的气质,就是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摸样,足足让自己漠视了近二十年,是他太会隐藏自己,还是自己太过于情敌了呢。 久久不见流苏的回应,若林心里闪过一丝讶异,他这是怎么了?他不禁抬起头,只见流苏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波涛翻滚,“凤君千岁?” 流苏迅速平复自己心绪的不宁,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说道“快快起来,如今弟弟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了,怎么能跪在这冰冷的青石地上。” 他怒斥七喜道“狗奴才,还不给若林侧君看座。” 若林侧君虽然搞不清他此时来自己这里的目的,心里虽然警戒,但面上依然礼敬的说道“多谢凤君。” 待若林坐下后,流苏这才握着他的手,神情悲鸣的说道“听说弟弟被禁了足,本宫心里大急,这件事说是谁做的本宫都信,可是说是弟弟,说什么本宫也是不信的,谁不知道弟弟你,心肠最软,人又善,本宫当下就去找了陛下,希望陛下能网开一面,谁知道,陛下根本不容哥哥我分辨。”说完,他拿出一块丝帕,擦了擦眼睛,“都是哥哥没用,你不知道,本来想早些来看你,可是,你也知道,张平侍刚刚丢了孩子,身子娇弱,陛下吩咐要本宫好好看顾与他,才拖延到了今日。” 若林侧君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就散开,道“若林惶恐,累凤君千岁担忧了。” 流苏见他神色依然是万年不变的淡漠,心里不由一阵嫉恨,都到这种地步,居然还如此淡定,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么大的信心?莫非,真如芳儿说的那样,陛下已经属意将你的女儿立为太女不成?还是你就这么自信,你的陛下真的信你如往?要知道君心最是难测,再深的深情,也抵不过疑心。 流苏想到此,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狠厉,若林,这只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这时,只听得一阵金鼓声响,流苏和若林的身子同时微微一震,册封金鼓为何会在此时敲响?不同于若林面上的深思,流苏眼里却是大大的惊疑,“七喜,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七喜匆匆的走了出去,很快,就带着凤宫里另一个伺候流苏的宫人小林急急走了进来“千岁,”他面上满是震惊不安,却不知道,如何对自己的主子说。 “怎么回事?”流苏自己都没有察觉,此时自己的口气多么狠厉。 “回凤君千岁,是张平侍,张平侍的册封金鼓,半个时辰前,陛下册封张平侍为侍君,封号‘婉’。”七喜胆战心惊的说道。谁能想到,张平侍居然因祸得福,孩子丢了,君位却提了上去,如今不在是没有玉碟的平侍了,居然位列七君中的侍君。 “你说什么?”流苏猛的站了起来,脸上神色一时狰狞,那个贱人,到真是小看了他。 若林一向平淡无波的眼眸中神色变了几变,“侍君?婉侍君?” 流苏扫过若林微有失神的神色,突然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的快意,原来,你还是能被伤到的,原来不是伤不到你的,哈哈哈哈。 想到此,他迅速换了一副惊讶欢喜的摸样“七喜,你可听的真么?真没有想到张弟弟还有如此境遇,看来陛下还真对他恩宠倍至,你说是不是?若林弟弟?。” 若林抬眼看向一再挑衅自己的流苏,不由嘴角弯了弯含了笑“凤君的话总是没错的,可惜本宫身在冷宫,不然也很想送样贺礼给张侍君。” 流苏冷冷一笑“是么?既然你这么心诚,不如本宫替你一起送了吧。” 待送走了流苏,若林茫然的坐回榻上,“我答应你,若林,我今后再不封君,绝对不会再让别的什么人,越过你的封位。” 若林苦苦一笑,其实自己早就没有那些争斗之心了,可是今日,为什么听到张平侍封为侍君的时候,自己还是嫉妒了呢?是的,嫉妒,陛下,你对我说,你并不喜欢他,其实,你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了对么? “千岁?千岁?您怎么了?您别吓奴才啊。”宫人碧桃进来的时候,正见若林捧了肚子,脸色惨白的倒在榻上,□雪白的裘裤上,满是血迹。 若林侧君动了胎气,太医院的老太医看过后,开了几副安胎的药,吩咐了碧桃“千岁是心神大悸忧思过重,这才动了胎气,他本身体质虚弱,气血虚,我开了几副安神补气的安胎药,吃几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碧桃这才擦了擦冷汗,差点吓死了他,他也是恒王派在若林侧君身边的人,花喜死后,若林侧君将他提了上来,谁成想,还没侍候几天,差点出了如此大的事。 “动了胎气?” 女帝眉头深锁,听得冷宫那边的消息,手掌握成拳“知道了,下去吧。” 她望着窗外蓝色天空,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若林,我的若林,你莫怪朕伤了你的心,你只需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父女就好。若林。” “你说若林侧君动了胎气,为了何事?”林霄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不代表他的心也盲了,串儿有些犹豫,不过在林霄扫过来凌厉的一眼后,急忙说道“都说是凤君千岁去看了若林侧君,不知道说了什么,害的若林侧君动了胎气。” 林霄慢慢摇摇头“不会的,若林侧君绝对不会因为凤君的话就失了方寸,这么多年,不管凤君如何为难他,他也没有到过如此境地。串儿,宫中还有什么消息没?” 串儿眨巴了下眼睛“听说,张平侍被册封为侍君了,难道是因为这个?不会的吧,侍君虽然是七君之一不错,可是,主子,侧君可比侍君君位高多了,按理说,若林侧君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的吧。” 林霄叹了口气,说道“串儿,虽然侍君是七君中的低位,可是你可知道?只有七君以上君位所出的皇女才有争位的可能,七君之下的皇女,身份低微。” 是了,张平侍从平侍升到了侍君,自古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他日后再生的女儿,身份绝非昨日平侍所出的地位,最不济也能封个王了。 也许这才是让若林侧君失神的根源吧,问世间情为何物,连若林侧君那样谪仙一样的人物,也有这乱了心神的时候。 正文 86皇子远嫁 送君出塞 宫中婉侍君出事之后,宫中一时有些风声鹤唳,更加上若林侧君肚子的孩子跟着没有多久也流产了,终于导致了女帝的震怒,芙蓉殿未续的求婚比赛不得不宣告暂停。 女帝知道不久前,流苏去看过若林后,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是不久后,在众侍君面前还是借由一件小事,落了凤君的面子,这也是两人成亲二十多年以来的第一次,有敏锐者不由感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 恒王府邸里的灯光也是亮到了很晚,恒王艾棠脸色也说不上有多么好看,此时她的眉头微皱,神色阴郁。 “主子,这也是不得已,您就别多想了。侧君也是为了您日后的地位,您要是如此自责,侧君千岁的一番苦心岂非不是白费了么?” 心腹送来若林侧君在宫里的消息后,低低的劝慰着自己的这位主子,良久后,艾棠才长长叹了一声。 艾棠掌化为拳,心里暗暗发誓,今生定要让父君的苦心成真,她本来并不是多么仰望自己母皇的那个位置,可是自小,她在宫里受多了暗算嫉妒,出了宫自己开了府,又频频被人猜忌陷害,如今,凤后父女为了早日登上大宝,为了给自己扫清障碍,更是连连对宫中君位们及皇女们出手,她们父女如今被逼到此时,再不做出些什么,恐怕多年隐忍都会化之流水东去。 若林侧君肚子里的自己那个尚未谋面的弟弟,可怜如今才几个月大,却做为换她们父女安全的牺牲品,想来,父君的心比自己更痛吧。父君在听得母皇立了张平侍为婉侍君的时候,只怕对母皇已然心冷了吧?这么多年,她总是处处说自己最爱的就是父君,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在父君当年怀自己时,没有保护了父君,害父君差一点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在自己幼小成长时,更是没有保护了自己,以致自己不得做出羸弱的样子多年,现在,更是需要父君牺牲掉肚子里的孩子来保护自己,都说君王多情,她口口声声的爱真是飘渺啊。 艾棠长叹一口气后,只觉得胸中块垒更重,“去,将我房里那棵百年人参派人送进宫里,给侧君养身子用。” 心腹低声应了退了出去。 要起风了,天空乌云压顶,阵风翻起了窗帘,仿佛长龙入云。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林霄,宫中的事情,他早就得知,此时宫中风雨多变,一步走错,多少人将万劫不复。 不行,江雅菲此时绝对不能再留在京都,她早就被几番人马都盯在了眼中,更是得罪了凤君一派,不管最后谁最后争储成功,江雅菲这样的纯臣都将是最先被牺牲掉的炮灰。 林霄默然想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早早得知的那个消息,不由做了一个决定。 张韵芝再度见到艾珏时,不由心里大吃一惊,短短半月未见,他已经消瘦如斯,艾珏见她眼里闪过的惊讶,化作苦涩一笑“很奇怪吧,都到了这个时候,我居然没有一点面对日后未来的害怕,居然还是想见你一面。” 张韵芝心里隐隐升起一丝痛惜,他此时的样子和当年与自己不得不分开的阿茶那悲伤的样子是多么的相似啊。 阿茶,张韵芝微微握了下拳头。 “皇子千岁,都怪臣无用,当日没能帮皇子争个自由。”张韵芝知道,眼前的少年即将远嫁圣林,那场没有分出胜负的比赛,终究还是有了结果,圣林吗?不知道,艾珏的一生幸福又换取了米罗的未来几十年的什么利益。 “这不怪你,都是我身为皇子的命。”或许是看清了自己的命运,艾珏的眼睛里没有喜也没有悲,哭是没有用的,莫说自己那个懦弱的父亲保护不了自己,反而还要靠自己去安慰他。 “皇子千岁,如果您不想嫁过去,臣,,臣甘愿冒死带您离开。”到底是血性方刚的年轻女子,张韵芝最终还是不愿意看到如此花季少年步入那暗淡无光的命运里。 “张大人,多谢您。”艾珏眼中浮上一层水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您对于我只是同情,您心里对我并无男女之意,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谢谢您。” 艾珏毕竟是个皇子,想打听些事情还是很容易的,他自从知道了张韵芝当年和阿茶的情事后,就明白当日芙蓉殿上,张韵芝帮助自己并不是因为对自己有情,她是想起了当年的情人,从而生出的一丝怜悯。 这让芳心暗许的自己一颗心凉到了底,那是怎样的一种情呢,该是生死不渝的痴吧,这才让这位年轻的女子多年来,不娶亲,一直坚守着当年的约定。 艾珏也明白,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或许还有机会和时间去试上一试,可是,自己终究出身皇家,容不得自己做出对婚姻的选择。 如果不是知道了张韵芝的过往,那么今日她的提议,还真是会让艾珏心动,可是如今,艾珏苦苦一笑,说道“今日我来,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为了感谢大人您。大人当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艾珏伸出了援手,总算艾珏承了您的恩情,日后,定当回报。” 毕竟出身宫廷,再淡然的皇子自小就学会了倾轧和心机,艾珏既然决定顺从命运嫁入圣林,自然是在心里做出了一番决定,他也不是束手就擒的软弱之人,日后离了故国,身处异地,自然也会慢慢培植自己的力量。 张韵芝看着眼前短短几日仿佛气质大变的少年,终于明白,到底他和阿茶还是有所不同的。 “不知道,是谁送千岁您出嫁呢?想必应该是个稳妥的人。”张韵芝喃喃道。 艾珏淡淡一笑“这个人想来张大人您也是认识的。正是原京兆尹江雅菲。” 张韵芝惊愕过后旋即心安“江大人?也好,有她护送皇子千岁您,最是稳妥不过了。” 艾珏看向她“不过,我又提议一人送我出嫁,只不过,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 张韵芝一惊“皇子千岁?” 艾珏说道“虽然我年幼懵懂,但也知道,最近京都不会太过平安,你以为江雅菲如何做了送亲特使?那是因为林霄郡王怕她沾染上了不该沾染的事情,到底是他一片护她之心,安乐皇子才出言求了母皇,你也跟着去吧,能避一时是一时,难说大风来时,你们不被卷进去?” 张韵芝只觉得心里阵阵酸楚,这是一个才多大的少年,就知道护着别人了,她不由哽咽道“皇子千岁,臣不怕。” 艾珏淡淡道“就这么定了吧,江雅菲是主使,你是副使,这也是我仅能帮你做的了。” 看着那个瘦俏单薄的身影渐渐走远,张韵芝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仿佛酸酸的,辣辣的,这还是自阿茶去后,她第一次对一个男子生出这种感觉。 可惜两个人都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纠葛却是自此正式开始的。 江雅菲知道自己做了皇子和亲特使的事,比张韵芝还晚,到宫人宣读了圣旨后,她才知道,自己被派了外差。 其实,按江雅菲的本意,她并不愿意此时时出京,任谁都看出来,此时京都的局势越发紧张,尤其是掌管京畿安全重任的京兆尹,江雅菲是忠君保皇派,她本就担忧有人借由此次危机生事,刚刚对手下人马严令过不许跟风,严守京都安全时,就被一道圣旨发配出京了。 柳瑛此时居然还有些高兴的特地来恭喜她,这让江雅菲很是费解“柳姐姐,你难道觉得这是件好事么?” 柳瑛有些恨不能拿石头敲开她脑袋的冲动“这当然是好事了,不战还好,一战你日后就是先行官了,你以为陛下能派个笨蛋去他国么?还不是决定日后对你委以大任。” 江雅菲叹道“既然陛下心存战意,又如何派艾珏皇子和亲呢?一旦两国日后交兵,皇子又该如何自处?” 柳瑛也惆怅道“这就是生于皇家的命运,先帝时,十八皇子艾蓝风姿卓绝,艳冠六国,当时西疆突兀部作乱多年,为了缓和局势,被嫁给了突兀部首领大领首,短短五年不到,先帝先后发兵二十万剿灭了叛乱的突兀部,可怜十八皇子为了帮助先帝,最后被大领首绞死在两军阵前,一朵绝世鲜花就这样凋零而去。” 江雅菲也是对这段历史熟知的,世人都纷纷乐道十八皇子的忠烈,其实又有多少人能体味他为国而死的辛酸。 柳瑛见她神色黯然,知道她又犯了同情心,不由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妹妹也不用担忧,圣林和我国虽然边境上总有些龌龊,也一直说要喊打喊杀的,可是这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了,毕竟大国交兵不是说着玩玩的,那都是大事,再说如今,你看当今局势,说句犯上的话,陛下整顿内宫尚且来不及,更何况对外开战呢?想来皇子并不会比当年的艾蓝皇子难过的,圣林国也不是当年的突兀部可比的上的。” 正文 87良言慰君 缘分何如 梁寒自从知道江雅菲要出使圣林国后,便一直默默地帮她收拾行李,虽然梁寒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十分想和江雅菲一同去的。 可是,看到怀里的女儿,他又重重叹了口气,女儿尚小,长途跋涉是万万受不了的。 “寒儿,莫为我担心,倒是你,我走后,你就莫要留在京都了,不如搬回江家老宅,和母亲他们住在一起。”江雅菲宽慰夫君。 梁寒想起岳母,面上有些犹豫,他自幼就不被江母所喜,虽说如今生了女儿,可是毕竟人对人的感受都是生了根的,一时哪里能消得了,再说,如今自己的父亲也不住在江宅了,他十分不想回去。 江雅菲知道梁寒地为难之处,不由叹道“寒儿,我知道你的难处,只是如今,我一走少则数月,多则一年,你让我如何放心你和孩子?再说此去山高路远,让你带着女儿同往,是万万不成的。” 梁寒咬咬唇道“雅菲,我将父亲接到京城和我同住,可好?再说了,荷叶也在京都,我们互相也算有个照应。” 江雅菲深深的看了梁寒一眼,最终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做了打算,那么就这样吧,只是,切记,一切小心,莫让我担心。” 梁寒有了孩子后,恢复了往日的身手,平常十几个人也是近不了他的身的,江雅菲别的不怕,就怕有人对她的家人动什么心思,要不然,呆在京都也不是不行。 梁寒生平第一次违逆了江雅菲的意思,也有些讪讪的,不由低了头,不去看她的目光。 这是两人自从生女后,第一次产生的分歧,彼此都有些不习惯,也许这就是夫妻生活必经的过程,江雅菲还好,很快就想通了,倒是梁寒心里还有些踹踹,不过,当看到江雅菲温柔的笑容时,那些对于江家的抵触稍微减淡了很多。 不能不说梁寒心里多少是有了变化,从前他只是江雅菲的侍从,为了靠近江雅菲,为了心中无望的爱情,隐忍良久,煎熬多年,一旦握住了她的手,得到了自己渴盼已久的幸福,如何会放开呢?一方面是长期对江雅菲顺从的习惯,一方面却又是心里隐隐的渴望,希望自己能和她并肩而立,不再作为她影子般的存在。这两种感情是矛盾的,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梁寒也会惊骇与自己心态上的变化,他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现在的他不再渴望在她心里只有一席之地,不满足于作为她的几分之一,他渴望能成为她的全部,或者说,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所以,他虽然知道目前最安全的方法便是按照江雅菲的方法,先回老宅和她母亲生活一起,可是,当他看到女儿可爱的睡颜后,还是决定照着自己的想法来生活,他不愿意一生都活在江家的门楣之下,他受够了江老夫人当年对自己的不满,去江家生活,那女儿最终不还是被江家人夺走么,他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依仗,如何肯将女儿交予他人之手。 梁寒不是没想过,将女儿放到江家去,自己陪着妻主去出使,可是很快,他这个想法就在看到女儿的瞬间打消了,女儿还是太小了,刚出月子,如何能离开父亲呢。 得知梁寒不能随江雅菲同去的消息,林霄默然良久,串儿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家的主子,要知道,看似历劫回来的小郡王性子有了很大的改进,但是,到底是任性惯了的,说不准偷偷跟了去也是可能的。 林霄仿佛知道了他的想法,不由长长一叹“你担心什么?就是我想去,也要去的成,就我这眼睛。”他苦涩一笑“去了,难不成,做她一个包袱么?” 串儿揉揉眼睛,强笑道“主子,不是奴才犯上,如果江大人对您还有心,您跟着使团去也不是不行,这一路上少说也不得好几个月时间,你们慢慢处着来,多少话撕扯不清楚,可是,看如今这情形,那江大人已然有了孩子,对您又从未答应过什么,主子,您别这么委屈自己了。” 林霄低头不语,良久,一声低的几乎让人听不到的叹息,幽幽响起“你,下去吧。” 秋风乍起,林霄宽大的衣袍随风而动,紧紧贴在衣衫里的身体自从入了秋,越发的瘦了下来。 蓝若尘的药到是转经江雅菲的手送了过来,可惜,并不是千机老人制的解药,仅仅是能抑制林霄体内毒素,就这些,也是蓝若尘看在梁寒地面子上才费心炼制的。 江雅菲怕安乐皇子担忧,当日送药来,还好生劝慰了良久,待她走后,安乐皇子看着手中的瓷瓶,眼中神色复杂莫名。 林霄知道父亲心里对蓝若尘,梁寒诸多不满和偏见,但见他们终还是帮了自己,心里感受便有些矛盾。 安乐皇子给儿子喂服了药后,见他气色果然渐渐好转,不由叹道“霄儿,虽说丹药是雅菲向蓝若尘讨要的,可是,这个面子,却是那梁寒给地,如今,你可算是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如何再好和他争夺雅菲?世人知道了,只会说我们安乐皇子府是以怨报德的小人。就算你日后想要入门,只怕名分也只能屈从那梁寒之下,可是天家也是要颜面的,皇室的男子如何能做别人的小室呢?不管这下毒之人是怎么想的,可惜生生阻断了我儿的姻缘了。” 林霄垂下眸子,良久淡淡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一个名份的。” 安乐皇子大惊“如何使得,难道要我儿无名无份的跟着那江雅菲不成?这又成何体统?不是父亲警告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看你二人到底是没有缘分的,世上的好女子多的是,从今日起,你就将心思给我收回来,老老实实的呆在王府里哪里都不许去。你所欠的恩情父亲会帮你慢慢还给那江雅菲,其它的,我儿,你就不要多想了。” 林霄紧紧抿住唇,心里弥漫起一片苦涩。就连父亲,如今终于也说出了让他放手的话了,可是,心不随意,这情之一字,如何能做到收放自如?如果能做到,那也不是凡人了。 正文 88隐匿身份 随团出行 十里红妆,金碧辉煌,随江雅菲送亲圣林国的除了副使张韵芝外,还有江雅菲的老部下武官周香,和亲团三十人,皇子的贴身宫人随从及同样要跟到圣林国安家落户的工匠两百人,另有周香她们带领的护卫五百人,和浩浩荡荡的马车嫁妆,真是声势浩大。 京都的老百姓将正阳道两侧围得的水泄不通,虽然艾珏在宫里并不太受宠,可是他的这次出嫁毕竟关乎于米罗国的颜面,女帝这次也是大手笔,赏赐给了自己这个儿子许多奇珍异宝。 周香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从她之前跟过江雅菲的时候就是如此了,此时,骑马跟了江雅菲身侧,看了一眼离她们不算远的几个熟悉面孔,不由眉头微微皱起。 只见身着紫衣的罗紫衫正一脸风骚的向围观的人们挥手致意,这次能做为随团到圣林国和亲,说不得,又是她家那位华安郡主帮她求来的差事,华安郡主实在是被这个孙女不务正业闹的头疼,这次恰逢艾珏出嫁,她特意为自己孙女讨了这个差事,在使团里做个文职,她的主意不过是想让这魔星通过一路风尘打磨一下性情,谁知道,人家根本没把这出使当成个大事,还楞是嫌弃使团做的衣服土气,回家吩咐针织线人统统改成了京都当下流行的样式,如果不是贴身丫头拼命拦着,估计那上面代表文职标示的兰花也被拆除了。 华安郡主虽然气恼,到底还是心疼这个亲孙女,不免将使团内的人上下打点一番,只盼她们到了圣林国能好好照看罗紫衫一下。 不用说就连江雅菲也收到了华安郡主送来的礼品,一对通灵清澈的翡翠玉雕马,一看就价值不斐。 不过,江雅菲如何会收这些东西?还是吩咐让人给退了回去,不过到也因此提前知道了罗紫衫也在随行中。 其它人到还好,到时周香,素来最看不惯这种纨绔子女,尤其是罗紫衫在京中名声狼籍,两个人几乎是一对上眼,就成了冤家,到把罗紫衫本来想处处给江雅菲使坏的心思拉走了很多。 前行五十里,就是驿站,因为早就接到了迎嫁的邸报,那驿丞早就将一应物事准备的妥妥帖帖,此时,张韵芝面色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后红色的马车,对江雅菲道“大人,休息一下吧?” 江雅菲点点头,张韵芝做了个停地手势,传令兵自然大声喊了停。 那驿丞早就笑成一朵菊花样迎了上来“下官拜见正使江大人。”又热情的让人带了其它人等去驿站里休息。 “殿下,驿站到了,休息一下吧。”张韵芝拍马来到喜车前,关切的说道。 随着车帘的掀起,一身大红嫁衣的艾珏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来,眼睛微微有些红,神色却是冷冷的。“知道了。” 张韵芝知道他无论表现的多坚强,毕竟也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心里总还是要很难过的,心里叹息却不说破,装作没有看到,引了他的喜车来到驿站。 随着和亲使团一同归国的还有他们这次前来求亲的亲王卓萱带的使团,虽然人数不如送亲的使团人多,到底也有二百多人,一时也都停下来休息,到也把这小小的驿站塞的满满的。 卓萱穿了身淡青色蟒纹锦袍,面色白皙,一双明亮的眼睛总是含着笑意,让人一见总觉得心生亲切之感,此时,她正拍马过来,迎了江雅菲说话。 “江大人,这才行了三十里就要休息么?要照此前进,莫说两个月,就连三个月恐怕也赶不及到圣林去。” 江雅菲淡淡道“卓王多虑了,从京都到我们中间要落脚的明乡有三百里路,中间也只有这么一个驿站而已。” 说实话,别看这里离京都较近,走的路程不多,可是大家着实也是很累的了,尤其是艾珏,天不亮就起,告祭完祖先后,拜别了宫中各位君位,然后是送亲大典,跪在金銮殿听完女帝长长的训诫后,还要在京都绕行一圈,而后才能出行。 这复杂亢长的程序让艾珏忙到下午,此时,天色已经蒙蒙灰暗,不管如何,今日肯定是赶不到明乡的了,还不如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卓萱皱眉看了下米罗的送亲队伍,确实大部分人脸上都是疲态,只得说道“那好吧,今日就暂且休息,后面的路还望江大人督促他们一下,务必还是要快行才好。” 圣林国的人从小长在马背上,别说三百里,就千里,她们也不惧,但是这里毕竟是米罗的陆地而不是圣林的草原,卓萱虽然有些不满,到也不能如何。 她走后,周香呸了一口“不就是马快么。” 江雅菲面色虽然没有变化,但是心底毕竟还是有很大触动的。 驿站虽然不大,好在周边还有很多民宅,早被征用了出来,好歹几百人挤一挤,轮流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 此时匠人队伍里,一个身着普通布衫的丫头,脸上脏兮兮的,正蹲在地上,心疼万分的给一个脸色蜡黄,约莫三十多岁的手艺人脱鞋,“主子,您看,这才一天,您的脚都磨出泡来了,要我说,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一路何止千里,您的身体哪能受的了?” 那手艺人微微皱了下眉,任那丫头将自己脚上的泡拿针挑了,淡淡道“这一路前行,是很辛苦,不如,你自己回去好了。” 那丫头大急“主子,串儿可不是嫌苦怕累的人,串儿时心疼您呐,这一路风霜跟了去,人家知道不知道还不好说,关键是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呢?皇子不是说过么?不管怎样,都不会同意您给她家做小的。” 那手艺人,正是乔装易容了的林霄,这次,他不像上次离京那么傻了,而是暗中带了十几个影卫隐匿在周围,而他和串儿,却装扮成了使团内的匠人,也一路随着江雅菲出了京。 这十几个影卫,个个身手不凡,都是能以一抵十的高手,林霄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更多的是想到了江雅菲的安危,要知道,到了圣林和米罗的边界,随团的周香便要停下来了,接受负责圣林境内安全的全是圣林国的人,虽然使团里也有会功夫的随从,到底人数不多。别的人,可以不考虑,万一有什么事,江雅菲的安全可是林霄最为担心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留言是动力啊 正文 89衷心护主 韵芝解围 在米罗国境内行进了一个月后,终于快到和圣林国接壤的无双城了,无双城是坐落在清江上的边境城市,有着波涛滚滚的清江作为天堑,是米罗国的另一道屏障,位于大陆上的其他几个国家,很多时候都很羡慕米罗国,虽然它的国力并不是几个国家中最好的,兵力也不是那么强,可是它却有着其他几个国家所不能比拟的优势,它和几国接壤的通路,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易守难攻的好门户。 看着横亘在两国之间波涛滚滚的清江,艾珏眼中流下了滚滚热泪,过了清江,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艾珏修长细腻的手掀起车帘,望着那个略为有些瘦俏的背影,心里只觉得阵阵酸疼,少年初识情滋味,张韵芝可以说是他的初恋,想到他们两个人终将会有分别得那天,艾珏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的攥住,那么疼,就算是自己知道她心里有一个永远无法替代的男子时,自己也没有现在这么绝望过。 相比于艾珏对于无双城的复杂心情,串儿此时却是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立时能飞到城里去才好,林霄两日前得了风寒,一直都在发热,今天更是烧的脸色通红,神智昏迷,那些影卫都被他早先下了死命令,非万不得已得时候不能出现,都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不能现身,就连昨天,一个影卫拿来了应急的药物,被林霄给狠狠的责骂了一通。 为了怕耽误行程,一般得了风寒的匠人都会被安排在驿站,病情很重的是不能被带上路的,就是为了怕被别人看出自己得了病,林霄根本就没有敢休息过,一直勉力跟着赶路,今日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靠在串儿身上,串儿又怕又急,左右看过去,正好有个农业匠人因为随身带了很多花种、稻种用了个独轮车推着,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粗鲁的将人家的种子都给掀在了地上,扶着林霄就要坐上去,那匠人自然恼了,骂骂咧咧的推着串儿就要打他,串儿如何肯将车子还给他,一来二去,两个人吵了起来。 林霄病中,虽然也听得只言片语,可是心有余力不足,想说串儿两句,让他别吵了,可是嘴光张着,发不出声音,半靠着独轮车,良久才努力扒住车沿,使出了全身力气,才呻吟般喊了声“串儿?” 串儿身材娇小,哪里是那匠人的对手,被推了个踉跄到底,那匠人粗手粗脚的就要把林霄从车里丢出去,串儿眼见她如此,心中大急,顾不得跄破的手臂,猛的扑过去,抱着那女子的腿狠狠咬了一口。 “唉哟,疼死了 ,我踢死你个小崽子。”女子大怒,顾不得随行队伍不得喧哗的规矩,两只大蒲扇一样的手就抓起了串儿,正要狠狠丢出去,只听的一声“住手。” 却是江雅菲因为即将进城,不放心,吩咐张韵芝带了几个人在后面巡视,正巧看到这一幕,制止住了他们的斗殴。 只见串儿眼泪鼻涕一大把,一张小脸黑一块白一块,此时两只眼红的仿佛兔子眼睛,看见张韵芝不由扑了过去,哭道“大人。这个人不讲理,说揍人就揍人。” 那匠人急忙分辨道“大人,不是这样的,分明是他抢了我的独轮车,将车上的花种洒了一地,小人急切下才动手的。” 张韵芝看了看地上,果然洒了很多花种树种,不由微微颦眉“我问你,你抢她的车子做什么?” 串儿不敢说林霄得了风寒,只说自己哥哥吃坏了肚子,今天有些没劲,自己情急下才抢了独轮车。 张韵芝见那车上果然半靠了个人,只是脸整个都被包了起来,看不出长相,她心里疑惑,不由吩咐一个随从“你去看看。” 那人刚走到跟前,只听得串儿哭叫一声扑了过去“哥哥呐,可见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呀。” 小身子将林霄护的紧紧地,那随从转到左边,他也转到左边,挡住人家,人家转到右边,他也转右边,再挡住人家。 张韵芝见他一个半大孩子,哭哭啼啼的,心里到底生了些怜悯“真是闹肚子么?你让我的随从看一眼,她略懂些医道,早些给你们弄些药吃了,少受些罪。” 串儿就是不肯,还生气道“我们不坐这烂车子就是,你们少来折腾人。” 见这孩子居然无惧自己,嘟嘟囔囔的发牢骚,张韵芝真是哭笑不得,见他护的紧,又听他口喊哥哥,张韵芝心里到也明白一两分,这些跟着去圣林国的匠人,大部分因为随嫁,家中族中都是狠得了些好处的,如果半路被送回老家,那些东西都是要还回官府的,所以很多有了病的人,是宁可瞒着,也不愿意真的被丢下,眼看马上就要出国了,这个时候,更不会有人想留下来。 张韵芝到底也是布衣出身,对草根百姓内心里还是极度同情的,这时,也不强让随从给林霄诊治了,反而心生一丝怜悯,说道“好了,你也不要闹了,你把车子还给人家,毕竟弄坏了皇子陪嫁的花种,责任还重大的,你带你哥哥到前面坐那辆拉着红木箱的马车吧,那后面还空了一截地方,放东西是不够得,坐两个人还行。赶紧的,扶着你哥哥坐那儿吧。” 串儿的哭声立刻停止,睁大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张韵芝,张韵芝故做生气道“还不快去,难道你想被丢下么?” 串儿当然不想被丢下,不待她说第二遍,急忙去扶林霄,一路风尘折腾了近一个月,林霄也瘦的厉害,串儿轻轻一搀,林霄就离了车子,串儿只觉得眼睛一阵酸热,可是又不敢再哭。 “发生了什么事?”艾珏眼见张韵芝从后面走了过来。 张韵芝恭敬地说道“回皇子,没什么,不过是两个匠人起了争执,如今已经平息了。” 艾珏的眼角斜扫过去,此时队伍正在转弯,正好被他看到扶着虚弱的林霄一起坐在一辆马车箱子后面的串儿。 他眉头微微颦起,总觉得那张脏兮兮的脸仿佛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遂放下帘子,淡淡说道“无事就好。” 正文 90遭遇山匪 再度重逢 正当江雅菲一行都以为可以顺顺当当进入无双城的时候,压根没有想到,会在清山上埋伏了一支土匪队伍,此时正等着她们进入视线。 “牛老大,你说行不行啊,我心里有些打鼓。”一个三角眼的女子有些怯怯的对身前一个牛高马大的女人说道“到底是皇差,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事?”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人给顶着,你没听军师说么?这可是京里来的信,只要我们不弄死那小皇子,其他的人算个屁。” 虽然这么说,到底那女子也有些发怵,眼见着送亲使团渐渐离她们越来越近,那女子想起京里贵人说的话,牙一咬,跺脚说“干,老娘赌了。” 土匪们冲下山的时候,卓萱她们刚刚走过那条狭窄的山道,这真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人群被惊扰,四散逃跑,串儿本来是紧紧护着林霄的,可是随着人群惊散,他被人狠狠的撞在了地上,马惊了,长诙一声,突然向前奔去。 “主子,主子,糟了。”串儿惊慌失措,大喊着爬起来,追着马向前追。 林霄本来已经难受之极,此时被惊了的马车颠簸着向前拖着,不由心里暗叫一声苦也,眼见马车冲散慌张的人们,离陡峭的悬崖越来越近,林霄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拼了命般的滚下了马车,最后昏厥前,是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感。 良久之后,林霄只觉得头疼欲裂,似醒非醒间,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支起耳朵,希望把这天籁般的声音留住,可是终究支撑不住,眼前一片黑暗,再次跌入沉沉睡乡。 无双城内,城主府邸,枫染阁外,一身青衣的女子眉宇间熏染着浓浓的抑郁,一双昔日清潭般透彻的双眸,此时满是挣扎。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既然如此不舍得,江大人为什么不进去?”卓萱摇着手里的折扇,一脸似笑非笑的亭后转了出来。 “见过卓王。”江雅菲并不回答刚才卓萱的问话,神色淡然的给她见了礼。 卓萱看着眼前这个迅速恢复了风清月明般神色的女子,不由叹息道“江大人,我真想看看你这金刚石般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究竟有没有能让你动摇的事情,或者人?” 江雅菲看了眼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淡淡道“卓王,天色不早了,今天事发突然,也劳累卓王跟着忙乱,还请卓王以身体为重,早些安置吧。” 江雅菲拱拱手,卓萱摸了摸鼻子,摇摇头,似是对这米罗国昔日铁面无私的提刑官有些无可奈何,她哈哈一笑“安置好,早些安置,你不说,我还真有些累了。”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江雅菲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终究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回到无双城主安排的客房时,张韵芝早就等候多时,此时见江雅菲回来,不由起身关切的问道:“醒了?” 江雅菲摇摇头,“韵芝,你对今天的事怎么看?” 也是江雅菲和林霄昔日的这一段公案当年实在是太过轰动,虽然当时张韵芝已经回到故乡,可也听人提起过,今日小郡王林霄要吃回头草,不得不说,这对江雅菲和梁寒实在是个很大的考验。如果林霄明明白白的提出来,江雅菲到好处理了,不过一口回绝就是,偏偏,他不说,却这样一路相随的跟着,其心昭然,但是你又无法出口相拒。 江雅菲再是个铁面无私的女子,到底也首先是个人,而那个又是曾经有过感情结发三载过的男子。 张韵芝不知道自己该同情谁更多一点,想到此,她不禁想起那个故作坚强,被自己拒绝了心意的皇子艾珏,一时又有些怔然。 “韵芝?”江雅菲见她久久不答,便又轻声唤了一声。 “啊?江大人?您说什么?”张韵芝匆匆回神后不由慌乱道。 “天色已晚,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说吧。”江雅菲见她一脸疲态,不忍再留她议事,便不再提及刚刚的话题。 张韵芝有些歉然“抱歉,大人,刚才我有些走神了。” 江雅菲淡淡说道”去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们再说。” 张韵芝只得告退,她走后,江雅菲并没有丝毫睡意,她眉头渐渐皱起,在屋子里慢慢踱步。 今日山贼一事事发突然,当时确实很是凶险,如果不是无双城的援军来的及时,说实话,后果确实不好收拾,事后,她们也曾仔细的查看了这些匪徒的身份,发现,她们内里的穿着打扮更像是米罗国和圣林交界处混居的爪维人,可是爪维人一向在密林深山里居住,甚少出山,并且爪维人本身又分为几个大的部族,白爪维、克白爪维、爪维、青维,几个部族的首领轮流执掌爪维部权,五年一换,而今年分明还是属于克白爪维的首领紫童执掌大权,紫童这人素来奉行与周边两国交好的政策,绝对不会做出派潜族人劫皇子的事情,难道说,爪维族内部出了朝廷所不知道的大事? 这边江雅菲兀自想着事情,那边小郡王林霄服了药后,渐渐醒转了过来。他的手刚一动,就被一个带着哭腔的人给扑了上来“我的主子啊,你可真是要了奴才的命了,你要是再不醒,奴才也不能活了。” 听到串儿嚎啕的哭声,林霄的心里终于觉得安定了下来,还好,万幸,没有落入那些恶人的手里。 那她呢?那个人呢?当时,自己只听一声“山贼来了。”就被惊马拖走,那个人,她有没有事? “串儿,咳咳。”林霄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嘶哑,疼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的咳了起来。 “主子,您先喝口水。”串儿急忙擦干了眼泪,扶起林霄,用小汤匙慢慢给林霄喂了几口温温的茶水,林霄这才觉得心口舒服了一些,“串儿,我们,我们这是在哪里?” 串儿叹了口气说道“主子,我们如今在无双城城主府邸里。” 林霄急切的摸索着,一把抓住他的手“这么说,我们脱险了?那,那她呢?” 串儿望着眼前瘦的眼睛都佝偻进去的人,就这么着,他还心心念念那个,那个负心的人,眼睛一酸,只觉得阵阵热气从眼睛里就冲了出来,却又不敢让身边的这个人察觉出自己的不忿怨怼,只得强撑着说道“她能有什么事,身为出使正官,这么多人护卫着,自然也是无事的。” “这就好。”林霄放下心中大石,只觉得眼睛涩然,又昏了过去。 串儿咬着唇,将林霄慢慢扶着躺平,盖上被子,猛的剁了下脚,吩咐门外的小厮好好的看着,转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抱歉,这一年来工作的变动,身体不适,造成了迟迟没有更新这篇文,再次对亲们说声抱歉。虽然事情众多,但是保证,绝对不是坑。恢复更新中。 正文 91忠仆质心 彻悟惊情 串儿大步向江雅菲所住的院子走去,他只觉得自己如果今天再不去找那个负心人问个清楚明白,自己今天就非得憋闷死。他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可怜的小主子这样备受折磨下去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当初做错了事情么?这么多年也过去了,自己的主子也为当初的草率,莽撞付出了代价,如今,孤单可怜的一个人躺在那里,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却仿佛铁石心肠般,丝毫没有感到半分感动,到底是曾经结发的夫妻,如何又怎么能够这么无情无意? 串儿想着自己的主子这些年遭的这些罪,眼泪就和下雨似的,当他猛的推开江雅菲的房门时,江雅菲正在屋子里踱步,当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他一脸的泪痕时,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串儿。” 江雅菲的声音里有种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他怎么了?” 串儿大哭“你问我的主子怎么了?我告诉你他怎么了,他快要被你害死了,你如今高兴了?得意了?舒心畅快了?当初我主子对你不起,如今你可将本都收回来了吧?你问我他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他为了你都惨成这样了,你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你是石头心的人么?枉人家都赞江雅菲江大人如何义薄云天,如何侠义仁心,我呸——” 江雅菲神色大变,不由疾步走过来失控的抓住了串儿手腕呵斥道“你说什么?你说你主子如何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如何这会儿就?” 串儿大哭着跑来骂她,难道说,林霄又有什么不妥? 江雅菲只觉得此时自己的心乱如麻,再也不付昔日的冷静淡然,同时,有一种隐隐的痛泛上心头,那也是自己当年那么喜欢那么喜欢的人啊,难道真的,就不行了? 串儿有些怔怔的看着江雅菲此时慌乱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该为自己的主子哭好还是笑好,一颗心里翻来覆去居然只想着这么一句话“主子,那人,那人还是担心你的。主子,我的主子。” 江雅菲见他呆呆的,心下只道不好,人都傻了,可见林霄是不成了,一颗心只觉得又痛又酸,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茫然的走出门,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走到园子中间的时候,想起他那双失去了光芒的眼睛,脸颊上的刮痕,折断过的腿,昔日遭受的苦楚,虽然不说,但是隐忍的,暗暗搜索自己的表情,陪着小心的讨好,不由疾步狂奔起来。 江雅菲知道自己不该,不该心里再对他动情,知道自己要断就该断的干干净净,可是为什么听到串儿的痛哭时,自己的心里却那么难受,那么痛楚呢? 说来也巧那个看护林霄的小厮见林霄一时不醒,就将药碗收了送去厨房,江雅菲冲进林霄的屋子时并没有一个人。 江雅菲被串儿乱了心在先,此时又见无人看守,怕是林霄真个过去了,心下大痛,她扶着门,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 “霄儿。”嘴里喃喃喊出这个字,只觉得昔日堵在心里的块垒随着眼睛里辛辣的热气一起流了出来。 她流着泪,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那个孤单趟在床上的瘦弱男子,走到跟前的时候,看到他紧闭的双目,不觉得膝下一软,猛的跪坐在他身旁地上。 他瘦的可怜,脸色青白,曾经润玉般无暇的右脸上如今多出了几道可怖的划痕,江雅菲握住他青筋暴出苍白冰冷的手,慢慢贴在脸上,“霄儿,霄儿,我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她握了他的手,低低的呜咽出声,昔日骄傲少女所受到的不公,忿恨不满直到如今才完全释然,如果没有那么深的爱,如何会那么深的恨,如何会走的那般决绝? 她也是骄傲的人,比他还要骄傲的风骨让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低下自己的头,可所有的骄傲,坚持,如今都随着他的离去而颓然崩溃。 “雅菲?雅菲?是你吗?你终于肯到我梦里来了?” 就在江雅菲满心复杂难过的伏首低泣时,一只颤抖着手,似是不信,又似是震惊般的摸索了过来,当摩挲到江雅菲袍服上冰冷的铁扣的时候,那手的主人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你,还活着?” 江雅菲在林霄奋力伸手摸索时就已经醒悟了过来,感情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林霄并没有死。 她的脸上神情真是阵红阵绿,说不出的好看。 林霄却当自己在梦中,多少年了,江雅菲已经多久没有对自己这么深情过,他只盼着这个梦不要醒的那么早,所以在江雅菲走又走不得,留下又有些尴尬的伸手为自己轻拍后背的时候,猛的用手抓住她的衣袖。 好一阵咳嗽过去,慢慢缓过劲儿,林霄紧紧抓住她,一双眼睛茫然的转向她的脸上“雅菲,雅菲,你别走,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你别走。” 他脸上的神情那么哀戚,眼睛虽然失去了神采,可是眼泪那么晶莹刺目,他偏着头靠在她的臂弯里,一双手慢慢摸上她的脸,然后慢慢滑下,在她觉得心酸难忍的时候突然双手搂住她的脖颈,瘦弱的身体和她的紧紧抱在一起。 仿佛无限满足的,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江雅菲的手僵硬在他的身侧,良久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慢慢的圈住他,开始轻轻的,到了后来,手臂越收越紧,将他瘦弱的身体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 相隔多年,这是昔日的夫妻的第一个拥抱,以为自己闯了大祸的串儿,此时偷偷的收回窥视的目光,靠在门外,忍不住眼泪再度盈眶,他捂着自己的嘴低低的哭着,为着这对被命运捉弄的本该是幸福夫妻的人儿。 林霄从来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他伏在江雅菲的肩膀上,终于慢慢觉察出,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不是梦,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怀抱是这样的温暖,他不禁狠狠的咬了自己手背一口,然后一双美丽的凤眼瞬间瞪得大大的,脸上的神情先是不可置信,继而却将她的脖颈再度搂住,搂的那么紧,身体也紧紧和她贴在一起,恨不能用胶水粘住。 他的眼泪一直出着,一边哭着一边咳嗽,却舍不得松手,仿佛也知道,自己这一松手,这不是梦的梦就该醒了。 江雅菲见他咳的实在厉害,屋子又没有旁人,就起身想去给他倒杯水,察觉出她的离意,林霄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虽然心里仿佛刀搅一般难受,却还是不忍拂了她的意,慢慢松开手,低了头,咳着,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眼睛里晶莹一片。 江雅菲摸了下桌子上的瓷壶,里面的水已经冰凉,她微微皱眉,这个时候,只见串儿红了一双兔子眼,拎了热热的水进来,看也不看江雅菲一眼,径直给瓷壶里注了水,“求您对我们主子好些,等主子好了,我给您磕头认罪。”串儿低低的说完就轻轻的走了出去,顺手将门也关上了。 江雅菲此时也不去与他计较报假信的事情,只倒了水,将桌子上的蜂蜜调了两匙,端到床边。 虽然那人半靠在床边看似没有动,其实只要细细看去,还是能发现,他紧张的微微颤抖的双手,林霄此时心里真正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既害怕江雅菲因为自己的情不自禁而生气离去,却又因为她刚刚的哭泣而对她 正文 92同去圣林 情路莫测 之后的几天里,两个人非常有默契的都没有提起那天晚上忘情的拥抱,江雅菲对林霄虽然态度依然淡淡,但是每日忙完公事,却会来帮着串儿给林霄喂药,有时候也会将公文带到他的屋子里来批复,林霄更是没有提起自己突然出现在队伍里的事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仿佛一下子凝结住了。 串儿有次趁着江雅菲不在的时候,着急的对林霄说“主子,我怎么不明白你们,分明江大人对您也有情,那天晚上她都哭了,可是,为何又出现现在这种局面?” 林霄淡淡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日,她不过是把这多年心里积累的不满发泄出来罢了,就算她对我有情,可是终究抵不过她如今已经娶夫生女,我的分量还不足以让她动摇本心。” 串儿有些明白“怪不得,主子您也不提对她的心意,只这样糊涂的混着日子。” 林霄闭上眼睛,慢慢说道“如果那天她不来,我还下不了狠心,可是,她分明对我…….,串儿,我们现在更是不能着急了,着急反而适得其反,反正还有一路时光,就算是磐石,我也有信心慢慢把她磨动,是我的东西,我终究要夺回来……。” 串儿看着自己的主子慢慢睡了过去,心里只觉得好像他身上分明有些什么东西变了,好像一把利剑,现如今终于出鞘,锋芒毕露。 在无双城,休整了十日,江雅菲本来打算劝林霄留在此地养病,可是林霄一反之前隐忍的状态,将自己从京都带来的暗卫全部召集到她的面前,神色淡然的对江雅菲说道“其实,我们安乐皇子府邸在圣林国也是有些产业的,这次,我本来打算暗暗随使团进入圣林,处理一些事情,不过既然江大人觉得我们跟着不妥,那么我们就在无双城分道扬镳,各走各的好了。” 林霄说完,也不管江雅菲如何想,当下,就要串儿准备马车,自行上路。 江雅菲如何放心让他单独上路,就算知道他说去圣林只是个借口,却一时也无法反驳他的话,只得走上前,拉住林霄的马车缰绳,歉然的对坐在车里,脸板得像冰山一样的人儿说道“既然小郡王还有要事前往圣林,那还是一同上路吧,人多也安全些。” 林霄冷笑道“还是算了吧,我们不敢耽搁江大人的行程,别被人再说是居心叵测。” 江雅菲看看后面正探头探脑看过来的罗紫衫和旁边笑的鬼祟的周香,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有些发烫了。 “霄儿,你,你莫闹脾气,听,听话,我不猜忌你就是。”江雅菲说完,自己狠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憋气。 “哼。”林霄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串儿,告诉后面的人,我们跟着使团走。”吩咐完,将头转向另一边。 江雅菲悻悻的松开手,回到自己的马前,看到她难看的脸色,周香笑的像只狐狸一样“江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江雅菲睨她一眼“闲的很?” 周香立刻闭上嘴巴,但是心里简直高兴的要翻天,这是她头一回见素来铁面的江雅菲吃瘪,真是难得,她恨不得立即将这事写信告诉京畿卫里留守的其他人,简直千古难遇。 “出发。”江雅菲喝道,带头将马跑了起来。 听到她的声音,刚才还一脸冰霜的林霄在车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小郡王,佩服佩服。”一个大大的人脸,此时从外面掀开帘子露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浓郁扑鼻的玫瑰香气。 林霄忍不住皱皱眉头“不知道卓王有何见教?” 此人正是一直都对他们密切关注的卓萱,只见她眯起眼睛,视线满含兴趣。“我一直不知道那个石头脸有什么地方好的,引得小郡王这种风华绝代的佳人痴心不已,不知道小郡王有没有兴趣,换个人来试试?” 林霄冷冷说道“我素来钦佩卓王得正夫,听说,是军机右大臣的儿子,一身好武术,不如,让他来听听卓王得这番话,你说可好?” 卓萱哈哈一笑“真是的,人家不过给你开个玩笑罢了,既然你喜欢那个石头脸,你说我要是帮你达成心愿,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林霄傲然的看了她一眼:“卓王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说完,吩咐串儿道“还不走?难道还要我催你?” 卓萱看着林霄车架的远去,不由心里有些痒痒,她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一对人,分明是前任夫妻,如今又纠缠在一起,再想想,江雅菲那个留在京都,听说也不是个好惹的正夫,卓萱嘴角浮起有趣的笑来,不知道,这三个人日后会发展出什么样的故事来,真是让人期待。 艾珏坐在辇中,心里说不上一种什么滋味,也许是羡慕,也许是暗伤,复杂莫名。 他不由想起林霄那张隐含傲然的神情“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 那个男子,他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风采,或许还要多一点点,多了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多了一种为爱破釜沉舟的坚定。 艾珏望着车帘外,张韵芝清秀淡然的脸,心里一阵阵刺痛。 此外数千里外的京都,有个胆大莫名的人,此时也做了一个更加胆大莫名的事情。 某夜,江荷叶慌乱失措的冲出了江府,飞身上了一匹马,直奔柳瑛的府邸。 “你说什么?梁寒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测?”柳瑛听到下人禀报,匆匆披衣而起,连鞋子都穿错了一只。 江荷叶脸色苍白,一头都是汗“柳姨,我不知道,只有这个。” 她将手里的一封信递过来。 “什么叫我去找雅菲了。”柳瑛怒道“梁寒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儿戏?孩子呢?意君呢?也带去了么?那才多大一点的孩子,这一路去圣林,数千里路,万一出点什么事,他拿什么给雅菲交代?拿什么给你们江家交代?” 江荷叶听了她的话越发慌张起来“柳姨,这个怎么办?”说来,她也不过十四五岁,江雅菲本来留她在京都就是为了便于和梁寒互相照顾,梁寒这一下不告而别,最惊慌的就是江荷叶,她当下乱了手脚,只得来求助于江雅菲的好友。 柳瑛扶着额头叹道“到底出身低贱,做事全无一点规矩章法,简直是胡闹。” “来人。”她当下吩咐管家集合人手,分成几路,四下打探梁寒的消息。 “这件事,先不要给雅菲说,免得她分心,我们先顺着去圣林的路找一找,如果是梁寒自己倒也罢了,如今他带了孩子,目标应该大一些。” 江荷叶心里也异常恼怒,意君表妹才不过两个多月,这么小的孩子如何能跟着风尘千里,她心里气愤莫名,只觉得,这个梁寒真是被姨妈给宠惯的无法无天。 不说她们这里如何慌乱,那个独自带了孩子的男子,此时早已经离了京都百里开外,骑马飞奔在官道上。 小小的婴孩意君,此时被他缚在胸前,外面紧紧裹了厚厚的熊皮,头脸上盖了遮风的毯子,紧紧的靠在亲生父亲的怀里,睡的正香甜。 那骑马飞驰的男子,面容刚毅,唇角抿的紧紧的,一双乌黑的眸子时不时的低下扫几眼怀里的婴孩,每到此时,他的神情便会柔和下来。 “意君,爹很快就会找到你娘,我们一家无论何时总不会分开。”男子低低的在心里说,什么规矩,什么礼法,在梁寒这里统统都是狗屁,万事万物都抵不过江雅菲一人在他心底里的位置,从小到大,再困苦的险境他们也一起度过,从未分开过,虽然如今,他有了意君,可是,那又有什么,梁寒相信以自己的身后,保护女儿和自己从来不是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啊 终于快要到林霄和梁寒交锋的场面了 哈哈 作者很是邪恶的高兴起来 正文 93情愫另生 算计姻缘 且说江雅菲一行人终于到了圣林国都城,三日后觐见了圣林国的女帝卓橦,圣林先帝是个风流种子,一生后宫美男无数,卓橦和卓萱乃是同一父君所出,当日他们父君尚且是宫中贵君的一个低贱宫仆,因为相貌出众,被贵君所忌,入宫没有多久就被发配到马厩喂马,也是他命中富贵,两个月后,先帝酒宴某部首领,打赌赛马,从而使得这个宫仆见到了先帝。 先帝乍见之下,立刻惊为天人,当夜就临幸了这个宫仆,一个月后封为侍人,十个月后,生下一个儿子,再被封为平侍,风头一时直逼当时的贵君,那贵君怎么肯容许一个卑贱的宫人爬到自己的头上,当下就设好了局准备将他拿下,谁成想,贵君心狠,那人也好手段,心知自己在后宫中根基浅薄,又没有什么大的家族背景,如果什么都不做,只能等死,在某次贵君来看过新生儿子后,含着泪,狠狠心,将湿热的毛巾盖住了儿子的口鼻。 那贵君百口莫辩,虽然在先帝面前高呼自己冤枉,可是,当日就他自己进入过婴儿房中,谁又能想到那个做父亲的居然可以如此狠心。 先帝虽然风流,但是素来心肠柔软,如何肯相信是平侍自己弄死了孩子,当下勃然大怒,废除了贵君的封号,将他打入了冷宫,为了补偿心碎的美人,颁下了金册,晋封他为柔侍君。 一年后这柔侍君,为先帝添了一个女儿,就是当今的女帝卓橦,两年后,更是生了一对双生儿女,其中一个正是卓萱,从而一步步坐上了凤君的宝座。先帝驾崩后,更是以金凤君的身份垂帘听政十年。 且说,当日卓橦准备召见米罗国使者之时,这金凤君正坐在帘后,也将此行一众人等看了个清清楚楚,当下就对正使江雅菲心生好感,江雅菲本身就气度从容,相貌俊美,更兼得她见到邻国女帝丝毫不觉得胆怯,谈吐举止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更使得金凤君对她高看一眼, 待使者团走后,这金凤君就对卓橦说了自己对她的印象,金凤君如此做自然是有其目的,他最小的那个儿子,也就是和卓萱一胞双生的弟弟卓琰,拖到如今已经二十,一直没有婚配,如果找个本国贵族也不是找不到,可是金凤君深愔豪门深宅里的道道儿,自然不想自己的儿子做个摆设用的花瓶,让人家供起来却得不到妻子的宠爱,或者天天和一群低下的侍夫们争宠,如果找个外国的女子则又有所不同,她在圣林没有任何根基背景,只能靠着自己的儿子,如果想在圣林生活的好,享受荣华富贵,不管出于什么心理,都必须好好巴结他的儿子。 女帝卓橦和安王卓萱对她们的这个父亲素来是孝顺恭敬,只要他的意愿莫有不从的,此时听说自己的父君居然看上了江雅菲,想让她入赘圣林国,女帝卓橦尚且还未开口,那卓萱就先摇起了头,“父君,您要说别的事到也罢了,这件事是万万不成的。那江雅菲是个有夫君的,连孩子都有了,更别提,那江雅菲的前任夫君,圣林国的小郡王林霄,对她更是一往情深,琰儿如何能淌进这么一潭浑水里。不成,不成。” 金凤君皱了皱眉“居然有了夫君?也无妨,让她和离了就是。” 女帝卓橦虽然不觉得拆除别人姻缘成全自己的弟弟是件坏事,可也知道,林霄的父亲安乐皇子在米罗国内之于米罗女帝的意义,心里觉得搀和进他们家到不是好事,不由也道“妹妹说的正是,琰儿素来单纯,心底善良,如果知道这江雅菲是有家眷的,肯定不会同意下嫁。” 金凤君闷闷道“我好不容易看中这么一个人,你们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的,难道你们还有更好的人选不成。” 卓萱一时不敢说话,自从自己十五岁大婚后,金凤君和女帝为卓琰相看了不下几十家的姑娘,有名门望族,也有贵戚门阀,更是连寒门中优秀的女子都搜了个遍,可卓琰就是不点头。去年自己只不过说了一句,人家像他这般大的人,孩子都该有了,他就哭闹着非要出家当和尚去,害的她被金凤君好一顿骂。 卓橦见皇妹不吭气,自己也不愿意顶风而上,硬是违了金凤君的意,想那个性子古怪的皇弟,那么多圣林国优秀的女儿家都看不上,难道还真的看的上江雅菲不成?那江雅菲再好,在卓橦心里也是比不过自国这些优秀的女子的。想到此处,不由笑着对金凤君说道“父君,您看这样我安排皇弟和那江雅菲见见面,看看皇弟自己的意思,如果他看的上那江雅菲,咱们就抬举抬举她,别说她一个小小的使官,就算是米罗的皇女,咱们琰儿配她们也绰绰有余了,想来,她也不敢拒绝,可如果琰儿看不上她呢?不也省了咱们这些麻烦不是?” 金凤君听了这话到是有些高兴了,睨了卓萱一眼“到底还是橦儿懂事,想的周到,哼,不比你这个白眼狼。” 卓萱只得苦笑,心里想“莫说是皇子,只怕是个男帝,也难能逆了江雅菲的心意”,江雅菲心性之坚定,卓萱是早有耳闻目睹的,如果富贵如此易动人心,那江雅菲也不会和林霄当日和离了的。不过这些话,此时却不能说的,只得附和着说好,不过心下拿定主意准备早早就给自己那个牛心左性的皇弟打个招呼,别真的一时好玩说看上了人家。 江雅菲一行人离开皇宫,回到使馆,别人尚可,倒是那张韵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泛起了些微的不自在。 艾珏听得她们都回来了,吩咐了宫人招来了张韵芝,张韵芝淡淡笑着说“回千岁话,那圣林女帝端得玉树临风,风采过人,气度雍容,属下先给您提前贺喜了。” 艾珏听了她的话,面上神色却有些伤心“张大人,难道在你眼里,我艾珏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就因为对方相貌出众,我就高兴万分?要说相貌出众,大气雍容的人,难道咱们米罗还找不出来十个八个的?” 张韵芝见他神色郁郁,不由收敛了面上悦色,有些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是否联姻,总盼着你能嫁给合意的女子,哪怕是个皇帝也好,总不能太邋遢。” 艾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扑哧笑了一下“大胆,居然敢调侃起邻国的皇帝。” 自从一路行来,张韵芝从未见艾珏笑过,此时他这一笑,张韵芝不由觉得心神恍惚了一下,那个笑真像啊,像极了阿茶当日的神态。 艾珏见张韵芝不说话,只呆呆的盯着自己看,心里又是微微有些甜蜜,又是阵阵酸涩不已。 张韵芝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不由面上一阵发烧,低了头,连耳朵都有些微微的红了。 正文 94谁在局中 慢慢失心 “你说我父君看中了谁?”瑶光殿内,一个神态慵懒的美人,衣衫半裸的躺在贵妃榻上,旁边跪着一个大约十一二岁左右的宫婢,正轻轻的给他敲着腿。 那回话的宫人连头也不敢抬,“回琰千岁,听说是从米罗国来的一个文官,名叫江雅菲。” “米罗国来的?”那半裸美人正是卓萱的双生弟弟卓琰,只见他凤眼微扫“这么说,我皇姐的婚典也快到了?阿环,都说米罗国盛产美人儿,你觉得那新来的皇子和凤君相比哪个更美一些?” 阿环低着头说道“奴才没有见过新到的皇子千岁,不敢乱加猜测。” 卓琰玩味道“阿环,你说,人家初来乍到,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探望慰问一下,才显得有礼呢?” 阿环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磕巴道“琰千岁,金凤君千岁说了,这个月不许你出瑶光殿。” 卓琰眼睛微微一眯,淡淡说道“阿环,还是老规矩,你不会忘记了吧?” 阿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千岁,您就忍忍吧,离陛下婚典没有几天了,到婚典的时候,金凤君千岁肯定会放您出去的,您何必非要和金凤君千岁顶着来呢?小的,小的,实在不想再看到千岁您受苦了。” 说完,阿环的眼睛都红了,卓琰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露在衣袖外皓白如雪的手腕上,那淡淡的青痕,淡淡说道“你要是想让你主子我少受点罪,那就听我的,还是你穿了我的衣服,躺在这里,正好,这几日,我父君也知道,我挨了打身子不舒服,又禁了我的足,任谁来见我,你都让人给拦住了,就说我气性大着呢,谁也不愿意见,除非,她们放我出去。” 阿环见劝不了他,心里大呼苦也,却不敢再劝,只得苦着脸应了下来。 卓琰与那阿环商定完毕,心里把江雅菲的名字再次在唇边念了一遍,露出越发玩味的笑来。 话说,江雅菲一行人觐见过卓橦,被告知皇子艾珏和女帝的婚典定在了一个月后,因为一应东西都是准备妥当的,她们得已好好休息几日,江雅菲便去了林霄住的别院,想问他到了圣林之后,接下来的行程是怎么安排的,说起来,江雅菲心里也不是没有几分担心的,毕竟圣林不是米罗,不管是安全还是行程,都不是那么让她放心。 江雅菲进屋的时候,林霄刚刚起床,一场风寒,使得本来就瘦俏的人,越发苗条,脸颊的肉都凹了进去,串儿正捧了一盏雪莲燕窝粥哄林霄吃。见了江雅菲,串儿不由投来求救的视线,哀恳的喊了声“大人。” 林霄的胃口一向不是很好,江雅菲知道他流落在外的时候,很是吃了些苦,这几年想来心事重重,也一直没有补回来,心里就不免一软。 “你来了?”林霄听到脚步声,将脸转向江雅菲的方向,淡淡笑道。 江雅菲接过碗,温声说道“你胃口不好,吃些温润的汤水对身体有好处,这燕窝粥里面放了冰梨,最是润肺。” 说完,将汤匙递到林霄的嘴边,林霄先是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淡淡笑着说“好。” 慢慢含了一口,慢慢的咽了下去,只觉得口齿生津,满颊甜蜜。 林霄吃了一口后,有些迟疑和扭捏“你也尝尝……我记得……..你过去也很喜欢吃些甜食。” 江雅菲看着他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仿佛蝴蝶般翩然得睫毛,手不由的抚了上去,林霄的身体猛的一僵。 江雅菲的手顺着他的睫毛,盖上了他的那对让人心酸不已的眼睛,然后向下,慢慢滑过他高挺的鼻子,停在他湿润的唇上。 “如果那时,你也这么温柔的对我,那该多好。”江雅菲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出的涩然“你从不知道,我那时盼你这么对我,盼了多久。” 林霄默然不语,孱弱的模样,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吹走。 江雅菲慢慢叹了一口气,想将手缩回,林霄却伸手将她的手握住,慢慢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吻上去,吻的那样虔诚。 “我错了,雅菲,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原谅我?”林霄心里默默的说,将她的手复按在自己的心脏上,心里说道“如果可以,我真想将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林霄仰起头,那双昔日明媚清澈的双眸里,满是眼泪,江雅菲慢慢用手给他擦拭掉眼泪“不想看到你再哭了,不管如何,我总是希望你能过的好的,你不快乐,我也觉得心里难过。” 林霄苦涩的笑道“你知道的,你一直知道,我想要什么。” 江雅菲面色平静“霄儿,别这么任性,你知道,我如今给不了你。” 林霄赌气转过头“那你就不要理我,你管我好也罢,歹也罢,你自去过你自己的日子。” 江雅菲扶住他的肩膀“霄儿,你听我说,你还年轻呢,还这么漂亮。” 林霄不说话,只低着头,江雅菲只觉得触手握着的肩头,瘦骨嶙嶙,让她如此心疼“你怎么能这么瘦呢,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你真是傻,真是太傻了。” “如果我说,只要你一天不接受我,我就这么一直瘦下去,就这么一直这么折磨自己,雅菲,你告诉我,你会不会有一点心疼?其实,我真的想这么威胁你,哪怕是让你内疚,让你心疼,只要你能投给我几分关注,可是,我做不来,我不忍心让你为难。你放心,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们总还是能做最近的亲人,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林霄惨然一笑“你放心吧,我这几天只是太累了,等我休息好了,自然就能吃下去东西,慢慢就会长胖的。” 江雅菲听了他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本该觉得释然的心里,越发的酸涩担忧起来,他如今变得这么乖顺懂事,让她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不说林霄那时多么任性,就是自己,不也是太过骄傲了么?难道到了如今这个境地,都是他一个人的错吗? “这几日风和日丽,明天,我带你去街上走走吧,散散心,也别老闷在屋子里,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办什么事,但是总要把精神养好才能有力气。”江雅菲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希望,他们两个如今真的变成亲人的关系,可以说,从林霄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乱了,而以为林霄死了时痛苦的真情流露,已经打破了她重重心锁的壁垒,她觉得害怕,害怕这个让人心慌的话题。 林霄微微笑说“好,你明天来接我,我也想看看圣林国都的样子。” 他说想看看时,神色却有些淡淡的忧郁,江雅菲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如今他的眼睛是看不到任何美丽的风景了,这个念头让江雅菲心里越发难受起来,简直一刻都不能再忍受,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江雅菲走后,串儿来到屋子里。 “主子,”他小心的看着林霄脸上淡然得神色“是不是,江大人又惹您伤心了。” 林霄回过头,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没有,串儿,我今天很高兴。” 串儿有些不解,林霄也不去跟他解释,他坐在窗边,吹着温暖的风,想到江雅菲刚才心底里的挣扎,神色越发坚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林霄小朋友要发功了 正文 95卓琰探视 林霄遭戏 就在圣林京都百姓都翘首以盼这场两国最为重大的联姻之时,艾珏正静坐在自己的房间内,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羊皮纸,那上面是来之前,母帝派人给自己送来的圣林女帝卓橦的后宫名册,女帝卓橦自从十六岁后接掌圣林大权已经八年,正宫凤君一位,侧君三位,侍君四名,平侍六名,侍人八人,另无品级的美人十人,艾珏看到此,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微微一叹,这卓橦,也是个风流女子。 说到圣林的凤君袁方,他比卓橦大三岁,母亲是圣林的丞相袁信萍,袁氏一门二百年间都是圣林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历史上曾经出过三代凤君,荣耀非常。 先帝的胞姐,娶过一位袁氏凤君,但是很可惜的是,那袁氏凤君在先帝胞姐即位的十年间一直没有所出,不仅如此,直到先帝胞姐因病去世时,后宫一直没有出过女儿,无法便传位给了先帝,而先帝在接位之前,所娶的正君,却不是袁家儿子,虽然后来也纳入宫中一位袁氏旁支的美人,却在和当日的贵君争宠之时,无端出了大错,被打入冷宫,虽然后来先帝出于补偿,又纳了一位袁氏美人,但到底位份不够,也无所出。考虑到袁家的影响,金凤君早在后宫开始争宠之时便和袁氏结盟,以卓橦婚事为信,定下了袁家长子袁方,为卓橦的凤君。 都说袁方未入宫前,是圣林国有名的三大美人之首,更兼文采出众气质不凡,性格温柔,自入宫以来,备受女帝敬爱,两个人感情深厚,地位甚是稳固,长公主,四公主都是这袁方所出,性格温婉?艾珏心里冷笑,性格温柔软弱的男子从来都难以在这黑暗的宫中生存,只看这袁方入宫三年才出长公主,但是别人都无所出,就能看出这名凤君的手段,只怕也非同一般,艾珏慢慢用手指在凤君的名字上,轻轻的划上一道,接着看下去。 在女帝送来手册上,各位君位的来历和背景都说的极为详细,如今正受宠的几位名字上还特特涂了层粉色标示。不过让艾珏最感兴趣的是凝香殿的平侍宁平,据说这个宁平是卓橦从小服侍到大的一位侍从,虽然相貌不如其他君位出众,但是卓橦很是喜欢信任他。 艾珏刚在宁平的名字下也划了一道杠,就听得外面厢房的门吱呀的一声,他凝神问道“九霄?是你吗?” 却没有人回答,艾珏不觉心生警惕,将羊皮揣进自己的怀中,慢慢走到外间,外间的房门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打开了,但是却没有人进来,艾珏心里疑惑更重,不由越发提高声音说道“九霄?” “主子,九霄刚出去了。”就在此时,顺着墙角跑来一个宫人,正是随着艾珏一起来圣林的四个大宫人中的另一个,春觉。 “人呢?是不是最近我太过放纵你们了,居然让你们懈怠如此?”艾珏面上隐隐有些怒意。 春觉急忙跪下说道“奴才们不敢。” “刚才谁来过?”艾珏冷冷说道。 春觉迟疑道“主子,奴才就守在院门口,并没有见人进来过。” 艾珏这才想起,自己一早就吩咐了他们今日自己不出门,想好好休息的,四下望了望并没有见什么异常,便面色渐渐和缓了下来。 “你起来吧,日后当值要警醒些,方才我醒来,喊了好几声都无人。” 春觉急忙应了下来。 待得艾珏进了屋子,良久后,才从花园的一角转出一个人来,只见他穿了一身极其普通的花匠的衣服,脸上也灰扑扑的看不清样子,到是一对似挑非挑的丹凤眼,别有风情。 “这就是米罗国的小皇子?也不过尔尔。”他嘴里不屑的嘀咕着,“我还以为是多么亮丽的大美人呢,这么看来,比凤君姐夫差远了。” 正是乔装溜出宫的卓琰皇子,他心中对米罗国来的这一行人好奇心甚重,偷偷买通了使馆里的花匠,穿了他的衣服溜进来,本来觉得能看到那个被姐姐和父亲都觉得好感的正使大人,不曾想,那江雅菲今日正好约了林霄一同去圣林京都街上走走,不在使馆,让他好生失望。 “什么好东西?天下间的女子都是一个德行,不是说她对自己的正夫忠心不二么?这还不是陪着情人出去了?” 卓琰对江雅菲的印象立刻跌倒冰点,如果说这位小爷除了最讨厌女子薄幸之外,还多了一个手段,那就是让他不喜的人,他素来都会狠狠的捉弄一番。之前,女帝曾为他看好了吏部尚书的女儿,也是个有才有貌的温雅女子,谁曾想,那卓琰一听说,这位女子没成亲就又了几个通房的小侍,居然在首次见面相亲的时候,将人骗到了青楼里,还下了迷药,害那位女子整整三日都没有从青楼里出来。美其名曰“红袖添香,佳人一梦。”然后派人在青楼外守着,待尚书府邸的人想将自己家的姑娘带走的时候,跳了出来,上演了一番负情女子的戏来,结果可想而知,那姑娘也别想在京都混了,整个花名在外,吏部尚书无法,只得向女帝上表告罪,称自己没有管教好女儿,实在配不上金枝玉叶的皇子,这件事后,很多本来想借机和皇家攀上关系的官员都悄悄的退缩了,能娶到皇子是好的,就怕吃不到羊肉还沾了一身腥。 这边,卓琰心里讨厌起了江雅菲,自然不会让她好过,他才不管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家的人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 那边,江雅菲和林霄相识多年来第一次同游郊外,一众人等爬了京都郊外有名的青马山,拜了跑马观里有名的金织娘娘。 圣林国从上到下都信金织娘娘,也以金织娘娘的后人自居,今日又恰巧是金织娘娘的诞辰,所以上山的香客非常多。 江雅菲也点了一炷香,拜了三次,一愿远在家乡的娘亲身体康泰,二愿留在京都的梁寒和女儿平安,三愿,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身边那个面色虔诚的男子,瘦俏的侧面,心里一疼,三愿身边这人早日恢复光明,此一生都快乐顺遂。 江雅菲拜完后,离开了蒲团,默默走到大殿的另一侧,看着墙上的飞天画,就在等待林霄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轻佻的话。 “咦,我说,这是从哪里来的俊俏小哥儿,快来让小姐我好好看看。” 江雅菲心里一紧,只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浪荡女子,穿了一身绯色的花衫,一脸流里流气的凑到准备起身的林霄身边。 “你做什么?”江雅菲大步走来,喝道“哪里来的浪荡子,还不快速速离开。” 那浪荡女子抬起头,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不给本小姐滚开。没看本小姐正和这位小哥说话么?真是没有眼力。” 林霄的脸色微白,此时一语不发,江雅菲暗恼自己刚才怎么就离了他,心里却又蹊跷,回头一看,自己和林霄带来的随从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几个看上去也是练家子的人给阻隔了开,串儿正焦急的在那里给自己使眼色。 江雅菲看到此,一边将林霄护在自己的身后,一边心里飞速的转动起来“这位小姐,有什么话不妨和我说,这是内眷,不便和外女交谈。” 那浪荡女子听得江雅菲说林霄是自己的内眷,面上邪魅的神色越发浓重“你说这是你的内眷?怎么本小姐看着不像呢?这位小哥,你快快告诉姐姐,这个女子真的是你的妻主么?莫不是从哪里将你给私带出来的?你告诉我,姐姐给你做主。” 林霄暗暗握住江雅菲的衣袖,根本不理睬那浪荡子的话,对江雅菲说道“雅菲,我们回去吧。” 江雅菲感到他的担忧,安抚的握了握他的手,说道“莫怕,一切由我。” 看也不去看那出言挑衅的女子,带了林霄就向外走去,那浪荡子见人家根本不理睬自己,不由面上神色着恼“站住,你们两个,我说让你们走了么?” 她手一动,两个练家子拦在了江雅菲二人身前,江雅菲冷冷说道“走开,我不管你是谁,是京都中哪位贵胄或者富家千金,只说一句,请自重。” 那女子嘻嘻笑着,走了过来,说道“我要是不自重呢?再说了,我看有问题的是你们吧,你们怎么也不像是夫妻啊,莫非这小哥儿真是你拐带出来的?啧啧,说别人什么礼法仪度,我怎么看你才是最道貌岸然的家伙。” 听到这里,江雅菲和林霄都是面色一变,江雅菲坦荡的直视着这浪荡女,说道“礼仪法度自在人心,有时候人眼见也未必为真,这位小姐我们不想与你起什么争执,还请速速让开。不然。” 那浪荡女子面色一变说道“不然如何?这可是我们圣林国的地盘。” 正文 96血色一日 殿前生变 江雅菲虽然不知道这女子为什么会和自己过不去,但此时也看出来,她过来找茬不过是个借口,主要是想要为难自己,不由眉头微微皱起“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什么时候,圣林国也改了教化?” 那浪荡女子听得江雅菲如此说不由怒道“你居然敢如此骂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雅菲淡淡说道“那么请教,这位小姐尊姓大名?我到真是长了见识,不见小姐尚且不知道圣林国还有如此人物?” 浪荡女子被江雅菲一张伶俐的口齿说道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喝道“嘿嘿,我今天还真不信了,今儿本小姐就改一回往日做派,非打你个痛快。” 说完,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呐,任由这些贱民羞辱本皇….本小姐,还不给我上。” 那些随从自然不是吃干饭的,显然也是常随着这位主子做些欺负人的事情,一时欺了上来,江雅菲带来的侍卫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首领受到如此羞辱,还有林霄从皇子府邸带来的暗卫,此时见了主子遇到了危险,自然也从隐蔽的地方跳了出来,和这些人打在一处。 一时,大殿里外斗成一片,而那些香客见闹出了乱子,早就吓的个个躲之不及,四下逃了出去,一时,有躲不及挨了歪揍的,痛呼不已,跑马观立时闹成了一团。 此时江雅菲护着林霄,将他守在身后,而身前,则是一个暗卫和一个粗壮女子缠斗在一起,阻止她靠近自己的主子。 隔着打斗的侍从,那浪荡女子眼见江雅菲神色不惧的冷然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口一阵发堵,自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大胆的和她对持,全不管自己如何跋扈的挑起事端,盛怒下,那浪荡女子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支仅仅只有普通弓箭三分之一大小的铁弓来,这是她最负有盛名的绝技,连珠箭。 那女子拉弓就射,箭头对准的却是江雅菲身边的林霄,她心里暗道“我叫你凉薄,我非要伤了你这心爱的小妖精让你痛心不可。” 江雅菲从那女子抽出铁弓时就觉得不对,当她看到银光一闪时,心里大呼不好,一把扯过林霄,将他按在了自己怀里,整个后背却全部露了出来。 林霄被江雅菲按到怀中时,只感到抱着自己的这个女子身体一僵,接着便软软的趴在了自己身上,不由慌了神,叫道“雅菲,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他努力想将江雅菲扶起来,一双手环抱住她的腰向上提,可是,谁成想,居然摸了一手的血。 “雅菲,雅菲。”林霄终于失了镇定,脸色惨白的痛呼着。 那浪荡女子也是一怔,她刚才怒极连发了三支铁箭,分别是冲着林霄的双肩和下肢射去的,也是那旁边护卫的暗卫机灵,眼见自己主子有难,一掌隔开粗壮女子的发力,一个反身弹回来救人,终是稍微晚了一些,只用身拦下了两支铁箭,最先那只已经飞了过去,居然就这么直直的钉在了江雅菲的右后心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江雅菲居然会以自己为盾,挡住了射向林霄的箭。 血很快就染红了江雅菲的后背,江雅菲晃了一下,慢慢软在了林霄的身上。 “什么人居然敢在金织娘娘的殿前大闹,还不给我都抓起来。”就在此时,闻讯赶来的京畿卫团团围住了跑马观,带头参将怒道“统统给我抓起来。” “这难道就是圣林国的待客之道么?将军大人?”林霄此时一脸惨白恨意的站在大殿前的台阶上,怀里紧紧抱着倒下去的江雅菲“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你们可知道这个人是谁?我们是米罗国前来和亲的使者,你们伤了我们使者团的正使,难道还想将我们逮进大狱不成?” 那参将只见眼前这个男子相貌不俗,虽然穿着随意普通,但那料子确是上造,更兼一身气度不凡,不怒自威,显然出自贵族,而他的口音明显又与圣林口音有所区别,心里不由一惊,难不成这个是来自米罗的和亲皇子不成? 未等那参将说话,只见那浪荡女子叫道“你信他胡说,他是个瞎子,如何敢自称和亲使团?莫非米罗国的人没有人了,居然会送来这么一个人来?” 那参将面色也有些迟疑,可是又怕真是米罗国的来的人,自己担不了干系,不由低声吩咐身边的一个随从,让她去使馆找外事大臣来核对。 这时,那浪荡女子身边一个侍从面色有些担忧,只见她凑到女子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女子微微皱眉道“真是麻烦,既然这么着,你去告诉他,我是谁,我们从后门走。” 果然那侍从分开众人,来到那参将身边,将手里握着的一个小令牌亮了一眼,然后大声说道“这群人就是骗子,还不将人抓起来。” 那参将只看了一眼这令牌,立时冒出了一身冷汗,天,她今天真是出门不利,居然没有看看黄历,怎么招惹上这么麻烦一个祖宗,她看了一眼立再场中的米罗国众人,不由摸了一把冷汗,咳嗽一声提了提胆气,然后喝道“还不将这些乱贼抓了。” 林霄听得这颠倒黑白的一句话,不由怒极,长啸道“我看谁敢?”他心急如焚,心知再不赶快救治江雅菲,只怕今日她凶多吉少,别的都还好说,那江雅菲是他心尖上一等一的人儿,如今生死未卜已经让他痛彻心肝,如今再遭受圣林国如此羞辱,更是心神激荡怒不可遏。“破风、惊雷何在?你二人听我号令,任何人妄动,杀无赦。” 那破风惊雷是林霄带来的暗卫首领,听得主子下令,立时喝道“是。” 见这边人概不受捕,那参将本意也不是想将她们抓起来,此时听得林霄动怒,不由看向场上那个小霸王。 那浪荡女子众目之下不能随意亮出自己身份,不由心里怒那参将如此愚蠢,还费劲什么,一把将这些人投进大狱再说,万一外事大臣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就不是那么好推脱的了。 只见她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些人抓起来,没听你们将军说吗?” 京畿卫们虽然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她们互相看了一眼,见自己参将并没有反驳这女子的话,只得行上前去。 “住手,统统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就在此时,一声焦急的怒喝,仿佛三伏天里降甘露,那个倒霉的参将马上活了过来,泪汪汪的看着来人,激动的喊道“卓王,您,您可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卓萱,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负责外事馆的外事大臣房凌筠,两个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卓萱的脸都青了,她今天是进宫和皇姐商议婚典事宜的,听得瑶光殿报来皇弟不见的消息,不由一惊,想到他素来的那些恶行,生怕昨日她们几个商议的事情被他知道却找米罗国使团的晦气,卓萱派的人到了使馆扑了一个空,根本没见到皇子,她听闻江雅菲带了林霄出来郊游,便飞快的拍马赶了过来,生怕闹出什么不愉快,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看着江雅菲血透衣背倒在林霄怀里,卓萱只觉得脑子嗡的一晕,身体一软,连连后退的好几步才站稳了脚步。 “你,你,来人。”卓萱脸色铁青,怒道“给我将这个,这个好事之徒抓起来。”她指着那个花衫女子,大怒道“给我绑的结实点,谁要是敢徇私,决不轻饶。” 见卓萱动了真怒,那浪荡女子微微皱了下眉,晃晃着走到卓萱跟前,喊了声“姐 。” 话未说完,只听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啪”抽在他的脸上,看着面前这张委屈万分的脸,卓萱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身体微微一晃怒道“你给我闭嘴。小畜生,你,你闯了大祸了。” 无故射杀邻国来使,还是和亲使者,这传了出去,不说肯定会引得米罗国举国震怒,就连周边邻国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更别提,那些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皇姐即位虎视眈眈,看不顺眼的敌对势力,这次是多么反对机会,纵容亲弟犯下如此大错,皇姐又要如何解释? 卓萱一直以来和卓橦,金凤君一样,虽然对卓琰从前做的那些恶做剧气愤非常,但却一直放在他不过有些任性刁蛮的范畴上来理解,从未想过有一天,卓琰居然能闯下这么大的祸端来。 这次,卓萱只觉得心里痛如刀绞,皇弟,你可捅了天了。 林霄听得卓萱的声音,冷冷说道“卓王,这难道就是贵国的诚意么?无端挑衅,派人射杀我国来使?还是说,这是贵国正是向我国宣战吗?我等死在贵国没有关系,就不知道,两国一旦交兵,圣林国真觉得就能必胜吗?” 听着林霄这句句讨伐之词,卓萱不由苦笑,“小郡王,对不住了,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怪我没有安排好,别的咱们先不说了,当前最重要的是江大人的伤势,我这里有圣林国最好的疗伤圣手,麻烦您先让她给江大人看看伤好吗?” 林霄的眼珠连转动都没有动一下,脸色依然冷然“江大人死了,不是更合你们的心意?你放心,她死了,我自然也不会独活,到时,还望卓王看在江大人和你相识一场的份上,将我二人送回国。” 卓萱见他显然怒极,心里不由越加懊恼,都说小郡王林霄对江雅菲痴心一片,卓萱此时才算真正相信如果江雅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他真就如刚才的话那般殉了情。林霄是安乐皇子唯一的独子,如果死在圣林,卓萱想到此,心里越发恼怒,不由狠狠瞪了一眼蔫了下去的卓琰。 正文 97凶险之途 生机搏现 虽然看不见,可是林霄心里清楚非常江雅菲此时到底有么多凶险,御医来了好几个,染了血的水盆端出了好几次,林霄此时什么都不想,他只紧紧握住江雅菲的手,心里暗暗祈祷上苍,恳求老天不要将江雅菲带走,他暗暗发誓,昔日他有眼无珠,错把明珠当鱼目,只要江雅菲能够脱险,哪怕要他一生都生活在暗黑里,他也甘愿。 艾珏在当日听到江雅菲遇险的事后,勃然大怒,虽然他在米罗国只是一个不甚受宠的皇子,可是受宠不受宠毕竟都是皇子,自然有皇家的体面和规矩,圣林皇族派人射杀自己国家的使者堪比当面宣战,如果连这个他都忍了,那么米罗国的国体脸面就狠狠的丢了,艾珏于公于私都不会没有表示,这个年幼的皇子,在异国面对如此外交危机的时候,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般变得异常的成熟起来。 张韵芝听宣来到艾珏的书房时,只觉得面前的小皇子仿佛一昔之间褪去了所有的青涩,神色带着一种陌生的坚毅。 当她听到艾珏以无比坚定的声音说,要将婚典无限期的延后时,心里那种家有少男初长成的感觉越发强烈,同时,心里还有一种淡淡的莫名的失落。 正使遇刺对于任何国家来说都是大事,张韵芝自然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她很迅速的掩饰好所有的情绪,立即按艾珏的意思转达给了前来看视江雅菲的卓王卓萱那里,卓萱一脸苦笑,这个结果在她出宫之前就已经预见到了,女帝还让她带给皇子艾珏最真挚的歉意,而且还表示,次日自己将亲自前来看望江雅菲。 卓萱身后的随从将女帝赏赐的什么血燕、千年人参、雪莲等等药材纷纷呈了上来,林霄脸色冷漠的说道“多谢陛下的好意了,相比于毫无意义的道歉和这些药材,我们更希望贵国能给我们一个说法,尤其是那伤人的凶手,不知道卓王,贵国打算怎么处理。” 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卓萱心里虽然恼怒弟弟的不懂事,可是毕竟是一母同胞,血缘手足,而且这件事,在于她们看来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不过劝林霄的话,不该她来说,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江雅菲快点醒来,然后事情才会有所转机,严惩凶手?卓琰已经被关在了牢里,短期内是出不来了,她真心希望自己这个纨绔的弟弟通过这件事能有一点点长大,不然,再严厉的教训又有什么用呢。 卓萱换了一副笑颜说道“小郡王说的意思,我会当面秉呈给陛下的,请小郡王放心,我们陛下是个再公正不过的人,自会给江正使一个交代。” 林霄冷冷的别过头去,根本不理会的卓萱的话,对于江雅菲的遇刺,他如何不恨?心里也在暗暗计划,别管什么皇子龙孙,只要伤了他心爱人的人,一律不该有什么好下场,林霄只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年都过太过心软,慈善,终究低估了人性,“雅菲,如果是为了你,就算沾上了血腥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你就这么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害了你的人,定要杀了他为你报仇。” 想到此,他慢慢放开握着江雅菲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主子。”串儿声音哽咽的过来扶着他,林霄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脸色却丝毫不显示“去书房。” 串儿有些茫然的看着林霄,不明白这个时候,林霄不陪着江雅菲却要取书房,可是依然依从了他的吩咐。 林霄坐在椅子上,冷漠的任影卫首领跪在地上,心里却在飞快的算计着,如何能潜入那个卧虎藏龙的皇宫,杀了那个肆意妄为的大胆皇子,串儿有些隐约的猜到自己的主子一些想法,脸色发白的站在一边,心里不停的说道“皇天菩萨,求你让江大人速速醒过来吧,不然这天可真就要塌了。” 死了江雅菲,再死了卓琰,这两国不打也要打了。 听着自己的主子脸色阴郁的将计划说给影卫首领后,串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腔子了,可是却不敢开口劝林霄,听到林霄将身后事都交代了清楚,串儿哭着跪在了地上“主子,主子,您可别吓奴才啊,您要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您让老主子日后可怎么活啊,他可就您这个一个儿子啊。” 串儿嚎哭着,影卫首领也是一头冷汗,对于这样的命令,前一个去杀卓琰到也罢了,谁让他欺负了自己主子,后一个,让自己将林霄死后的骨灰和江雅菲的一起带回国的事,可不敢遵从,林霄死了,自己回到米罗根本不能独活。 “我的话你们敢不听?你们是谁的奴才?你们怕老主子要你们的命,难道不怕我现在就要你们的命?” 林霄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如此重的话,串儿更是嚎啕哭着“主子,您要是有什么,奴才自然是随您去的,不要主子动手,奴才自己就结果了自己个儿,奴才是心疼主子啊。” 影卫首领也连连叩首,连称不敢。 就在此时,只听得门外跑来一个小厮,声音带了丝惊喜和颤抖的喊道“主子,江大人的血止住了。主子,江大人的血止住了。” “你说什么?”林霄猛的站了起来,却因为体力透支过多,猛的晃了几下。串儿眼泪鼻涕都顾不得擦,急忙说道“主子,奴才扶着您,咱们抓紧过去看看。江大人是个好人,都说善有善报,江大人绝对不会有什么事的。” 林霄强自镇定了下,挥手让影卫退下,几乎整个靠在串儿身上,焦急的向江雅菲的卧房走去。 御医们此时已经给江雅菲拔出了箭头,用布包了伤口,不得不说,江雅菲的毅力真是顽强,受了如此重的伤,昏迷中依然死死咬住了唇,不发一声呻吟。 林霄到时,伤药已经熬制好,可是谁也无法撬开江雅菲的口,让她喝进去,御医有些焦急的说道“郡王,这可如何是好?” 林霄面色毅然的说道“把药给我。” 众人不解,林霄却摸索着走到江雅菲的身边,一只瘦弱的手流在她脸上片刻,冷冷说道“你们都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退了下去,张韵芝走之前,仿佛有所悟,眼里不禁闪过一丝钦佩,少顷,屋子里只有林霄和江雅菲两个人。 林霄将苦苦的药含在口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慢慢俯□子,找到江雅菲的唇,慢慢哺了过去。 江雅菲的唇初始闭的紧紧的,慢慢的,有所松动,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所感悟,她的眼睛滑下几颗晶莹的泪珠,唇齿慢慢露出一丝缝隙,林霄坚定的将药哺了进去,一滴都没有流出。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听到屋子里人出声,串儿仿佛兔子一样急忙奔了进去。然后房间门被打开。 众人再次进屋后,发现那只药碗已经干干净净,林霄神色冷漠的说道“喝了药后如何?” 御医说道“依老妇的经验,大人今夜应该会起烧,如果江大人能挺过这几日,自然也就无妨了,老妇已经将这几日的药方开好,一日三次,还望郡王辛苦。” 林霄神色不变,淡淡说道“谢大夫,如果江大人此次能侥幸不死,林霄日后自有重谢。” 送走众人,张韵芝有些不忍说道“郡王,不如今夜下官看护吧,您也累了一天。” 林霄淡淡说道“多谢张大人,不过不用了,这本来就是林霄份内之事,使团内事务不少,周香她们还望大人好声安抚,雅菲的事我自会安排。” 张韵芝头一次见识到林霄如此决绝的模样,总怕他会因为江雅菲的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心里到底放心不下,去找了艾珏,艾珏听了神色也是忧虑。 对于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表舅,艾珏自然比张韵芝她们领略的更多些,说他任性那还是好听的,这个人触到底线真会玉石俱焚。 艾珏虽然想借着江雅菲的事狠狠敲打圣林国,可是到底也不想两国真因此而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冲突,他想了下对张韵芝说道“你派几个好手盯紧了郡王带来的人,若真有什么风声。”艾珏有些犹豫,良久后终于长叹一口气说道“若真有什么异动,还是以两国大局为重。” 艾珏扶着头,坐在椅子上,心里说道“表舅,对不住了,我终究还是个太自私的人,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毁了整个米罗国。” 良久后,他抬起头,看着依然站在屋子中央的张韵芝说道“怎么,还不去,是不是终于发现了,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他苦笑说道“有什么办法呢,我毕竟不可能真不嫁给女帝,你不知道,今次听得江雅菲中箭的事,初始我震怒,生气,可是过后没有多久,我就觉得,这也不能不说是一个机会,韵芝,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太过可怕了。” 张韵芝温和的说道“千岁,你想的太多了,下官并没有这么想您。” 艾珏摇摇头,苦笑道“真的,我知道,虽然我是和亲,但是来之前,我就知道,圣林国后宫中,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可是,没想到江雅菲居然被他们伤了,圣林国不会没有丝毫的表示,你知道吗?按照惯例,和亲皇子顶多封到侧君,有很多都是封了侍君,可是江雅菲这一伤,他们至少会给我个贵君,你信不信?” 张韵芝说道“下官信。” 艾珏站起身,“可是我想要的并不仅如此,”他转身走到窗口,我想要的还有封邑。” 张韵芝的身体猛的一抖,封邑,除了皇女封王才会有的,后宫没有一个君位会有这么个属地。这怎么可能呢? 艾珏转过身,脸色凄然说道“既然走到这一步,不搏一搏又怎么能有条生路呢?我不想像史上那些和亲皇子那样,最后落的个凄然下场。”他低下头,眼睛中光芒闪现“韵芝,你愿意留下吗?留下来帮我?我想为我日后的孩儿搏个前程,你可愿意帮我?” 封邑?留下来?属官?贵君封邑的属官? 张韵芝完全被这个消息给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正文 98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 果真如那御医所说的,江雅菲夜里起了烧。看着为了守护江雅菲而整日没有吃多少东西的林霄那苍白的脸色,串儿忍不住背过身,擦了下眼角。 “去拿酒来。”林霄心里虽然也是焦灼万分,可是面上依然不显,林霄知道,自己再着急也没有用,反而不如冷静下来,想着用什么法子能让江雅菲的烧降下来是真。他记得自己流落民间的那段时间见过有人用过这个法子给高烧病人退温,但是,他也不敢确定用在江雅菲的身上到底有没有用,可就算这样,也比没有什么作为干着急要好。 串儿应声去拿酒,待拿了酒,林霄又吩咐他出去顺便将门带上,串儿担心他的身子是否吃的消“主子,您说要干什么,不如让奴才来做吧。” 林霄淡淡的说道“等我体力不够的时候,自然会唤你做,可是现在,串儿,你能想到么?”他惨然一笑“我这一生也能有亲手照顾她的机会,虽然我曾经无限的渴望过,可是却从不想是这种方法。” 江雅菲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头昏沉沉的,仿佛有千斤之重,眼皮更是抬都抬不起来,可是心里总个声音不停的叫嚣着,自己此时还不能死。 屋子里光线稍微有些暗,江雅菲只觉得口干的很,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的厉害,只干咳了几声。 “雅菲,是你吗?你醒了?”蓦然,一个满含惊喜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江雅菲一时有些恍惚,眼前这个人是谁?脸色青白的像鬼,憔悴的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走。 “来人。”那个人叫道,只见串儿急忙从门外冲了进来,当看到紧紧握住江雅菲手满面惊喜的林霄时,不由惊道“主子?您这是?难道是江大人?” 江雅菲这才恍惚,身边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居然是林霄,一时心里仿佛翻江倒海般触动,不管之前如何,如今他对自己的这片真心,天地可鉴,可是自己,自己对他却从来都是疏离淡漠,想到此,江雅菲只觉得自己心里又酸又痛。 “霄儿?”她忍不住唤他的小名,低低的嘶哑的声音,饱含着复杂的情愫。 林霄慌乱道“雅菲,你那里不舒服?你告诉我。”随即,他又急道“串儿,去倒些水。” 就着杯子喝了几口水,润了润了嗓子,江雅菲才仿佛有了几丝力气“霄儿,今天是什么日子。” 林霄说了个日期,江雅菲心里默默一算,自己居然昏了五天了,五天,她看着眼前这个憔悴的男子,说不感动是假,他这么对她,就算是个石头人,心也该被捂热了,她如何能不动容呢? “霄儿,对不住,让你担心了。”江雅菲缓缓说道,此时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酸痛,有难过,有苦涩,还有那深深的悸动。 林霄虽然看不见,却依然感受到了江雅菲口气里浓浓的情意,五天了,提心吊胆了五天,煎熬了五天,她终于醒来的惊喜和多日惊惧的担忧,化作了眼泪,林霄终于哭了出来,他奋力抱住了江雅菲,嚎啕起来“雅菲,雅菲,如果你有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呢?我可怎么办呢?” 江雅菲任他抱着,只觉得此时他这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样子看在她的眼里,是那么可爱可怜,一颗心终于松动软柔了下来,虽然身体不能,可手臂到底圈住了这个瘦弱不堪的身体“霄儿,别哭了,你看,哭的脸都不漂亮了。” 林霄在江雅菲抱住自己的时候,哭的反而更大声了,仿佛满心的委屈都要通过这眼泪流出来。 他这一哭不要紧,守在门口的侍卫一时觉得不对,急忙去禀告了艾珏和张韵芝,他们都惊吓莫名,尤其是张韵芝,江雅菲对于她不仅是上司,更是昔日恩人,当下脸色凝重的匆匆奔了过来,当她来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艾珏扶着一个小侍,站在门口也不进去,手里拿着帕子擦着眼泪,一时,心头大骇,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千岁,江大人,她,她,她。” 艾珏本早了张韵芝一步,他也只当江雅菲不好了,心头当时也是大震,如果江雅菲死了,说实话,对于他对于米罗国来说都不是好事,可是当他来到此地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应该是侍卫听到林霄的哭声而误会了,江雅菲没有死,艾珏的心当时就一松,本想进去的,可是看到屋子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尤其是表舅舅那伤心欲绝的样子,到是深深触动了艾珏的心事,不由也跟着流了泪,此时,看到张韵芝赶了过来,脸色都青白了,知道江雅菲对于她的意义更大,不由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江大人没事,已经醒了。” 张韵芝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从高空落到了实处,一惊一骇间,汗透脊背,当下狠狠瞪了那谎报军情的侍卫一眼,抬脚就要进去。 “等一下。”艾珏拦住了她,张韵芝侧面看去,只见小郡王正抽泣着趴在江雅菲的身上,而自己素来冷面冷脸的上司,脸色温和,一只手还轻轻拍着小郡王得脊背,仿佛哄着幼童。 张韵芝两眼瞪得大大的,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屋子里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从来不信怪力乱神之类的事情,她真觉得,自己是见了鬼了。 艾珏似喜似悲的轻轻说道“我们走吧,晚上再过来。”他看了一眼张韵芝,心里不是不羡慕林霄,苦恋多年终于峰回路转。 江雅菲的伤势一天好过一天,十日后,外伤伤口收拢,已经能下地走路,只是脸色依然黄白,到底失血过多,一时不能补回元气,对于因为自己的伤势耽搁皇子大婚的事情,她总觉得心里不安。艾珏却让她安心养病,淡淡笑道“虽然我知道这样说很失礼,不过,江正使这一伤,到还真是帮了本宫好大一个忙,你放心,本宫到底是米罗国的皇子,总不会让她们小瞧了我们。” 江雅菲到也猜到了艾珏的几分心思,虽然因为她的伤,使团的事务最近都是张韵芝在处理,但是,卓萱接连在自己醒后来了好多次,话里话外不外除了为自己的弟弟求情外,同时,也暗暗透露了几分想让自己帮助劝说艾珏的意思,有争议的莫过于张韵芝提出的封邑要求。 江雅菲微微皱了皱眉,从未听说那个朝代有给过后宫君位封邑的,这不仅不符合规矩,同时,对于孤身留在圣林的艾珏来说,并非是件好事,她略想了下,吩咐随从请张韵芝过来。 张韵芝对于江雅菲一直都很敬重,从来没有对她的意见提出过异议,此时听了她关于封邑的反对后,却没有如往常般同意去说服艾珏。 江雅菲见她低头不语,心知她对于封邑的事一定是和艾珏达成了共识,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韵芝,我知道你对皇子的心意,我只想问你,你是希望他此生都顺遂安宁,还是腥风血雨跌宕起伏前途莫测?” 张韵芝疑惑的看向江雅菲“大人,属下不明白。” 江雅菲说道“圣林后宫势力分布,我想千岁必定比我们更清楚,凤君袁方,出身望族袁氏,族众过万,二百年间家族经营势力遍布圣林全国,其中不乏军中将领。为圣林女帝孕有长公主和四公主,后宫地位牢固。侧君顾翟,出身圣林东平顾门,顾门是圣林清流之首,圣林国内四大著名书院,顾门就占其二,孕有长皇子和六公主。侧君郭林,出身武将世家,嫡出大姐郭瑛在圣林西路军任副将驻边境塔固,二姐郭静在圣林北路军任副将驻边境红山口,余下家中庶出三位姐姐,虽然官位不高,但都在军中效力,孕有二皇子和七公主;侧君罗俊,”江雅菲说道罗俊时,暗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什么。 张韵芝听到江雅菲讲到此时,心里早已暗暗惊服,她不由脱口问道“那罗侧君有何不妥呢?” 江雅菲松开眉峰,说道“这侧君罗俊是和亲质子,是罗邑藩王的长子,不过到也有人说过,他和女帝陛下幼年就认识,青梅竹马,孕有二公主、三皇子、四皇子、八公主,生女在凤君之后,在其他侧君之前,看似最温和温婉的一个侧君,却子女最多。” 张韵芝听到此,不由心里暗暗为艾珏担心,心里如此想,面上自然就带了出来,江雅菲知她心意,缓缓开口道“千岁来自米罗,已然对后宫其他君位有所威胁,如今因为本使之事,千岁晋升高君位,千岁没有皇女傍身,必遭人忌惮,没有生子,再得封邑,韵芝,我们都走后,你可保证能护的千岁安全?” 张韵芝听到此,脸色已然苍白,她知道自己考虑不全,差点酿成大祸,艾珏来自米罗,本身对于圣林来说,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再这么锋芒毕露,迟早下场惨然。 “江大人,求您教我。”张韵芝扑通一声跪在江雅菲面前,她知道,既然江雅菲如今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圣林宫中这些时事,必然也会对艾珏的未来有过考虑,只不过,顾虑君臣身份,不能对艾珏直言而已。 张韵芝始终觉得自己对艾珏有所亏欠,心中对他有所怜惜,自从艾珏提出让她留下做自己的封邑官那天起,张韵芝就已经做好不回米罗的准备,如今听得江雅菲一席话,深知自己光有一腔热血是没有用的,毕竟做不了什么。 江雅菲扶起她,慢慢说道“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张韵芝疑惑的看向江雅菲,江雅菲坚定的说道“自古父凭女贵,女凭父贵,千岁最重要的是生下皇女,封邑,虽然君位不能有封邑,但是皇女封王后,自然会有封邑。” 张韵芝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大人,您是说。” “凤君所出两位公主,如今也才只是皇女。”江雅菲说完,只见张韵芝终于露出了明白的神色。 也不知道张韵芝是如何劝说的艾珏,三日后,卓萱再次上门的时候,双方谈妥了最后的处理意见,艾珏以贵君的名义嫁入后宫,卓琰刺伤江雅菲,虽然死罪不究,但活罪难逃,罚他在米罗国使者团未出国境之前,以个人的名义来此服役,不许带任何侍从,当然,赔付江正使的医药费自然不用多说,还要当面给江雅菲赔礼道歉。 对此结果,林霄自然不是很满意,江雅菲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说道“霄儿,就这样吧,毕竟他是圣林得皇子,金枝玉叶,能够给我赔礼道歉已然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如果不是为了千岁,我还真不想让他来服役,就这样算了。” 林霄躺在江雅菲的腿上,眯着眼睛,享受着两人之间难得的温情,鼻子里哼了一声。自从那日在江雅菲怀里痛哭,彻底解开二人多年心结,他们两人在无人时,就总会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但也仅限于此,林霄再不提让江雅菲再娶自己入门的话。 江雅菲见他终于长了点点肉的脸颊,可爱的鼻子一抽,哼了一声,模样别提多可爱了,忍不住低头在他唇上亲了又亲。 林霄感受到她热热的怀抱,扑面而来馥郁的女子身上独有的香气,忍不住搂住江雅菲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正文 99太父金口 欲定终身 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宏伟高大的城墙,梁寒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一路上风餐露宿,几经风霜,终究就要见到自己心里思念万分的人了。本来自己出门就比她晚了很多,算算日子,不一定能赶上在皇子大婚前到达圣林国都,谁曾想,在仓州的时候却惊闻和亲大婚改期的消息,梁寒虽然不知道这里面为什么会有了变化,但毕竟跟江雅菲官场上沉浮多年,政治觉悟还是有些的,心里隐隐不安,当下一刻不敢停留,马不停蹄的向圣林国的京都赶,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艾珏大婚前到达了圣林京都。 为了补偿艾珏,圣林女帝卓橦这次为了这场大典可是费了很多功夫,盛典规模堪比当日女帝和凤君袁方的大婚。自然,这也是太父金凤君的意思,虽然说自己的儿子伤了米罗国的正使,但是,江雅菲再重要,比不过自己心尖上的儿子,那江雅菲伤好后,进宫向金凤君叩谢多日来的关心时,说过一句话打动了他的心,儿女是父母的债,江雅菲并没有让卓琰当面向自己道歉,并提出那劳役不要在自己使团里服了,如果皇子真有心,该当好好在宫中侍候太父,出了这样的事,作为父母自然是最担心焦急的,江雅菲说皇子歉疚的心意到了就成,两国既然要结两姓通家之好,那么作为娘家人的使者团和圣林自然也即将成为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么自己家的内事,就不要拿到外面去说了,再说当日自己也冲动了,也并非全是皇子卓琰的错,说完,还恳请金凤君原谅一二,这番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的话说下来,自然让护短的金凤君大为欣悦,金凤君一高兴,心里那点因为女儿要以贵君名义迎娶艾珏的不痛快就统统没有了。 说起来,卓琰被惯成如今这幅无法无天的模样,与金凤君宠溺纵容不无关系,这父子两个也是冤孽,这金凤君当日为了从后宫中脱险上位,自己曾亲手谋害了第一个儿子,虽然他口中从未向任何人提及,但是午夜梦回时分,往往从心底升起撕心裂肺般的哀伤,这种哀伤直到卓琰的出生才渐渐淡漠,金凤君只当那个被自己害死的儿子重新投胎回到了自己身边,对卓琰的宠爱比卓萱更甚,所以这次卓琰因为伤了江雅菲下了天牢的事,真是让金凤君恨死了小郡王林霄,作为上位者,自然有各种渠道可以知道儿子当日究竟做了什么事,不过,金凤君把它归结为小孩子耍脾气,谁让那个江雅菲居然还带个蓝颜知已出访邻国呢。 如今,作为受害者的江雅菲亲自开口为皇子求情,金凤君自然不会再为难自己的儿子,那卓琰很快就被从牢里放了出来,金凤君一见儿子自然是抱着一番痛哭,仿佛他的两个女儿多么虐待了他的儿子似的,口中自然对卓橦和卓萱一番抱怨。 卓橦还好,孝顺惯了的,从不违逆太父的心意,这次因为实在收场不了,不得不将弟弟收监,但是,在那牢里可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说是牢,说白了就是一处单独的小院子,除了不得自由,卓琰在里面可还真没有受什么委屈,就因为这,卓萱当日还有些不满,觉得惩罚的有些松了,让御史们看到实在不像话,这才在后几天搬进了地牢里的一所单间里。就为这,金凤君那几日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卓萱看,就连卓琰,出来后,也是一脸委屈的控诉卓萱的狠心,惹的金凤君抓住卓萱又是一通批。 卓萱心里真是哭笑不得,心想自己惹不起,总能躲的起,正想用什么法子出脱,就听太父大人说道“那个江雅菲,真是合我心意,萱儿,如今有件事让你将功折罪,你可愿去。” 卓萱摸了摸鼻子苦笑说“父君有什么吩咐,女儿但凡能办到的,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你也不用哄弄我,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自小几个孩子里就你鬼心眼最多,我想你让去点一下那个江雅菲,就说我想为琰儿招赘她入我圣林。”金凤君见卓萱面有难色,不由面色不虞道“怎么,让你给你弟弟出些力,你就推三阻四的,你们一个一个都有了好归宿,就苦了我儿一个,你到底去不去。” “父君,不是女儿不愿意去,”卓萱头大的看着自己父君“那江雅菲已经有了夫君不说,这次您也知道,她那前夫林霄也一同跟了来,不说日后一夫一侍,说不定是一正一平,这都两个了,您难道忍心让皇弟给人家做小?招赘,那时没有夫君的人才能入赘,江雅菲不成啊。” “混账,我说让你皇弟做小了么?什么叫招赘,自然日后死了要入我们皇家园陵的,江雅菲的正夫听说出身寒微不足为惧,就是这个林霄麻烦了些,你去找那林霄,告诉他,我们圣林国有不少好女子,只要他离开江雅菲,随他挑。我亲自给他做媒。”金凤君说完,只见那素来横行霸道的皇子卓琰,面上一红,嗔道“父君,您这都胡说些什么啊,您儿子难道是没有人要了么?您巴巴的让我上赶着做人家续弦?” 卓琰的话说完,只见他两位皇姐脸色齐变,四目看去,仿佛眼前的弟弟头上长了角般让人震惊。 “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卓琰茫然不知。 金凤君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我儿,我就知道,这次父君一定没有看错人。” 卓琰难得的连耳朵红了,“父君,您胡说什么呢,儿子不理你了,你看我呆在那臭哄哄的牢里这么多天,我要好好洗漱一番,去去晦气。” 卓琰白了两位姐姐一眼,洋洋得意的走了,剩下那两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父君,您看琰儿,莫非,他真有些当真了?”卓橦素来最知道这个皇弟的性子,可是今日也搞不懂他,要说他当日难道不是恼怒于听到自己和父君关于江雅菲的谈论才生了挑衅的心思,伤了江雅菲么?怎么突然之间,他就转了性子,今日这么好说话起来? 金凤君自己生的儿子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自己的儿子自小遇到的女子莫不是对他恭顺有加,鞍前马后,难得遇到这么一个真性情的,对他不卑不亢,更是在危机时候以身相代,救了别人,这个儿子虽然因此入了狱,但到底对那刚正不阿的江雅菲有了几分好感,更别说,那江雅菲容颜如玉,气质温润,风度翩然。金凤君想到自己的儿子终于开了窍,不由心喜万分,虽然这江雅菲有夫在前,姻缘路上不是那么圆满,不过,大户人家的女子在成亲前都是有几个小侍的,这也是常情,不由起身说道“就这么说了,萱儿,这个事就交给你了,我也累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 卓萱眉头皱起,不由想要再劝,被卓橦扯了下袖子,只得跟在卓橦身后行礼齐说道“送父君。” “皇姐,适才,你怎么不让我说话?”卓萱看父君走后,急忙对卓琰说道“这件事大大的不妥,我们如何能强拆人家姻缘?再说了那江雅菲是个心性极其坚定之人,我看这事连一分的把握都没有。” 卓橦到没有她想的如此为难,不由笑道“多大的事,能娶皇子,那时她祖上修来的福气,换了任何一个,谁不是欣喜若狂,再说,她娶了卓琰,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卓萱还是为难“皇姐,真不成,这个恶人我不能做。” 卓橦见她确实真的为难,不由面色也凝重起来“父君难得有什么事求到我们,再说,这又是琰儿的终身大事,萱儿,你还记得不记得前朝的芝兰皇子得事。” 卓萱一听,面色一正,“皇妹记得。” 圣林国此时立国不过一百年,那芝兰皇子是前朝女帝最宠爱的儿子,看上了朝中大臣令狐菁,令狐菁俊美不凡可以说算是前朝文官中数得着的美人,比芝兰皇子大了八岁,当时已经娶有正夫,正夫和她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和睦,可是就因为令狐菁不愿意休夫令娶皇子,女帝一怒赐那令狐菁的正夫三尺白绫,当夜就吊死在了菊园里,令狐菁为了保全族人的性命,含泪娶了芝兰皇子,新婚当夜,令狐菁当着芝兰皇子的面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爱上皇子,如果有违此誓言,不得好死。虽然娶了皇子,令狐菁却是终生都未踏入皇子的房间。 想到此事,二人都不由脸色一黯,卓橦慢慢说道“如果只是父君一头热,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连琰儿自己都动了心,这事就难了,你也知道,只要是琰儿的事,父君莫有不从的,莫说赐死一个小小的出身寒微的正夫,就连小郡王,父君都没有放在眼里,萱儿,你去和江雅菲好好说说,看她是个什么意思,如果愿意,自然皆大欢喜,大不了,那正夫做侍夫就是,还能留得性命,如果不愿意,如果不愿意,这件事就难办了。” 卓萱忍不住道“皇姐,人家就不愿意我们又能如何,那梁寒尚在米罗国内,难道我们还强压着她不许走不成?” 卓橦说道“不愿?不是还有个林霄么?总有能挟住她的人,再说了,这江雅菲朕实在也是很喜欢,如果能留下为朕所用 正文 100后宫□ 宫廷酒宴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这是多年后,圣林国一个很有名的词人用来追忆米罗国皇子艾珏当日和亲大典的盛况时所写下的词句,可见,当时那场面震撼到何等程度。 闲话休提,只说独自一人等在秀春宫内的艾珏,一袭大红凤装,头上金碧璀璨的凤冠,长长的仿佛雨滴般的流苏堪堪盖住了俊美的脸颊上如明星般璀璨的双眸。 尽管对于即将到来的后宫生活,艾珏其实并不陌生,他从小长于宫廷,虽然性格单纯,却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孩童,过去的皇子生活,他不用谋算,用不到谋算,可是即将到来的君位生活,他却不得不谋算,男人之间的战争是没有硝烟的战争,日后这偌大的宫廷,也就是属于他的战场。褪掉所有属于单纯少年的简单心思,艾珏微微握紧手里的金梳,继而挺直了脊背。 卓橦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位异国的皇子,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坐在满是大红色的雕花梨木床边,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仿佛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般猛的抬起头,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住了自己,不由心里一软,放轻了脚步。 这就是从今往后,将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子,自己就是那笼中鸟,日后所有尊崇维系于她一人之身,仿佛这一秒已经吹响了战斗的号角,艾珏只觉得刚刚自己心里所有的恐慌、迷茫、担忧在这一秒全部通通退散,从而心底升起一股勇往直前的豪气,就是这个女人么?既然没有爱上,那么心就不会受伤,既然心不会受伤,还有什么让自己可以害怕? 艾珏慢慢抬起头,面上神色似纯情似魅惑,低低的喊道“陛下-----。”他的声音本就悦耳好听,此时,带了一点点害羞,一点点期待,一点点担忧,听到卓橦耳朵里,钻进卓橦心里,仿佛一把小梳子,从心底苏苏麻麻的划过去,卓橦只觉得心里一跳,不由自主的走到艾珏身边,仔仔细细的端详起这个异国远嫁来的皇子。 说实话,艾珏的容貌放在卓橦美人如云的后宫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是他那身风骨,说刚强又似柔弱,说坚毅又似无骨,不由让卓橦微微有些困惑起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为什么会混合这么矛盾的两种特质? 见到卓橦坐了下来,艾珏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亮,旋即低下头,只露出一段洁白无瑕的脖颈,仿佛白天鹅般的美丽修长,卓橦迷茫的看着他低下头,仿佛不胜娇羞的模样,不知觉间温柔的说道“爱君千里迢迢从异国嫁给朕,不得不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爱君,你放心,既然嫁给朕,只要谨守本分,朕自然会待你好的。” 艾珏心里不由冷笑,谨守本分才会对我好么?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做羞涩状,低低的说道“陛下,臣侍今后自当恪守夫道,好好服侍陛下。” 听到艾珏这么说,分外合卓橦的意,面上不由也带了几分笑意,不由温柔握住了艾珏的手说道:“饿了么?朕让宫人端些银耳粥来好么?” 艾珏的脸上浮起两片淡淡的红晕,轻轻摇了摇头。 卓橦见他这番模样仿佛无瑕的白玉般单纯,不由满心欢喜,命宫人端来了合卺酒,亲自喂给艾珏,艾珏低下头,喝干了那杯酒,片刻,面上如晚霞,越发红的醉人。 卓橦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越发软了一块,情动不已,当下,缓缓抱着艾珏倒在了红帐子内,殿内宫人放下尾张,徐徐静静的退了出去,一时,只见秀春宫内春意融融,风光旖旎。 “侧君千岁,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淑华殿内,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六七岁得宫装美人,神色忧伤的端坐在梳妆台前,仿佛没有听到贴身宫人的关切。 那宫人低低叹息了一声,缓缓劝解道“千岁,想来陛下正是新喜,如果不给米罗国皇子几分面子也说不过去,过几天自然会来看千岁的,千岁您自己先要放宽心才是。” 那宫装男子良久后,长长叹息一声,说道“罢了,给本宫宽衣。” 那宫人如释重负,急忙上前,一边为他更换衣服,一边将话题扯到别的上面“侧君千岁,过两日正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六岁生辰,今天早上内务处将给两位皇子预备的新皇子服送了过来,奴才看了,是黄莺鸣柳花样,手艺还真是好。” 那宫装美男子正是侧君罗俊,只见他神情淡淡的说道“有多好,能好过贵君袍子上的牡丹缠枝么?” 那宫人陪着笑说道“奴才还真没注意看,不过远远的看过去,感觉和平侍千岁那条红袍样式差不多。” “哼,宁平的?宁平的那条连艾珏那件的边角都不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觉得,那位什么贵君被自己的奴才拿来和一个平侍比较还是觉得隐隐的痛快。 “奴才懂什么,要不是千岁青眼,奴才至今还不过是那茶水司里一个点火的粗使棒槌罢了。”那宫人嘴巴似蜜,总算说的罗俊心里舒服了点。 见罗俊脸色好看点,那宫人又笑说道“这宫里,谁不知道,圣上和千岁您之间的情意,别的不说,侧君千岁,您只看看二公主,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奴才的小主子,八公主千岁,谁不暗暗羡慕千岁您的福气?千岁您只管放宽心,那异国来的不过是有个封号罢了,就冲这么一个封号,宫里不喜欢他的多了去了,不用千岁您烦恼,自由人帮您解忧。” 罗俊至此脸色才终于缓和过来,不由浮上笑容,看了那宫人一眼“说的是,金环,本宫累了,扶本宫休息去吧。” 那金环大喜,急忙搀扶着罗俊,慢慢送进了内室。 且不说后宫中几多欢乐几多烦忧,只说艾珏大婚,米罗国的使者团自然也是在宫宴的宴请名单里的,那圣林国的百官仿佛串通好了般,车轮般上来给米罗国的使者们灌酒,江雅菲素来是个自持力颇高的人,见了此番阵仗心里暗暗惊心,不由提醒自己警醒,饶是如此,一圈下来,头也微微有些发晕,看了眼尚有很多官员没有过来,知道今日定会还有一番恶战,不由心里计较一番后,佯装如厕,出了大殿,夜风如洗,江雅菲来到花园深处,摈退侍从,两指插喉,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哇”的一声,狂吐不已。直到苦胆都要吐出,江雅菲才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抹去了头上的冷汗,又定了定神,只觉得心神稳定下来,神智渐渐清明起来,这才步出花园,带着侍从重新回到大殿。 刚到大殿,不觉眉头微微皱起,只见和自己同席的张韵芝显然是醉了,此时正脸色红红的趴在桌几上,眼睛里水润汪汪的,正拉着一个圣林国官员的手,不知道说着什么,江雅菲疾步走上前,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笑着招呼道“孙大人雅兴这么高啊,不知道这会儿和我们的副使大人又合作了什么好诗词,也拿出来让我分享分享。” 那孙大人是今晚她们才刚刚认识的一位翰林讲学,听说张韵芝诗词做的很好,就一直缠着要和她探讨诗词,从开席就端了酒杯过来,直到现在还没有走,张韵芝虽然酒量不错,可一来对方人多,二来,自己心情也颇有些失落,所以未免喝的有些高了,江雅菲怕她失了米罗国的体统,不由佯装生气斥责服侍她的随从说道“看张大人都醉成这样了,还不速速带张大人下去醒醒酒再来。” 这些随从都是人精,见正使发话了,急忙两个上前架起了张韵芝,带离了席,江雅菲一边掩袖和那孙大人喝酒,一边低低吩咐自己身后的随从道“速将张大人带回到我们的车里去。告诉周香派两个人好声看着些。”那随从得令,急忙退了下去。 那孙大人见没了张韵芝,非不依不饶的要江雅菲和她讨论什么诗词之道,江雅菲淡淡笑说“孙大人,您看,今日是陛下和我国皇子千岁的大婚之喜,您说,我们诸位在此都是做什么来的?” 那孙大人喝的多了,迂腐难缠的很,不由还是拉着她的袖子不饶,江雅菲心下不耐,不由说道“孙大人,说不得今日我还要敬你几杯酒。” 那孙大人大着舌头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江雅菲淡笑道“就为你这颗纯粹为了学问的心,我是自愧不如,既然我不如你这点,你这点就可我为学,这杯学习酒,孙大人是喝不喝?” 孙大人眨了眨眼睛,大着舌头说“喝。”头仰,干了。 江雅菲又送上一杯说道“从来都是好事成双,没有喝单酒,虽然此地和米罗相隔千里,风俗不同心意相通,您说,这杯该不该喝。” 孙大人眼都直了说道“该喝。” 见她又喝了,江雅菲不由浅笑“孙大人,说来我和孙大人一见投缘,有机会还希望能多多拜访,只盼到时候,大人不要觉得心烦。” “不会,不会,那那不会。” “这样,为了保证姐姐你到时候不会嫌弃小妹,小妹自当再敬你一杯。”就这样,左一杯右一杯,等再来一波人时,那孙大人已经滑脱到了地上。 江雅菲到底不忍,不由招手唤过一个侍候的宫人,微微笑着说道“孙大人有些醉了,烦请这位小哥给她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好。” 那宫人忍着笑,喊了两个人,拖了孙讲学下去。 如此,江雅菲中途又出去催吐了一次酒,终于将这场宫廷酒宴给熬了过去,待到席散之时,她的脸色已然惨白无比,但精神却依然迥然,眼神晶亮的和各路人马告辞道谢。 就在她上了马车,遥遥驶离宫门之时,一个身着小宫人服侍的男子从红色的宫墙后面转了出来,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夜色里渐渐远去的马车,嘴角露出满是兴趣的笑来。 卓琰自从听得自己的父君和皇姐将自己和江雅菲想撮合在一起的话后,今日对江雅菲就一直颇多注意,他素来又是个胆大的,知道自己贸然接近江雅菲带来的使者团,父君和姐姐必然不喜,于是,大典后,他穿了宫人的服侍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大殿,他是魔王惯了的,就算看出了他的身份,那大殿负责的总管也不敢管这小爷,还得帮他打着掩护,生怕被人看出了他的身份,他说要站在米罗国使者团坐的那席位之后,那总管自然不敢推脱,只得多派了几个宫人跟着这位混世魔王,一应端茶倒水都是别人干,只让他装成柱子看看热闹罢了,谁知道,他胆大的很,中间偏偏要上前去凑,还给江雅菲他们倒过几次酒,不过,那时一来江雅菲他们正应对车轮大战,二来,他摸了黄粉,脸色一变气质也变,再加上头一直低着,那江雅菲到也没曾注意到身边不远的小宫人居然是卓琰所扮。 卓琰因为时刻关注江雅菲的动向,就连她中途两次出去,都悄悄跟了去,江雅菲为了保持清醒,用手指插喉吐酒时,卓琰当时正躲在一丛花木后面,说不得,当自己看到这么一幕时,卓琰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那种酸酸的,涩涩的,又带些佩服的感觉,五味俱全,如果说上一次江雅菲舍身为人让他心里震动,那么这一次,江雅菲为了职责恪尽职守,维护米罗国颜面尊严,严格自律的模样更是让他的心为之一动。卓琰看着夜色里远去的人,心里那张容颜的模样越发清晰起来。 正文 101相逢受阻 误会重重 且不提艾珏大婚时京都是如何欢庆,我们只说那背井离乡千万里的梁寒带着幼小的女儿风尘仆仆的赶在大婚前两日来到圣林国京都,却如何没有在第一时间去驿站呢?这就不得不提起,一直跟着使者团来的罗紫衫了,那罗紫衫自从跟着使团的队伍踏上行程后没有多久,就一直害了水土不服的症候,上吐下泻,不说随从的人,就连她自己也吓了半死,生怕自己使命还没有完成,就死在去圣林得路上,本来在边城的时候,江雅菲考虑不行就让她在边城等着,等使团回程时再带她回京都,罗紫衫不同意,说来她到底也有几分硬气,心里一直挂念着华平侍,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安王交给自己的任务,不然回了国,艾芳绝对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自己受罪到没有什么,可是华裳可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她怎么忍心伤害他半分,那罗紫衫好好在无双城将养了几天,到是好了一些,然后又一路跟着来到了圣林国。 江雅菲受伤那几日,使者团全部戒严,出入都要受到严格的管制,那张韵芝除了听江雅菲的,对于她们这些靠着祖宗庇佑才得到官职的世家子女根本不假以颜色,那林霄更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到也让她老实了几日,可是随着皇子大婚的日子定了下来,使者团里的气氛也没有这么严重,那罗紫衫到好生寻了卓萱在圣林京都好好的耍了几次,说来也是巧合,那梁寒那日带着女儿寻到驿站的时候,恰恰正是罗紫衫要出门的时候,罗紫衫整整衣衫正准备出门,一眼看到风尘仆仆的梁寒站在驿站门口等着随从通报入内,罗紫衫心下震惊的是同时,眼珠儿一转,唤了身边随从吩咐了两句,那随从大步来到门口嘀嘀咕咕不知道和门口站岗的兵卫说了什么,只见那圣林国派来负责安全的女卫不由怒目圆瞪,冲着找人的梁寒说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骗子,还说是什么江正使的正夫,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也配?” 梁寒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气的铁青,不过,他还是依然好声气的说道“这位大姐,我没有骗你,麻烦你帮我们去通报一声,等江大人出来了,看我是不是骗子。” 那女卫呵斥道“胡说八道,那江大人自然是有正夫的,可是,没听说出使友邦还带了夫君一起,我们可是听说她那正夫娴雅贞静,一直安分的留守在京都家中,你休要欺骗我等,快走,快走,不然,我手里的刀枪可无眼。” 梁寒听了那门守的一番刻薄语言,不由心里大怒,不过看看怀里睁大眼睛骨碌碌看着自己的女儿,还得强压着心火,从袖笼里拿出一块银子塞到那女卫手里,再次说道“这位大姐,劳烦您通禀一声,如果是我一人,住在外面也无妨,可是我到底带了孩子来,我保证,如果她真的不见我们,我这转头就走,绝对不再来麻烦你们。” 见了手里的银子,那女卫脸上带了一丝笑模样,放在口里咬了咬,口气到软和了下来“这位小哥,不是我不给你通报,实在是我听了里面大人的指令,说只要有人谎称江大人夫君的一律不许进来,我看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可是听说,这次使者团里有个米罗国的什么小郡王,最近正和这位江大使者处得热乎着呢。” “你说什么?”梁寒心下大震,双目圆瞪,猛的一把钳住了那女卫的手腕,他本是习武之人,手劲自然非常人所比,只见那女卫疼的叫起来“你这疯子,你要做什么,老娘说,瞎了你的狗眼,来冒充江大人家眷,谁不知道,林小郡王才是江大人未来的正夫,来人啊,快来人,还不撵了这疯子出去。” 一时,几个女卫端了刀枪,虎视眈眈的冲了过来,梁寒如何肯信,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那罗紫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溜达了出来。 “快住手,你们这么是干什么?如何能在使馆门口动刀动枪。”罗紫衫佯装发怒的呵斥道。 门口众人与那罗紫衫也混的熟了,不由说道“罗大人,来了个疯子,非要冒充江大人的正夫。” 那罗紫衫脸色一变“哪里,人在哪里,让我看看。谁敢这么大胆子冒充江大人的家眷。” 只见她踱步走下台阶,来到梁寒身边,抬头细看,脸上流露出思索的神态,稍倾后,神色大变,不由呵斥道“哪里来的骗子,居然冒充江大人的家眷,我等可都是听林小郡王说过的,凡是假冒江大人家眷的人等,都给叉了出去,你们还等着做什么。” 梁寒心下更是大怒,不由眸中射出凌厉的眼光“你说什么,是谁吩咐你们这么做的。” 那罗紫衫不停的向他眨巴着眼睛说道“自然是林霄郡王这么安排的,我看你还是速速离去,别在这里自取其辱了,就算你进了使馆,今日也是见不到江大人的,江大人和林霄郡王一起出去了。” 梁寒见她神色不停变幻似向自己打眼色,心里搞不清楚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却听清了江雅菲和林霄一起出去的话,不由脸上神色越发难看起来“他们去了哪里?” 罗紫衫拍了一下手掌说道“据说是去了回春楼。” 梁寒此时满心里都嫉恨,想自己千里迢迢来到使馆,非但没有见到江雅菲,还听到这么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他此时恨不能突然出现在那两个人面前,打听了回春楼是一家非常有名的菜馆,梁寒心里的愤怒越发高涨起来,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居然这么好了。不对,她们都是骗子自己的,一定不会这样,江雅菲不会背叛自己,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心里却越发的如火烧灼般难受,直到女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才让他意识到自己不知觉中,将意君抱的太紧了,意君被按在自己父亲的胸前,只觉得头也动不了,手也动不了,不由委屈的哭起来。 梁寒懊悔下,急忙松了松抱住女儿的大手,一颗心忐忑不安的刚刚来到回春楼门口的巷子,正待转身的时候,却猛的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不远处那对衣袂翩然盈的男女,仿佛画上的一对璧人般,手握着手。 是的,没错,手握着手,梁寒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窖中,全身忍不住开始发抖,那对着林霄笑语盈盈的女子,正是自己多时没见的妻主。 梁寒想上前,想去分开他们那刺眼的,交握着的手,可是,为什么,自己居然迈不动腿呢,雅菲,你放开他的手啊,雅菲,你答应过我,从此以后,眼睛里不再看到别的男子,为什么,为什么,这才短短几个月,你就变了呢,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 梁寒痛苦的靠在墙上,他很不想相信刚才那些女卫的话,可是,他的眼睛骗不了自己,他对江雅菲的了解骗不了自己。 如果不是敞开了心扉,如果不是情意相投,他的雅菲是不会这么温柔的对待的一名男子,江雅菲多么心硬如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可是,今天,此时,他居然从她脸上看到了,之前只对自己才有的那种女子对待自己喜欢的男子的温柔和呵护。 林霄,你好,你狠,你真了不起。 此时的梁寒,满心里都是这么几个字,此时对林霄的恨大过了对江雅菲的怨,他知道,虽然她从来不说,可他就是知道,她心里不是没有那个人的,当她得知要和林霄成亲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从未对他掉以轻心过,那时她一见钟情的爱恋,那是她深藏于心的记忆,如今这记忆通通变成了现实,梁寒心里此时真是波浪滔天,苦涩弥漫。 “妻当作磐石,侍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雅菲,蒲苇仍在,磐石却已经变了。” 梁寒一生中唯一最喜欢的也是自己唯一能背上来的就是这首诗,他口里喃喃说完这句话,只见眼泪扑扑嗦嗦的不停从眼睛里冒了出来,他用手捂住眼睛,可是那泪仿佛越捂越多般,不停的从手缝里滴出来。 正文 102痛失骨肉 梁寒失魂 梁寒仿佛失了魂般茫然的走在街上,到处都是因为女帝大婚而张贴的红色灯笼,满城都是喜洋洋的气氛,唯有梁寒仿佛与身边的环境格格不入般,苍凉的穿梭在大街小巷里。 眼见着梁寒进了一家名为“福运来”的客栈,罗紫衫等了半晌,不见他出来,知道梁寒在这里落了脚,这才转身离去。 罗紫衫知道艾芳的念头,派自己来,无非是想找到牵制江雅菲的方法,让她不能和恒王站在一条阵线上,如果不能为己所用,那么就破坏掉江雅菲的出使。那罗紫衫虽然吃喝玩乐样样都沾,看上去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其实内里却是胆小惜命的家伙,却又偏偏对错了辈分的华裳痴情不已,对于如何能完成艾芳这次交代的任务,那罗紫衫一路上可真是绞尽了脑汁,要不是她,那卓琰如何能这么顺利的溜到江雅菲和林霄的院子里去,可是,眼见江雅菲受了致命的伤,那罗紫衫又有些害怕了,她怕江雅菲一命呜呼了,米罗国女帝回去后拿她们这些陪着去的副官们开刀,所以,自从江雅菲醒来有所警醒后,她便一直与使者团的政务们说了再见,再也没有接触到核心的机会,如果不是今日恰巧出门,还真逮不到什么机会给江雅菲下绊子,罗紫衫走的时候,心里不由嘀嘀咕咕的说道“莫要怨我,要怨就怨你自己,人都说鞭打出头鸟,如果不是害在大皇女的眼里,我也不能这么干啊。” 不知道被人盯上了的梁寒,慢慢歪坐在客栈房间里的床上,松开绑着女儿的带子,看着意君那双和江雅菲一模一样的乌黑的眸子,不由喃喃低语“意君,意君,爹该什么办呢。” 梁寒和林霄的性格不一样,他本身就有些执拗的毛病,眼见江雅菲和林霄心意初露,满心愤恨震怒外,本该如常人般上前质问,他却偏偏想起了自己才是横插一脚,造成如今那两个人离分后不能复合相亲的阻碍,不由钻进了牛角里,死活不打算去见江雅菲,只一个人躲在客栈里流泪伤心,要不是女儿饿的哇哇哭起来,不知道,这呆性子的人要痴坐到什么时候,丝毫没有了当日阻断江雅菲和林霄之间红线的狠厉和决断。 所以这次之后,那梁寒只躲在客栈里等待大婚过后,再偷偷跟着江雅菲回国。 而江雅菲丝毫不知道梁寒已经到了京都的事情,那日说来也巧,因为艾珏大婚的事情,一直忙了好久,终于到他出嫁前,才一切都理顺,正巧林霄几日来身体不舒服,胃口难开,到底也是因为江雅菲受伤期间,身体熬的狠了些,伤了元气,江雅菲愧疚之下,这日中午带了他出去吃了馆子,所以这世界上的事,真是早一分嫌早,晚一分嫌晚,这倒霉催的事情赶的恰好在准点上。他二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两人出行的事被有心人看到了眼睛里,说来这两人也是一对痴人,虽然对对方心意都已经察觉和明了,也敞开了心怀准备接纳对方感情,可是,两人之间除了那几日因为江雅菲伤情严重时有过几次亲密的肢体接触,待江雅菲伤愈后,两个人便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相处,最亲密的也不过是拉拉手,江雅菲也和林霄说的很清楚,两个人还是等回到了米罗国,告知了双方的亲人,并得到他们的理解后才在一起,林霄对江雅菲的意见没有不从,更何况,如今他最大的心事就是得到江雅菲的原谅和接纳这一点都已经满足了,多等一年半年的,他还真不放在心上。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这个时候,出现了梁寒来了圣林这个变数,而且还将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拖入了更僵化的局面。 而最让卓琰觉得戏剧化的是,艾珏和自己皇姐大婚后,本该自己做为主角出现在江雅菲和林霄面前,带着他们在圣林境内好好的学习一会他们的文化,明为考察,实为观光的旅途,还没开始,就夭折了。这日,他本来想带着江雅菲一行到离京都不远的繁昌城炫耀一下他们的优良玉米,谁曾想,刚刚出城上路没有多久,就被一个貌似疯了的男人冲进了行进的队伍里,打乱了他路上掉美人的计划,这对一直被惯坏了的卓琰来说,心里非常不爽。 可是当那男人一掌扇在气质出尘,容貌温润的林霄小郡王的脸上,他的心里却又说不出的舒服起来。 这一掌让很多人震惊,张韵芝已经决定留在艾珏身边,不回米罗国的,此时刚刚和一众同事们挥手告别,当她揉着眼睛看清楚那造成混乱的两个人时,不由瞪大了眼,张着嘴,喃喃说道“我的天,是我看错了吗?那不是江大人家里的梁正夫么?” 不仅是她,连身为当事人的江雅菲也不禁当时脑子一蒙,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是谁假冒梁寒,假冒的如此相像? 唯有林霄先是被从车里拖出,后一掌打在脸上,早就从旁边串儿的怒斥中明白了到底是谁来了,不由心头一阵愤怒,除了因为被当场羞辱的恼意外,还飙起了旧怨。 只见他反手抓住梁寒的手,二话没说,也是一掌反扇了过去,真真是很清脆的一声“啪”。 莫说众人,就连没有躲闪的急的梁寒也是一呆,他二人互相扇过后,就这么你怒瞪着我,我怒瞪着你的僵持在了队伍里。 “你好恶毒的心肠,难道说这就是你林霄小郡王的真实面目?貌似清高孤傲,实则心如蛇蝎,真是个毒夫。”梁寒捂着脸怒骂。 “我再狠毒比不了你梁寒,当年我与雅菲是何情况,你心底最清楚,我们因为什么和离,梁寒,你敢说与你没有半分关系?说别人恶毒,你才是最虚伪的小人。”林霄忿恨的回击。 “林霄,你莫要以为你拿意君威胁我,我就会离开雅菲半步,废话少说,把孩子还给我。”梁寒手里长剑一抖,面色清冷的指向林霄。 林霄愤愤道“什么孩子?我如何知道你女儿的下落?你找这么个借口来阻碍我和雅菲,还真是很烂的理由。” 梁寒大怒“毒夫,还不说实话吗?你为了和雅菲一起,什么卑鄙的事情做不出来?快还我女儿,不然,我定叫你血溅此地。” 听到骚乱后,赶过来的江雅菲此时脸都青了,只听她一声怒吼“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 听到江雅菲的怒斥,梁寒脸色一变,却依然强撑着拿剑指着林霄,而林霄的护卫们此时也拿剑指着梁寒,真正是剑拔弩张时刻。 江雅菲面色铁青的呵斥道“梁寒,快把剑放下,林霄,让你的护卫退下去。” 就在卓琰准备接着看一场好戏的时候,谁知道刚才还仿佛斗鸡般的两个男人,被江雅菲训的,梁寒眼圈红红的收起了剑,嘴角微微颤抖着冲着江雅菲哽咽的说道“雅菲,意君被这个恶毒的男人偷走了。” 林霄虽然看不见,但是也感到了江雅菲此时不容人置疑的威严气势,不由也委屈的冲着她的方向说道“我没有,雅菲,你知道,自从来了这里,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的你的视线,再说了,他不好好带着孩子在京都等你,谁又能想到他跑到这里来。” 江雅菲听说女儿丢了,神色更是精彩不由狠狠瞪了梁寒一眼,却没有安抚这两个活宝,而是向着骑在马上的卓琰道歉“真是失礼之极,让皇子千岁见笑了,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好,不会耽搁进程的。”说完,施了一礼。 卓琰摸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那两个火爆美男子跟了江雅菲身后,乖乖的上了林霄滚出来的马车。 真是无趣啊,卓琰叹道“多么好的一处戏文啊,这下子,江雅菲不响彻四国也不行了。”说完,暗自偷笑的同时,心里却又极端不舒服起来,居然搞了两个这样的麻烦,皇姐姐说的行不行啊。 正文 103雅菲心伤 卓琰窥机 林霄的马车上,江雅菲狠狠吸了一大口气,强自按捺下心头汹汹的怒火,脸色铁青的看着梁寒,冷冷的说道“说吧。” 梁寒眼圈一红,素来铁硬的汉子在女儿被人掳走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一个伤心委屈难过的小男人“雅菲。”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说自己不放心她千里出使友邦,出于思念,自己偷偷把几个月大的女儿带出来寻妻?还是想质问她,为什么会这么容易的重新接纳了林霄?又或者是质问她,到底想要怎么办他们两个?这些话却都不能说出口,当今最重要的事就是寻到意君,也是他大意了,乍一看到江雅菲和林霄重归于好,心神大乱,被人钻了空子,将意君给掳走了。 他低下头,哽咽了一下,慢慢说出了自己丢孩子的经历,原来,他离开使馆后,一连几日都带着孩子住在客栈里,白天他照顾意君,晚上趁孩子睡熟后,就偷偷孤身潜入使馆寻找江雅菲,虽然亲眼看到江雅菲待林霄不同一般,但是心底却依然隐隐期盼一切都是自己幻觉,而江雅菲也没有让他再度失望,虽然她待林霄很好,但是除了拉拉手之外,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了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这让梁寒心里吃醋的同时,稍微好受了些,知道这两个人并没有对终身大事再进一步的确定下来,自己就还有机会,昨日夜里,梁寒同往日一般悄悄潜入了江雅菲的院子里,本来是想同她相认的,可是谁成想,刚刚跃上后墙,就被两个灰衣人给拦住了。 “阁下连着几日都造访使馆不知何事?”其中一个灰衣人蒙着面冷冷问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梁寒武功极高,自然不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反而警惕万分的拷问他们。 “我们是林霄小郡王的暗卫,专为保护江雅菲大人,你黑衣夜行,不知道想从这里打探什么机密,我劝你还是素手就擒,不然休怪我们兄弟两个不客气。” 梁寒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林霄这两个字,当下心里勃然大怒“林霄小郡王,他凭什么派你们来保护江雅菲,他又算什么人?” 那两个灰衣人见梁寒对林霄语气恶劣,当下也变了脸色“大胆贼子,居然敢对郡王口出不敬。” 几人没说几句就打斗起来,梁寒自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几个回合下去,那灰衣人落败而去。而院子里也被这吵闹声惊醒,亮起了灯,梁寒本想跳下屋脊,可是谁想居然看到林霄一脸担忧的扶着串儿匆匆赶了来,心头一阵郁闷,不由转身离去。 梁寒回到客栈就发现大大不妥,自己离开前分明锁得很好的门开了一条缝隙,当下心里大惊,急忙推门而入,结果本该在床上睡的正酣的女儿意君不见了一时惊的灰飞魄散。 就在他匆忙出门要追出去的时候,蓦地脚步一停,只见门缝处,夹杂着一块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到的布条,梁寒慢慢拿下布条,仔细一看,不由双眼微眯,杀气立现,那分明和刚刚阻拦自己的灰衣人身上衣物质地相同,花纹一样。 “于是,你就认为是林霄偷走了意君,闹到了这里?”江雅菲听他说完,脸上神色一变,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梁寒,神情说不出的黯然,良久后长长一叹,说道“寒儿,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她心中既痛极女儿的失踪又带了一丝不能明说的失望,意君那么小,仅仅七个月大,还什么都不知道,连爹娘都不会叫的女儿,本该安稳的呆在米罗京都,踏实的等着她回去,可是,却被自己的生父带着跋涉千万里,吃苦受罪不说,居然还被弄丢了。 可是梁寒毕竟是陪了自己多年的人,她再对林霄生情,也不会在这时给梁寒没有脸,心里有再多的怨怼和失望,也只是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林霄到还真是没有听出江雅菲的不满,他只觉得弄丢了女儿这么大的事对于梁寒来说只换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不小心,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到底他们是多年的情分,自己的分量终究太轻。 可是对于梁寒来说,这句不小心却让他当下就变了脸色,与江雅菲年少相伴至今,江雅菲心思想法不说十分,八九分他确是能够看出来的,这次,虽然江雅菲只说了这么一句,可是脸上神情,眼中意味,他却品出了不一样的感觉,雅菲这次是真气了,她是真的怨上自己了。 “雅菲,你怎么问都不问他,是他的人抢走了我们的女儿。”他心中此时不光是委屈,还充满了恐慌,可是他平时惯了冷硬的模样,学不来那些小公子们的撒娇耍嗔,只呆呆的看着江雅菲,眼睛里满含了晶莹的水汽,要掉又不敢,或者说不愿意当着情敌的面示弱。 江雅菲扶了下额头,脸色疲倦的说道“他不会。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听了前面三个字,梁寒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而林霄面上神色却一亮,不过,林霄到底出身皇族,心机城府可不是出身寒门的梁寒能比的,此时既然江雅菲相信了他的清白,他实在没有必要和梁寒针锋相对,毕竟,他日后还要和梁寒相处下去,虽然,他心底同梁寒厌恶他一样,对这个人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是,想到那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到底觉得,梁寒这次真的做的太离谱了,虽然盼着自己再次能进江雅菲的门,可是毕竟也不希望她的女儿出什么大事,毕竟,那也是她的骨血,心里想着,面上神色自然流露出来,不由焦急的说道“雅菲,如今怎么办?不如去客栈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我们要尽早将意君找回来啊。” “不需要你在此假惺惺。”梁寒冷声道“就算不是你做的,我也不会原谅你,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会去找。”说完,他心里又是伤心又是丧气,不由掀开车帘就要下车。 “坐下,你还嫌如今不够乱么?”江雅菲低喝一声,双目如电,恼怒万分的看过来“回使馆再说。”刚才虽然她向卓琰行礼时说不会耽误使者团去繁昌城的观光行程,可是她上马车后,却立刻吩咐了人唤了周香前来,将整个使团交给了她带领,罗紫衫为辅,心底已经打算折回京都,寻找女儿,要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在茫茫人海里,寻找起来无意于大海捞针,不过,再怎么心急,江雅菲依然沉住了气,知道自己不能慌乱,越是慌乱越是没有头绪,只有冷静下来,才能理智的分析到底是谁带走了女儿。 听得江雅菲的女儿丢在了圣林京都,卓琰再是魔王的性格也不会执意要她跟着使团一起去繁昌城了,不过江雅菲不去,卓琰的兴致也不大,听得周香的禀告,他眼珠一转,说道“这么大的事,江大人确实要回京都才好,这样吧,这次出访就让本皇子的副手带队去好了,本皇子也跟着回去吧,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怎么说,本皇子还欠了江大人一个天大的人情,如今也让本皇子尽尽心意,想在京都打听些消息,想来本皇子比你们更有便利条件。” 卓琰说的到也是实情,毕竟他是最尊贵的女帝的亲弟弟,做什么还是很有特权的,不管是找人还是打探消息,江雅菲也不是迂腐的人,虽然心里知道,这圣林女帝很想将自己和这个不着调的皇子凑成堆,可是如今到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女儿为大,将人救出来要紧,当下就来谢过了卓琰。 卓琰其实心里也打了好算盘,他素来只见过林霄一人,对他印象很好,觉得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要气质有气质要身材有身材,真是如玉温润,可是这么美得人都抵不过梁寒,居然让梁寒得了正夫的位置,心里已经隐隐将梁寒当做了生平最大的敌人,可是如今,却正撞上这件事,真是天大的好时机,很快他就做好打算,非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梁寒剥离出江雅菲的生活才好。 可怜梁寒千里奔波到圣林,一时不察,居然落到了前狼后虎的境地。而这些,却是江雅菲根本不曾察觉的事情。就连林霄,虽然不喜欢梁寒,却从不曾起过分离这两个人的念头 正文 104雅菲查案 卓琰训夫 客栈二楼房间,首先映入江雅菲眼帘的是一件被灰衣人胡乱丢弃的樱桃红色的婴儿衫,上面是江雅菲从小到大万分熟悉的江南江家独有的双针绣,如今孤零零的躺在一片青绿色的床单上,异常鲜艳。江雅菲默默走过去,慢慢拿起意君的小衫,只觉得心如刀绞,“意君,是娘对不起你。”她心里对女儿愧疚不已,压抑良久的悲伤,喷涌而出,在众人看不见得地方,默默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 “雅菲。我对不起你。”梁寒嘶哑着说道,一双手臂紧紧从后面抱住江雅菲,伏在她的背上,硬如铁的汉子,此时再也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硬撑着的坚强,此时,不由也痛哭出声。 良久,江雅菲慢慢拿下他的手臂,轻轻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意君。”说完,冷淡而疏离的离开梁寒依然伸着的臂弯,不知道为什么,江雅菲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说不上对梁寒是什么感觉,失望、灰心、愤慨、后悔等等交织在一起,后悔什么?江雅菲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现在,她却不能够再和他亲密的抱在一起,江雅菲感到难过。 梁寒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他骇然的看着那个挣脱了自己怀抱的女子,眨了下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她拒绝自己,她冷淡自己,她后悔了。梁寒垂下手臂,脸色苍白,眼泪强自忍了回去,嘴唇哆嗦着,心里一阵阵恐慌,冷,真冷,五月天气,这么温暖的风,为什么自己会感到这么冷呢,他很害怕,真的害怕,自从女儿丢失后,那种焦急痛苦之外隐隐藏匿的巨大恐惧到底是什么?梁寒最清楚,这也正是他不敢也不能失去的东西,如果江雅菲后悔了,不再爱自己了,对于梁寒来说,简直比死还可怕,如果不能得到,他就算痛苦难受折磨,可是还能忍耐,可是得到后再度失去,对于梁寒来说,不如让自己去死。 江雅菲推开窗,入眼一片碧波粼粼的水面,客栈紧紧靠着沐水河,宽宽的河面,将圣林京都西面城区一分为二,同样是繁华的闹市。已经打听过了,客栈昨夜根本没有人入住和离开,值夜的小二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可疑的从客栈里出去,那么灰衣人离开客栈唯有两个方法,一条是从窗户跳窗离开,一条就是走后院。 跳窗离开,那么河边势必要有人接应,江雅菲心里思量着,如果走后院离开,那么必须要经过马房,这两个地方都要派人好好的打探一番。 卓琰踏进这间客栈的时候,正看到江雅菲看着窗外凝神思索的摸样,卓琰有些怔然,他见过她怒目冷对的摸样,见过她圆滑周到的摸样,见过她云淡风轻的摸样,也见过她苦苦支撑的模样,可从没有见过这么认真的摸样,她此时仿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任何人也走不进去的江雅菲自己的神思里。 到底曾经做过提刑官啊,卓琰心里忍不住说道,认真的女人是最美的,卓琰忍不住有些意动,不过,当他看到旁边黯然神伤的梁寒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然后迅速的舒展开。 “江正使,可曾有所发现?有什么需要,看本皇子能不能帮上忙?”当他清润的男声响起,惊醒了一对沉思的男女。 江雅菲看是微服的卓琰,心头微微有些讶然,面上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走过来行了个礼,说道“还劳皇子殿下亲自前来,真是让小使惶恐,多谢皇子关心,小使到还真有需要皇子帮助的地方。” 卓琰一听,这么快,江雅菲就有所发现,不由来了兴趣,他本身就是个喜好刺激的人,一直以来被金凤君拘的紧,要不更要疯了天去,从前出宫还找诸多理由,如今,一句探望江雅菲,就让自己那个早就暗存心思的父君和乐见其成的姐姐一口答应,恨不能早早将这个祸害嫁出去,圣林比之米罗风气又开放些,男子喜欢并主动追求女子,在圣林国真是常事。 “江正使有事请说。”卓琰因为对江雅菲有了兴趣,也曾让人对她的过往打听了一二,也曾听人说她当初判案的神通,如今有这么个机会近身接触,又是她女儿的案子,更是存了心要好好表现一番,对于之前金凤君说要令江雅菲休掉正夫的话,卓琰通通让他们不要插手这件事,在他眼里,对付梁寒和林霄这么两个人,根本用不着自己的父君出手,自己就可以解决掉,怎么说,在后宫生活二十多年,早就学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些早就融入骨髓,所以在他眼里,丝毫没有心机的梁寒和在他看来仅仅是有些小聪明的林霄,两个人加一起,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游戏不能结束的太快,太快就没有意思了。 江雅菲提出借调几个京都府尹衙门里的差役帮助自己查找女儿,卓琰一口答应了下来“怎么能让江正使一个人辛苦呢,怎么说,令媛也是在我圣林境内丢失的,我圣林也不能说一点责任没有,这么着吧,虽然本皇子一直没有立府,但身边也不是没有几个得力的人,阿冬——。“ 随着他声音落地,一个面目平常,肤色浅黑的侍从从外面走了进来,跪在他的面前“ 主子有什么吩咐。” 卓琰笑着说“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江正使,听她的吩咐,直到小小姐找到为止。”他见江雅菲准备推辞,急忙说道“江正使可别看不起我这个侍卫,他的功夫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 而且,他是‘影门’出来的,如果想要探寻一些消息,最是便利不过。” 江雅菲没有想到卓琰居然会这么坦荡就将自己贴身侍从的来历说了出来,不由面上一讶,要知道,一般皇族身边侍从的来历对外都是讳莫至深,来历越是神秘,这个侍从的本领也越是高深,本来自己还真不敢收受皇子的贴身侍从,可是当听得阿冬的来历后,江雅菲不由改了主意,如果想找到女儿,有时候,还真是需要很多有用的信息才行,当下也不推辞,反而大大方方的再次施礼谢过卓琰“多谢皇子殿下,待小使找回小女,再上门拜谢皇子援手之恩。” 卓琰微微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江雅菲也不在矫情,当下将自己心里所说的几个疑点吩咐了阿冬派人去查,卓琰眼见梁寒黯然的悄悄的离开屋子,眼角看江雅菲没有注意,也悄悄离开了屋子。 梁寒站在楼梯处,神色憔悴,神色抑郁,正心神不定之时,只闻一阵香风传来,转头看去,只见那穿着极为炫丽夺目的圣林国皇子,仿佛开屏的孔雀般不知道何时居然站到了自己身边,眼神微微疑惑。 只见卓琰一手用扇轻敲下巴,一手抱住自己胸前,待梁寒看过来时,犀利的眼神一变,化作温和关切的模样,扇子也放了下来,“梁正夫,你莫担忧,本皇子相信以江正使的能力,定能找到你们的孩子。” 这是梁寒自女儿丢失后,第一个主动劝慰自己的人,心里不由颇多感慨,不由说道“多谢皇子殿下关心。” 卓琰眼珠儿一转,说道“也难为梁正夫千里迢迢赶到圣林,对了,不知道,江大人家中亲人身体都还好?” 梁寒不知道他语出何意,一愣说道“自然无恙。” 卓琰面露关切,还扭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做小心状,悄声问道“那难道是贵国女帝陛下对江正使有什么不满。” 梁寒面色不虞“怎么会。雅菲甚得陛下欣赏。” 卓琰做不解状,想了想,继而笑说“本皇子知道了,江正使心忧梁正夫,多时不见,必定思念如潮,这才派人将你请了来。” 梁寒当下不由脸色涨的通红“皇子殿下,您怎么能这么说雅菲,她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私事耽搁公事。” 卓琰见他脸色变红,有羞恼之意时,终于面色一整,看向梁寒的神色说不出的鄙夷轻蔑“是啊,本皇子也觉得江正使不是那种因为家事耽搁公事的官员,既然家中无事,朝中无事,除了儿女私情,本皇子还真想不出究竟有什么理由能让梁正夫不顾幼小的女儿才几个月大,就千里迢迢的奔赴圣林寻妻。难道,梁公子,你还真把我圣林当成龙潭虎穴能吃了你的妻主不成?还是说,本皇子还真不知道,难道说,”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在本皇子不知道的时候,你们米罗国也改了风气,准备学我们圣林国,做人家正夫的都开始是这么奔放了么?” 正文 105红袖起疑 琰霄争锋 京都内一处民宅,屋子里婴儿的哭声震天,只见床边站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麻脸女子,见婴儿哭闹不休,不由瞪大了眼睛呵斥道“哭,再哭给你丢到山上喂狼。” 婴儿越发哭的大声,小脸通红,四肢乱舞动,麻脸女子挠挠头,四下寻找着可以堵住婴儿嘴巴的东西,当她看到床上的枕头时,不由眼睛一亮,拎了过来就要盖住婴儿的脸。 “蠢货,你想弄死她么?”随着话音落地,一只大手夺过那只枕头,狠狠的丢在了地上,那麻脸女子转过脸,见了来人,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花郎。” 那叫花郎的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虽然不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到也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皮肤有些粗糙,此时瞪着一双吊俏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呵斥着麻脸女子。 “你是猪脑子,我要往你脸上盖个枕头,你能喘过气么?你看她哭的厉害,不是屙拉,尿拉,就是饿了。” 麻脸女子陪着笑脸说道“那什么花郎,我不是没有当过娘,没有经验么。” “滚开。”花郎撞开麻脸女子,边怜惜的抱起婴儿,边嘴里嘟囔着“哎哟喂,我的小宝贝,让叔叔看看,咱们那里不舒服。” 婴儿大概也是感到眼前这个叔叔身上的善意,随着男子轻柔的动作,慢慢停下哭泣。 “她饿了。”花郎看着婴儿抱着小小的手指吮吸着,襁褓里既没有湿,也没有弄脏,判断道。“去,把锅里的小米粥给我端一碗过来。”她瞪向麻脸女子。 麻脸女子屁颠屁颠的跑了去,很快就端了一只碗过来,里面放了一把瓷勺。 花郎将婴儿环在怀里,一口一口仔细小心的喂婴儿喝粥,大概饿的狠了,那婴儿一口赶着一口的往下咽,吞不急,一口呛在了嗓子里,不由噎的直抽搐。 那男子慌忙将碗推给麻脸女子,抱着婴儿小心的拍着她小小的后背,一边心疼的嗔道“你就不能慢点吃,谁还跟你抢不成。”直到婴儿吐出口里的米粥,委屈的大哭起来,才放下心来。 麻脸女子何尝见男子对她这么温柔过,心里不由有些妒忌,说道“又不是你生的,对她这么好做什么,再说了,也呆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抱走,你也少操些心吧。” 花郎听她说完,不由勃然大怒“滚你娘的,老子就想对她好,你吃哪门子醋,不是我生的,我也喜欢。” 麻脸女子见他变了脸,不由诺诺不敢说话,只小声嘀咕“不下蛋的鸡还敢这么大声。” 花郎听她小声嘀咕,知道必定不是好话,不由眼睛一眯,呵斥道“还不滚过来,把碗递给我。” 麻脸女子不敢不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待得一碗米粥喝完,婴儿肚子不饿了,这才好奇的瞪大乌黑的眼睛四下打量着周围环境。 花郎见她水灵灵的小模样,一点不怕生精神奕奕的四下里探着小脑袋的可爱样子,真是喜欢到了心里。 麻脸女子有些讨好的说道“花郎,你要真是喜欢,不如给老大说说留下来玩。” 花郎淡淡说道“我们东躲西藏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留着这个孩子有什么用,到不如卖给大板牙,这么粉雕玉琢的小东西,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麻脸女子被她一堵,脸上不由讪讪,笑着说“你说的都对,老大既然说要卖了,那就卖了吧。” 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嫉恨非常,自己怎么讨好花郎都没有用,不如老大一句话。 花郎再不肯理那麻脸女子,抱着婴儿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边拍边走,不一会儿,小家伙就困的打着小哈欠,小头趴在花郎肩膀上,睡着了。 蓝衣女子进屋的时候,正看到花郎将婴儿往床上放,麻脸女子猥琐的色眯眯的眼光不停从男子腿,肩膀,胸脯扫过,蓝衣女子眉峰微微一皱,心下不悦,咳嗽了一声,麻脸女子急忙醒悟过来,冲着这女子喊道“红袖姐,您回来了。” 蓝衣女子淡淡的嗯了一声,扫了一眼婴儿,旋即坐在了椅子上,只见她神色微微有些疲倦,从桌子上倒了一碗茶,端起来喝着。 “都办妥了?钱给了么?”花郎问道。 蓝衣女子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啪”的一声丢到了桌子上“半个时辰后,有人来接这孩子。” 麻脸女子眼睛一亮,双手搓着想上前拿钱,只见花郎一个眼刀过来,不由停住脚步,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钱袋拖过去,打开,数了数,然后拿出一个银锭,颠了颠,丢了过来“给你的,省着点花,出去吧。” 麻脸女子虽然有些不满,到也不敢出声反对,只得一把抓住,放在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后,然后揣进怀里,有些愤愤的看了花郎一眼,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开。 “花郎,这次的事情好像不对。”待的麻脸女子走的远了,那蓝衣人缓缓开口“城里张了榜文,悬赏寻找米罗国和亲使的嫡女。” 花郎大惊“什么?米罗国和亲使的女儿?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是什么逃夫的私生女么?” 红袖眉峰微皱说道“我刚刚看到城门都戒严了,每个出城进城的人都要搜身,尤其是抱着婴儿的男人。” 花郎听她如此说,不由颦眉说道“等拿到剩下的钱,我们将孩子给了他们就走。” “我只怕没有这么容易,”红袖面色凝重,“如果真是米罗国正使的女儿,那么抢走这孩子的人只怕不会这么轻易就会放我们离开,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这个婴儿,为什么要花钱找我们抢这个婴儿,花郎,”红袖仿佛下定决心“不如你先走,我们两个时辰后在城外土地庙回合。” 花郎不解的说道“红袖姐,没这么严重吧?” 红袖久经生死考验,对这种事天生有种敏锐的直觉,心思缜密,她当下站起身,催促花郎道“花郎,你听我的,快走,如果真的我出了什么事,他们顾及你在外面,还会有所收敛。” 花郎见她说的如此严重,终于重视起来,虽然对红袖百般不舍得,但还是听从了红袖的意见,心里揣揣不安,但是,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挑着货郎担子的老妇人仿佛走累了般坐在门阶上休息,看到他走出来,不由眼光微微扫了他一眼,花郎心下大震,急忙停住脚步。 只见那妇人太阳穴微鼓,呼吸绵长,眼神炯亮,花郎不由慢慢退回门内。 京都,护城河边客栈内,卓琰尚且没有放过梁寒,“还是说,其实,你自己心里也非常不自信呢,觉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江正使,”卓琰掩着扇子一双眼珠儿不停的打量着梁寒,从头到脚,从衣着到发饰,讥笑几声“这也难怪,我听说你一直是做护卫出身。你也别瞪着我,别说什么真爱无敌的话,说了本皇子也不信,如果真的喜欢你一个人就会以她的幸福为自己的幸福,以她的理想为自己的理想,表面装作老实,内里使计策破坏别人的姻缘又算得上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么?” 梁寒被他刺中心事,倍觉难堪,此时又被他说的如此不堪,不由痛苦冲他吼道“你胡说,我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品评我和雅菲之间的事。” “啧啧啧啧,到底是下人出身,没有一点教养,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运气,居然套住了那个傻瓜,我劝你自取多福吧,如果找到女儿,你还能好过些,如果找不到,”卓琰讥笑道“不过一个孩子吗,说实在的,和谁不能再生一个?我觉得那小郡王比你可强太多了,不管怎么说,父贵则女强。”梁寒此时根本不能和他再多说一句话,只见他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的摇头,卓琰说的话更是刺中他心底隐晦不敢猜想的未来,不,他不要,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依然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呢。 见刺激的也差不多了,面前这位段位也太低,斗起来实在没什么意思,他敢肯定,这个男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自己气走,想到此,顿时觉得没有什么趣味起来,扇子一收,傲然的离开。 梁寒失魂落魄的站在楼梯上,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一片黯淡,卓琰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颗颗钉子深深的扎在他的心上,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男子一样呢,安分守己的在家中养育女儿,等待江雅菲的回来?说到底,还是自己对江雅菲,对他们这段婚姻的不信任,虽然和她成了亲,可是,他总是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从未有一天踏实下来,这次也是这样,他很害怕,害怕分离的时间长的可以磨损他们只见的感情,更害怕的是,临走前,江雅菲和林霄之间的牵绊,怕那如今同自己一样痴狂的小郡王做出自己预料不到的事,所以,为了捍卫自己的婚姻,他来了,他来了,可是弄丢了女儿,就算坐在这个正夫的位置上又有什么用,失去了妻主宠爱的正夫只不过是个摆设。 林霄赶过来的时候,卓琰正好下楼去,虽然他看不见,但是眼前那人强大的气场还是让他感觉不舒服。 串儿扶着他,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是圣林皇子。” 林霄微微抬起下巴,卓琰瞳孔一缩,眼神犀利的看着那个高傲如向阳花般的男子,良久后,微微笑着说道“小郡王慢走,我刚刚看到梁正夫也在楼上,你们两个还真是兄弟情深。” “多谢皇子殿下关心。”听得他暗带嘲讽的话语,林霄不卑不亢的淡淡道“我们都是俗人,自然就会有许多俗世的纷扰,,我来圣林国也颇多时日,听得大家都将皇子殿下比作深宫明珠,高洁出尘,这种敬仰在我看来,仿佛宗教信仰一般虔诚肃穆,还真让我等对皇子殿下颇多钦佩,日后如果登门造访,还望殿下能不吝赐教一二。” “好说,好说。”卓琰嘴上说的好听,可是面上神色却已经肃然,这个林霄果然不能小窥,自己只说了一句,他就扯东扯西得暗嘲他,什么深宫明珠?藏的深无人识,不就是说他至今都没有过女子喜欢么,什么宗教信仰?他一个好好的花样男子,难道准备做一辈子嫁不出去的圣人。卓琰心里暗恨,面上丝毫不显,眼珠微微一转,笑道“之前一直都觉得我们圣林国比米罗国风气开明开通,如今看到小郡王和梁正夫,真是让我不由暗笑自己孤陋寡闻了,贵国男子现如今的地位看来提高很多啊,难不成都是小郡王身为典范,起了带头作用么。” 连串儿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善和讥讽,偏偏林霄丝毫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想这句话,在贵国流传的比我国更深远,如果本人的所作所为能带给我国男子有丁点感悟,知道真爱不易得,应该勇敢追求,就已经够了。” 卓琰见他没有丝毫不快,反而大方坦荡的承认自己就是爱慕江雅菲时,虽然不喜此人,但仍是不可控制的对他起了一丝隐隐的钦佩,这个林霄,比之梁寒,更为难对付。 他眼风轻轻扫过,脸色冷漠难看站在一边将他们所有的对话都听到的梁寒,扇子慢慢掩住了嘴巴,轻笑一声“林兄真是好口才,本皇子终于知道江大人为什么对你念念不忘了,果真是个七窍玲珑心肝的水晶玻璃人,要本皇子是女子,这次就不会放你回去了,一定抢入我的府邸里去。” 林霄微微一笑“皇子说笑了,如果皇子殿下生为女子,本郡王可是不敢喜欢的。” “哦”这个该死的林霄,卓琰被噎的一愣,但人家是笑眯眯权当笑话说的,卓琰自然不能和林霄置气,不然显得自己气量狭小,连个郡王都比不过。 正文 106叹江湖女 死生无定 知道梁寒就在楼梯上,林霄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他们两个因为江雅菲心里多少都会不痛快,可是他们之间的纠葛是他们自己的私事,如果被别人拿出来作为谈资可就大大不该了。虽然林霄心里一直都是看不上梁寒的,可是相比之这个让人倍感不舒服的圣林皇子来说,他自然也不能让梁寒太没有脸去,当下面色微改,自己先放低了身段,温和的冲着梁寒的方向说道“你也别太心焦了,相信雅菲一定能找回意君,我来是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梁寒狠狠深吸了一口气,心底难堪的很,他不想在林霄面前示弱,可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看到自己最落魄的样子。梁寒知道自己心底里一直都觉得自己比不过林霄美貌,家世,才情,唯一可以让他觉得自傲的不过是自己相伴雅菲十几年的感情。可是,就连这点痴情,如今也不再是优势了,他心底自嘲,为什么会害怕,害怕失去,其实他一直是个懦弱的胆小鬼,知道自己和林霄相比,手里能把握的并没有多少,可是尽管他主动示好,他也不会对他和颜悦色,爱人是不能让的。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居然肯在外人面前为自己解围的男子,冷冷的说道“多谢吉言。”转身进了客栈房间。 林霄叹了口气,心知自己这个时候或许不进去打扰他们许是最好的做法,摇了摇头,让串儿扶着自己慢慢又离开了客栈。 江雅菲所想没有错,那日带走自己女儿的蓝衣女子恰巧是跳窗离开这里的,而接应她的恰恰是曾经在河对岸做过皮肉生意的花郎,他对这一带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蓝衣女子当日偷出了婴儿,就迅速将孩子交给了花郎,花郎借着天黑的掩护,摇了小船到了对岸,然后带到了她们藏身的地方。 说起花郎的大名,早几年红灯巷子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当年花郎还是红灯巷子里有名的红牌,十五岁上接了一个风流雅致的恩客,两人情投意合,海誓山盟,花郎为了嫁给她做小夫,还偷偷停了避子汤,为她怀了孩子,可是,那恩客说的好听,回去就禀明父母娶花郎为小夫,可是自从走后就再也没有音讯,花郎悲怒下,早产生下了一个死胎,自此神经就有些失常,对女人是恨之入骨,经他手也不知道多少风流女子被哄骗的家财败尽,被打出红灯巷,一直到三年前,有个远道而来的女子为年纪渐大的他赎了身,自此花郎才算在红灯巷销声匿迹。 要说皇子的人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办法的,很快她们就打听到了那天晚上确实有条小船在半夜的时候从河这边摇到了河对岸。 顺着这条线索,也查到了租船给花郎那个船家,摸到了花郎她们三个人得线索。 江雅菲跟着查案的人迅速的摸到了花郎她们位于京都内的那处民宅,只见床上胡乱堆成一团,江雅菲手摸上去,不由眼中一亮“他们应该没有走远,我们追。” 那花郎和蓝衣女子红袖没有想到差役会这么快的就找到自己这边,她们跟人家约好的时间其实还早半个时辰,可是看到门口那个仿佛练家子的老太太时,警惕心极强的蓝衣女子果断的说道“不好,我们抓紧走地道,我预感要出事。” 花郎惊惶道“可是麻子还没有回来.” 红袖一边拉着他掀开床板,一边说道“顾不得她了。”只见地下露出一个黑呼呼的洞口,红袖刚将他推了进去,只听的大门猛的被人撞开。 两个人急忙忙穿过地洞,从另一户破败的院子里走了出来,那屋子不在这条巷子,如果要从门外绕,最起吗要绕两条巷口才能绕过来。红袖拉着花郎边跑边说道“你听我说,出了这条巷子,我往东水巷跑,你往西水巷子跑,西水巷子中间南墙那堆破木料堆后面,那道墙上个月被雨水淋塌的,烂了一个人大的洞,不仔细根本还看不出来,你从那边穿过那墙,走大路去东城,切记交货时间,你将孩子给她们,拿了钱快点出城,两个时辰后,如果不见我去土地庙,你就,你就自己逃命去吧。” 花郎猛的停住脚,睁大眼“红袖姐,不行,我不能让你犯险,”他将孩子从背篓里拿出来,就要递给红袖。 红袖着急道“这个时候你还跟我犯傻。你听我说,花郎,如果这次我们逃了出去,你记着,我红袖,”她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我一定娶你。”说完,她一把捞起空背篓,猛的将花郎推进旁边另一条通路,并且口中大叫了几声“啊呀,哎哟” 花郎心下疼如刀绞,眼中泪光闪闪,看了一眼红袖方向,一跺脚,抱着婴儿跑向南边。 红袖所料不错,她刚从巷子里出来没有多久,就被七八个衙役团团围住,要说红袖毕竟是练家子,拳脚功夫不俗,这几个衙役还真困不住她,她几招就将衙役们撂倒,嘲笑道“就凭你们三角猫的功夫,还想和你姑奶奶打。哼。” 红袖从这堆人身上跳过,迅速向巷外大路跑去,只不过当她就要穿过东水巷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脸上神色凝重起来。 “你还真是好脚程。”随着话音落地,只见刚刚就在红袖家门口歇脚的那个妇人从旁边走了过来,面上带着一丝狰狞的笑。 红袖只来的及说一句“你不是官府的人。”就猛的瞪大眼睛,愕然的看着自己咽喉上的那柄只露出红色尾绳的刀柄。“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妇人一边走过来,一边貌似叹息的说道“狂风门的徒弟么?也不过如此。”她伸手拔下红袖脖子上的飞刀,转身离开了东水巷。 红袖眼睛瞪的大大,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冰冷,临死的那一刹那,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的是多年前,她跟着自己师姐第一次来到红灯巷的情景。 那天,天空下着雪,她穿了一件黄色肥袄,傻乎乎的站在院子里不敢进去,这时,只觉得脑门上一凉,仰面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嬉笑闹着得少年从二楼探头出来笑她,其中那个穿着火红色貂皮的少年尤其好看,只见他粉面桃腮,眼波横斜,端的是妩媚风流。 她当时有些怔怔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听得旁边另一个少年吃吃笑道“看,花郎,又是一个被你迷住得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 上班带孩子 很少有时间更新 对不起大家了 估计这书完结要明年了 尽量保证一月一更到两更 正文 107一念之差 意君暂安 “你说什么?江正使的女儿丢了?”圣林后宫,一身绯衣的艾珏若有所思的看着九霄“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九霄恭敬的回道“是张大人。” “她在何处?”艾珏自从大婚后,甚少和张韵芝单独见过面,一来虽然她是自愿留在圣林帮自己,但是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子,艾珏还不想引得女帝卓橦多疑,如今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能够诞下一个孩子,所以在圣眷仍宠的现下,任何引得自己有危险的事都不做。而自己和张韵芝的关系如果被有心之人抓住做了文章,那么对自己的地位巩固百害而无一利。 “张大人已经走了,说一有最新的线索就会禀告殿下。”九霄说道。 艾珏眼神一黯,手一挥“知道了,你下去吧,有任何消息抓紧秉知本宫。” 九霄退下后,后殿里只留下春觉一人。 看着艾珏不明,素来知道他心事的春觉不由想劝艾珏“主子,不如召张大人进宫,其实说来,张大人现在也算是主子的事务总管官,见一见,也不违背旧例。” 艾珏轻轻摇摇头,想起几日前凤君似真似假的玩笑话,说要帮自己才名远播的属官挑一个世家出身的正夫的话,不由满心苦涩,如果自己不再打算一二,那么张韵芝的身边就会被宫内各个别有用心的人塞上他们的眼线,既然这样,不如自己…..他转脸看向春觉,神色一片复杂难明。 “主子。”春觉被他看的有些心里惊悚,又觉得他的目光凄凉无奈。 “春觉。”艾珏低低喊了自己身边最为贴心的侍从,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良久他微微闭上眼睛,说道“你愿不愿意,愿不愿嫁给,嫁给张韵芝。” 春觉惊吓莫名,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声音说道“主子,主子,奴才不敢。” 艾珏叹息道,“春觉,你莫觉得我是试探于你,我是真心这么说,你抬起头看着我。”他不再说本宫,而是仿佛他们小时那样称呼,直接说我。 春觉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战战兢兢得抬起头,看着自小服侍得主人,只听艾珏说道“春觉,你和九霄都是自小就服侍我的,这么多年,我们名为主仆,其实,我心底拿你们当做兄弟,你们既然跟了我一起来到圣林,自此后生死和我悬于一线,我生,你们生,我死你们死,我们三人在后宫这样得地方生活多年,到底几多辛苦,我想,你们也都清楚。” 春觉哽咽道“主子有多不容易,奴才们都看在眼里。” 艾珏摩挲着他的头发,叹道“春觉,在这偌大的后宫里,不进,就会被人踩在脚下,到最后,连尸骨也找不到,你还记得我母帝的隋侧君么?” 春觉点头道“记得,隋侧君当年在陛下的后宫中被誉为第一美人。” 艾珏自嘲道“是啊,当年他一曲霓裳舞曲,倾贯整个米罗后宫,更是我母帝的第一宠君,可是,后来,你记得我们再见到他时,他是什么模样吗?” 春觉苦涩道“记得,那年冬天,奴才跟着主子去观音阁,隋侧君穿了一件白色破皮裘,披散着头发从寒梅殿里跑了出来,赤着脚,没有人敢拦着,后来,”春觉哽咽道“后来,隋侧君从城楼跳了下去。” 一时,两个人都想起那个血色黄昏,那个惨烈的仿佛扑火的飞蛾决绝而死的美丽男子,当时整个皇宫都说他是因为受不了女儿的死而得了失心疯,可是,真实得情况是这样吗? 艾珏眼神深邃锐利,虽然是多年前的事情,但是如今想来,不过是后宫中所有君位的一次联手罢了,隋侧君一入宫就得了女帝圣宠,一年内诞下皇女不算,更使得女帝当时君心迷恋,醉酒后和几个重臣狂言要立他生的女儿为太女,这才引得整个后宫中的君位同仇敌忾。 “春觉,我们日后绝对不要像他那么可怜。”艾珏低语。 声音虽然小,但是,春觉听的很清楚,他想起可怜隋侧君的所有陪侍,因为看护不利被仗责而死,不由心下打了个寒颤。 “春觉,”艾珏看过来的眼神坚定,春觉瞪大了眼“你要做本宫的手,做本宫的眼,做本宫的利剑,你明白吗?” 被自己的主子这样的信任,这样的托付,春觉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眼睛热热的,他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奴才明白了,只要是主子的意愿,哪怕让奴才化骨成灰,奴才也在所不惜。” 且不说后宫中,艾珏如何布局日后所谋重大,只说那花郎和红袖分开后,虽然一路跑了出去,可是心里到底忐忑不安,越离和那些人约定的地点越近,他心里的惶恐就越巨,离约定地点还有一条街的时候,花郎看见路边自己素来常去脂粉的一家脂粉店,那家看店的老板也是个好卖弄风情的鳏夫,想了一下,花郎走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单身一人,他再去不远处的旧衣店买了身旧衣,换好后,镇定的走进了如春酒楼。 如春酒楼二楼雅座里等着他的紫衣女子见他居然一个人空手进来,狭长的眼眸里一片阴鹫“我的货呢?” 花郎眼见她身后站着几个呼吸绵长的随从,不由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仍然强自镇定的说道“孩子可以给你,可是我有两个条件。” 紫衣女子冷笑道“你凭什么可以和我讲条件。” 花郎激愤道“就凭那个孩子是米罗国正使的孩子,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让我们偷这个孩子是什么目的,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那么我告诉你,就算杀了我,你们也不会知道孩子得下落。” 紫衣女子锐利得目光冷冷射向花郎,仿佛一把冰冷的剑能直透人心。 花郎虽然心里战栗不已,但是想要和红袖远走高飞的念头狠狠压过了恐惧,他咬唇执拗的看向那女子。 良久,女子冷冷一哼“说吧。” 花郎急忙道“我要两匹马,除了上次说的一百两外,我还要再多一千两银子。” 紫衣女子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向他,冷笑一声说道“十七。” 身后一个随从说道“属下在。” “给他钱。” 三七从怀里拿出一个金织锦的口袋,数出一千一百两银票,拿过来递给花郎。 花郎一把抓过塞进怀里“还有马。” 紫衣女子微微眯眼“十五,去给他牵两匹马来。” 另一个随从应偌一声,转身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紫衣女子端起茶,吹了一下,慢慢喝了一口。 “给了我马,我自然会告诉你们。”花郎心里也在打鼓,马来了,如果这些人不让他走怎么办,他眼珠一转,又说道“马来了,你派给人跟我去取。” 紫衣女子心里冷冷一笑,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跑掉么,口里却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就在此时,只见那刚刚下楼去牵马的十五神色紧张的上了楼来,对紫衣女子说道“主子,楼下好像有些不对,来了很多官差。” 紫衣女子眼神阴鹫猛的射向花郎“你敢骗我。” 花郎见事情不对,夺门要逃,只见紫衣女子身后的随从十七一个闪身反手擒住了花郎,狠狠喝道“快说,孩子在哪里,不然要你命。” 花郎脸色都疼的变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却止不住绝望,他觉得既然官差来了这里,那么红袖肯定是被他们抓去了,不由怒极嘴硬道“你们这些出尔反尔的小人,哼,我死也不告诉你们孩子的下落。” 就在女子恼怒之际,只听得楼下一片混乱,“都坐好,京都府尹公事检查,都坐好。” “主子,”十五着急的看着紫衣女子“后厨有个角门,能下楼梯到后院。” 紫衣女子冷道“你们带上她,从角门走,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把孩子得事给我撬出来。” 十五和十七得令说道“是。”手起手落将一直呜呜叫着得花郎打晕,几个随从拖着花郎从角门出去了。 那紫衣女子见她们三人都走了,自自然然得坐下,舒舒服服的喝起茶来,仿若在家一般自在,是啊,既然可疑的人都走了,那么她这个在圣林国京都还算有几分体面地生意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正文 109意君回归 嫌隙已生 当京都令狐府尹将那个软软的小小的婴孩抱在怀里的时候,看着婴孩因为终于吃饱了后,懵懂的转着乌溜溜的黑眼睛,心中不由升起莫大的感慨,这个孩子,如此幼小的年龄生逢如此险恶的遭遇,居然还能完整的回到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的身边,不得不说,真是个有后福的。 “这就是那个孩子?”卓琰大步走了进来,令狐府尹急忙低身行礼,却被卓琰手一挥“行了,你这几天也辛苦了。把孩子抱来我看看。” 虽然孩子幼小,但是经过这么几天的折腾,到也本能的察觉出了几分周围的人身上的善意和恶意。意君一被卓琰接了过去,虽然,在这个人的怀里并不舒服,但是她就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意君乌溜溜的黑色眼珠对上卓琰好奇的打量,不由“呀呀咦咦”的仿佛要和卓琰说些什么似的动了起来。那双弱弱的小手一挥,居然抓住了卓琰的一缕头发。 “呀。”卓琰疼的叫了一声。 这时他身边随侍的人慌张的上前来要将孩子抱走“主子,您没事吧。” “没关系。”卓琰一个侧身,制止了他们的动作,反而自己笑着一只手托着这个不知道死活的小家伙,一只手将头发从小家伙的手里争夺了过来。 “你居然不怕我?嗯?你说,你是不是和你娘一样,心里面偷偷嘲笑我呐?”卓琰嘴里逗着小家伙,心里也觉得奇怪,自己素来讨厌小孩子,可是怀里的这个仿佛是个特例。 意君还以为抱着自己的这个美人和自己闹着玩,禁不住,脸上浮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呀呀”的回应着。 “没想到,那么硬梆梆的家伙还有个这么好玩的女儿。”卓琰嘴里一边感叹着,一边将孩子递还给令狐府尹。 “令狐大人,还烦劳你跑一趟,将这个孩子送还江正使的住处。”卓琰用手指再次逗了逗孩子,然后正色道。 令狐府尹急忙低头应道“是,小人一定将孩子完好的归还于江正使。” 看着令狐府尹匆匆而去的背影,卓琰的心情说不得好得很,他暗暗想道“看日后江雅菲怎么还我这份天大的人情。”其他一切都不提,其实,他也是一直抱着这种目的协助江雅菲寻找孩子,要让米罗国赫赫有名的江雅菲欠上自己一份人情债,怎么想都舒坦。 江雅菲自从女儿满月离京,已经半年多没有见过她了,再加上梁寒丢了女儿,忧心如焚下,这几日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今日听说令狐府尹前来送孩子,她急忙赶到前厅,当看到她手中抱着的那个小小婴儿时,心下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痛愧心疼种种感觉交织,眼圈不由一红,疾步冲了过来,声音微微哽咽“意君。”一边喊着,一边将孩子伸手接了过去。 而得知道消息后早就按捺不住的梁寒,和担忧不已的林霄也匆匆的赶了过来。 “意君,我的意君。”梁寒看到女儿的那一刻,早已不复往日的沉稳,将女儿从江雅菲手中接过,紧紧的抱在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流了下来。 林霄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到耳朵里那小小婴儿的呀呀声,心里也是感慨万千,终于是找到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果意君真的弄丢了,对江雅菲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如今,真是阿弥陀佛,神佛保佑,总算是找回了孩子。 说不得,这也是江雅菲的大女儿,江意君与众人的缘分,谁能想到她小小的年纪,就能牵扯到了这么多的复杂的人和事呢,更不消说她长大后,围绕着各位的一番曲折波澜的奇遇。 江雅菲毕竟是多年官场历练,她心知道自己欠了卓琰一个天大的人情,于是在令狐府尹告辞前,对她说道“令狐大人,还麻烦您替我向皇子殿下表示真挚的感谢,东西南北风不定,蓑衣江边逆向行,江雅菲感念皇子的援手。” 令狐府尹连连答应,当她带着众人离开后,江雅菲只觉得心头一松,不禁脚下一软,整个人仿佛虚脱般。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属下众人急忙搀扶,江雅菲坐下后,微微摆手“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国。” 周香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梁寒怀中的婴孩,不由劝道“大人,小姐才刚刚找回来,怎么也让孩子休息两天压压惊吧。” 江雅菲脸色淡然看不出想什么,“不用了,明日我们就走,你们都下去准备吧。” 周香只得和众人一起离开了花厅。 厅上只剩下江雅菲、梁寒和林霄。 江雅菲转向林霄,林霄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心思七巧玲珑,如何不明白江雅菲此时恼恨的心情,他急忙站了起来“雅菲,知道意君回来我也就放心了,我也回去准备一下,就不打扰你们了。” 江雅菲面无表情的微微点了下头,串儿急忙搀扶着自己的主子匆匆离开。 梁寒紧紧咬着唇,抱着意君,站在花厅里,脸色毅然的看着江雅菲,心里也知道,江雅菲找到孩子后,势必是要发作自己一番的,可是,难道他就不委屈么?难道他就想错了么?难道江雅菲不是对林霄动了心么?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放心我。”江雅菲坐在椅子上,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疲惫。“自从我们成亲后,我很努力很认真的和你在一起生活,有时候我实在忍不住都会想,我到底有哪里好呢,让你这么爱我?遇到一个这么爱我的人,是多么难得珍贵,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情分。从未想过让别人再代替你的位置。” 梁寒喃喃道“可是你和林霄在一起。” 江雅菲苦道“寒儿?”她的眼睛深沉如水,看不出一丝波澜。 “我不能骗你,年方少艾之时,我确实爱慕于他,那时他高高在上,仿佛殿上金莲,我既爱他风姿卓绝,更恨他目中无人,跋扈飞扬,他那时虽难说是否心悦我姿容尚佳,但更恨我不识他好意,让他成为他人口中笑话。” 梁寒猛的退了几步,脸色难看。 江雅菲看着他,眼珠仿佛黑色的幽潭,“和他吵架和离后,我一度心死如灰,我把他烧了,毁了,埋在这里。”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眼中晶莹闪烁“可是,寒儿,如果人的心都能死死的控制住,让它没有妄想,没有期待,没有惦念,该有多么好。如果他没有悔悟,那该有多好,可是他瘸了,瞎了,他千里追来……” 梁寒颤抖着说道“那我呢,那我这么多年的心意,难道就比不得他么?” 江雅菲看着他,苦涩的说道“寒儿,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他替代你。” 梁寒惊喜的上前去抓她的手“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我们还可以像之前一样好好的生活,不成么?” 江雅菲只觉得自己好累,那种疲倦深深的植入骨头里,她看向梁寒,“寒儿,我好累。” 梁寒脸上的喜色渐渐黯淡,眼神哀肯“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身份低微,觉得我粗俗不堪,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你看看我们的女儿,多么可爱的孩子啊。”他的脸色苍白,眼中泪光闪闪“我一直那么卑微的渴求着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敢相信我自己真的得到了你,所以,我总是害怕,害怕哪一天,他再回来将你抢走。”所以,忍不住,自己总是不断的需要她的肯定和重复,不断的需要她保证,不断的试图剖析她的内心,希望把所有人都赶走。 江雅菲站起身,不想再说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和梁寒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分明离开京都时,自己和他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她此时想起自己和母亲分别时,母亲担忧的目光,母亲离别时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选择了这么一个人,那么你就好自为之吧,不过女儿。”母亲说道“我反对你们的理由,绝对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可是,也恰恰是因为他的身份。” 当时,自己不理解,可是现在,自己理解了,却已经不能再回头,她背负了梁寒那么深重的感情,背负了林霄那么深重的感情,不管自己是和谁成亲时,都没有想过要亏待另一个人,可是,没有想到,自己却恰恰将他们都亏待了。 也许错的人是自己,那个犯了最大错误的人是自己。 江雅菲路过梁寒身边的时候,只见他的眼睛里满是眼泪,可是倔强的他死死的忍住,他盯着江雅菲,希望她给自己的感情一个再度的肯定,可是,江雅菲只淡淡的说道“不早了,休息吧,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歇歇。” 梁寒见她单薄的身影没入花墙后面,心里压抑不住的恐慌铺天盖地,他想起自己的师傅走之前对江雅菲的评价“耿直是好事,可是放在感情上就未免过刚失柔,对这种人不能逼迫,只能以柔情感之,逼迫过甚,恐有不虞。” 梁寒一直觉得,夫妻之间不就是该什么话都能说的么,那么自己要求江雅菲对自己坦诚以待,对自己绝对忠诚有什么错的呢,自己要求她无论何时都不和林霄有所接触又有什么错? 他苦涩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慢慢走向客房。 正文 110博山得子 三人纠缠 找回女儿的第二日,江雅菲就辞别了卓萱,带着一众人等启程回国,卓萱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皇姐和父君想召她为皇子妃的事说出来,这件事,卓琰自己本人自己有自己的决断,昨儿一度在后宫闹的很不愉快。父君本来打算将江雅菲留下来,可是琰儿却很生气,说道“我一介皇子怎么能和梁寒那个贱民一样,做出抢人妻子的行为,我虽然喜欢她,可是还希望能让我自个儿做主自己的婚事,你们就不要老是唠叨我了。” 对于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弟弟,卓萱的父君自然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难道儿子不愿意,自己还能真的拉女配么?于是,江雅菲这次离开到还算顺利,只不过离开前,江雅菲再次见了张韵芝一次,因为张韵芝就要成亲了,正夫却是艾珏身边曾经第一得用的大侍从,江雅菲虽是为恭贺,但是看到张韵芝脸上淡淡的抑郁,一时想起自己也是一堆烂帐要算,不由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 有多少感情错过一时,便是错过一生,张韵芝不想江雅菲为自己伤神,不由强撑起笑意说道“这样也好,自从小茶死后,我本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成亲,春觉,春觉是个好儿郎,我娶了他,自也不会负他,总会对他好的。” 她自己说的有多么牵强,江雅菲如何听不出来,送走张韵芝后,江雅菲久久立在中庭,良久后,唯有长长一声叹息。 回程的路程倒是还算顺遂,只不过,对于梁寒和林霄来说,江雅菲却仿佛起了一些什么变化,梁寒起初觉得江雅菲对自己疏离,是因为想和林霄重修与好,可是他一路小心观察,却发现,江雅菲甚至根本就甚少去看望林霄,,就算偶尔几次探视,也不过是因为林霄身体不适,江雅菲就算去,也只是略微坐一坐就走了,并没有长久的和他单独相处,江雅菲身上的冷冷的疏离,不仅梁寒感觉到了,林霄如此敏感的人怎么会没有所察,他心思细腻,比梁寒想的还要多,心里不禁越来越忧虑,这日,她们已经过了国门,因为雪日,停驻在博山驿站休息,驿站里到还算干净,屋子里烧着暖暖的炭盆,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窗外飘洒落下,庭院的院墙上,地面上到处都是厚厚的一层积雪,。 “主子,我们进去吧?天气寒冷,您的身子不能经受如此冰冻。”串儿小心的扶住林霄,握着他日益消瘦的手腕,心里越发觉得酸涩,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分明在圣林的时候,江大人已经对自家郡王真情流露,偏偏那个该死的贱民一来,江大人对自己家主子立刻就冷淡了下去,虽然嘴上不说,可是自家主子那么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她是想绝了自家主子的念头,可是,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是看不透,自家主子对她的痴心呢。 “串儿,你听听,是不是小孩儿的哭声?我怎么听到有孩子在哭?”林霄自从眼睛看不到,耳力却愈发敏锐起来。 “哪里有?”串儿疑惑的偏着头,只听得院墙外面挨着山的地方,隐约传来断续的婴儿的哭声,但是很快,那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主子,真有小孩子在哭呢?”他有些吃惊的说道“这么冷的天,外面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哭声?” “找个人去看看。”林霄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自从他和江雅菲和离后,这么几年一直都在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给她生个孩子,如果有了她的孩子,是不是,她们就不会走到如今的模样,可是万般后悔都没有用,自从梁寒有了江雅菲的意君后,他心底无时不在羡慕着,他知道江雅菲是个重情谊的人,哪怕她对梁寒再不满,看在意君的份上,她也不会对梁寒如何,只会对他们越发的好。 串儿扶着林霄进了屋子后,吩咐手下的人速去看是怎么一回事,不到半个时辰,只听那侍从匆匆又回来了,凑在串儿身边说了几句什么,串儿眉头微微一皱,说道“知道了。” “出了什么事?”林霄偏过头问道。 “回主子,是江大人,江大人也听到哭声,已经派人去看了,据说捡回来一个弃婴。” “弃婴?”林霄站了起来,“走,去看看。” 那边,江雅菲对着摊开的襁褓上的缝着的血书眉头微微紧皱,那婴儿已经被人抱下去洗澡了,才三个月大的孩子,父母双亡,寒冷如斯的天气被人丢弃在博山,如果他们不是恰好今日到达,那么这孩子只怕会冻死在这里吧。 林霄到的时候,江雅菲正看那封血书,事关重大,江雅菲心里惊涛骇浪却不能显出半分,“大人,郡王来了。”门口侍从不由提醒道。 江雅菲抬头见是林霄,不由面色和缓下来“怎么了,这么冷怎么不在屋子里暖和?” 林霄听得她关切的话语,心里不由一酸,忍着眼中涩意,面上淡淡笑笑“刚才我听得婴儿的哭声,本想让人去看看,却听说已经被大人你抱了回来,孩子,没有事吧?” 江雅菲想到孩子的身世,本不想告诉林霄,可是见他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不由叹道“你们暂且都下去吧。” 串儿低眉和门口侍从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林霄从未见江雅菲如此严肃过,不由一阵心惊。 江雅菲慢慢走到林霄身边,缓缓蹲下“霄儿,这件事太过重大,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你。”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说,怎么说,这件事做起来都是非常不妥当的事情。 林霄心思细腻转瞬就猜到几分“那个婴儿有什么不对吗?我们带着他是不是会出什么问题?” 江雅菲皱眉站起“不,我不能拖你下水。你走吧。” 林霄急切的握住她的一只手“雅菲,我不怕,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江雅菲心里叹息,本想和他疏离关系,可是此刻,那看不见的命运偏偏将他们绕在一起,如何能分开。 “这件事,容我再想一想。”江雅菲本意是想将那叫容涵的婴儿托付给林霄带着,可是,她心思电转,只觉得不妥当万一路上再有个什么又该如何是好。 想来想去,她走到门口,低低吩咐了侍从一句什么,那侍从应声而去,良久江雅菲坐在椅中,默然思索。 一刻不到,梁寒匆匆而来,这还是离开圣林后这么多时日以来,江雅菲首次派人找他去,虽然是夫妻,可是自从离开圣林,江雅菲就从未在他屋子里歇过一晚,所以今日,当他抬眼看到屋子中静坐着的两人时,不由心里苦涩难当,脚步微顿。 “雅菲,你唤我。”他小心翼翼的唤着妻子,声音里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刻意讨好,梁寒多日不见江雅菲,虽然心里对于情敌也在此心酸难忍,可是到底对江雅菲的思念之情盖过其他,此时一颗心里满是爱人,声音自然包含感情。 江雅菲抬头看他,良久后,说道,“我有一事,要和你们两个商量一下,答应不答应,你们听了再说。” 梁寒和林霄互相对视一下,心里都翻腾不已,可谁知道,江雅菲说的事情,却和他们想的根本不一样,两个人听完后,据是震惊不已,满心骇然,江雅菲说道“这个孩子务必要带回京都去,你们听我说的这个主意如何?如果同意,那么我们马上行事,如果不同意,”她微微一顿,语气说不出的萧索“我也不怨你们,再想别的办法。” 片刻,林霄轻轻说道“我自无不可,就是不知道……梁寒..梁寒哥哥如何想。” 梁寒听得他破天荒得多年来首次唤自己一声哥哥,眼睛不由瞪大,旋即想到他得心思,眼神不由黯淡下来,他看着江雅菲慢慢说道“你知道,我从未违逆过你的意思,上次的事,是我错了,这次既然你觉得妥当,那么我也没有什么不能答应得,只是意君,”他咬咬牙,心道,如果此事让她能原谅我一二,就算拼掉性命又如何,可是,要说拿他得女儿去换这个孩子,他又如何舍得,这和拿刀子割他的肉有何区别,他说道“意君毕竟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如何舍得。”多年硬汉子,不由湿了眼睛。 “你放心,既然是交给我,我必然会将她看得比我得性命还要重要,难道意君只是你一个人得女儿么?”林霄此时不由叹道“我再不堪,也不至于害了你得女儿去。” 见他说的如此透彻,梁寒到也不好再说什么,江雅菲心中暗骂自己不是东西,这么好的两个男子为了自己都是呕心沥血,自己除了负他们深情,连累他们,还弄的三人之间一团乱,不过此时,也不事说这事的时候,只好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分头行事吧。” 林霄叹息了一声,喊了串儿进来扶自己,临走前依然忍不住对梁寒说道“我不和你争她,你容我一寸地方可好?” 梁寒不禁变了脸色,低了头,粗大的手掌握的紧紧的,他忍着心里酸涩抬头看向一边“小郡王,您太看得起我了,容不容你不是我说了算,妻主要和谁在一起,自然是她自己拿主意。” 林霄苦涩一笑“你还是不…..,算了,串儿,我们走吧。” 正文 111朝堂风波 平郡入城 却说那容涵究竟是谁的孩子,还要从江雅菲他们送亲后说起,凤君流苏自从张侍君落胎后,表面上对他一反往常的冷落疏离,热情起来,不仅如此,他还频频拉拢选秀的新人,给他们制造亲近女帝得机会,果然也有两个渐渐得到女帝的恩宠,封了平侍,可是,对于若林,流苏就没有那么大度了,他虽然开始得时候认定女帝和他两个人之间绝对感情不同,可是当他渐渐在后宫隐晦得针对起若林后,他又有些狐疑,因为不管若林受了什么样的冷眼与嘲讽,女帝从来没有意思插手帮助半分,反而越发宠爱起了张侍君,一月有过半的日子是在张侍君那里过夜,没有多久,居然又传出了张侍君有喜的消息,过得三个月,太医院诊脉后,断定,此胎依然为女胎,这下可将流苏气了个到仰,他本来是想打雁的,可是一不小心,居然被张侍君得了好处,流苏心里对若林得怀疑不由减少了半分,另分出半分对付张侍君,就在此时,宫中却又发上了一件大事,这日晚上,女帝陪着新宠的两个平侍游龙戏凤的时候,居然中毒了,当时女帝只觉得头一昏,就载到了床下去,虽然经过太医诊治开了方子,抓了药来喝下,当晚就排出了余毒,但这可是杀君的大罪,那两个平侍当时就吓晕了,哭哭啼啼的被凤君流苏关进了天牢里,不管有没有嫌疑,都脱不了干系。 女帝清醒后,经过排查,居然发现是自己身上佩戴的一个香莲荷包的缘故,那荷包里的香草每一样单独放都没有问题,关键是不能几种和在一起,和在一起就会产生毒素,导致人眩晕,如果救治不当真能致命。 女帝勃然大怒,立刻让人追查下去,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杀君犯上,结果查来查去,居然查到了流苏的凤藻宫。 当时根本就没有二话,直接下旨将流苏软禁在凤藻宫内,宫中事务暂时由若林侧君和张侍君代掌。 此消息一出,满朝哗然,恒王艾棠更是几度替自己的父亲上折子伸冤,反被女帝斥责,罚其在府邸闭门思过,没有女帝旨意不许随便外出,等同于变相软禁了。 不仅如此,若林侧君的族人近期更是频繁遭到排挤和打压,镇守边境五州大郡的平凉大军左路指挥将军容西燕正是若林侧君的侄女,她素来低调,两年前才刚调转平凉郡任左右指挥将军一职,谁能想到,就在江雅菲来之前几日,她在骑马狩猎的时候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据说当时就摔断了脖子。左路指挥军立刻群龙无首,当即副指挥使朴春临时代掌了这五万人马。说来也巧,就在容西莲摔下马的当天,府中一派混乱,就在这时,她的一位小侍居然带着刚生下来三个月的小公子失去了踪迹,到现在依然不知道下落。 驿站当晚,就传出了正使大人和其正夫不和,传出吵架生隙的消息,虽然只是悄悄的,但是很快就有很多人知道了,而正使大人的夫君一气之下出走的事情。 三日后,渐渐能看到平凉郡城郭的影子,江雅菲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眼光愈发清亮,心志愈发坚定起来,深知自己到了平凉,势必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豪气,既然风雨已至,那么除了迎头痛击,还是迎头痛击。 江雅菲回程之时,除了甘愿留在圣林的张韵芝,因为祖母身体不好,先行回了国的罗紫衫,剩有使者二十八人,五百护卫留下三百五十人护卫皇子,只有一百五十人和她一起回国,林霄身边虽然有不少暗卫好手,,但也只有不到二十个,更别提,梁寒带孩子走时,林霄分出了十个暗卫,暗中保护他,两者相加没有二百人,而平凉,如果真的军队已经易主的话,守卫军不下八万。 江雅菲的心意,林霄如何不知,但他也有自己的一片痴心,林霄不以险境为怖,倒是真心想着,自己这次如果能和她同生共死,也算是一偿自己当日所憾,这天下间,必不会只有一个梁寒可以做到,而自己也终于能够做到。 平凉守备方守城三日前得到江雅菲一行人即将走平凉郡回朝的文书,早就将府邸打扫的干干净净,收拾的妥妥当当,她当时并不知,此行人中还有安乐王家的小郡王,所以当她一眼看到立于江雅菲身旁,风华绝世的青衣男子时,眼珠瞪的溜圆。 “下官平凉守备方守城见过安乐郡王。”这可是正宗皇亲国戚,方守城自然先要向林霄行礼。 林霄淡淡说道“方守备不必多礼,本郡王只是恰好路过此处,听闻雅菲也要途径平凉郡,正好和她搭伴回朝,希望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方守城面上陪笑“不敢,不敢,郡王一来,使得本郡蓬荜生辉,下官不胜欣喜,不胜欣喜。” 本来,林霄不是使者团的人,他本意是不想太多声张的跟着江雅菲,虽然大家都明白,可到底没有说破,可是,离平凉郡越近,他越发觉得,自己亮出身份来说反而对江雅菲此行是最好的一个保障,反贼尚且没有撕破脸皮举事,就说明她们尚且还有顾忌,这个时候,自己的身份一亮,平凉守备如果依然忠心陛下,那么她铁定要保自己一行人平安,如果平凉守备也参与逆反,那么她必定也要忌惮一二,必竟这个时候对郡王不利的话,那么必定要先漏了痕迹。 林霄此人,确实也是个绝顶聪慧的男子,那些用在旁处的心思一旦收回了一二分,到也不容人小觑,从前居然折败于梁寒之手,是他毕生深以为恨的事,虽然口上不说,心里如何会不屈辱。 所以,江雅菲遇到这两个人,一个太过于隐忍后发,一个心思灵动狡黠,都是对自己狠的下心来的狠角色,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那方守城却是个心思深沉,城府暗藏的老狐狸,她见素来听闻早就和离过的两个人,如今居然一同到了平凉郡,心下就不免翻腾开了,平凉军内左路指挥将军换人这是非常隐秘的消息,至今她都不知道,可恰在昨日,她却接到了匿名的密信一封,当时看完一身冷汗,方守城此人绝对不想卷和进夺嫡事宜中去,可是,此时这场风暴怕是不能幸免,思索一夜都没有想到如何应对之时,林霄会在使者团里她到也暗中收到消息,可一直拿不准到底他是不是愿意自曝身份,世上所有人大概都会觉得,林霄定是暗中跟着江雅菲的,也许在成事之前不会愿意现身,可是恰恰所有人都估错了这小爷的脾气,虽然败于一个侍从之手确实丢脸,但是,对于能高调告诉大家自己心意保护心上人的同时又能逼迫江雅菲认可自己身份的事情,林霄做起来可是从来也不会犹豫。 为难,那都是别人要做的事情,对于林霄来说,他的唯一为难就是江雅菲的认可,眼见有些进步的局面,被梁寒给打破的一干二净,甚至还退步万里,他怎么会甘心呢,平凉郡正是捅破这张纸的好时候。 如若平常,江雅菲心里也不会想不到他的几分意图,但是,此人已经一路千里相随,此时又为了保护自己而自甘损害男子的名誉,或者说,自从他决意和自己复合,种种行为,已经将男子最珍贵的名誉抛之身后,江雅菲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虽然她的理智总是大于情感,但是不妨碍她时有出现的心潮涌动,此时,林霄护在她的身前,江雅菲下意识的握住了林霄的手,虽然很快就松开了,但对于林霄来言,意义却大不同,他的唇角上扬,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庞依然转向江雅菲的方向。 就在方守城迎接江雅菲一众人等入城之时,城门楼上赫然站立着一位紫衫女子,她神情阴沉,眼神如箭,狠狠地看着城门下那鲜明的两个身影,“林霄你进了平凉城还想着出去吗?”她口中喃喃“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说罢,眼中闪过冷冷得光。 朴春此时也接到了江雅菲一行人进城的消息,她正出自大皇女外祖母黄将军门下,当日容西莲落马身死,朴春临时接掌了左路指挥大军的兵符,本来一切都在计划内,谁曾想容西莲的小侍金鑫儿居然带着孩子跑了,金鑫儿是朴春她们从小倌馆里买出调教了多月后,安插在容西莲身边的暗桩,因为容貌酷似容西莲的亡夫,素来得容西莲的宠爱,也多亏了这个金鑫儿,朴春她们才能对容西莲的行动了如指掌,本来容西莲死后,朴春准备灭了金鑫儿口的,可谁曾想就在容西莲身死当日,这金鑫儿居然趁乱带着孩子跑了。 “人可曾找到。”朴春焦急的问前来禀报消息的亲随。 “回将军,属下在凉山找到了金鑫儿,不过人已经死去多时,没有找到他随身带走的孩子。” “人死了?”朴春皱眉道“怎么死的?” 那亲随说道“应该是从山上跌落,摔死的。” 凉山离平凉城只有三十里,按说金鑫儿就是想跑也不该只躲在这么近的地方才对,朴春左思不得其解,但是孩子没有找到却实在是个隐患,她冷冷道“继续找,我就不相信了,这么一个孩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方圆五百里给我好好搜。 待亲随下去后,朴春在屋子里踱步良久,冷声说道“来人,备马。”她准备进平凉郡见见这个名满米罗的正使江雅菲,虽然没有证据说明这件事会和送亲使团有什么联系,可是直觉让她觉得自己必须走一趟平凉城。 而江雅菲此时也深觉有场硬仗要打。 正文 112沙城病滞 船上风波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且不说江雅菲此时进了平郡,单说梁寒带着容涵,离了博山,一路南行绕阮平郡上京,在到沙城时,容涵因为受了风寒,发起烧来,梁寒焦急之下,只得停滞在沙城为容涵寻医问药,转眼过去了七八日,好不容易容涵的烧总算是褪了下去,梁寒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是说不出的焦躁,要知道,越早将孩子送返回京都越好,可是看着容涵越发小了一圈的脸,梁寒心里也是非常不忍,他知道如果能再将养几日,对孩子应该会更好,可是此时时间不能等人,他这日咬咬牙,终于还是将容涵包了起来,裹在胸前,退了客栈的房间。 沙城最近并不太平,据说一直盘踞沙城不远伯阳湖的白鲨帮和青斧帮最近因为抢地盘在城中和湖上很是火拼了十几次,有两次闹的很大,死了二十几个人,所以,知道的人最近都不太敢在这种时候租船走江道进京,梁寒虽然在客栈中也有所耳闻,可是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走这条水路,只有这样才能将路上耽搁的时间赶回来。 本来,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顶风出水,可是梁寒给的租金十分丰厚,重赏之下有个叫杜三的艄公给梁寒指了条路“这位公子,最近实在没有人敢单独走这条水路,不过我听说东门外的章大官人家里这两天要出商船走水路上京,她们家是做皮毛生意的,如果你愿意跟着她们的商船走的话,我倒是有个同村人是在那府上做个三等管事,不过商船的话,吃住肯定不比客船。” 梁寒一听大喜“没有关系,只要能走就行,这位大姐,那就麻烦你帮我跑一趟,看她们愿意不愿意捎上我们。”见那艄公盯着自己手里的银子,梁寒笑着拿出了一块,递给杜三“这位大姐,如果是个好消息,剩下的都给你。” 那杜三喜的眼睛眯成一线“好嘞,您等着,我这就去找我那个同乡。” 一柱香的功夫后,杜三带回了一个好消息,那三等管事同意捎带梁寒进京,不过也有个要求,就是梁寒要在她船上帮工,因为最近湖上不太平,很多船工不是很情愿这个时候跟船,这就导致章家的船工紧俏人少,梁寒自然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章家三等管事见了杜三带着的梁寒,上下打量了一下,心下非常失望,她本来觉得如果是个美人的话,这一路上还能找些乐子,可是一见面,发觉此人看上去面相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而且对于这个时代的男子来说,他的骨架还有些偏大,梁寒虽然不知道此人心里龌蹉的想法,但是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将一块银子递了上去,接过梁寒递上的船费,放在手里掂了一下,那管事虽然不满意,但是看在这次出船人工少的面子上,还是冷哼了一声,粗声粗气的说道“船上的规矩你都懂吗?老陈,过来,你给他讲讲,然后带他到厨房去做些杂工。” 那老陈是个四十多岁的粗胖女人,一双老鼠眼滴溜溜的看了一眼梁寒,心下当下转了两下,说道“跟我来吧。” 梁寒不疑有它,带了容涵,跟着老陈下了仓,那老陈一路走,一路说着“到了这艘船上,我就是老大,你们事事都要守规矩,如果不服从船上的管束的话,那么也别想着跟着上京,你既然进了厨房,那么就要听从我的吩咐,如果怕苦怕累的话,趁早还是下船的好。” 梁寒应道“自然听陈大姐的吩咐。” 拐弯的时候,老陈的手有意无意的从梁寒的臀上擦过,梁寒眉头一皱,猛的侧目看去,只见那老陈一脸茫然的看过来“做什么,还不快走,一会儿就要开船了,很多菜蔬都没有装好,还不去帮忙。” 梁寒垂下眼睑,心里也疑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敏感,那老陈见梁寒不再露出那种警惕的眼神,心里不由暗暗说道“这个家伙还有些棘手,不过没有关系,任谁只要上了咱这船,还没有咱老陈不得手的。” 船上厨房在第二层,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忙忙碌碌的搬着各类菜蔬的筐子,忙着堆砌起来,见老陈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来,几个人的神色各异。老陈瞪大眼,吼道“都看什么,还不抓紧干活,我这里可不养吃白饭的。” 众人急忙低头继续抬着筐子,老陈眼珠转了一下,冲着梁寒说,“你先跟着他们一起规整菜蔬,等规整完了,把那堆土豆削了。”说完,又冲着角落里的一个瘦小身影喊道“丁二,这小哥和你一个房间,忙完了,你带他一起回去休息。” 那叫丁二的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头,已经鬓白背弯,此时听到喊他的名字,慢慢抬起头,一脸的皱纹仿佛核桃皮一样,双目看了一眼梁寒,答应了一声。老陈满意的走了,临走时,趁着梁寒不注意,在他劲瘦的腰上狠劲的看了几眼。 梁寒将容涵绑在自己背上,孩子因为吃了粥,换过尿布,到也乖巧懂事,瞪着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那丁二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梁寒,心里叹了口气,谁不知道,这厨房的老陈是有名的色中饿鬼,一肚子坏水,心眼还多,因为素来和章家三管事关系好,又仗着有个在青斧帮的把姐妹,素来在船上横行霸道惯了,这梁寒入了她的眼,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平安走到京都。 丁二见梁寒背上的小小容涵乖巧可爱,心里不由生一股恻隐之心,有心想提醒梁寒一两句,还没有走到梁寒身边,就被一个面色黝黑的粗壮女子挡了一下“你个老不死的,可别坏了老陈的事,要不有你好受的。”那女子素来是老陈的一条走狗,此时,她眼见老陈对这新上船的年轻男子动了色心,如何能让丁二去坏了事。 丁二不由哆嗦了一下,谄笑着“黄大姐,我如何能那样的事,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我不是见那菜蔬筐子都堆好了,想喊他一声去削土豆皮。” 黝黑女子哼了一声“你这老狗可别动什么心眼,不然我告诉老陈,打断你的腿,丢湖里喂老鳖。要不是看在你孙子伺候咱们姐几个伺候的好,早把你这老不死的丢湖里了。” 丁二拳头在袖子里狠狠的攥着,面上却带着笑说“我知道,我知道,福娃子昨儿还说,他黄姐对他最好。” 黝黑女子移开身体,眼睛却一直盯着丁二和梁寒。 梁寒素来耳力聪敏,虽然离的远些,但是丁二和黝黑的女子的对话还是一字不拉的落进了他的耳朵里。梁寒心里不由一凛,想起刚才在拐弯处那种违和的感觉,终于知道,自己上了一艘什么样的黑船。 虽然心里愤怒,但是梁寒的面色却依然如旧,他眼见丁姓老头向自己方向走来,不由装出一副憨憨的样子“丁大伯,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丁二丢给他一把削皮的刀子,恶狠狠地说到“懒鬼,还不抓紧把土豆的皮削了,不削完不许吃饭。” 梁寒也不分辨,径直蹲坐在甲板上慢慢的削着土豆皮。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台式电脑坏了 存稿什么都打不开了,只能重新写 主板返厂到现在还没寄过来 我也不知道 上一章怎么会有亲打不开 只好等我台式好了 我会重发一遍的 亲不要再重买了 正文 113当年桃花 偶遇师姐 当梁寒削完手里最后一颗土豆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厨房里到处飘散出一种食物的香味,说不得容涵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他早就醒了过来,可是趴在梁寒背上不哭也不闹,梁寒刚刚给他换了一块湿尿布,一直等到将船工们的饭菜上齐,再次回到厨房的时候,才问丁二要了一只瓷碗,盛了半碗汤,捏碎了分给自己的半个个馒头,泡成糊糊,一勺一勺的慢慢喂给容涵。 丁二下午挨了骂,虽然不敢再对梁寒多说什么,可是依然悄悄来到炤台前,在一只瓦罐里偷偷抓了一小撮灰色的砂糖粒,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连带两只黄面馒头塞给了梁寒,梁寒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丁二口里却骂骂咧咧的歪着身子走了过去。 梁寒喂饱了容涵,将他重新背在背上,又跟着众人收了船工吃完的碗具打扫完厨房才得以跟着丁二回到船舱里休息。此时已经月上中天了。 梁寒就着船窗外的月光将容涵放在床的里侧,自己躺到外面休息,他本是练武之人,学的又是蓝若尘的秘法功夫,只要将呼吸节律调整好,可以冒充没有功夫的普通人,也可以装睡熟,今日因为得知那船上的大厨不是好人,生恐她夜里对自己不利,不由多了几分警惕,自动调整了呼吸的频率,而听到丁二的耳中,自然就认为他已经睡着了。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梁寒就听得有人轻轻的敲门,对面床铺上的丁二急忙悄悄下床开了门,只见从外面悄悄摸进来一个瘦小的影子。 “爷爷,”声音急切,瘦小的影子说“我刚刚出恭的时候,看到有几个鬼祟的人影子从侧面上了船,看样子像是白鲨帮的人,她们都进了老陈的屋子。” 丁二不由大惊“啊,福娃子你可是看的清楚,这话可不是乱说的,老陈不是有个姐姐可是青斧帮的人,再说她怎么敢引得外人上主家的商船,这可是吃里扒外。” 福娃子委屈道“爷爷,我怎么会看错,她那身肥肉谁还认不出,本来我也以为看错了,可是那几个人里有个人是前几日街上见过的,她们那天打的那大的场面,死了那么多人,我怎么会看错。” 丁二惊惶“福娃子,这可了不得了,虽然这陈老大和三管事不是个东西,可是这章家对我们丁家还算是有恩的,如今我们不知道就算了,可是既然知道了,万没有当做不知道。” 福娃子到也机灵,他眼珠儿一转说道”爷爷,不如我去报信吧,这才开出多远呢,明儿天亮之前,我就能赶回来。” 丁二愁苦道“我们又算个什么东西呢,还没进门,估计就被人给轰出来了,你去,只怕二门也进不了。” 说完,他的眼睛看了眼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梁寒。 梁寒耳朵里听着这一老一小的对话,心里不由冷笑,他本以为这丁二也是个好的,可是,听他这主意,莫不是打在自己身上了。 梁寒本打定主意万事不出声的,可是耐不住容涵小小人儿尿醒了,他在船上哼哼唧唧的一动作,梁寒自是知道装睡不成,慢慢翻身坐起来。 那一老一小眼见梁寒起来,丁二不由眯了下眼睛,他自梁寒一上船,就看出来这是个练家子,到底是江湖经验老道,这丁二自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人,他和自己的孙子福娃子正是青斧帮的人,也才上船不过两个多月,不为别的,除了和白鲨帮的地盘之争外,不外乎是为了章家的财,都说章家和青斧帮交好,其实不然,章家因为家主新丧,章大小姐是庶出,章二小姐是嫡出,如今为了家主之位斗的激烈,不仅如此,还牵扯到了这两派争斗上,章大小姐认了白鲨帮帮主为义母,章二小姐一怒娶了青斧帮二把手的儿子为二房侧夫,而章家三小姐虽然认了江湖人为师,早就离开家门多年,但是母亲新丧,回来奔丧,暗中得知大姐二姐为 了家主之位而争斗,不由也留了几分小心,所以,一条小小的船上,居然聚齐三方人马,不得不说也是奇事。 那丁二本来成竹在胸,他和孙子福娃子潜伏多日,本来是打算在进湖的时候配合帮中众人,劫持了商船的,因为这商船素来是章家老大管理的运营,可是如今船上多了个不定因素,他本来觉得是陈老大那边的人,可是观察良久发现不太靠谱,心里不由犹豫,生怕是三小姐的人,到时候鹬蚌相争,让三小姐得利。不由和孙子一唱一合的演戏给梁寒看。 此时,那陈老大自认为做的神仙不知,引了白鲨帮的人上了船,也是想劫持了这批货,可没想到整个计划都被青斧帮给兜在了套子里。 梁寒看也不看丁二一眼,自顾给容涵换尿布,那福娃子却性急,不由走到梁寒身边恳求道“这位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大哥能否答应。” 梁寒看了一眼福娃子,说道“我不会答应的。” 福娃子被他噎住,这是什么人,都没让人说出是什么事情就给拒绝了,他看向丁二,丁二不由先是皱眉,然后做出一副沉痛的神色说道“本来不该麻烦这位小哥,可是,您看,我们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求您好歹帮我们一下。” 说完,倒头就要拜下去,梁寒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再老实的人,行走江湖多年,自然还是有几分眼力的,更何况,他跟着江雅菲什么没有见过,这些人唱念打做,无非是演戏给自己看,梁寒手一拖,丁二根本没有什么感觉,就被他托了起来,心里大惊,却面上不显。 梁寒淡然说道“我就是一个搭便船的旅人,再说和你们府上也没有什么交情,你求到我这里却是大错了,我是不会帮你的。” 丁二心下却不信,他看眼天色,知道这个时候,帮中人众肯定早就动手了,不由急切道“这位小哥,这可是救人一命的大事,我不信小哥心肠如此硬,眼见一船人都死于非命吗?”他说着,就要上前给梁寒磕头,就在他靠近梁寒的时候,脚下却一滑,眼见就要摔倒在地上,此时突然手一伸,白光一亮,居然是把匕首,向梁寒刺了过去。 梁寒冷笑“你们也太高看我了。”心里因为下午丁二偷糖的点点感激早就烟消云散,侧身避过了丁二的刺杀。 那福娃子则闪身去夺梁寒怀里的容涵,一时,小小的船舱之中,人影晃动,婴儿发出哼唧的哭声。 梁寒恼怒下,不由飞身而起,只听得一声响,他抱着孩子飞身来到甲板上,这才发现,江中商船各都灯火通明,江上还有数十只不同旗子的大船,船上人等缠斗在一起,喊杀声不断,梁寒有些苦笑自己的好运气,真是到了那里都能遇到这等事情。 就在丁二飞身也出来,再次缠斗上梁寒之时,只听得一声呼哨,最近的一艘大船上飞身下来一个黑衣的女子,一掌拍飞了丁二,惊喜的喊着梁寒的名字“师弟,怎么是你?” 梁寒转脸一看,不由也是吃惊“阿媛,你怎么在这里?”居然是梁寒师傅蓝若尘的同门师姐排行老四的章淑媛。“媛师姐,莫非这是你家的船?” 眼见梁寒惊讶的样子,章淑媛不由苦笑,自从她十年前因为厌恶家中这些龌龊阴私,离开家门,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只是,她与梁寒也是多年不见了,今日居然是这种情形下相见,心里不得不尴尬。 正文 114师徒相见 桔洲析情 章淑媛眼见自己最小的师弟身后背了一个幼小的娃娃,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比梁寒大三岁,当年一起在门下学过两年,对梁寒印象还好,当时还起过纳梁寒为侍夫的念头,不过被师傅一句话就打消了“你们莫看梁寒这孩子出身仆从,他的心高的很,你那侍夫还看不在人家眼里,再说了,你哪里比得过人家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情分。” 章淑媛对梁寒并无男女之情,不过因为看他纯良,想着自己离家多年也没有个照顾的人,不过是私心作祟,如今分开多年,乍一见,不由觉得有些尴尬,再想到没有多久后,自己遇到了阿宁,情投意合,越发觉得自己当时心里想法有些龌龊。 梁寒对于章淑媛的尴尬分毫不知,蓝若尘根本就没有想着告诉他这些,那蓝若尘是个怪邪的性子,最听不得身份地位匹配不匹配的屁话,所以他一察觉出梁寒对江雅菲的心思,是第一个拍手叫好的人,根本不顾江雅菲老师的劝阻,执意收了梁寒做为弟子,生怕梁寒因为毫无半分长处被江雅菲看不起,也是梁寒跟了蓝若尘三年的缘故,所以越发对江雅菲沉沦下去,当然也都是题外话。 却说章淑媛大步走到梁寒身边,关切地问道“师弟,这是你和雅菲的孩子么?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船上,雅菲呢?” 梁寒苦笑道“媛师姐,真是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如果这是你家的船,那真是太好了,我急着赶回京都,还要师姐伸一援手,助我过江。” 章淑媛说道“那有何难,待我了断此间事,和你一起回去就是。” 梁寒苦笑“只怕时间上等不得那么久。” 章淑媛见他如此说,心知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以梁寒的性子,他从不扯谎,既然如此急切,必定有疑。 船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因为章淑媛的插手,船上纷争渐渐止息,那章家庶女所投靠的白鲨帮到底没有打过章二小姐和章三小姐的联手,被章淑媛带的人按住的丁二此时大声说道“章三小姐,老夫是青斧帮许把手的人,还望三小姐看在您小姐夫的面上放了老夫,老夫对这位公子没有恶意,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章淑媛冷哼一声“要不是看你是我小姐夫的人,你以为你还能活着么?” 梁寒此时见他祖孙二人都被人按在船甲板上,想起自己刚上船时他对自己的照顾,不由说道“师姐,算了,放了他吧,他也没把我怎么样,不过是想逼我出手助他们罢了。” 章淑媛面色依然冷峻,看向兀自求饶不已的丁二说道“既然我师弟给你求情,也就罢了,再有下次,我定不能饶你。” 她说完,看了困住丁二祖孙的那两个个女子一眼,那两个女子会意的放了丁二祖孙。 这时,只见其他大船上放出消息,已经将所有章大小姐的人全部制住,而那章大小姐见势头不好,已经和白鲨帮的人众一起逃向白鲨帮的老巢去了。 而章二小姐此时也走向了一艘船的甲板处,梁寒看去,到真和章淑媛有几分相似,但到底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章淑媛远远的喊了自己的姐姐一声,那章二小姐投过来一眼,隐隐仿佛刀子一样从梁寒身上划过,也不怪二小姐对梁寒这样的仿佛寒门下层男子没有什么好印象,那章淑媛当年为了娶青楼出身的阿宁不知道和家里打了多少饥荒,让母亲气伤了心,所以章二小姐虽然及疼妹妹,可是却极其厌恶不守本分的男子,此时见梁寒仿佛和妹妹极其熟谙的摸样,又疑惑上了,觉得不像是正经人家的男子,但是看面相又觉得不是,因为没有那种男子具备的风情与美貌,所以最后还是缓和了一下脸色,冲梁寒略微点点头。 梁寒虽然觉得这二小姐神色有些古怪,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章淑媛看师弟神情焦急,当下也不多耽误,安抚的看了梁寒一眼说道“你切别急,我这就让我姐姐安排你走,一艘船还是有的。” 她纵身连连跃过两艘船,来到章二小姐身边,梁寒眼见那二小姐疑惑的看过来,然后两姐妹说了半天的话。 章淑媛开始脸色不好看,大声的吵了两句,后来被章二小姐一顿排头,顿时老实了,然后分辨几句,最后一脸喜色的又跃了回来。 “你放心,都安排了,这就让管事的找人带你进京,对了,师弟你还不知道吧?师傅如今正在桔洲,你如果赶的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见他一面呢。” 梁寒惊喜交加“师姐,你说什么?师傅如今在桔洲?他老人家如何到了桔洲的。” 章淑媛呵呵笑道“因为长风镖局的孙老镖头过寿,你也知道,师傅和她正夫素来交好,这次如何能不一聚?所以你赶的快些,正好赶上明日的寿宴,还能见到师傅。” 梁寒一时心神激荡,他此时正忧心如焚时,一方面急着送容涵上京,一方面忧心江雅菲和女儿的安全,真是心挂两肠,如今听得师傅就在桔洲,半日就能得见,心下大定,心内想着去求师傅一求,让他助江雅菲一助,听得章淑媛说完,当下就要走。 章淑媛本意是安排梁寒自己一人进京的,但是一想自己姐姐这边大事已定,后续自己在不在也无所谓,自己又不想做这个家主,不如干脆跟着师弟一起进京,顺路还能探望一下师傅,当下拿定主意,决定跟着师弟一起上京。 那章二小姐见妹妹又复跃来,嘀咕半天要走,心下大怒,狠狠训斥了她好一会儿,也不见挽回她的心意,不由又是失望又是叹息,想到白鲨帮今日一败,章大短时也掀不起风浪,只得放章淑媛离去。 梁寒虽然意外师姐和自己一起上京,但是他本不是多话的人,只老实跟了章淑媛及她的两个下人就走。 章淑媛素来是个话多的,梁寒虽然话少沉闷,但到底也能陪上说几句,章淑媛见他渐渐疲惫,不由说道“我不打扰你了,你略休息一会儿吧。”说完,离开梁寒房间,让他好生休息。 梁寒放下吃饱后,刚换了包布的容涵,见他懂事的可爱,仿佛知道自己亲生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不哭不闹安静乖巧的跟着自己这么一个陌生人孤零零的上京告状。想起比他也大不了多少的女儿意君,梁寒鼻子忍不住一酸,又想起自己和江雅菲这次闹的这么僵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换她心意回转,而那个小郡王,如今又仿佛膏药一样死死缠住自己夫妇二人,自己在他面前渐渐占不得上风,而本来把握的住的雅菲的心思,如今却半分也掌握不住了,如果日后没有了雅菲对自己的情分和爱重,那么自己要怎么办呢,意君以后怎么办呢?难道还要另外出身贵重的孩子压住她头上么?虽然身体疲倦之极,但梁寒却忧思慎重,一些从前想都没有想到的念头纷纷而来,绕的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章淑媛早就看出梁寒忧思心重,他们这些师兄姐们因为江雅菲的声名远播,也都渐渐晓得,她与郡主和离后娶了梁寒,本来还为师弟高兴,觉得他得偿所愿,但是如今看来,师弟过的也并非是自己想的那么好,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当年那个纯良无半分心思的师弟也变了,变得阴郁,变得越发寡言,变得不再那么能看懂了。 船是顺风,半日功夫就到了桔洲,此时天色刚刚黑下来,街上纷纷点了灯笼,到也通明一片。虽然看到容涵熟睡,但梁寒还是将他背在身后,章淑媛虽然听他说不是自己和雅菲的孩子,但眼见他如此宝贝这个孩子,还是有些好奇。 “师弟,你却拜寿还打算带着他么?” 梁寒犹豫一下,说道“带上吧。” 见他这么重视,章淑媛越发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好奇起来,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的,让自己的师弟一直携在身上。 长风镖局在桔洲很好找,也怪那孙老镖头名头响亮,很多黑白两道的朋友都赶过来给祝寿,蓝若尘此时正躲在孙老镖头夫君赵有金的房间里说话,他素来和小梅花手赵有金交好,年轻的时候也一起闯荡过江湖,乃是过命的闺友,就听得有人来通传,说有两个称自己徒弟的人来找,赵有金还是在梁寒他们年纪尚小的时候见过,一听连连吩咐让他们把人带进来。 蓝若尘到是猜到了一个是章淑媛,因为她家里的纠纷他也听到过,还曾想趁着这次到桔洲帮自己徒弟一把的,结果章淑媛硬是没让,说一点小事,不值得师傅出手,他也就乐得瞧热闹了,另一个他到是没有想到是谁,结果一见梁寒背了个孩子又瘦又黑的跟着章淑媛一起进了厅来,不由心里一惊。 “拜见师傅,拜见赵世伯。”两人到规矩不错的给这两个人行了礼,那蓝若尘那里按捺的住,不由一把拉住梁寒,惊道“寒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的如此狼狈,你此时不在京都家中,如何出现在桔洲。” 梁寒听了他一连串的问,多日来的奔波忧心加上心酸苦涩,不由眼睛一红,闷闷说道“师傅,都是徒弟不好,怪我太笨,本来想帮雅菲的,谁知道反而拖累了她。” 赵有金见他师傅三人有话要说,不由挥退了下人,本来也要出去的,却被蓝若尘拉住“你也不是外人,我这几个徒弟中,就这一个最笨,你也帮我听听,到底是怎么一个委屈,也帮我教教他。”赵有金不由笑着坐了下来,他和蓝若尘不一样,是个看上去相貌硬朗英俊的中年男子,让人见了,不由心生信任。 梁寒当下将自己如何离开京都,如何到了圣林,一路到此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到江雅菲如今身临险境,不由哽咽道“师傅,徒弟求师傅救雅菲一救吧,如果真是谋逆的大事,雅菲此时必定首当其冲。” 蓝若尘怒道“死就死了,大不了你再找一个便是。” 听得章淑媛偷偷皱了下眉,她知道自己的师傅素来护短,虽然自己师弟做的是有些莽撞了,但是看在师傅眼里却无不好,要说不是,也是江雅菲的,谁让她又和小郡主牵扯一起去了,怨不得师傅恼怒,这可碰了师傅的逆鳞。 梁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师傅,千错万错都是徒弟的错,如果不是徒弟不顾身份,硬是要和雅菲在一起,如今,雅菲说不定也不至于有这祸事,要气师傅就骂徒弟吧,只是,雅菲的品性为人师傅素来也是知道的,不说别的,就算看在她多年兢兢业业为了百姓的份上,求师傅救她一救吧。”他乒乒乒在地上叩起头来,用力之猛,额头立时青肿一片,而后流下血来。章淑媛吓了一大跳,立时跳着脚过去扯住他,不让他再叩。 容涵本来被赵有金抱在怀里,此时也突然大哭起来,赵有金笑道“若说别人,惹的我们阿尘生气,纵死一百次也不为过,不过这个江雅菲我还真听过她不少事,难得是个极好的官,阿尘,到底是你妻主的得意弟子,你就不怕她真死了,你妻主伤心难过。” 蓝若尘气哼哼的说道“谁管她气不气。” 赵有金边抱着容涵慢慢哄他,边数落梁寒的执拗,笑道“傻孩子,你师傅是心疼你啊,你且起来,这地上凉,万一冰坏了,日后还哪能给你师傅多添几个徒孙女。” 说道意君,蓝若尘的脸色又缓和些,他成亲近二十年,唯一烦恼就是没有生个一男半女,这些徒弟都当自己的孩子般疼惜,所以才恼怒至此,但是和江雅菲还真不好生气,自己妻主及其爱重这个小徒弟,而意君,唉,如今也还在险地,到底是自己的徒孙女,蓝若尘说道“行了,起来吧,要我去救,也行,不过你是要跟着我去的,我一定要当面骂死那个狐狸精,敢缠着我徒弟的妻主,你不在,我如何为你涨志气。” 梁寒为难的看着容涵,“师傅,可是雅菲让我将容涵速速送上京都,徒弟怕晚了,耽误大事。” 蓝若尘怒道“屁大事,谁当皇帝干我们屁事,你的妻主被人家勾走了才是天大的事,我的小意君没有了娘才是天大的事。” 赵有金见他越发生气不由说道“这个孩子与我也投缘,你也别担心,我帮你安排人送进京里,说来也巧,你说的那位王,素来与我们镖局也有几分渊源,如果世侄你信得过,这事老夫帮你。” 梁寒一听不由扑通跪在赵有金面前,叩首连连,谢道“世伯愿意伸出援手,小侄如何不愿?只是这万一弄不好是杀头的大事,小侄如何敢连累世伯?” 蓝若尘哼了一声“那你到是敢托你师傅下水。” 梁寒当下脸色一灰,不由语气低沉道“师傅,徒弟不敢,是徒弟莽撞了,考虑不周,这事就此算了吧。” 他慢慢站起身,就去抱赵有金手里的孩子,章淑媛急的叫道“师傅,”又去拦阻梁寒“师弟,你怎么这么拗啊,师傅说你两句还不能说了。” 梁寒脸色灰白,摇头道“不,确实是徒弟莽撞了,这件事干系实在太大,如今,不能再牵连师傅和你了。我这就赶去京都,待容涵的事安置妥当,再去寻雅菲。” 蓝若尘冷笑连连“你到时在我面前长了志气了,我且问你,若你回去时,江雅菲已经死了呢?” “师傅。” “阿尘” 梁寒慢慢抬起头,眼神坚定“既然这样,我唯有陪她一死而已。” “好的很,真是好的很,好个不忠不孝的徒弟,我怎么头一次发现,我蓝若尘居然教出了个这么个东西,你去死了,你的父亲怎么办?你的意君怎么办?既然这样,你不如现在就去寻她一死了之,来求我做什么?” 蓝若尘大怒,恨其不争。 梁寒脸色越发白的发青“师傅,你也别恼寒儿,除了这一条命,一颗心,寒儿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能给雅菲,我还有什么能配的上她。”他苦笑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从来不拿我当下人,对我好,像对亲生的哥哥一般,是我,是我有了那样的心思,为了和她在一起,师傅,你的徒弟我,也不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做,为了她和小郡主能和离,你徒弟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我做的事不想说出来污了师傅的耳朵,我坏了她大好的姻缘,坏了她一条青云直上的官仕之路,坏了她凌云壮志的前景,我明明知道,如果她身在更高位,能多做多少好事,又能大展多少拳脚,她从小就学的治世,她喜欢啊,这都是她从小的夙愿,可是我自私啊,我不能没了她,我怕她飞的越高,我就越难追上,是我,是我阻断了她的这条路,是我困她在我身边,我更是知道在她心里明明是喜欢着那个人的,我如何看不出,当年她成亲时,一见小郡主,那眼神一亮的瞬间,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却从来都装作不知道,我昧了自己的心,我告诉自己,那是我的人,不管是十年,二十年,只要我一直跟着她,缠着她,让她对我愧疚,我终究能得到了她,师傅,你说,我费了那么多心思,那么多时间,硬生生从他身边掰了过来的人,我如何能在最后这样的死地,输给他呢,除了身份地位,我哪一样不如他?雅菲是我的,生我陪着她,死也是我陪着她,师傅,你说,我除了这一条命,这颗心,我还能陪给她什么?” 说到此处,不光是蓝若尘,赵有金听的怔住了,就连章淑媛也怔住了,男女之情真真仿佛最惨烈的战场,他们三个人,此时纠缠成一团死局,江雅菲和小郡主一见倾心,但是这颗萌芽是在尚未觉悟的时候被梁寒这样忍功一流的苦情者硬生生阻断,可却不得不说,情爱如果都能控制随心,也不叫情了,如今那两个人觉悟,却为时已晚,江雅菲什么性情?她是最重信守诺的人,在懵懂时被诱着发下誓言,不背叛夫君,可是心却渐渐远走,而梁寒,真是个让人觉得恐怖的执着的人,爱的痴缠,爱的深重,爱的心机沉沉。这也怨不得他,这场情事到底谁是先来,谁是后到,谁又对得起谁,谁又对不起谁,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打紧。 如今这两个人争相要和江雅菲一起赴死,争夺也许是最后的位置,你能说他们什么呢?而那位得了这样两个男子深切厚爱的女子,又该是个什么样让人心生向往的女子呢? 蓝若尘叹息,说道“痴儿,就如你赵世伯说的那样吧,把孩子托给镖局,我们即可返回去找雅菲,希望你运气够好,就为了你的这颗心,不管生死,她的身边都该有你的位置。” “师傅--------。”梁寒双目晶莹闪烁,重重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最近实在太忙了,但是不管多久,都不会放弃的。 正文 115昔日仇敌 一起涌现 且说,江雅菲和林霄坦然的入了平凉城守备府邸,方守城丝毫不敢怠慢的吩咐大管家方三将两个人一起安排在了秋霜院,方三安排妥当后回来复命,方守城见林霄并未有任何不满,心下更加笃定,这小郡王回头夺妻之说看来并非传言,而是实打实的真章了。 有了这层笃定,她的心越发的不愿意参与到夺嫡的混战中,莫说女帝龙体究竟是否违和,单论年龄,女帝如今也算是壮年,怎么也要有那么十几年的皇运,虽说大皇女是嫡女,可是这历朝历代中,不安分的做个皇长女,非要一争天命后,落地惨败下场的还少么?方守城做为偏疆守备,每隔三年都要回京述职,她任职期间很是见了女帝几次,对这位上位者的手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不得不说,她也算是如今朝廷里少有的明白人了,所以对于小郡王林霄,方守城是一点也不想有所损伤,只想老老实实的送走这些人,但是,她心下也知道,如今朴春突然接手了左路指挥军的军权对于平凉城来说,是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如果不和她同流合污,就会落下和容西莲一样的下场,甚至都不如容西莲,方守城此人是寒门出身,为官多年才熬上这边疆守备,稍有不慎,全盘皆输。 此时,秋霜院里,林霄面上微微带些笑意,慢慢走着,手里轻轻拍着刚刚还哇哇大哭的意君,串儿微微有些撅嘴的将茶放在花几上“主子,您都抱了小半个时辰了,胳膊不酸啊,她都睡了,放在床上不是更好,您也能歇歇。” 林霄轻轻摸着意君小小的彷如其母般俊雅的脸,心里一阵柔软过后,又是一阵刺痛,他睁着茫然的双目,看向串儿说话的方向说道“串儿,你说她要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她本该,本该是我的女儿啊――,也不知道,待她大了,还能不能记得我。”语气黯然抑郁。 串儿眼睛一酸,口气立刻变得欢快“主子,瞧您这话说的,日后,您和江大人在一起了,要多少儿女不能够有,再说了,意君小姐看上去就显得懂事无比,待她长大了,知道您这么待她,心里头肯定只有感激亲爱的,怎么会忘记主子对她的好呢。” 林霄不语,只是慢慢将意君向自己揽了揽“意君,你会忘记霄爹爹么?是了,我也不是你的霄爹爹,意君你愿意让我做你的霄爹爹么?”他叹息道"你如何会愿意呢?为了你爹爹,你也不会喜欢我的,对么?可是,就算这样,意君,对不起了,我还是想要和你娘在一起。” “主子。”串儿有些哽咽,他们这样不顾名分,不顾流言的从京都一路跟着江雅菲从米罗到圣林,又跟着她从圣林返回米罗,若是江雅菲根本就没有和自己主子重修前缘的心思,那么主子这一生也就算完了,他闹过一次和离,二度成亲前连府门都没进,背上了逼死人夫的恶名,如今,再度被指吃回头草,纠缠上了前任妻主,串儿如今连想都不敢想自己主子的名声问题,这还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主子日后怎么办呢?他是谁都不想再要,已经有了绝世的念头,如果江雅菲不要他,他真的就敢直奔皇家寺院白莲寺去。 串儿摸了一把眼泪,强做笑颜的说道“主子,我来抱吧,您也歇歇手,这一路上日子还长呢。”他走上前接过了睡的正酣的意君。 林霄就着他另一只手顺手坐在了榻上,摸索着端了茶,慢慢喝了一口,脸上神色淡淡“她的父亲不会容许我和她多亲近的。” 串儿直觉想说,他都去了京都,如何能这么快回来,可是看着林霄黯然的脸色,不由将话又咽了下去。 江雅菲默默转身,她心中复杂莫名,对于情之一事,早已不是少年时期那么懵懂,对于自己对林霄的感情,她不是没有过憧憬,可是,如今,她毕竟早就成亲,还有了女儿,她对于梁寒有感情,有责任,对于林霄有愧疚,有怜惜,这两个男子都爱她至深,她也爱他们之深,如果可能,她一个都不会伤害。 江雅菲是个君子,无论心中对林霄还有多少情,都不会去伤害自己的正夫,如果不是梁寒此次做的太过,丝毫没有信赖自己不说,还直接弄丢了意君,她也不会对梁寒有丝毫冷脸的,这次,说不得遇到朴春杀了容西莲准备举事,她有种预感,自己的前路渺渺,心下到是对梁寒带着女儿来,隐隐有些释然,说不得,她暗暗摇摇头,或许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女儿,她看着眼睛黯然无色的昔日恋人,心下说,不论怎样,自己都要保他平安,让他带着意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雅菲刚回到自己房间,一个灰衣暗卫闪身出来,跪下道“大人,十三回来复命。” 江雅菲恢复清明神色,淡然道“起来回话。” 暗卫应道“是。”站起身回到“如大人猜测,方大人书房处并没有任何异常,但是方府买办刚刚悄悄出府了。” 她是林霄身边所留不多的暗卫之一,早在进平凉城前,被林霄全部交给江雅菲指挥。她和十五的轻功在暗卫里最好,江雅菲让她们两个轮流监视方府动向。 如今果然如江雅菲所想,朴春在方守城的府邸里安插了眼线,如今这眼线就是向朴春报信去了。 话说朴春带着亲兵来到平凉城城内自己的老据点暗香楼,正听管事的说那方府买办已经等在楼内,朴春眼角一斜,“带她来见我。” 方买办从来碰头都是和暗香楼的管事交代事情,这还是第一次见朴春,难免有些紧张,她跟着管事进了楼,只觉得一道阴鹫的视线扫过来,当下后背全湿。 朴春冷冷盯了半天,见那买办的腿都开始颤抖了,方放下手里的茶盏,那管事也是有眼色的,立刻说道“方买办,这是怎么话说的,你不是一直都想见主子的么,如今主子就在面前,你怎么连话也不说了。” 那方买办此时才仿佛回过神来,心里暗惊,都说这朴春是黄大将军的私生女,一直养在外面没有上过宗谱,如今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一直靠的都是心狠手辣,拼起来不要命,最近一直颇得凤君的器重,果然威压逼人,如果自己抱紧了她的大腿,日后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想到此,不由定了心神,恭敬的说道“实在不敢对主子不敬,只是头一次见到主子,就被主子的威仪震慑,实不是刻意不恭,还望主子恕罪。” 只听得头顶几声低沉的笑声,“你到是会说话。”方买办听得声音悠扬,不由偷偷微微抬头,眼光只这么一扫,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见约莫二十七八岁左右雌雄莫辩的青衣美人端坐在正堂上头,一对眼睛锐利有神,方买办被她眼光一扫,仿佛心内所有想法都被看穿一般,不觉冷汗又密密浮了一层。 “说说吧,都查到了些什么。”朴春心内其实及其厌恶这种小人,尤其是那对闪烁不定看向自己带着丝丝惊艳、淫靡猥琐的眼睛,如果是在京都,自己有一万种方法折磨她,可是如今是在平凉城,这个人还有用。 那方买办低下头说道“回主子的话,下属一直都谨遵您的令下,这几日紧紧盯着方府,就在前两日,我家大人迎来了送亲使节江雅菲,安排在了秋霜院,同行来的还有一个瞎眼男子,属下偷偷买通了院子里当差的下人,据说是小郡王林霄,不过让属下奇怪的是,小郡王一直带着一个婴儿。” “你说,那男子居然是安乐郡王林霄?”朴春听到此,只觉心里扑腾一跳,要知道林霄偷偷出京,当时虽然被郡王府邸封了消息,但是后来还是慢慢传了些风声出来,不然那梁寒也不会紧张到坐卧不宁,最后跟着去了圣林,大皇女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江雅菲会绕道平凉城,而且这只能算作是娱乐版的八卦新闻,在大皇女的心中,与她的大业关系不大,所以给朴春的信件里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没有提这件事,不表示朴春不知道林霄身份的重要性,目前大皇女对待安乐皇子还是以软法为重,不到最后一步,尚且不想撕破脸皮,如果林霄有了什么闪失,就算是大皇女不说什么,可最后安乐皇子所代表的宗室必定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 这边朴春正在消化这个让她拿不定的事,只听得房门被人轻轻拍了两下,只见朴春目光立刻怀疑的看向暗香楼的管事,那管事只觉得冷汗都要下来了,这个时候如何会有其他人摸到这件屋子,而且丝毫没有听到门口守卫的提醒,只见她警醒的贴到门边,低低问道“是谁?” “朴将军,在下云思霓特意前来拜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聚在晋江的大部分作者都是因为喜欢,因为对着编故事这一共同的爱好,不管是工作着的,还是学习着的,有时间的,没有时间的文友朋友,大家将自己心里的故事通过晋江这么一个平台写出来给大家看,对于不能时时更新,我本人感到非常的抱歉,这个故事从开始到如今,陆陆续续写了两年多了,对于一直追着看的朋友,我要说声非常感谢你们,作为一个作者,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能被一些人喜爱,相信是对她最大的动力了,对于,不能时时更新,而且经常的不在,我要对大家说声万分抱歉,实在是工作家庭孩子非常的忙碌,有的时候确实不能两全。今天上来一看,连责编都非常非常的不能忍受我的拖沓了,连发了NN封催稿信,对此我只能鞠躬对您说对不起了。 正文 117朱雀供灯 倾城璧人 “云思霓?”朴春用眼示意暗香楼管事,那管事一头汗的微微摇头,朴春沉吟一下,说道“让她进来。” 管事打开门,只见一紫衫女子慢慢踱步进了屋子,站定,对着朴春慢慢弯下腰施了一个礼“在下闽南人氏云氏思霓拜见朴将军。” 朴春盯着她的头顶,用手慢慢摩挲着下巴,良久,面上浮起一丝笑意,“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尚且不知道,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来拜会戎边的将军了。” 那云思霓慢慢直起腰,面色丝毫未变“在下也是才知道,没有朝廷分封,戎边的副将也可以执掌左路大军了。” 朴春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双目如鹰鹫般死死盯着眼前这人“你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就凭你刚刚那句话,我可以让你马上身首异处。” 云思霓丝毫不理会她的威胁,呵呵几声笑后,说道“朴将军何必如此认真,在下此来确实没有恶意,你看我一个人都没有带,就这么只身前来,确实是诚心想助朴将军一臂之力。” 朴春冷冷道“本将军不觉得有什么需要你助的地方。” 云思霓不待众人招待,自发的走到朴春下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将军,我此来的目的,很简单,只想待将军事成之后要两个人,对于将军来说,绝对是小事一桩。” 朴春端起茶,不发一言,云思霓看向她,轻轻说出了两个人名,朴春手一顿。 那管事非常有眼色,此时,已经带着方府邸的买办退出了房间,整个屋子只留朴春和云思霓两个人。 朴春面色不改,说道“你为何要这两个人,他们又和你有什么仇怨,要知道擅动皇室宗亲,可是诛九族的罪。” 云思霓淡淡道“据在下所知,朴将军绝不会是如此没有胆魄的人,要说诛九族,叛逆之罪更大,如今我们都是将脑袋栓在裤带上做事的人,将军也不用这些话试探我。”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于朴春“我知道将军对在□份疑惑重重,还请将军看了这封信再定夺是否愿意和在下合作。” 朴春漫不经心的接过信,开始一目十行,到了后来,不由面色渐渐凝重,最后折起信,放在一边茶几上,淡淡说道“既然是大殿下推荐过来的人,我自然是信的过的,不过,云老板,就算是大殿下保荐,可信上却没说什么,让本将军将那两人交给你处理的事,不管如何,江雅菲都是朝廷命官,而林霄郡王到底是金枝玉叶的皇亲贵胄,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云思霓听到此,恳切的看向朴春道“实不相瞒,将军,这两个人与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只要将军愿意帮助在下报了仇,我愿意在此信基础上再给将军捐五十万两军饷。” 朴春心下不是不为所动,只见她微微沉吟,云思霓也能猜出,这朴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而且心思极为狡诈,她虽然心动,可是要不实话说出理由,只怕她不会答应,不由眼含悲戚道“不怪将军心里起疑,在下和这二人确实乃不死不休的对头,不知道将军可曾听说过京都的慧伊郡主。” 朴春眼风一转,点了下头道“虽然本将军在边疆征战十几年,但对于这位慧伊郡主还是听说过一二的。” 云思霓恨恨道“不才在下的哥哥正是慧伊郡主的前任正夫。” 朴春略一思索,心里不由豁然,原来如此。虽然自己离京十几年,可几年前那场小郡王林霄离合后,闪婚改嫁慧伊郡主却在当日被其正夫以死阻他进府的八卦事情还是听说过一二的,而那已死的前任郡主正夫听说正是出身闽南世家,她看向眼前这个神色阴霾的女子,不由暗叹,谁能想到闽南云家的人居然都是如此性烈如火。 “一百万两一个人。”朴春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三天之内付一半定金。” 云思霓脸色变幻不停“朴将军,您也不怕吃撑了不好消化。” 朴春面色依然未变“这不算贵,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愿意付这个价,你可以不用等那么久就可以大仇得报,要知道回京路途风云变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些意外。” 云思霓猛的攥紧了拳头,恨声道“我答应你,只要让他们出不了平凉境地,三天就三天,这钱我付。” “朴五。”朴春话音刚落,只见那暗香楼管事立刻推门进来“主子,您有何吩咐。” “送客。”朴春哈哈大笑,心情极好的样子。 待云思霓离开后,朴春端坐在椅子上,已经没有了再召见那买办的意思,只见她微微眯了眼睛,看向暗香楼的管事“朴五,三日后可是平凉城岗巴族人的燃灯节?” 朴五不知道主子为何如此这么问,她略一思索“主子,您的意思?” 朴春面上浮起一层清浅笑意“燃灯节,自然要出来观灯的,你忘了咱们方守备大人素来的规矩了?哪一年燃灯节,她漏了参加?” 朴五立刻明白了,不由笑着低头说“主子,属下明白了。” 平凉古城二十万人口,三分之一都是巴族人,而这些巴族人,又由白、金、马三大宗族姓组成,其下又细分为十几个小的支族,不过最大的宗族长还是这三大姓氏的宗族长,方守城在平凉城浸淫多年,早和这些部落长建立非常密切的联系,她膝下有嫡子女各一个,庶子女各一个,其中排行为二的庶公子方青山嫁的妻主萨莎正是岗巴族最大的部落白部的少族长,而嫡女方如萍则纳了金族长的庶三子为侧夫。而二儿媳萨莎的哥哥萨姆罗却是嫁到了马家,是族长次女马梨花的正夫,所以到得后来,这一年一度的燃灯节,方守备都是做为贵宾出席的,不仅如此,她还和三大族长一起亲手点燃第一个灯盏,这是做为巴人对她这个一城之主的认可,所以今年,方守备也不会缺席,必定会参加。 “主子,这衣裳的颜色真鲜艳,就是绣的这些花边和咱们京都的花纹不一样,还有这袍子上的鸟,真好看,是红色的,可惜奴才看不出这是什么鸟。”串儿一进门,就被林霄床上摆放的大木盒给吸引住了,探头一看,不由惊叫出声。 “那不是普通的鸟,那是朱雀。”林霄到是听说过,巴人都是信奉朱雀神的,朱雀主火,而这件男子穿的供灯服,正是以大红色打底,前襟、袖子、衣裳下摆纹了七七四十九只形态各异的抽象的暗红色朱雀,领口,袖口却是暗黄色纹的包边,上面凸钩织了几何菱形状的花纹,着实色彩艳丽,而那腰间织带,是用大小形状相同的青色玉石编制而成,色泽温润贵气,虽然看不见,但是那丝滑般的触感,林霄能想象出如果在暗夜的火把下穿上这样的衣裳,该是多么的张扬惊艳。 “主子,咱们去参加燃灯节吧?奴才听说巴人的燃灯节可热闹了,什么玩儿的都有。”串儿小心的看向林霄,自从主子的眼睛看不到之后,除了与江雅菲有关的事情,任何事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致了,他仿佛就是那行将熄灭的烛火,除了江雅菲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再点燃他的亮度。 林霄放下衣裳,心里微微有些苦笑,自己去了又能做什么呢,除了让她分心照顾自己?可是,日后呢,难道每次遇到这样的场合,自己都要回避开么?这样的自己,又如何能一直站在她身边? 沉默良久,他慢慢的说“去,我们自然是要----去的。” 串儿高兴的说“唉,主子,我这就去告诉江大人。” 良久后,微微叹息声从屋子里飘出来,却很快就被风给吹散。 巴人一年一度的燃灯节,比汉人的新年都要热闹,除了点燃孔明灯祭神外,还会彻夜狂欢,载歌载舞,而祭神之前,则会有许多杂耍和竞技,祭神后,则会有歌舞表演。 所以,素来不光是巴人过燃灯节,就连平凉城内的汉人,也会在这个时候赶到平凉城外素来做为巴人的市集空地上,跟着彻夜玩乐,而此时,又正是年轻男女相会定约的日子,巴人没有汉人这么多酸腐的规矩,喜欢的男女互相看上了,那么男子只要丢给女子一个自己做的荷包,女子就会明了,如果这个女子也喜欢这个男子,自会揣了荷包,递上腰刀交换,然后跟了男子去幽会,如果不喜欢,那么就会唱支歌,还了荷包,两个人也没有什么怨愤。而一个女子如果看上另一个男子,那么会把自己的腰刀递到男子跟前,如果男子也属意这个女子则会收下腰刀,然后给她自己的荷包交换,如果不属意,那么也是唱支敬歌,归还腰刀,同样无怨,而平凉城内的汉人长期受此熏染多少也不像京都的汉人思想那么僵化,虽然不至于当夜男女就去约会,但是至少互换了姓名,次日女子会让家人前去提亲。 江雅菲和林霄换好衣衫准备跟着方守备上车时,还是把一众人等给恍了一下,虽然大家早就知道他们二人是少见的俊美男女,但是,没想到换上供灯服后,二人却让人如此震撼,林霄自不必说,他素来喜欢白衣,虽然如仙般渺渺,但到底过于清冷,此时一身红衣,容色倾城,仿佛仙子落入了红尘,越发让人惊艳,而江雅菲同系的淡青色燃灯服,越发显得整个人温润如玉,气度优雅,二人站在一处,更如一对玉女金童般般配无匹。 那方守城见她刚满十三的小儿子,此时脸色也不免绯红如桃花,一双眼睛痴痴的看着仿佛璧人般的江雅菲微微失神,不由咳嗽了一声,那小儿立刻羞愧的低下了头,就算如此,眼神依然控制不住的时不时悄悄看了过去。方守备心里暗暗念着妖孽啊,都是妖孽,再次瞪了自己的爱子,板着脸说道“出发。” 正文 118烟花美景 终视真心 白、金、马三家的族长及族人早就已经在火把场上等候多时,此时,只听得从远及近驶来一列车队,随着方守城的下车后,从她的车子上陆续又下来两个璧人,虽然早就听说这对男女分别算是米罗国官员和皇室中排名数的着的俊美男女,可当江雅菲和林霄分别身着青色和红色供灯服往灯光下一站,还是恍花了众人眼睛,不说别人,只白族长的嫡次子萨多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雅菲碧玉般光洁的脸,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虽然心里明明知道那些人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遥远,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不停的怂恿自己,让自己上前去。 “咳咳。”萨莎不注意间发现自己的兄弟居然一脸痴痴的跨步上前,方向正是那正使的位置,忍不住微微侧身挡在自己兄弟的身前,制止住他冲动的行动,咳了几声以示提醒,那萨多见自己姐姐挡了路,不由扯住她的袖子,小声的撒娇道“姐姐,我喜欢那个青衣女人,我要让她留下,做我的妻主。”萨莎心下大惊“萨多,不许胡说,你的妻主是金家的清纹,这是你们小时就定下的亲事,不许胡闹。” 萨多恨恨的跺了下脚“我偏不嫁给她,哼,你们等着。”他说完,不顾姐姐阻拦,一径笑着迎了上去。 林霄行动不变,下了车就由串儿搀扶着他,此时只觉得串儿的手一僵,然后听得耳边有个好听的声音响起。 “阿娘,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姐姐?您看,她像不像我们祭坛里挂着的那副画儿?” 说这话的正是萨多,只见他一脸单纯简单的笑着,一边用手拉着白族长的胳膊儿,一边瞪大了两只小鹿般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江雅菲,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儿。 白族长有些尴尬,几个族长正和江雅菲客套,所有年青二代都还没出头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却先冒了出来,还大大方方的盯着人家看,不由面上微微有些发热,方守城是她亲家,只觉得是小孩子不懂事,这时上前解围道“原来是我们的小多啊,快来见见京城里来的小郡王和江大人。” 萨多歪着头,自动忽略过前面那个人,卖萌的叫道“我才不喊你江大人,大人大人的把人都喊老啦,我只叫你江姐姐,你说好不好?” 江雅菲有些无奈的笑笑,白族长有些恼怒儿子今天的不知进退,训斥道“萨多,你今日太失礼了。”说完儿子,转身冲江雅菲致歉道“还望小郡王和江大人恕罪,我这儿子都被我宠坏啦,没大没小。” 江雅菲尚未回答,林霄微微笑道“白族长不必挂怀,令郎心思简单一片赤诚,天真可爱,能有这样的儿子,白族长好福气啊。” 白族长一脸笑意,“郡王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说完,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还不退下。” 萨多咬咬唇,执拗的跟在她身后,就是不回去。 江雅菲有些歉意的看向林霄,心里也明白,刚才林霄是被那孩子故意忽略了,不由暗暗拍了拍他的手背,以作安慰。 林霄面上不免带了甜蜜的笑意出来。 萨多一直紧紧盯着江雅菲这边的动静,自然把他人都不注意的这一幕给看到了,不由心里微微泛了酸意。 一对黑又亮的大眼睛仿佛探照灯似的扫向林霄,虽然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好看的不的了,可是又忍不住想到,再好也不过是瞎子,一个瞎子又能陪着江雅菲做什么呢,不能骑马,跳舞,连自己行动都要靠别人,想到这里,心里才微微舒服些。 戌时供灯,举族同庆,今夜的燃灯盛会注定与往年不一样,当方守城微笑着邀请江雅菲、林霄与白、金、马三族长一起点燃了供给朱雀神的第一盏巨大的孔明灯,只见那灯金光闪烁耀眼分明,灯的四边雕刻镂花,而灯壁上则绘了一只巨大的火红的朱雀,众人点燃灯下的火烛,渐渐大灯笼缓缓升上了天空,待到升到众人需要高高仰望的视线后,停在了那里,而后极速的旋转起来,恰恰正如一只火红的朱雀在天空翱翔,江雅菲不由深深的为巴族人的机关技巧而赞叹,就在此时,那朱雀突然从尾羽开始燃烧起来,火光明亮彷如涅槃的凤鸟般,顷刻间化作万千焰火,流星般划过夜空,又如震撼人心的流星雨,远远的飞去。顿时广场上一片欢呼沸腾,瞬息间,只见众巴人纷纷燃放起手里绘了朱雀神的孔明灯,广场上空此时仿佛闪烁着万千星辉,而那些灯在升到一定高度后,都停止不动,而后都从尾羽开始燃烧,而灯里装着的烟花在燃烧的瞬间纷纷绽放,一时间,天空仿佛开满了姹紫嫣红的四季鲜花,又仿佛是从极目的宇宙里飘来的五光十色的各样星云,真是美不胜收。 不管是高台上贵宾席的诸位首领还是广场上席地而坐的巴人,这一刻无疑心中都满是对神明的虔诚贡献,同时又充满了身为朱雀神后人的骄傲和自豪。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江雅菲侧首在林霄耳边说着自己的见闻,同时吟了首前人诗句,林霄虽然看看不到天空的焰火,但是他同样感受到了巴人的热烈气氛,他的双眸微低,只觉得自己离江雅菲唇边最近的那只耳朵放佛火烧般热剌剌的,犹豫了半天,他慢慢伸出去自己的左手摸索着摸到了江雅菲的胳膊,江雅菲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霄不语却顺着她的臂膀向下抓住了她的手,然后紧紧的握住。 江雅菲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瘦弱的手,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在惨白的皮肤下,他如何这么瘦? “车遥遥,马憧憧。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林霄呼出的气息仿佛馨兰麝香,听得他这分明表白的诗,江雅菲只觉得满心苦涩心疼,她长长叹息一声“霄儿。”自己又该说些什么?说自己不能给他回应,说他应该找一个更爱他的女子?这些如今都不可能再说,不说他们这一路回京的路途会遇到怎么样的风险,就是如今外面的舆论已然阻绝了林霄的后路,他不可能再被别的世家女子接纳了,这一生,他已经无枝可依。 这样美丽的夜色,这样痴情的男子,这样绝望的爱情,江雅菲内心挣扎着,就这么一晚,就让她放纵一下自己内心的情感,拥抱一下自己心爱的男子,就这么一晚,她终于伸出手,握紧他的手,众人身后,两个人紧紧的拥抱着,漫天烟花里,林霄颤抖着吻上了江雅菲的唇,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紧紧只是片刻的相拥,可是两个人的心里却放佛有些什么变得不同了,仿佛一刹那,江雅菲的心里生长出了一棵春芽,那是名为林霄的相思树。 正文 119灯会惊变 勤王之乱 巴族人的燃灯节非常热闹,不说载歌载舞的广场之上欢腾的人群,高台之上自然也有三大巴族首领精心准备的各色节目,就连方守城也特特的带了会绝技的美少年前来表演,就在表演柔术的美少年下场后,只见白族长的小儿子萨多一身彩粉的供灯服仿佛三月盛开的桃花般艳丽可爱走了出来“母亲,各位阿姨,接下来小多献丑了。”说完,不管母亲瞪过来的眼神,拍了拍手,只见几个衣着同样鲜艳的美少年嬉笑着拿着琴、胡等乐器围了过来,欢快的乐声响起,正是巴人最熟悉的民族名曲《百灵鸟》,萨多看向江雅菲的方向,微微一笑,随着音乐灵动的翩翩起舞。 场上少年光洁的皮肤,乌黑的眼珠,含情的双眸,美丽的容颜,如果忽视他执着的目光,到也是一幕美丽的风景,可是他灼灼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这个方向,林霄虽然看不到,可是他的贴身随从串儿眼睛可不瞎,他气的仿佛喷火龙一般低声的在自己主子耳边说道“主子,您瞧,那个少年风骚的样子,他一直盯着大人看。”林霄淡然一笑“随他去,莫理他。” 串儿撅撅嘴,眼风扫过江雅菲,确认她只是很平常的在观赏歌舞,丝毫没有被少年火热的目光所影响才微微放下几分心,自己家主子和江大人刚刚的拥抱别人没注意,可他这个贴身随从可是从头到尾都看到了的,因为这个,刚才还狠狠掉了几颗眼泪,实在因为自己的主子能得到大人的回应有多不容易,这个时候他可不许外面死来的野男人破坏自己主子的幸福。 “来了。”就在大家都在认真看着萨多歌舞的时候,江雅菲低语。 “怎么了。”林霄只觉得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猛的一紧。 “她们来了,林霄你怕吗?”江雅菲虽然貌似认真在欣赏歌舞,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昨日傍晚,她接到一则让人心惊不已的消息,她当时就在想,如果这消息属实,那么她们的回京之路真是前途莫测了。此时,见自己预感成真,从昨日起就悬着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林霄心里一紧“雅菲。”他微微有些紧张的靠向江雅菲。 江雅菲安抚的握了握他的手,吩咐串儿几句话,串儿伏低身子,慢慢走到方守城的身后“方大人,我家大人有要事找。” 方守城眼神一动,低声说“我知道了。”待串儿回去后,她又喝了一盏巴人首领敬的酒,然后笑着借出恭来到高台的帐幔之后,她一见江雅菲,不由神色紧张的问道“江大人,可是事情有变。” 江雅菲神色严峻的看着她“方大人,考验你我生死的时候到了,我方才看到,火已起。” 方守城神色复杂,眼中水光闪动,她回首望向黑夜里巍峨高大的平凉古城墙,那里是自己治下近十年的城池,不由喃喃叹道“苍天呐,求你给我平凉古城百姓一条活路吧。” 昨日,江雅菲得到惊天消息,三日前宫中女帝在早朝上突然再度晕倒,然后昏迷不醒至今,后宫中实则已经被凤君掌握,黄大将军拥兵控制了京都九门,羽林军倒戈冲进了内宫,将众早朝的大臣全部软禁在了泰和殿,名为查找谋逆凶手,而大皇女则被临危受命,暂时监国。后宫中的宠君张侍君、赵平侍因为涉嫌毒害女帝,一个被软禁在了冷宫,一个已经畏罪自杀了,那赵平侍年仅十六岁,正是内阁三首辅之一赵红英的庶出幼子,一年前刚采选进了内宫。 这个时候,方守城终于看的清清楚楚,不管京都里女帝身体是否违和,就在朴春杀了容西莲,控制了左路军后,她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一夜间她仿佛苍老了近十岁,看着府邸中满满的家人奴仆,耳边只回响着江雅菲的一句话“人生自古谁无死?方大人,您是愿意死后荣归肖像挂与忠臣阁,还是死后抽骨鞭尸,被焚灰后抛洒清耻江方大人,没有时间再多做选择了。您可考虑的清楚?” 篡位之君。就算大皇女真的能登基为帝,这天下难道就会安稳了吗?方守城知道,江雅菲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不会的。女帝登基后,将自己同母不同父的几位幼妹纷纷外放,闽江王在东南,安西王在西南,元洲王在东海之滨,北海王在东北,这几位在先帝殡天时年纪幼小,不足为惧,可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几位皇女如今恰到壮年,女帝在,尚能让姊妹们心里忌惮,可女帝一旦不在了,大皇女谋朝篡位,名不正言不顺,最先勤王的就会是她的几位皇姨。到时候天下大乱,方守城就算如今投靠了大皇女也没有用,离平凉城最近的就是安西王的封底,骑上千里驹,一日可到,这几位王可都是和当今圣上同母所出,虽然父亲的君位不显,可到底也是先帝骨血,到了那个时候,谁是新帝可就不好说了。 方守城心里大恨,真是心里大恨呐,明明是最正统最嫡出的皇女,放着立太女的正统登基的路不走,非要走一条谋逆的自绝之路。“谋逆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这句话至今还刻在帝陵里,震聩人心,可余音未散,奸人就出现了。 江雅菲自然能理解方守城的心情,她们同样出身寒门,通过自身不懈努力的奋斗,到得如今的位置,可是,一场谋逆叛乱,不仅阻断了她们的前途,同样还阻断了她们及家人的生机。 昨日得到消息后,江雅菲就要众暗卫送林霄离开,安乐皇子是先先女帝的嫡出幼子,先女帝的幼弟,和先帝年龄相差二十五岁,比当今女帝还要小了三岁。当年,先先女帝和凤君琴瑟和鸣,后宫是历任女帝人数最少的,只有三位侍君,在位时膝下仅有嫡出的两女一子,谁想到那年京都天花流行,后宫也不能幸免,除了两个侍君染病身亡外,已经成年的两个皇子女都没能逃过一劫,而先帝当时因为正在闽江公事,侥幸躲过一劫,先先帝心伤之下,次年在先帝二十二岁生辰,将皇位禅让给了先帝,自己带着悲伤欲绝的凤君移居到了景仁殿,谁成想三年后,上天垂怜,又得了安乐皇子这个幼子,安乐皇子是先先帝禅位后的老蚌生珠,自然格外爱惜宠溺,不仅如此,就连先帝也甚是疼爱自己这唯一的弟弟,甚至比疼爱自己所出的子女都要爱惜。所以林霄之父安乐皇子可谓身份贵重,因为怕爵位递降的律法而连得过先先帝、先帝、今上三朝女帝的赐封,从平慧皇子、到荣慧皇子,到安乐皇子。所以,不管谁当了女皇,都不会慢待安乐皇子,更不会慢待林霄。 可是林霄死活不愿意,他流着泪对江雅菲说“死我们一起,活我们一起,还是,雅菲,你至今依然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 江雅菲当时心神激荡,久久不能成言,所以才有了今夜焰火下的放纵一吻,今晚生死莫测,江雅菲不想给林霄留下遗憾,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方守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管经历什么,她的内心和江雅菲一样,都是忠诚之人。该部署计划的早就已经安排过,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她们都已经无法退却。 回到自己的席位,林霄冰冷的手握了过来,江雅菲虽然知道他看不到,依然送给他人一个安慰的微笑。 只听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敲击后,萨多一个折腰,舞蹈结束了。而就在此时,广场周边已然展开了一场厮杀,只见刀光剑影,处处是嘶喊声。 同时,只见一只火箭冲破了高台前的重重人影,“叮,”的一声重重穿过了帷幔。 “啊——,起火啦。”随着,巴人白族首领幼子萨多的惊叫声,更多的火箭射了过来。 “抓住方守城,冲进平凉城。”高台上离方守城最近的一个侍从突然转身向方守城冲了过去。 “啊——”只见一只飞镖闪过,那侍从瞪着大眼,扑倒在方守城的脚下,血从脖子潺潺的流了出来。 米罗国历史上有名的“勤王之乱”从平凉古城燃灯节的这个夜晚开始拉开了序幕。 朴春站在离广场不远的一个小山丘上,眼神阴霾的看着场上的厮杀,心情抑郁,那守备府邸分明都是在自己的监控之下,她本以为今日,趁着燃灯节,可以一举击杀方守城,生擒江雅菲林霄,接手平凉古城,可是,这些纷纷冒出来的巴族勇士都是怎么回事?左路军一共八万人马,本着偷袭的部署,朴春亲自带了两万精兵过来,还是趁着燃灯节这万人众贺的日子,谁成想,刚开始起事就遇到了重重的阻拦。 只见那一对对本该和谐约会的身着鲜艳的供灯服的巴人男男女女,从腰带中抽出软剑,从竹篓中拿出砍刀,从绑腿中拽出铁钩转身就和偷袭来的精兵们打了起来,不仅如此,起事前没有觉察出那巴人男女脸上涂抹的彩绘有何不妥,可是一旦和自己带来偷袭的人缠斗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了,和同样穿着供灯服的自己的偷袭兵们不同,他们的彩绘是黯然无光的,而自己的偷袭兵脸上的彩绘是闪着光的,在火光的映衬下,分明不同,这是明显的区别。 朴春只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了自己的计划,不仅如此,就连本应藏在高台上的内应此时也没有任何动静,虽然火箭的连发使得高台上有了短暂的混乱,可是并没有如自己预计中的一样,引起巴人恐慌后,偷袭士兵趁乱冲上高台,抓住方守城她们。 “将军--,将军--。”朴春的心腹校尉朱蓉远远跑来,衣衫凌乱,神色慌张“据第一分队来报在广场上遭遇巴人刀剑手阻击,第二分队来报在奔赴西门处遭遇弓箭阻击,第三分队来报,在奔赴南侧门时遭遇绊马阻击。” 朴春没有亲临现场,如果她亲自带了这三个分队上阵,估计更会被气到内伤,巴人普通勇士和精锐士兵可没有可比性,在广场上的巴人都是怎么打的,那些什么胡椒、孜然、辣椒粉、面粉都是制胜暗器,往往是几个巴人围住一个士兵,一群人撒眼睛,几个拿刀砍。 第二分队的骑兵虽然穿了防刀剑的骑兵服,可是路上要穿过一片小树林,谁能想到那些树上都被涂了厚厚的油脂,待得她们穿到一半的时候,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纷纷射出了火箭,火烧,马惊,马四下逃窜,自己人就撞倒了一片。 第三分队的骑兵没有穿树林,她们走的是官道,就在快到南侧城门的时候,怪事出现了,只见乌黑的路上突然马就翻了,什么也没有看到,前面的马一翻,后面的马躲不及自然也被翻马给撞翻,而后面停住的马还没等回首,就被神箭手纷纷射向马身,马惊人落马后只见许多石块纷纷从城楼上砸下来。 三路人马不仅受阻,未进城就伤亡不少,于是急忙派人回去报与朴春消息。 朴春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这到底是谁,居然算无遗漏的卡死了她的偷袭路线,这三路人马分别各有三千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也是她的嫡系,第一分队三千陆兵,第二分队和第三分 正文 120舌灿莲花 盟誓同守 虽说早就有所准备,可是身临其境和运筹帷幄还是有所区别的,高台这处虽然暂时抵挡住了一波攻击,可是架不住朴春带来的人到底是人强马壮,数量众多,江雅菲他们也知道虽然朴春一时被众巴人的抵抗给乱了阵脚,可是到底朴春带的都是经历多次战事的血士,自己家这方的力量不管是从经验还是武力值都没有可比性。 林霄身边的隐卫身手虽然了得,但是架不住人多,只见隐卫首领林十一呼和身边两位同时奋战的隐卫林二十九和林十七道“二十九,十七,你们速带郡王突围,此地危险。” 而林霄此时被江雅菲死死护在身后,只见江雅菲面色岿然,面对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神色如常,眼神坚毅,手中一柄捡来的半月弯刀,半边脸颊都是血,在焰火中,越发显得沉稳。 方守城被守备府邸的护卫护送厮杀过来,眼睛微红,嗓音沙哑“江大人,她们人越来越多了,我们怎么办?” 江雅菲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神情毅然,“等。” 许是人心的躁动影响了牲畜,朴春身下的战马有些焦躁的原地踏了几步,“将军。”朱蓉有些急躁的喊道,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凉城至今未攻下,朴春眉峰紧锁“唤回三路冲锋军,跟我一起从这正门处攻击平凉。”朱蓉一怔,随即说道“喏。” 这日黎明,平凉城外的原野上,只听得“轰,轰,轰。”几十声巨响,滚滚的黑烟随风直上云霄。 朴春随身带来的三万人马在此次攻打平凉的突袭中,折损大半,而江雅菲和方守成则在左路军支援前,暂转突破包围圈,躲进了连绵的云雾山中。 “该死。”朴春带人冲进平凉城打开官衙粮仓后,不由大声怒骂。 只见本该满仓的粮食,如今早就不见影子,一颗米也没有剩下,那些米粮早被江雅菲与方守城早在三日前就偷偷运出了城,可是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居然能躲过朴春在城中的眼线,真是难得。 而当她来到守备官衙后,再次发现道官印早已不在库中,同时一应文书府衙所有卷宗及人口登记田亩资料等等全部都是一片空白,就算她攻下平凉,短期内都不能有人能够接手,光是理清这里面所有错综复杂的事情没有三五年都做不完,心里更是大怒,直到此时,朴春眯起了眼睛,心中隐约感到自己遇到了生平最强劲的敌手,这手笔绝对不是方守备那老滑头能想到的,只能是那一个人,想到自己遥遥见到的那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神色如玉的年轻女子,朴春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江雅菲。” “大人,我们还要走多久。”串儿一早累的呼哧呼哧的喘气,眼见自己的主子脸色通红,汗如雨下,不由大为心疼,忍不住问江雅菲。 “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让你休息。” 江雅菲也很累,只觉得心脏跳的如此剧烈,仿佛要从腔子里蹦出来,自从几日前她和方守城建立同盟后,为了应付这次突袭,已经多天都不曾合眼了。 “江大人,前面就是云雾峰。”方守城不知道何时来到江雅菲身边,语气恭顺的说道。 一开始,方守城确实不相信江雅菲的能力和计策,可是,当江雅菲先是让她通过城中最大的粮商以物换物,将粮仓内粮食问题解决,又用高法解决官衙内所有文字资料,方守城就已经不敢再小觑这个年轻人了。而此时,此战的全身而退,莫不与这年轻人的计谋相关,想到她的年纪,谋略,心胸及城府,方守城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年轻人以后的路绝对会越走越高。 “嗯,让他们停下休息一刻钟。”江雅菲站在云雾蔼蔼的高崖,面上终于浮上一层微微笑意。 江雅菲尚且不知道,自己在平凉一役中到底制造了什么样的奇迹,以不到五千人的力量,居然抵挡了六倍的进攻,杀敌一万多,同时调空了粮仓,滞后了朴春左路大军的叛乱脚步,也给之后的几个城池反攻起到了鼓励作用,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大人,我们之后应该如何做。”巴人三大首领之一的白氏族长对江雅菲是真心的钦佩,如果不是江雅菲都已经取过夫君,而萨多早已定亲,她还真想把自己的嫡幼子许给江雅菲。 “先安顿好平民百姓老幼病弱,告诉大家现在是战时,还望诸位多多体谅之后的艰苦。” 江雅菲神色淡淡“休息几日,我们也给朴春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得还有仗打,巴人几个首领都哈哈笑起来,巴人自古性格好斗勇敢,如今正是如江雅菲当日所言,正是立功建业的好机会,他们的子嗣都已长成,正恰逢此等良机,赚个功绩出来。 方守备看着如此沉稳的江雅菲,心中感触复杂莫名,当日密会几位巴人首领的时候,面对呵斥威胁怒骂,这位年仅22岁的年轻女子,谈笑间收复几大首领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是不愿,而是代价不足动人心。”这是江雅菲准备说动几只老狐狸之前的话,当时,自己还不很相信,可是之后,江雅菲的话则让她震惊了,江雅菲说道,不管这场血战最后结果如何,输了江雅菲一人以死担之,而胜了,则全是自己及三位巴人首领的功劳,如果这还不足以打动他们的话,那么江雅菲对大皇女,凤后谋逆结果的分析更是让人心惊“谋逆之人,素来没有好下场,莫说黄大将军的兵权,早就被当今多年前渗透无数的窟窿,不反则已,一反则死。”而那些什么“几位首领就算不考虑自己,当要考虑几位少年少族长,附逆者诛杀全族,而尽忠者封爵,平凉虽是巴人祖地,但是平凉之外还有丰雀、铜碑、沙凉等五处巴人聚集地,难道诸位不想成为米罗巴人之首么,难道不想重修巴人宗教宝卷,使得南北教义复归一统?”只说的几位巴人首领热血沸腾,自三百余年前巴人几位宗教首领内部因为分裂,将宗教宝卷一分为二,上册宗教首领白一宗、布达多占了平凉,当时最大的的巴人聚集地,另一位宗首卓而玛则带着随她分裂出的三万巴人携带了下册宝卷安家到了丰雀,后来丰雀地的巴人二百年前再度分裂,又陆续迁到铜碑等四地安家,五地人数繁衍至今也已有了近十万人,这三百年来,南北两拨巴人互相指责对方教义非正统,时也有争斗,但是谁也没有降服过谁,而朝廷当权者本着私心,也不愿意看到南北巴人的和谐统一,自然对这争斗争一眼闭一眼当看不到,而今江雅菲直面核心,如果白金马三位首领能在此次谋逆中为国尽忠,那么她们在世时,想让自己所在的教宗为正统,统一南北教宗绝对不是梦想,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这件事,终究击溃了几只老狐狸的防线,誓言与反叛贼子血战到底。 朴春攻下平凉后,两日后迎来了凤君流苏派来的新任守备,准备继续攻打下一个城池,可是让她万分恼火的是,这日半夜,守备府衙居然起火,那里也没烧,单单烧死了新来的守备,也是她母亲黄大将军的心腹门人。 同时,自己驻扎在西城区附近的五千精兵居然遭人突袭,西城区属于贫民窟,路况又差,胡同套着胡同,岔路挨着岔路,等守卫们回过神来时,那突袭的众人早就淹没在夜色中,最讨厌的是,她们烧了西城区的军营粮库,半个库都烧掉了,朴春脸色黑云罩顶,将西城区的都尉骂个狗血喷头,骂归骂,该调给的粮草还是要给,不然一断粮,这些兵痞绝对会闹事。 虽然下了铁血令,只要发现有和云雾山里的贼人勾结,一经发现杀无赦的命令,可是挡不住,这样的事情又出现了两次,一次是投递火弹,烧了南库,南区比较平坦,等他们追到那发射火弹的地方时,除了地上一堆烧的渣都看不出的木质投递工具渣外什么也没发现,而北库确是军中一个醉酒的守库官自己不小心烧的,这守库官不小心烧了库,吓的上吊自杀了,死后经过检验发现种了很深的迷幻剂。 远在攻打虞梁城的朴春恨不能咬碎钢牙,怒道“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些贼人。” 于是,守在平凉的驻军开始搜山,一层层的往云雾山推进。 这日,就在朱蓉带人搜到云雾峰的时候,只见峰顶原本驻扎着人的木头房子空空如也,朱蓉摸了摸灶台,只见尚有余温,不由狠狠说道“给我继续搜,他们逃不远。” 朱蓉并不知,这个时候,江雅菲等早带着巴人勇士悄悄潜入了平凉城内。 两日前,江雅菲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除了黄大将军手下几路军马已经进京,东南的闽江王、东海之滨的元洲王,这两位皇王也带兵入京了。江雅菲心中焦灼,天下大乱在即,而方守城他们则是暗暗心惊。 正文 121宫廷辛秘 飞鸽来讯 凤后太女及黄大将军的反叛行为,在半个月后陷入了胶持状态,陷入昏迷的女帝先是三日前无缘无故在宫廷中失去了踪迹,接着若林侧君居住的宫殿失了火,波连周边几座小殿,这对于监国的太女和凤后并不是好消息,凤后和太女慌乱下频出昏招,先是谎称女帝驾崩,接着太女匆匆即位,改年号泰宸,可是闽江王和元洲王却打着缴清谋逆的大旗一路赶到了京都,和黄大将军的叛军在离京都还有一百里的地方进行混战。 而对于久寻不出的江雅菲等人,朱蓉终究失去了耐心,半个月后,她做出了一个非常愚蠢的举动,居然亲自带了五千人马烧山,希望将江雅菲她们给烧出来,结果火还没点起来,就被匆匆赶回的朴春制止住了。她在去京都的上江边和闽江王的后援军直面遇上,谁也没想到,那左路后援军里居然有几门从海外购置来的红衣大炮,任人再厉害,还是肉身不是,结果几发炮弹一打,朴春的主力军就损失了大半,朴春不敢再往前进,被闽江王的后援军一路追赶回了平凉,朴春一行人仿佛丧家犬,心里对京都里的黄大将军不由生起不妙的预感。 虽然朴春被赶回了平凉,依然不容小觑,她占据了平凉古城,牢牢守住,陷入了和闽江王的后援军僵持的状体。 朴春一退回占据地,就听得朱蓉至今没有抓住江雅菲一行人,不由心里暗骂这个废物,连一个白面书生都奈何不得,全然忘记自己之前在江雅菲手里吃的亏,立刻招回了围山的朱蓉。 朱蓉不由疑惑“将军,我们很快就能将她们逼将出来,可要是撤军了,她们可就再不好找了。” 朴春忍不住骂道“你个蠢货,你想将我们都送去和她陪葬么?你居然敢烧山,难道你忘记了百年前的那场大火了吗?烧掉了整整一个城池,我们还指着依靠平凉再打出去呢,你这会儿方把火,我们就都要跟着姓江的陪葬了。” 朴春讲的百年前的大火正是米罗国历史上有名的火烧开源城,那开源城的地形与平凉有几分相似,结果被旁边开源山的大火波及到,结果连山上的树木带城池都烧了个干净,至今开源旧城依然是一片废墟,新城建立不过几十年,离旧城有几公里远。 朱蓉细想一下回过神来不由吓的一身冷汗“将军,都是小的思虑不周。” 朴春冷笑道“不要担心江雅菲她们再不出来,你看这天色下半夜里绝对会下大雪,今夜我亲自带着人守着下山的几条小径,不信她们不出来,如果真不出来,等雪封了山路,那她们就不用出来了。” 果真,入了夜,西北风刮的呼呼响,天色越发沉暮,朴春亲自带了五千精兵掐住了下山的几个路口。 朴春到没有失算,江雅菲他们一众人在山里打游击般和朱蓉的人绕腾了半个月,就在得知闽江王和元洲王的主力和黄大将军的叛军在京都附近混战时,林霄的暗卫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信,信的封皮是江雅菲亲启,不知道是谁通过林霄的这个渠道想联络江雅菲,信上的内容,让江雅菲出神了良久,林霄虽然看不到信上写的什么,可是他有些属于皇族的那种敏锐的直觉“雅菲,是不是京都出现了新的情况,我觉得肯定比之前我们想的局面要好,对么?” 江雅菲叹了一口气,面上神情不知道是感慨还是钦佩,良久后说道“霄儿,你猜这是谁写来的信?” 林霄略一思索,突然福至心灵“是八女幕僚的信吧。” 江雅菲心头说不上什么感觉,可能很多人都不会想到,这场席卷全国的夺宫叛变的大戏居然就这样即将散场,他们本来都以为这场混乱足以导致天下大乱,可谁能想到,这样的危局,不过是一个人,足不出屋,布的一个以天下为棋的局而已,江雅菲想到那个谋划这么一场惊天布局的人,不由感慨万千。 “你知道皇八女殿下在哪里么?”江雅菲叹道“她带着昏迷的陛下从密道逃出宫廷,现今早就到闽江王的营帐了。” 林霄听得她这么一说,先是一惊,继而是大喜“雅菲,这么说,这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对么?我们可以一起回京都了。” 江雅菲看着眼前这个如玉如翡的男子,心里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刚刚和林霄成亲后的某日,因为两个人感情总是不睦,自己带着梁寒出去散心,一路行去,不知不觉来到京郊的一处庄子边,那时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只见这庄子四周并不像别的庄子一样种的都是庄稼,反而郁郁葱葱的长满了从番人那里传来的花紫色郁金香,风吹过,好像紫色的湖水层层荡漾。 当时自己不知道那是谁的庄子,后来才听说,是属于若林侧君娘家侄女的一处产业,而那片花田已经种了不下十年了。 又过了三年,自己和林霄和离闹的天颜不喜,带着梁寒离开京都时,再次路过那处庄子,却发现,那片花田虽然还在,却呈现颓废的样子,周边都生了杂草,仿佛经久没人搭理了。又过两年,待自己回京时,那片花田已经彻底没了,田里改种满了绿油油的庄稼。哪里还有多年的模样。 “京郊有处花田,你知道吗?”江雅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起那个庄子,仿佛有感而发,又仿佛郁结在心。她喃喃的将自己与那庄子那片田地的一段缘分讲给林霄听。 “我知道,那是若林侧君娘家的产业。”林霄嘴角微微上扬“据说当年若林侧君最喜欢的就是那片花田,陛下曾经有段时间最喜欢喝金香酒,据说就是若林侧君娘家庄子上的花田的花酿制的。” 江雅菲转头看向他“你知道这件事?” “如果是指陛下心底最喜爱若林侧君的事,宗室里知道的不光是我们家,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从不说出来。”他听得江雅菲良久不语,心里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想到的是这次陛下的移情别恋,不由淡淡道“听得人说,张侍君有几分像若林侧君的表弟年轻时的模样。” 江雅菲神色微动。自从和皇八女接触过后,敏锐的她有种感觉,她总觉得女帝其实最爱的应该是若林侧君,和这位看上去柔弱的皇八女,虽然皇八女素来以一个闲散皇女的样子出现,可是她身边的黑甲护卫也好,还是她的夫君们门第的选择上也好,都隐隐带着一种低调的奢华,那是其他众皇女所没有的。 “这牵扯到一件十年前的宗室秘闻,除了我父当年略有猜到内情,竟是不敢叫旁的人得知一丝半点,”林霄的脸上露出怅然的神色“那年元宵节,若林侧君的表弟因为就快出嫁,进宫探望表哥,谁知道就那么巧,不过两个时辰后,就失足落入内宫的碧莲湖淹死了,都说是他自己不小心,可是,你知道吗?”他感叹的说道“那孩子是被人捂死的,生前挣扎的很,且身上一件衣物都无。” 江雅菲眉峰皱起“内宫,谁敢这样做呢?” 林霄淡淡露出一丝嘲讽“是啊,那时皇女都尚年幼,谁又有这样的机会这样做呢。” 是啊,当时能够自由出入内宫,关键是出入若林侧君的寝宫的女子,又能是谁呢?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位,还有谁敢呢。 “那天女帝心里不畅快,听我父称,应是喝了很多的酒,他那天一直在外书房等了快一个时辰,才见女帝慌张的走了进来,一身酒气。” 两个人一时静默,是不是就从那天开始,原本深深相爱的两个人就出现了嫌隙呢,更悖论女帝后宫中各色的美人从来不缺,纵然想深爱,可是,人多了,总会分走一些感情。 那个如玉如仙的男子,面上温和,实际骨子里心高气傲的男子怎么会心底没有一丝想法呢。 想到若林侧君,再想到自己和林霄梁寒之间的纠葛,江雅菲心底微微长叹一声,她这一生为人处事从来都是坦荡磊落,唯一能让人诟病的地方就是这儿女私情了。 林霄仿佛想到了江雅菲的心情,他顿了一下,不想让两个人之间再度尴尬,静默了一下,转换话题“皇八女,真是让人想不到,居然有如此手段,不过,她的幕僚为何要写信给你。”这正是他不解的地方,按说,江雅菲还不至于让她如此留意。 “殿下,在寻找一件东西,希望我能帮她找到。” 江雅菲掏出火折子,慢慢点燃那张被称为信的纸条。 林霄紧张道“找什么?” 江雅菲淡淡道“河图藏宝图。” 正文 122河图宝图 古思沙漠 相传河图藏宝图是八百年前,贞元朝朱雀女帝灭古思帝国时,古思帝国当时的男帝所藏,而执行他的命令的正是当时的大将军姜至,那姜至据说爱男帝至深,执行完这个命令后,就自杀殉情。 江雅菲其实也听过一些关于河图藏宝图的传说,不过,她从未相信过,所以也都没有刻意关注,可是,今日她接到了皇八女的信,就不得不相信并重视了。 珍奇异宝,米罗国的后宫中不乏这些,她可不信能取得最后胜利的皇八女会看上这些东西,那么,就一定是其他的东西比奇珍异宝更让她看重,继而非要得到不可。 林霄聪慧非凡,只一瞬就和江雅菲想到了一起,他有些震惊的说道“灵果?难道,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 相传古思帝国的末代罗丰男帝年轻时经历曲折,机缘之下得仙人相赠三枚灵果,能够千年不腐,同时能够解百毒,而当年雄心勃勃一心要统一米罗大地的朱雀女帝少女时和古思国的罗丰男帝曾经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感人恋情,当时两个人都曾经是青鸟书院的学生,罗丰男帝还曾用灵果救过女帝一命,只是后来,罗丰男帝移情别恋娶了古思国丞相的女儿,直接导致了朱雀女帝性情大变,继而灭了古思帝国,最八卦的就是,那丞相的女儿正是后来的大将军姜至的姐姐。 这些剧目,江雅菲和林霄他们从小到大不知道看过多少出,本来觉得是不可能的事,如今却觉得不确定起来。 “雅菲,你真要去找这河图藏宝图么?”林霄忧心忡忡,根据皇八女的指令,那张图分明已经现世,按照雅菲的性情,她一定会想办法寻找这张宝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他的心里总是不安的很,那种摸不着的莫名忐忑让他对这张图非常抗拒。 “巴尔雅是谁?”他见江雅菲神色凝重,不由又问道。 “应该是朴春身边的人。”江雅菲面无表情的看着阴霾的天气,心里极速的转动着,有些模糊的念头从心里一闪而过,想抓的时候,却又找不到灵感,她有种直觉,只要找到了灵果,就能解开心里的那份疑惑。 可是,如果说八皇女都知道那张图的下落,而那巴尔雅又是隐藏在朴春身边的人,依照朴春阴霾多疑又机敏的性子,难说不会猜到几分。 “雅菲,”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林霄不由摸索着紧紧握住江雅菲的手臂,“你莫要做傻事。” 江雅菲慢慢抬起头看着阴霾的天空,想起自己尚跟着老师读书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你们总要做好各种准备,我是说各种,因为一帆风顺的境况有,波折忐忑的境况也有,更有甚者,可能你的理想还来不及实现,就夭折的更有很多。” 当时,她也曾暗暗立下誓言,所有心理建设都已经做好,不过当她踏足仕途之后,才发现,原来人生的境遇这么波澜这么曲折,而她为了坚持理想坚持信念所遇到的危难境地一次次的刷新她抗压的心里底线。那么,这次呢?她暗暗问自己,你准备好了么? 皇八女在所有皇女中不是最聪慧的,但无疑是最能隐忍的,而且她有着比任何一位皇女都要低的姿态,谦和优雅能听得进臣子的声音,这次宫变,不管如何大皇女都是失败者,而其他皇女要么被女帝所厌弃,要么还未长成,不管如何,这次宫变后,皇八女得位的呼声都是最高的,不管女帝是否苏醒,皇八女的太女之位已经是跑不了的了。但她就算如此境地下,还能密令江雅菲去寻找河图,期望找到能让女帝苏醒的灵药灵果,不得不说,就连江雅菲这样的纯臣也不得不对她钦佩之至,又如何能不去呢? “霄儿,你知道我的,对么,你素来都知道我。”江雅菲将林霄缓缓抱进怀里,搂着他瘦俏的身体,江雅菲在他耳边低低的说道“替我照顾好他们。” 林霄心里不停呐喊“不,我不想让你去,求你别去。”可是,他除了流泪,如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不能做阻碍她理想的那块石头,她就是这样的女子啊,让他爱的信念坚定的女子,走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那样执着的走着。 林子里静静的,一个满身风尘仆仆的青衣男子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神色憔悴眼神黯然,他的目光所及处正是那静静相拥的一对璧人,他想张口喊那女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嗓音哽咽,他想上前狠狠分开那两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脚下仿佛坠了千金铁石。 终究,他黯然转身,慢慢离开那片树林,天空中飘洒起大片大片的雪花,白茫茫的山林,寒风凌冽。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这么多年,自己终究还是比不过他啊,一只麻雀如何能和凤凰比肩,他已经拥有了她这么多年,其实应该满足的不是么?晶莹的冰珠儿随着雪花一起飘散在空中。 半个月后,很多人预测的天下乱局却突然静止不动,随着皇八女掌握住了宫廷,接连发了几道指令后,天下的局势居然就这么慢慢稳了下来,那进京勤王的两支军队,转而杀向了叛军,黄大将军眼见败局已定,居然抛家弃小,只带了一个宠侍就逃出了京都,凤君流苏见大势已去,在金凤宫饮鸠毒自尽,大皇女抵抗不从,被皇八女艾萱的近身侍卫一举擒下,被谋逆拘押的众大臣,死了几个御史,其他的人都窝在皇城里亲眼见证了这场谋逆从开始到被镇压,仅仅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米罗国的女帝一直昏迷不醒,而皇八女则顺利成章的接手了所有政务。很快就有吏部尚书谏言此时国不可无君,恳请皇八女艾萱登基为帝,奉女帝为太上皇,皇八女坚辞不肯,很快重臣纷纷上折子恳请皇八女登基为帝,皇八女再次坚辞,直到重臣第三次上奏,皇八女艾萱无奈下只得同意,定于元月十五日大典,同时新国号为创元,并奉亲父若然侧君晋为太凤君,他将女帝接到了自己的寝宫,废寝忘食的亲自照顾,不管是喂药还是洗漱,翻身,从不假手他人。 创元一年四月初,朴春的队伍在大军的围剿下步步败退,直到退至西凉关,后又退出关外,带了两千人逃进了古思沙漠里。 正文 123生死两隔 江南之行 创元三年五月端午,位于江南的锦城锦澜江边上真是热闹极了,今日是锦城最大的二十家商户举行的龙舟比赛,只听得江边上呼喊声,锣鼓声喧嚣不断,而江边不远的江路两侧,则摆满了卖各种霄玩意儿的摊子,有面人,会唱歌的木偶小鸟,会扇翅膀的小蝴蝶,呼呼转的七彩风车,因为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每一个摊子前都围了小孩子,身后跟着付钱的大人。 “小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你家大人那?”卖糖人的老李做生意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只见她仰着头乌黑溜圆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立着的糖葫芦棍儿,一根胖胖的手指含在口里,见自己低□子问话,那小姑娘把手指从口里拿出来,湿漉漉的手指指着一个抗着大刀的面人,奶声奶气问道“老奶奶,那个大将军多少钱哪?” 老李笑着从木棍上拿下来说道“三文钱。”她家中也有一个仿若这般大的小孙子,素来也是喜欢孩子,于是接着说了一句“今儿没带钱也没关系,奶奶先给你吃,明儿有了再给我送来。” 那小胖丫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老李手中递过来的晶莹剔透的糖人,故作小大人的样子说道“别看不起人了,我有钱。”她一只手拿着那糖人,一只手在身上翻了翻,只见她很快小脸一皱,坏了,身上那个金丝线绣的小荷包不见啦,里面有二三两银子呢,关键是自己刚刚吹了牛,现在拿什么付钱给这个卖糖人的老奶奶。 老李眼见小姑娘开始还高高兴兴的,只一会儿小脸一洲忍不住泫然欲泣的模样,立刻猜到这小家伙的钱肯定是丢啦,她笑着摸摸小丫头的头说道“算啦,找不到奶奶就请你吃了,也不要你还钱了。” 只见那小胖丫头反而摇摇头,沮丧的将手里捏的紧紧的糖人大将军递给老李,奶声奶气的说道“老奶奶,我爹爹说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老李眼见她如此懂事,不由不忍心的蹲□体“这不是随便拿的,奶奶送给你的。”那胖丫头依然摇摇头,只见她迅速看了一眼手里的糖人,扭过脸,可爱的脸皱成一张包子样“那更不行了,老奶奶,我爹爹说了,你们摆摊做生意的人最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的赚几个辛苦钱,我,我明天带了钱再来买,老奶奶,你给我留着这个大将军。” 老李默默接过那胖丫头手里的糖人大将军,心里唏嘘不已,这是谁家的小小姐,如此懂事知礼,才这么大,她看着那圆嘟嘟的脸儿,不过三岁多的孩子,“好,奶奶答应你,你明天来,奶奶一定给你留着。” 那胖丫头眼巴巴的又看了一眼那糖人,正准备走的时候,只见有两个样子慌张的年轻女子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其中一个叫道“小小姐,你可真叫奴才们好找啊。” 那胖丫头见了那两个女子,转头就像跑,可是她人小腿短,还没跑几步,就被这两个人给捉住了。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还没玩够呢,我不要回去。” 胖丫头连连挣扎,那两个女子既怕伤了她,又不敢放了她,一时都有些狼狈,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呵斥“意儿,你又调皮了。” 那胖丫头立刻停止了挣扎,望向声音的来源,老李也忍不住看去,只见一个俊逸非凡的年轻男子,一身白衣,被几个仆从簇拥着,慢慢走了过来。 那两个年轻女子见了此人,立刻放了手里的胖丫头,一头是汗的跪了下来,面色羞愧道“主子,都怪奴才们疏忽。” 那年轻男子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来,待得走近那胖丫头跟前,却是从袖里摸出一方帕子,轻轻擦了擦胖丫头的额头“一眨眼就能跑不见影子,我平时都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不成。” 听了男子温和的话,那胖丫头嘟嘟嘴“我知道爹爹就在附近啊,所以我也没跑远么,我知道爹爹一会儿就能找到我。” 那男子眼里浮现一丝笑意,他拉着胖丫头的小手儿说道“刚才就看到你站这儿,做什么?” 胖丫头偷眼瞅了一眼白衣男子,见他脸色如常,不由胆子又大了几分“爹爹,你看这个糖人大将军,好不好看。” 白衣男子从刚才就看到了自己的小胖丫头站在这儿口水滴答的看着人家的糖人儿,后来没有买成,他早就猜到这个迷糊的小家伙肯定是把荷包给丢了。 那老李这会儿也就晕了,她活这么大何曾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的美男,居然还就是这小丫头的爹,直到有人取走了自己手里的大将军她才惊醒过来,待她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一绽簇新的银子,再抬头时,哪里还有那对神仙般父女的影子。 这对神仙般的父女正是小郡王林霄和江意君。三年前,江雅菲悄悄的离开林霄,随着朴春溃败的军队一起消失在古思沙漠后,林霄一直都浑浑噩噩,几到了欲死的境地,如果不是意君的哭声将他唤醒,他说不得就要随着江雅菲去了。在串儿百般的劝慰下,他带着江意君回到了京都,直到几个月后,蓝若尘找到了他,他才知道,当时,随着江雅菲失踪的人还有梁寒,直到那时,他心里除了酸涩之外,还升起对梁寒浓浓的敬佩之意,梁寒对江雅菲的感情绝对不亚于自己的深情,并且随她几度生死。 蓝若尘本意是要带走江意君的,徒弟不在了,他这个师傅可还是在,可是耐不住林霄苦苦相求,蓝若尘终于答应了林霄,将胖丫头留在了林霄身边,但是蓝若尘有个条件,那就是,如果江雅菲和梁寒平安回到了京都,只要梁寒一天不同意林霄留在江雅菲身边,林霄就永远不能纠缠江雅菲。不仅如此,蓝若尘为了不让梁寒日后欠了林霄抚女之恩,费了两年之力终于为林霄找来了治疗眼睛的神药,治好了林霄的眼睛。 这是林霄治好眼睛后第一次带着江意君离开京都,前往江雅菲的老家江南凤和县为江雅菲的母亲祝寿,三年间,这位老太太知道自己女儿女婿失踪,小孙女儿被林霄抚养后,不只一次派人到京都探望他们,不得不说,老太太老而弥辣,她和蓝若尘的出发点一点都不一样,凭什么梁寒不同意,我女儿就不能和郡王在一起?人家还是结发夫妻,梁寒再后来居上也不过是个续弦,说的再难听点,也不过是个填房,好吧,原谅老太太,为着梁寒的低微身份,江雅菲虽然娶了梁寒,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家族的认可,当时为了怕女儿伤心,老太太虽然口头上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一直不认可梁寒的存在,这也是梁寒为什么心里一直惧怕老太太的原因,如果老太太不认他,梁寒和江雅菲两个人的婚姻,完全站不住脚。一是从宗族方面说,江雅菲娶了他,因为当时官身在外并没有及时回家祭祖,梁寒的名字一直没有写在族谱上,写在族谱上的依然是林霄;二是两个人当时属于私自拜了天地,并没有三媒六证,虽然后来补了婚书,但这婚书如果江家宗族不认,梁寒生前进不了江家大门,死后绝对进不了江家的祖坟。不得不说,老太太几十年的阅历真不是白活的,她虽然是个商人,可心胸城府却不是一般的商人能达到的,自然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母亲,也不会有江雅菲这样的女儿,所以有时候,就连江雅菲的师傅也不得不嘴上暗骂一声“老狐狸”,心里却暗暗佩服。 所以,当得知林霄和女儿有隐约复合之意,老太太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给做到了实处,不管女儿是生是死,她都要将安乐皇子府给绑在女儿这架车上。她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失踪,可总脱离不了与朝廷上的事有关,如果女儿活着回来,没有做成朝廷要求的事,她还能有活路么?就算活着,难道不被朝廷处罚?这可不成,她得帮自己的女儿,梁寒虽然真心爱自己的女儿,可是你让他和江雅菲一起赴死可以,你让她辅助女儿活着,好好的活着,日后做个大大的名臣,他根本没这能力。所以这三年间,她先派来得力心腹入京,和安乐皇子见面后立刻阐述了自己的意见,什么和离,什么离婚,那都是屁话,在老江家那是不认的,老江家就认林霄这么一个女婿。这招狠啊,本来安乐皇子对于林霄回头吃江雅菲这棵草那是百般不愿万般不许的,可奈不住儿子愿意啊,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儿子死了脑筋就一条道走到黑了,安乐皇子可是被他几次生死边缘的事吓的不轻,可是,光自己一头热不行啊,如今他们是和离的身份,江雅菲没失踪前连提都没提复合的事,难不成自己先开口,那多没面子啊,现在可好了,儿子连人女儿都给养了,好吧就算是正夫抚养侧夫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可是,你不是人家的正夫哇,这个时候,正好江老太太写了信来,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两个人一拍即合,根本也没有知会林霄,两家又把亲给续上了,很快的,江家请了官媒,送了聘礼,两家重新写了婚书,就在江雅菲失踪的日子里,兜来兜去,她和林霄的姻缘线又接上了,就连新女帝因为心中有愧,也和自己的舅祖拍了胸脯,只要江雅菲回来,不管任务完成如何,她一定亲自给这两人主婚。 所以老太太一得知林霄的眼睛好了,立刻写信过来,让女婿带着小孙女来江南做客,林霄如何会不答应,他自从知道自己和江雅菲的姻缘又重新续上后,心里对江老太太有太多的感激。 正文 第123章 江家争执娇女私心 锦城离凤和县很近,快马不过一天就到了,虽是拜寿,因林霄毕竟是皇族中人,所以他这次并没有带了很多的人去,一行五十余人像一般商队一样,慢悠悠的出发了。 马车里,林霄斜靠在枕垫上看书,胖丫头意君手里拿着微微有些化了的糖人大将军,也不吃,看了都快有小半个时辰了,林霄终究看不过去,笑着说“再不吃,大将军都要化了,你要舍不得,爹下个镇子再给你买一个。” 胖丫头摇摇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林霄说“爹爹,我不吃,他们都说娘比大将军还厉害,爹爹,我想娘。” 林霄只觉得心里一痛,神色黯然的将胖丫头抱进了自己怀里“君儿,你娘有公事在身,等她忙完了,就会来见你。” 胖丫头泫然欲泣的看着林霄,呜咽说“可是他们都说娘死了,再也不回来了。爹,我不要娘死,我要娘回来。” 林霄将女儿抱在怀里搂的紧紧的“他们胡说,你娘可比大将军厉害多了,她怎么会死?你娘一定会回来的,只要君儿乖乖的,好好读书,好好练武,你娘一定会回来。” “真的吗?爹,我不要瑞哥儿的小白兔了,我也不要炎哥儿送我的小木剑了,我不调皮了,我要娘回来。” 看着抽抽噎噎的小丫头,林霄的心都要痛死了,“我的君儿最乖了,你娘最喜欢你,她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 蹲在一边一直咬着自己的袖子没有哭出声的串儿,这时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笑着说“小主子喂,快别哭了,要是瑞哥儿看到你哭,又该笑话你了,江大人可厉害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没见她哭过,你也要和她一样啊。” “哼,臭瑞哥,等我回去,我也逮一堆白兔,就不给他玩,急死他。”到底是小孩子,哄了几句,就不再哭了,许是觉得自己抱着爹爹哭有些丢脸,意君胖胖的小身子急忙坐正,将手里的糖人儿爱惜的递给身后的串儿“串儿叔,你给我包好,等我回京都了,我拿给他们看去。” 串儿红着眼笑着接过来,拿了一方精细的丝帕仔细的将融了一半的大将军给包了起来,他转过头,将帕子放进意君最喜欢的一个红木盒子里,然后再次擦了下眼睛转过身。笑着对林霄说“主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宫里的瑞哥最喜欢找我们小小姐打赌,每次都输,还每次都吵着来。” 林霄淡淡一笑“瑞哥儿在宫里都是人让着他,见君儿这个从不让着他的自然觉得新鲜。” 他们口里的这个瑞哥儿,是新帝凤君所出的嫡长子,今年刚五岁,炎哥却是宗族院院首康顺王的孙子,今年四岁。都是凤凰蛋一样捧着长大的孩子,不过在一次宫宴上,几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就认识了,后来就吵着要一起玩。 说实话,瑞哥到罢了,虽然是皇子,但从小受凤君教导,纵然骄纵到也知道进退礼节,那康顺王家的孙子炎哥,却是最嚣张跋扈的一个孩子,康顺王其实很不喜欢意君,总觉得她身份低贱,是贱奴所出,虽然被郡王抚养,却改不了出身底子,于是对炎哥多加约束,近几个月上门来玩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林霄心里也看不上她那股倨傲的劲儿,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她的孙子。说不得,林霄从一个倨傲跋扈的皇族贵胄,变得如今成熟又有风范,谦和又懂礼那是经过了撕心裂肺的大代价,所以,他对于意君的教育也非常上心,势必不能走了自己的老路。 江老太太早两天就得了信儿,知道自己的小孙女不日就要到家,自从意君出生,这还是头一次回江家老宅来,也是自己头一次见她,不管是林霄寄给江家的家信,还是自己派到京都经常看望孙女的心腹都说这个小丫头和她母亲一样,聪慧非常,虽然才三岁多,可是很早就学完了幼童启蒙的书,认下了几千个字,现今一边读书一边跟着有名的武师学武,江老太太一边高兴一边心酸,如果她的雅菲见到如今自己的女儿如此聪慧,不知道心里会有多么欢喜。只是可惜,那茫茫沙漠,一去三年不知道生死,自己这么多年,从未停止派人前去打探女儿的下落,可是竟是未得到半点消息。 眼见自己母亲脸上先是抑制不住的欢喜,而后又浮上的黯然,江绯红不由低低叹息一声,她自小就和自己的妹子江雅菲感情深厚,妹子失踪的消息传来,江老太太心神大震后硬生生的挺了过来,到是自己痛不可当之下大病一场,现如今依然是不能想,一想就要哭一场。江绯红性格敦厚,虽然做生意少了几分锐利,但因她素来重诺守信,为人忠厚,到也把生意经营的有生有色,因着江雅菲的失踪,江荷叶也从京都返回了江南老家,一年前成亲后,就留在家里支撑起了门户,帮她打理生意,此时见祖母和母亲二人神色黯然,知道她们必是想起了姨妈,江荷叶不由给自己的几个弟妹使了个眼色,素来机灵的二弟江白晟眼珠儿转了几转说道“祖母,小妹妹要和小姨夫一起到咱们家来做客,爹带了我们几个特意将淑芳小筑给收拾了一番,如今除了墙上的画儿还没定下,其他的都弄好了,要不您亲自去看看,也给我们指点一下,到底选哪一副才好?大姐昨儿拿了好几幅,我们一时也没了主意。” 江荷叶暗暗比了个大拇指给弟弟,江百晟送她一颗卫生球眼。 江老太太一听孙子这么说,虽然嘴上抱怨说道“这点小事你们还归置不好,真是不知道你们都跟着师傅们学了些什么?你们日后可都是要嫁出去的。难道到了妻主家也要事事请示岳父不成?”到底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她看了一眼女儿说道“怎么,绯红,你怎么这个时间也回来了。” 江绯红急忙让管家端上来几匹色彩艳丽的锦缎,说道“这是柜上昨日才进的新货,张的织云锦这几日又出了新的样式,这不女儿特特拿了一些回家,让母亲看看可还能中意?待意君来了,拿这给她做几件小袍子穿是不是很好看?” 江老太太一听,急忙招手道“快拿来我看看。” 江荷叶接过管家手里托盘走到老太太跟前,江老太太非常仔细认真的端详着。 看着上面祖母、母亲,甚至姐姐都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妹子如此的重视,家中最小的丫头,江绯红侍夫生的四女儿江碧藕有些吃味,只听得她冷冷的哼了一声“人家贵为郡王之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能稀罕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东西。” 这江碧藕是江绯红最宠爱的侍夫生的小女儿,今年才七岁,因为是中年得女,家中众人素来都多疼一些,所以脾气心性也有些骄纵任性,平时还没什么,今日她才说完这话,只听得江老太太脸色垮的拉了下来,大厅里立刻寂静无声,只见她冲左右仆从摆了摆手,仆从大气不敢喘一声的慢慢退出了花厅,只听得江老太太一声怒斥“碧藕,你在胡说些什么?” 江老太太在家中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平素看着很和蔼,但是一旦生气却非常有气势,家中小辈儿心里对自己这个奶奶非常敬畏,是以从来不敢违逆她的意愿。尤其,江老太太家教非常严谨,每个子女孙辈一生下来第一要学的不是启蒙读书,而是孝悌友爱这四个字。 是以今日江碧藕一时吃味晕了头,居然说了这么一句听起来非常不友爱的言语,这在江家是绝对不允许的。 也不知道江碧藕哪根筋不对了,此时虽然被祖母的呵斥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委屈“祖母,您偏心,那淑芳小筑,孙女一直想要住,求您这么多次,您都不同意,可是江意君一来,您就安排让她住在那儿,还有这织云锦,这一季新出的颜色就这么几匹,那天娘还答应让我做几身单衣的。” “住口。”这次生气的是江绯红,只见她脸涨的通红,简直羞怒交加,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素来喜爱的小女儿今日居然能说出这样自私的话来。“碧藕,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素来娘疼你爱你,居然把你骄纵成了如此自私的性子,江意君也是你能直呼的名字的?那是你五妹妹。” 老大江荷叶老二江白晟还有老三江莲香眼见祖母和母亲生了气,立刻低了头,老实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一个。 此时在厅堂上的还有江绯红的正夫,他眼见江藕碧仍然不服气的撅着嘴,心里暗叹一口气,站起身向老太太请罪道“母亲,都是小婿教养不当,还望母亲不要气坏了身体。” 江老太太冷冷的说道“确实是你的错,作为江家宗夫,你还肩负着教养着江家子女的责任,怎么能一味宽和贤惠,你的名声是好了,我们江家以后的门楣可就要蒙尘了。” “母亲。”江绯红听得母亲如此说,急忙跪下道“都是女儿的错,女儿平时对这孩子宠爱太过,您要责罚就责罚女儿吧。” 江老太太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嘴上不说,心里总觉得我对雅菲偏心一些,那年她为灵县修路我拿了十万钱,你们心里觉得不舒服。又觉得我为了替她攀上郡王的姻缘,又花了重金,我告诉你们,我还没死哪,这个家还轮到你们说三道四,你妹子也还没死哪,她的孩子也轮不到你们来糟践。”她猛的一拍桌子,只听得茶碗连跳了两下,江绯红见母亲如此动怒,不由连连磕头泣诉道“母亲,女儿从未这么想过,雅菲也是女儿嫡亲的妹子,妹子如今下落不知,女儿心里也疼痛难当,如果能换回妹子,别说百万千万金,就拿整个江家去换也行啊,女儿从未想过母亲说的那些龌蹉念头,如果女儿那么想,女儿成什么了,连畜生也不如了。” 眼见江绯红流泪,她的正夫也急忙跪下哀求道“母亲,我们怎敢有如此念头,孝悌友爱这四个字,绯红日日讲,小婿和孩儿们一日也未敢忘。” 见母亲也下跪了,江荷叶几个急忙也跪下求祖母息怒。 那江碧藕开始还倔强的转过头不理祖母的斥责,此时见众兄姐都跪在祖母面前,心里终于有些怕了,只见她眼圈红红的,低了头。 江老太太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她,“藕碧,你是不是觉得心里委屈,觉得自己是家中娇女,不管是好的住处,好的玩意儿,好的衣裳都本该是属于你的东西。” 江碧藕口中不说,但她的眼神却明白告诉老太太,她就是觉得委屈。 江老太太长长叹息一声“绯红,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本是件小事,我不值当发这么大的火。” 江绯红口中急忙说道“女儿不敢这么想。” 江老太太摇头“绯红啊,你不敢这么想,不是没这么想,你还记得你当初执意要娶碧藕她侍父时,我怎么对你说的么?我说,你不要走了黄家大女儿的老路哟,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长幼不分,嫡庶不分,乱了尊卑,没有规矩,这些哪一样不是败家的征兆?你妹子自小那么聪慧,你可见你母亲我动过什么心思?你自己说。” 江绯红脸越发红了,当年她执意要娶出身花楼的碧藕的侍父,江老太太当时是恨铁不成钢,说道“绯红,难道你要看着我们江家也和黄家似的,日后姊妹逆墙,家道中落么?” 自己那时怎么说道,“女儿怎么会和黄家那不成人的女儿似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宠侍灭夫,女儿心里谨记家训,绝不敢犯这样的错。”可后来呢,自从侍夫娶进门,这近十年来,独宠他一人,连带着他所出的女儿也仿佛心头肉一样,侍夫说想自己养,怕她正夫养了和自己不亲,她也答应了,就连嫡出的女儿江荷叶,头几年为什么要进京跟着二妹,还不是因为那时碍了宠侍的眼,总觉得这个优秀的大女儿阻了小女儿的路,那时,说自己没有动过日后让碧藕继承自己家业的念头那是撒谎,那几年是怎么看正夫所出的两个子女怎么烦,总觉得没有小女儿聪慧乖巧讨喜,庶出的莲香更不要说了,几乎和小透明一样,现如今被母亲一下子揭破了心底隐秘,越发羞愧难当。 江老太太冷笑道“你当她是小孩子说说而已,你怎么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教她?我这几年是懒得理你这些烂事,总觉得你自己能理的清,如今,看来,你是越发糊涂了。幸而你妹子日后总是要和你分家过的,不然在这个家里哪里还有她们立足的脚,只怕我们整个江家都要改了姓了,罢了,我也管不了你的事,总也就这几日,待得你妹夫她们走了,我也搬回祖宅去住,省的碍了你们的眼。” 江老太太颤颤巍巍的站了起身,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女儿,长叹一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算近一段时间更完结文 会不定期更新 正文 第124章 终章 虽然老太太没有再说什么,但临走前那一眼失望的神色,到底叫江绯红记在了心底,眼见江碧藕红红的眼圈,显然认为自己才是最委屈的,不由叹了口气,这两年,正夫的身子骨不好,她让宠侍帮着打理内宅,到底是让他的心大了起来。 江碧藕被江绯红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同时让管家带她到自己的生父那里,告诉黄侍夫道,如果不好好教养好女儿,那么她们父女两个就不要出院子了。 那黄侍夫一听就哭开了,闹着要找江绯红,他素来娇媚妖娆,哭起来梨花带雨似的,不过这次江绯红一点都没有心软,她正是恼怒的时候,尤其在自己几个孩子面前,被老太太这么一训斥,里子面子都丢了。不由分说更是狠狠训斥了黄侍夫一顿,掌家大权也被她勒令黄侍夫当晚就交给了江荷叶的正夫。 听得心腹仆从禀报了大女儿处罚那父女二人的结果,江老太太不由叹息一声,她人老成精,哪里不知道,这江碧藕如今的性子有几分是大女儿疼爱纵容,有几分是黄侍夫恃宠而骄,更有几分是大女婿冷眼旁观造成。 “老夫人,这意君小姐马上就要来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再说的大小姐也不是那分不清好坏的人,对您素来孝顺,对雅菲小姐更是亲热友爱,您很该放心才是。”心腹素兰劝慰道。 “我不是担心绯红,不管绯红怎么折腾,毕竟还有我这把老骨头盯着,帮着,我是担心雅菲,也不知道,我这再帮她破镜重圆到底对不对,梁寒那孩子不管我怎么瞧不上他,但他对雅菲的却是一味痴情,如果他们回不来了,我这个决定对意君那孩子是最好的安排,如果他们有一日回来了,他们三个人,唉--” 素兰眉头微微皱道“也不知道那个梁寒心如何大,偏偏一个身份低微的随从,硬是仗着小姐对他的情分妄想独霸小姐,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女人三夫四侍乃是正理,偏偏到了他那里要死要活的。” 江老太太叹口气道“孽债,都是孽债。”她喃喃道“怨我啊,当年我要不把梁寒给了雅菲,也就没有这些事了,我只看他一脸老实模样,又会些功夫,谁成想他动了那等心思,你说雅菲和林霄闹和离,如何就能闹到那个地步,雅菲这孩子素来最周全,如何能这么冲动?” 素兰惊愕道“难不成,这里面还有那孩子的事儿?” 江老太太长长叹口气“这孩子的心性隐忍,能吃的苦,对自己狠的下心。你知不知道,本来有一夜雅菲这孩子和林霄是准备圆房的,他偏偏摔断了腿,被京兆尹的人抬了送回来,还偏生是帮雅菲查案子的时候摔的,为了照顾他,雅菲生生熬了三夜,你说,换那家正夫心里能舒服。” 素兰心里百转千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不用问老太太如何知道这些事,当年雅菲成亲,老太太很是送了几房家人去侍候女儿,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偏偏都被撵了回来,说是惹恼了小郡王,如今一琢磨,哪里是惹恼了小郡王,就怕是入了梁寒的眼,怕阻了他的事,借刀除人罢了。 一个身份卑微的下人,有如此心机手段,哪里像是梁老头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人生的儿子。真真是好手段。如今又跟了小姐去了古思沙漠三年,不回来到也罢了,回来后,他在小姐心里的情分真是越发重了,就算林霄贵为郡王如何?多年斗不过他,如今白白替人家养了孩子,就算江家族谱上他是正夫,可一个名头,到底比不过生死相随的情分,又如何跟人比呢? 素兰也觉得自己家二小姐日后会好头疼,居然遇到这么难缠的两个男子。可是心里却又隐隐有些羡慕,能有这么情深意重的两个男子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 却说离此地几千里之外的古思沙漠中,一个身材瘦销的男子身上背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正蹒跚的走在漫无边境的沙漠中。 那男子力气已近力竭,嘴唇上起了层干裂的皮,可走得近了,你却听到他嘶哑的话语“雅菲,你知道吗?你新婚第一年的那个上元节,其实,我也去了灯市,我一直都在你们的身后,那天我看到了你和小郡王一人挑了一只七彩灯,你们笑的那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好像刀割一样难受,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是不是傻瓜一样。” 男子吸了吸鼻子,嘴唇上的干裂终于被撑开,鲜红的血丝缓缓渗了出来,他却丝毫不以为意,“雅菲,你知道吗,你答应要娶我的那天,回到屋子我哭了整整一晚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心里又高兴又难过,可最多的是害怕,我怕这是个梦,第二天醒过来,就什么都碎了。” “傻…..傻瓜。”女子微弱的声音响起,男子低着头喘息着“是啊,我就是这么一个傻瓜,可是,你再也不能丢开我了,谁来我也不让给他。”他说完,突然意识到刚刚确实是女子说话的声音,并不是自己的幻听,他猛的停了下来,惊愕又缓缓的将背上的女子慢慢放下,这一动作,也耗费了他许多的力气,他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眼前也是一阵眩晕,可他顾不得自己,只紧紧将女子搂在怀里,他哭了,可是眼睛干涸的已经流不出泪来。 “傻….傻瓜,你….咳…..咳…..这个样子好难看。”女子想笑,却发觉自己半分力气没有。” “雅菲,你醒了,你醒了。”男子又哭又笑,然后半天才想起来反驳女子“我又不是一天这么难看了,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用尽力气紧紧抱着女子,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 “咳,咳,你想谋杀亲妻么?”女子虽然口里埋怨,面上却满满都是笑意,她任由男子流露出二十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娇嗔、撒娇。他平素压抑自己太过,就算婚后,他也从未像今日这般放松过。 果然,男子也只放肆了这么一瞬间,旋即,脸红了起来,很快,他就端正了神色,有些涩然的说道“对不起,是我放肆了。” 女子低低的笑了起来,男子的耳根都红透了。 她看着蓝色的天空,澄净,白色云朵,飘逸,虽然两个人还没有走出沙漠,但是,心里却终于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慨然。想着在那个仿佛幽冥鬼域的古墓,谁又能知道,那古墓里居然别有洞天,而他们足足寻找了生路整整两年呢?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